人氣作家沉筱之最暢銷江湖大作,看不識江湖險惡的唐阿緋,
卻遇到了連情書都不會寫的江大俠,究竟這兩人有可能攜手白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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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唐緋的火摺子起了大火,江展羿家的膳房被燒了大半;
他扯壞了她的肚兜,她餵他吃了奇毒;六歲的她非青梅,
七歲的他亦非竹馬,算是兩敗俱傷。多年後,
唐緋遭唐門逐出門派,無處為家,江展羿受人百兩,
將混得灰頭土臉的唐緋領回山莊。他陪她上街買那「女兒家的事物」,
搞得自己一個英姿颯爽少年尷尬不已;她愛美拿鐵針亂扎耳洞,
他惱火地揹她下山找大夫;她欠債沒銀兩,堂堂江莊主成了散財少年,
心想,他江展羿真是上輩子欠她的!十七歲未出嫁的姑娘,
身姿自帶三分青澀,招人心疼,酒醉那夜,江展羿開口要她等他時,
唐緋拉著他叨唸,她最多等半年,如果明年春天,
他要還慢騰騰的不動作,她就要逼著他娶她了。
可惜,半年之約未過,江展羿卻狠心一刀斬斷彼此的羈絆,
望著哭紅眼很委屈的唐緋,他只是面無表情的低喃,走吧……
楔子
常西城外有一座樓,樓子裡,南來北往的都是武林人。
有個說書先生在二樓搭了個棚,他的名聲很大,名號「無卦不通」。
無卦先生,喜說八卦,江湖香豔事,由他口中說出,必能多幾分旖旎,添幾分春意。
而今要說的故事,便從無卦先生的一則八卦開始。
那一日,尋常的天,尋常的人。
二樓的客倌坐了八分滿,無卦先生便以醒木敲案,慢聲開口,言曰:「今日的八卦,乃是一樁真事兒,源頭是七年前的嶺南蕭族。」
客座裡,忽起一陣唏噓,蕭氏宗族,行事殘忍嚴酷,為眾人所畏懼。
無卦先生一笑,「蕭家的離奇事,想必客倌都有聽聞。」
「早些年,嶺南蕭家有一雙兒女,同榻而臥,同進同出,長大後,兄妹至婚配之年,各有親家。誰料七年前,兄妹隨蕭氏夫婦南渡長江,兩人一時無法克制,竟在行船上,做了那禁斷之事,翻雲覆雨之際,卻被父母撞破,那時,蕭妹已有四月身孕……」
「後不知因何緣何,蕭氏一族,竟於返航時沉船落水,連同那足月大的男嬰,也斃命於長江水中……」
說書先說始末,無卦先生口中,事情的因果與傳聞一般無二,只是,待他細細說來,兄妹間世俗難容的情緣,亦平添幾分催人淚下的意味。
一座客倌,皆皆聽入了迷,隨著故事起伏,或而歡喜,或而惆悵,樓裡、樓外成了兩個世界,待到故事落幕,聽客還沉浸在紅塵遠水中,未能回神。
其實,這則故事極短,無卦先生說完,烹好的春日茶水還冒著熱氣。
樓子外頭,榆樹剛抽出嫩葉,葉稍牙白,葉芯一抹翠色正緩緩暈開。
無卦先生歎口氣,一邊將醒木揣入袖囊,一邊道:「蕭家之劫,已過去七年,諸位客倌只當是……」話未說完,手便懸在半空,無卦先生一臉怔色,望向客座角落。
角落裡,坐著兩個人,一人是年過七旬,面容清和的老人;一人是眉目朗秀的小兒,看那小兒年紀,不多不少,大約也只七歲。
老人起身,朝無卦先生淡淡一笑,遂牽著小兒的手,往樓外走去。
誰也不知無卦先生的真名,誰也不知他會否武藝,是否究極其境,只是這茫茫江湖,並無一人敢招惹他。
而這個時候,無卦先生卻憑欄而望,朝著長道上一老一少的背影,深深作揖。
樓子裡,聽書的茶客來了又去,隱約傳來無卦先生的一段辭令,這段辭令,無卦先生每說完一個故事,都會講一次。
「人之一生,時日短促,恰如白駒過隙。然縱有山河浩蕩,無人世點綴,卻也徒然。我說的八卦,無非江湖逢春,陌上見花,比之亂世梟雄,盛世英豪的言談,略顯流俗。然而,一則俗事,能於紅塵輾轉間流傳,必有其動人心扉之處。誰又曉得,哪一則故事,千迴百轉,於聽者心有戚戚,莫不銘記,莫不追懷,莫不是一場傳奇呢?」聲調淡淡,平仄有度。
樓外頭,落下暮春毛毛雨,道路遠處,卻是人世的蒼蒼霧氣。
這便是故事的起始,以至於後續如何,且又待評說。
倒是這一年,江湖上有幾樁不大不小的事兒,頗值得一提。
覆滅六十年的暮雪宮重建了。
蜀地青衫宮的少宮主,年僅九歲,便能將一手風華劍使得出神入化。
春末夏始,一曲驚鸞重現,兩個美人從此名聲大噪。
中原腹地,又出了個怪傑,此人名聲敗壞,性情浪蕩,偏生武藝好得很,令人置喙不得。
也有江南流雲莊,屹立百年,依舊雄霸武林。
江湖人都說,單從這一年,便可瞧見二十年後的江湖盛景。
當然還有一些事兒,不那麼值得一提,比如有個老人,在青城山的後山腰,給小孫子置了一所宅子,讓他在此開枝散葉。
比如唐門一個三歲就能識毒的丫頭,竟不分五穀雜糧,吃壞了肚子,在床頭散了七天氣血,病去抽絲,最後被送上青城山,靜心休養了三月。
三月後,丫頭下山,恰逢晚夏天涼,她誤入一處宅莊,不慎將火摺子落在柴堆,一場大火燒得雞飛狗跳,火舌子一捲,將半個膳房舔了個乾淨。
宅子的主人大動肝火,揪著小丫頭就要拚命,兩個人酣暢淋漓打了一架,主人扯壞丫頭的肚兜,丫頭餵主人吃了五種奇毒,算是兩敗俱傷。
這樁瑣碎事,落在凡世裡,如一夜扁舟入海,遇浪則沉,觸礁則亡。
可誠如無卦先生那句出了名的辭令,誰又曉得哪則八卦扣人心弦,末了終了,又成一場傳奇呢?
且說這一葉扁舟上的小丫頭,名叫唐緋。
這一年,唐緋初遇江展羿,她六歲,他七歲,懵懂年華結了怨,她非青梅,而他亦非竹馬。
第一章
唐門的名聲,始於三者,一者毒物,二者暗器,三者……唐緋,此名聲累及唐門的女弟子,到了出嫁年,幾乎沒人要。
早些年,唐門尚且低調的時候,出了一個奇才,奇才是個姑娘,名為唐緋,她三歲能識毒,至七歲,便能將一手「春江雨」使得出神入化。
九歲那年,唐緋離開蜀地,去了煙雨江南,跟著一武藝精湛卻人格敗壞的叔父,學了一身飛天遁地的功夫,待她重返蜀地,唐門已在南武林小有地位了。
有才者,擅招妒忌,那一載,唐緋又不會藏拙,一身毒功武藝,堪堪算個二流高手,卻招來同輩妒恨,受了幾次冤屈,便被逐出門派。
但凡奇才,個性都有些偏頗,唐緋離了唐門,以為清者自清,在朱紅大門前跪了七日,說要面見掌門。
七日後,唐緋依然跪得容光煥發,可掌門沒來,來的是個衣衫襤褸的老叟。
老叟自號無卦,尤愛聊天,他與唐緋漫談半日,得知她只是白天跪求掌門,太陽一落山,就回到客棧洗洗睡,便道:「妳誠心不足,行為扯淡,難怪掌門不見妳。」
唐緋一愣,覺得內心迷惘。
無卦老叟又問其心願。
唐緋說:「一願重返唐門,二願尋找堂弟,三願嫁給好相公,百年好合,子孫滿堂。」
老叟說:「既然前一個願望,暫不能實現,不如先追求後兩個。」
唐緋想想也是,拍了拍衣襬,走了人。
江湖規矩,唐奇才不太懂。
她是唐門人,擅耍陰招,半年下來,犯案不斷,偏生案情不嚴重,作案動機又很單純,賠幾兩銀子,便可作罷。
常西城的青天大老爺,被小案子攪得煩不勝煩,常常半夜裡逍遙快活了半截兒,便需提了褲腰帶去升堂。
久而久之,青天老爺便撐著額頭,謂師爺言曰:「再這麼被唐緋鬧下去,老爺我這後半生,也不知硬不硬得起來……」
這句話被倒夜香的丫鬟聽見,丫鬟大驚,摻了點自己的理解,告訴了嬤嬤和衙役。
不久後,常西城新起一個流言,說是青天老爺老當益壯,與唐門阿緋有一腿。
青天老爺被夫人罰跪了三日的搓衣板,苦不堪言,師爺瞧不下去,便揣了一疊小銀票,上了青城山,找到雲過山莊。
雲過山莊名字起得大氣,實際不過幾落院戶,而山莊的主人,正是江展羿。
這一載,江展羿年逾十八,正是少年血氣盛,鮮衣怒馬的年華。
聽了師爺的來意,他先是為難,說:「山莊裡頭,除了泰嬸兒,都是男人,把唐緋擄來這兒,她不自在,我們洗個澡,如個廁,也不方便……」
然而,等師爺將銀票從十兩疊加到一百兩,江展羿即刻拍案而起,義不容辭地說:「我雲過山莊不收了她,簡直對不起天下英雄!」
◎ ◎ ◎
於是明甲三歲的暮春,細雨連江,花開陌上,江展羿與唐緋重逢。
彼時,江展羿整裝待發,而唐門阿緋,已然摸到了青衫宮外的七里橋。
每年的四月二十七,青衫宮都有品茶會,說是品茶,亦是南武林每年一次的盛會之一,屆時南武林各門派,都會趕赴明蒼山。
明蒼山間,抹翠點紅,春氣深而靜。
行到青衫宮,隱隱可聞茶香,敬亭綠雪,鳳凰水仙,君山銀針,說不出的風雅。
不過,唐緋不為這風雅,她是個俗人,觀不來茶,品不出滋味,這廂而來,為的是一個人,青衫宮少宮主,蘇簡。
蘇簡少年成名,一手風華劍,能掩日月光華。
此一時,青衫宮外,賓客雲集。
唐緋晃蕩到宮門,被倆小徒攔住,說是前來品茶會,需出示門派信物,而唐阿緋早已被逐出唐門,何來信物?
她撓了撓頭,卻從袖囊裡摸出一塊木牌子,倆小徒一看,臉色頓時煞白,登時哈腰彎身,恭請唐姑娘。
庭院裡,人來人往,茶香遠溢,唐阿緋心中費解,一邊閒逛,一邊又將木牌子摸出來。
這塊木牌,是她的叔父給她的,叔父的原話是,「有了這塊牌,五湖四海,任爾踐踏。」
當時,唐緋將這話當成耳旁風,吹過就散,有了今兒的經歷,方知此乃寶貝一枚。
唐緋細細一琢磨,就得意起來,往木牌上套了個繩兒,掛在脖上,大肆搖擺地走,走了一陣兒,發現周遭有人竊竊私語,又覺太過張揚,便把木牌塞入衣內,拍拍胸脯,仍是很高興。
話分兩頭。且說守門小徒看過木牌,心中驚疑不定,便去悠閒閣通報主子。
悠閒閣內,有一人踞席而坐,臉上覆了半張鐵面具,遮住眉眼,端看其形態,是溫祥如玉,謙謙公子。
他正取冬日存下的雪水,烹好一壺「月色清」,聽了小徒來報,覆面公子聲音淡淡:「果真,她手裡有杏花令?」
小徒道:「回稟少宮主,正是因這權杖,小的攔無可攔,才讓她入了青衫宮。」
覆面公子輕笑一聲。
小徒又解釋:「小的知道品茶會是來者不拒,可看那姑娘的樣貌,像是與少宮主指腹為婚的……」
此話一出,覆面公子不由一頓,他略側過頭,語氣稍帶訝異:「唐緋?」
這也難怪,上個月,有人來向少宮主蘇簡提親,蘇簡推說,要等到二十五歲以後,才作婚嫁打算,想來小徒將此話記了,所以見到唐緋,才忙不迭推拒。
小徒又說:「只是……既然唐姑娘有杏花令,要來尋少莊主,隨時都可,何必又要等到這品茶會呢?」
覆面公子沉吟半刻,悠悠笑道:「多想無益,試她一試便好。」
「少宮主的意思是……」
茶碗蓋輕輕一合,發出一聲脆音。
「見機行事罷了。」
不一會兒,品茶會便開始了。
循例是各掌門宗師輪流小啜,各抒己見,從清茶水中,悟出點武學精髓,再又拔高一下人生境界,說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大道理。
唐緋聽了一會兒,覺得不勝昏暈,四下打量,瞧見殿上左側有一覆面公子,一襲青衣被他穿出流風迴雪之姿。
少頃,又是鐘磬三響,意示小輩們也可開始品茶。
唐緋不想湊趣,活絡一下筋骨,溜達去了後院兒,可她素來不辨方向,不過多時,便徹底迷路,身處綠樹幽徑,不見半個人影。
正此時,叢林中卻傳來一陣窸窣聲,唐阿緋細細一聽,又是驚,又是喜,她縱身上樹,扒開枝葉來瞧,草叢裡,果然是一抹春光乍洩,兩具白瑩瑩的肉體翻騰。
此情此景,唐緋雖沒親眼瞧過,可她在某些書裡,某些畫中,也參詳過不少,單這一眼,便能領會樹下二人的曼妙。
一時又見女子跨坐在男人身上,疊動起伏,嬌喘連連,嘴裡還喊什麼「五爺,五爺」,下頭的男人聽了這聲兒「五爺」,興奮至極,猛地一頂,大口喘息。歇了盞茶工夫,又爬起來,將女子掉了個轉兒,虎虎生風來了一句:「再來……」
唐緋貓著腰,瞪大眼,從枝椏交錯中探出腦袋瓜,可勁兒地偷窺。
與此同時,樹下有一少年,也如她一般貓著腰身,甚為扎眼,那少年察覺到動靜,轉回頭,正好對上唐緋的目光。
唐阿緋一驚,落下樹來,堪堪砸在少年身旁。
林中男女聽到動靜,停下動作,屏息凝神。
於是少年與唐緋一個晃草葉,一個學貓叫,配合得默契十足,待到林中男女放下戒備,繼續浪蕩,他二人已你開路我掩護地退了數十步。
草叢外,廊橋上,唐緋再反觀那少年,他腰間別了一把刀,身姿挺拔,英氣勃發。
唐緋作了一個長揖,說了句她剛學的辭令:「青山青,綠水綠,江湖相逢一家人,一切盡在不言中。」說罷,便轉身欲走。
少年愣了一下,目色複雜起來,一臉語塞地喊了一聲:「喂,狐狸仙……」
唐緋一驚,回轉身來,「你……」
少年神色有點尷尬,將大刀往肩上一提,點頭道:「是我,江展羿。」
少年是江展羿。
唐緋與江展羿那不得不說的破事兒,可以追溯到十一年前,唐門阿緋六歲時,放火燒了江少俠的膳房,江少俠與之拚命,中了她五種奇毒。這事兒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江展羿一招擒拿手連消帶打,扯了唐姑娘的肚兜,並瞧光她的身子。
當時,唐緋以為清白被毀,撿了衣裳,慌慌張張地走了,後來她在江南學藝,懂了些烏七八糟的道理,才知道自己清白猶在,貞潔得很。
年幼事時隔已久,二人相逢,大可以談笑抿恩仇,然而此時,儘管江少俠氣沉丹田,額角的青筋,依然蹦躂得歡快。
青衫宮外,七里橋頭,陽和方起,草與水同色。
山間好風光,唯有一人煞透風景……唐阿緋借了江展羿的長刀,正躬身在樹下吭哧吭哧地刨坑。坑見兩尺深,則出現五個大小不一的行囊,之前唐緋對此有解釋,說是出門在外,行囊沒地兒擱,便臨時挖坑埋著。
唐緋喜呼一聲,將行囊撈起,吊在左膀右臂,生龍活虎就要下山。
江展羿看著她的背影,很是不耐煩,「喂,往哪兒走?」
唐緋疑惑道:「下山啊。」
江少俠將手裡樹枝一挑,朝反方向指了指,「走這頭。」
唐緋行囊裡,也不知裝了何物,跑動起來,咯噹咯噹,可她左搖右晃,跑得起勁兒,臉上還掛著燦爛笑容。
江展羿心頭狐疑,問說:「樂什麼呢?」
唐緋高興道:「你真要帶我去雲過山莊?」
江展羿一怔,點了下頭。
唐緋又得意笑起來,「我就樂這個。」
江少俠微微愣住,此刻已是午過近晚,春陽斜照,唐緋累得慌,額頭隱有汗珠子。
江展羿頓了一頓,又問說:「行囊沉嗎?」
唐緋停住腳步。
「我是說,這些個行囊,我幫妳拿兩個。」
唐緋護住行囊,退後三步,一臉戒備地將他望著。
江展羿明白唐緋的心思,但並不與她計較,他走到山道邊,扯下兩根樹枝,又說:「那妳將行囊繫在樹枝上扛著走,省些力氣。」
這卻是個好辦法,唐阿緋易滿足,當場拍了把腦門,欣喜道:「對啊!」喜滋滋地要將樹枝接過,忽聽山頭一陣騷動,風聲漸急,樹影搖晃,少頃,又是一陣吵嚷聲。
樹影重重間,有一覆面公子頓步騰空,似驚鴻翩然。
公子朝山下望去,看見了唐緋和江展羿,不由一笑。
「少俠、姑娘,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流水濺玉般的聲音。
唐緋與江展羿一怔,這才發現山上有一人正跌撞拋下,身法極快,轉眼就掠出十數步……正是方才草叢中,行那齷齪事的「五爺」。
唐、江二人本不欲管這閒事,倒是這五爺作賊心虛,見這狀況,屈指成爪,朝唐緋襲來,唐阿緋一驚,仰身閃過這一招,灑出一把短刀。
五爺一招不成,又欲續招,不想一個身影掠來,身姿瀟灑如流星趕月,江展羿雙指挾住一柄飛刀,踏石縱身,樹枝作弓,短刀作箭,抱弓如滿月,銳不可當。
箭破弦驚,短刀以迅雷之勢扎入五爺的小腿,五爺悶哼一聲,再要逃,已是太遲。
漫天劍氣,無邊風起,山林成綠濤之海,濤聲中,有殺伐之意。
風華劍,一劍風華,蘇簡橫劍立於劍氣中心,唇角噙著一抹疏淡的笑,截斷了五爺唯一的退路。
待青衫宮的人趕來,這五爺已然伏誅,蘇簡承恩,收劍拱手,「方才多謝少俠與姑娘出手相助。」
其實眼前是何人,唐門阿緋心知肚明,可現如今既有人願意收留她,那麼認不認蘇簡這夫家便不太重要。
江展羿目色有些複雜,過了一會兒,他亦拱手道:「少宮主客氣了。」
寒暄了半晌,蘇簡又笑道:「此刻天色已晚,若不嫌棄,煩請少俠和姑娘來青衫宮,在下也好……」話未說完,他卻微微一怔,目光落在唐緋身上,江展羿也狐疑地轉過頭。
只見唐緋蹲在山道邊,拾了根樹枝左右看,後又吭哧吭哧地將身上行囊卸下,繫在樹枝兩頭。
她扛起行囊,樂哉哉地站起身,對上蘇、江二人的目光,疑惑不解,「怎麼啦?」
蘇簡一怔,一笑,輕輕搖了搖頭,而江展羿一臉尷尬,咳了一聲,對蘇簡道:「不必了,我和狐狸仙……咳,我和她去山下客棧。」
兩人欲走,又被蘇簡叫住:「在下唐突,今日得少俠和姑娘相助,不知二位可否將姓名告知?」
江展羿將大刀往肩上一扛,點了下頭,「雲過山莊,江展羿。」
唐阿緋聽這話,卻是猶疑,過了會兒,她小聲嘟囔:「唐……唐緋。」便往山下跑走了。
看著兩人遠去,蘇簡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須臾,他喚道:「蘇淨。」
原本伏在一旁的「五爺」直起身,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少宮主,唐姑娘的武功……」
「藏拙了。」蘇簡眼若寒潭,淡淡地說:「方才你那一招,她本可全身而退,何必江展羿來助她?」
「我亦這麼以為,不過,那個拿刀的少年……」
「怎麼?」
「他的武功路數,有些蹊蹺。」
蘇簡沉默片刻,「江展羿的武功,我亦未曾見過,可招招式式,都覺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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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暮色漸起,霞光映山頭,樹林淬了金,客棧建在明蒼山下,多有武林人往來,這個時辰,已是人滿為患。
掌櫃的見了江、唐二人,有點遲疑,「二位對不住,今日小店客多,只餘兩間天字號房。」
江展羿怔道:「天字號房?怎麼算?」
「八兩銀子一晚。」
江展羿回頭看了眼唐緋,她正將行囊從枝頭卸下,一個一個收攬入懷,並滿眼戒備地回看他。
江展羿道:「那就要一間房吧。」
唐門阿緋這點不好,貪小便宜,吃大虧,方才她可勁兒地護住行囊,到了房裡,卻發現原來自己被賣了。
掌櫃將房門一掩,唐緋即刻瞪大眼,嚷嚷起來:「你怎就要一間房啊?我還沒嫁人呢!」
江展羿走到桌邊,翻了個茶碗,「怕什麼,這裡的人又不認識妳。」給茶盞沏上水,推給唐緋,「喝嗎?」
唐緋氣呼呼地將頭偏向一邊,神色抑鬱。
江展羿將茶水一飲而盡,又道:「天字號房一晚上八兩銀,妳在小客棧住一月,也不是這個價。」
這話說到了唐阿緋心坎上,八兩銀子對尋常百姓來說,的確不是小數目,更何況,她若有銀兩,又何苦跑來青衫宮呢?好不容易有人肯收留她……
可雖是這麼想,唐緋依然有氣,她默不作聲,解開行囊摸出一把梳子,作出要梳頭的樣子。
江展羿見她認命,指了指角落裡的長椅,「今晚妳睡榻上,我睡長椅,明天起早,一日便能回雲過山莊。」
唐緋抬起眼皮瞅他一眼,悶聲答了句:「好。」
江展羿曉得她心裡憋屈,可不知怎麼哄,良久,他往桌前一坐,「喂,妳餓了沒?」
唐緋偏過頭,小聲嘟囔:「餓死了也不吃這家黑店的東西……」
江展羿沒聽清,以為她還在生氣,又說:「妳要是餓了,我讓小二送吃的來。」
唐緋把頭偏向一邊,仍不理他。
江展羿沒哄過姑娘,頃刻就煩躁起來,「問妳呢,要吃什麼?」
唐阿緋亦是氣急,回過頭來瞪他,鼻子裡哼出一聲,「西北風!」
◎ ◎ ◎
天字號房內方正寬大,高處是洞開的小窗,夜裡,月光入戶,清輝流洩。
藉著月色,唐緋瞧見江展羿躺在長椅上,頭枕著手臂,一動也不動。
屋外傳來鑼鼓響,彷彿哪家在辦喜事,唐緋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這時,江展羿卻倏然坐起。
屋內模糊,他的神色瞧不清,只見他屈腿坐在長椅上,手從小腿肚揉到腳踝,這是尋常的揉穴法,用來治療腿疾,俗話說「醫毒不分家」,唐緋是唐門人,所以這個手法她是識得的。
暮春入夏,晝長夜短,翌日晨,唐阿緋醒來不過卯時,外頭早已大亮,四下望去,卻不見江展羿身影。
唐緋正狐疑,房門「吱嘎」一響,江展羿扛著刀,滿頭大汗地回了屋。
唐阿緋連忙問:「你方才去哪兒了?我沒找著你。」
江展羿將大刀往桌上一放,袖子擦了把汗,「去驛站牽馬了。」停了一下,他似乎想起什麼,又問:「喂,狐狸仙,妳會騎馬嗎?」
「會的,會的。」唐緋點頭,又格外自豪地補充一句:「我十歲那年就會了,甭管是馬、是騾子,我都騎得挺不錯。」
江展羿聽她自誇,覺得好笑,他一邊扯著衣襟搧了搧風,一邊拉開房門,嚷了聲:「小二,打兩盆水來。」
客棧臨山,井水都很涼,江展羿洗完臉,回頭見唐緋正解開一行囊,在裡頭挑挑選選。
江少俠走近一瞧,隨即愣了,行囊裡頭,盡是琳琅滿目的首飾,偏偏這些首飾都不貴重,有些竟是路邊的石子兒串成的。
唐緋見江展羿走近,興致勃勃地問:「你覺得哪個好看?」
江展羿怔了一下,「都長得差不多一樣啊。」
他額上的髮梢還沾著水,渾身散發著江湖少俠清新俐落的氣息,襟口微敞,露出一片結實的肌膚。
唐緋驚奇道:「怎麼會一樣呢?」
江展羿不理這話,拿起大刀,拋下一句:「我在樓下等妳。」
客棧一樓是打尖的地兒,卯時過半,人來人往,江展羿等了一會兒,旁的桌就來了倆江湖漢子,看衣著,像是走鏢的鏢師。
一人將短匕往桌上一放,「你前幾日在常西城,見過那個紅霞沒有?」
「紅霞?添香樓新來的花魁?」
「可不就是,也不知添香樓的老鴇走了什麼大運,平白無故得了個能歌善舞的姑娘,還沒露面,就把其他樓子的生意壓了下去。」
另一人想了想,忽地湊近,小聲地道:「這個紅霞,來歷可不一般,我聽裡面的人說,她本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不是風塵出身,好像叫什麼……哦,對,白尤歌。」
江展羿聽到「白尤歌」三個字,大吃一驚,他再向那兩個江湖漢子看去,他們已然避開話頭,說起別的事了。
江展羿正發愣,忽聽誰喊了他一聲。
唐阿緋換了一身兒鵝黃衣裳,坐在他對面,指著脖間一串貝殼鍊子,喜滋滋地問:「好看不?這些貝殼都是我自個兒在河邊撿的。」
江少俠似乎有心事,他沒理這話,埋頭喝完粥,見旁桌人要走,叼了個饅頭,又放了銀兩在桌上,「待會兒妳把銀錢結了,我去去就來。」
可江展羿這一去,卻耽擱了好久,唐緋等了半晌,沒等來江少俠,卻把蘇少宮主給等來了。
蘇簡一身月白長衫,甫一踏入客棧,便為這方寸小地平添三分光華。
唐緋見到蘇簡,心中慌張,正想尋個角落貓著,蘇簡已然瞧見她,喚了聲:「阿緋。」不是唐姑娘,而是阿緋。
唐緋有點尷尬,「你……你怎麼來了?」
蘇簡笑道:「昨日得阿緋和江少俠相助,又知你們今日離開,前來一送。」
小二聽唐緋要走,跑過來抹了下桌子,朝唐緋哈腰道:「姑娘,昨個兒住店連同今日的飯錢,一共是八兩銀子七個銅板。」
唐緋「哦」了一聲,蘇簡卻先她一步,遞了一錠銀子出去。
唐阿緋一呆,蘇簡又露出一抹淡笑,「我方才還在想,要怎麼謝過阿緋和江少俠才好,正巧讓我撿個便宜。」這話說得內外圓通。
唐緋素來粗神經,聽了此言,便不覺窘迫,她有點歡喜地將銀兩揣入懷中,一邊道:「那也好,我看猴子挺節儉的,我待會兒把這八兩銀子還給他,他一定開心。」
蘇簡聞言,不由微愣。
兩人一起走出客棧,晨風襲來,山頭翠色湧動,蘇簡陪唐緋等了一會兒,不由開口喚了聲:「阿緋?」
唐緋一愣,「嗯?」
蘇簡轉過頭來,他的臉上雖覆著面具,可唇角的笑意,下頷清和的弧度,猶能動人心弦。
「妳昨日來……可是為了妳我之間的婚約?」
唐緋又是一愣,須臾,她點點頭,「本來是的,可現在不用了。」舔了舔乾澀的唇,「因為……因為我沒地方可以去,身上也沒銀子了。」
蘇簡一怔,語氣有點訝異:「妳……」
可唐緋又笑顏逐開,「不過現在猴子肯收留我啦,他人挺好的。」
蘇簡聽了這話,唇角微微一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只淡淡地說:「妳以後若沒地方去,可以來找我。」
唐阿緋身上掛著行囊,模樣有點笨拙,有點好笑,她聽了這話,一臉戒備地看向蘇簡,直言不諱:「可我不想嫁人。」
蘇簡笑起來,「這便是妳昨日溜來青衫宮,卻不直接來見我的原因?」頓了一下,又道:「無妨,妳若來找我,我只當是舊友造訪,不必以婚約作為名目。」
唐緋心中歡喜,點了下頭,說:「你也是個好人。」又施恩一般地道:「但是過幾年,我玩夠了,還是要嫁人的,這樣吧,如果那時候你還沒娶媳婦兒,我就嫁給你。」
蘇簡又怔住,他抬眸一望,只見江展羿牽了兩匹馬,朝他二人走來。
「好,那就約定五年。」蘇簡點頭,聲音如金石擲地,「五年後,妳若未嫁,我若未娶,我們就結為夫妻,廝守一生。」說罷,他朝唐緋身後看去,淡笑道:「那就有勞江少俠了。」
江展羿不由看了唐緋一眼,點了下頭,「不客氣。」
蘇簡一走遠,唐阿緋就興奮地將江展羿拉到一旁,樂哉哉地說:「猴子,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話畢,便從懷裡摸出方才省下的八兩銀子。
江展羿認出這銀子,不禁錯愕道:「怎麼會……」
唐緋歡喜地說:「蘇簡幫咱們把房錢付了,省下八兩銀子,你收著。」又把銀子往江展羿手裡塞。
江展羿眉心一蹙,不接銀子,他轉回身,一邊拴穩馬鞍,一邊問道:「妳騎哪一匹?」
唐緋指了指棗紅色的馬,又狐疑道:「你怎麼不高興啊?我看你挺節儉的,專門為你省下八兩銀子。」
江展羿手裡動作一頓,看著唐緋說道:「日後,若不是知根知底,不要隨便受人恩惠。」拍了拍棗紅色的馬,「行了,銀子妳自個兒收著,上馬吧。」
打馬揚鞭,一路御風而行,唐緋與江展羿在黃昏前,趕到青城山下的驛站,將馬匹寄在驛站,還有好長一段山路要走。
青城後山,瑞草奇花,楠木成林,兩人沿著山道走了沒多久,天邊黃昏起,日暮熔金,煞是好看。
此一程,依舊是江展羿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唐阿緋扛著行囊,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
江展羿似有心事,走到山腳拐彎處,他忽然停住腳步,回轉身來,唐阿緋一時沒能反應,險些撞在他胸口。
江展羿猶疑片刻,問道:「那個蘇簡,妳認識?」
唐緋呆了一下,沒把實情說出來,只唬弄道:「認識,不太熟。」
江展羿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繼續往山上走,走了幾步,他終是回頭道:「無論如何,妳以後小心這個人。」
唐緋猛地抬起眼皮子,「啊?」
江展羿道:「憑蘇簡的武功,要制住那五爺,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他卻故意放五爺下山,讓妳我去攔截,擺明了是想試探我們,反正我跟他無冤無仇,妳跟他有什麼過節,我就不知道了。」
唐緋聞言,本是愣住,可細細琢磨,又知江展羿說這些話是為了自己好,她亦是感念,便口不擇言道:「小猴子,謝謝你。」
如今的江展羿,已是瀟灑挺拔,英姿颯爽的少年公子,聽到「小猴子」這一稱呼,他不禁微愣,尷尬地摸了下鼻頭,「別亂稱呼!」
唐緋扛起行囊,跟在他身後小跑,一邊討好道:「那你不喜歡我叫你小猴子,我可以稱呼別的。」
江展羿看她一眼,沒說話。
唐緋想了想,又說:「不過狐狸仙這稱呼,我挺喜歡的。」
江展羿加快腳步,仍沒理她。
唐緋跑得更快了些,繼續道:「對了,昨天在青衫宮,你是幾時躲在草叢裡的?我去得晚,沒能瞧見五爺跟那姑娘前面幹了些什麼,你能跟我說說不?」
江展羿被她一噎,猛地停住,這會兒,唐緋跑得上氣不接,依舊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妳……」江展羿臉一紅,大肆奪過她的行囊扛在肩頭,悶聲道:「怎麼廢話這麼多……」便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走了。
◎ ◎ ◎
夜深沉,山中寂無人煙,耳畔是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蟲鳴花間,流水淙淙,行到雲過山莊,已是子時時分了。
唐緋放眼望去,雲過山莊已不再是草廬結舍,青竹做骨的模樣了,山林掩映間,一座莊院矗立,線條俐落且乾淨。
叩門三聲,山莊內無人答應,從莊外望去,隱約可見門內燈火。
唐緋不由道:「這麼晚了,還有人等我們啊?」
江展羿道:「應該是時辰太晚,泰嬸兒等著等著便睡過去了。」
泰嬸是誰,唐緋是知道的,方才上山的路上,江展羿與她說了些雲過山莊的事,如今的雲過山莊,已是蜀西小有名氣的門派,山莊裡頭,除了管家泰嬸,其餘的全是年輕力壯的鐵漢子。
又等了一會兒,莊門「吱嘎」一聲被拉開,門口站著的,是一個書生模樣的公子。
「莊主。」那公子笑吟吟地招呼,他眉目生得端秀,長衫如松,「方才胖三招來一群人說要一齊等莊主,我見時辰太晚,便將他們攆去睡覺了。」
江展羿點了點頭,四下望去,「怎麼不見泰嬸兒?」
書生笑道:「泰嬸兒怕莊主和唐姑娘餓肚子,準備膳食去了。」
唐阿緋是個自來熟,聽到書生提起自己,連忙湊上前,拍拍胸脯,高興地說:「這位小哥,叫我阿緋就好。」
書生一愣,「哧」一聲笑起來,他點了點頭,「阿緋。」又道:「在下姚玄,小字安和。」
正此時,院子後頭傳來一聲叫嚷:「我說前院兒怎麼有動靜呢,原來是展羿回來了。」應聲而出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婦人。她手裡還拿著擀麵杖,髮髻高高盤著,額頭飽滿亮堂,看年紀,卻有四、五十歲。
唐阿緋趕忙喚一聲:「泰嬸兒。」
泰嬸朝唐緋看去,「嘖」了兩聲,「好標緻的小女娃!」又拉過唐緋的手,問:「餓了沒?趕了一天的路,累不累?」唐阿緋一一作答。
江展羿看唐緋與泰嬸相處得不錯,又想起白尤歌的事情,便道:「泰嬸兒,我還有些事,妳先帶她去屋裡歇著。」語罷,便對姚玄說:「你跟我來。」
唐緋正東張西望,回過頭來,見江展羿扛了刀要走,連忙道:「猴子,你等等。」
江展羿詫異。
唐緋抿了抿唇,小聲問說:「那……你住在哪兒?」
畢竟是年少不經事的姑娘家,來到這種陌生地兒,表面再不懼,心裡頭也是慌的。
江展羿想到此,便對唐緋笑了一下,「離妳不遠。」
唐緋放下心來,也笑顏逐開,「那就好。」
泰嬸一路領著唐緋去西院兒,路上雜七雜八地說了些山莊裡頭的人和事,唐阿緋一一在心裡記了,又趕忙謝過泰嬸兒。
途中路過一個長廊,廊外花圃,桃花、杏花爭相怒放,卻是不知,這全是男人的山莊,竟也有這般景緻。
泰嬸陪唐阿緋在屋裡頭坐了一陣兒,閒扯了一番,頃刻又說膳食沒做好,要趕緊去做。
泰嬸出門前,唐緋忙不迭從行囊裡翻出一個古樸好看的簪子,硬是送給了她。
這頭江展羿說完事兒,回到南院,卻見泰嬸等在自個兒屋門口,江展羿一愣,「泰嬸兒,妳這是……」
泰嬸道:「吃的我給你送房裡了,另還多一碟糕餅,你給阿緋送去。」
江展羿看了下天,此刻已是子時近末了,「這麼晚了,她該睡了吧。」
「哪兒能睡得著啊。」
江展羿愕然。
泰嬸道:「小姑娘人挺好,可她表面放得開,內心裡頭卻太小心謹慎了些,像是生怕被人嫌棄。」聽了一下,又說:「不過她這樣,倒也說得通,先前被人逐出門派,後來又自己個兒漂泊了半年,想來是吃過不少苦頭。」此言一出,江展羿便怔住。
而事實也真是如此,自從他說了要帶唐緋回雲過山莊,唐阿緋就十分高興,一路上,她雖有不滿的地方,也從未逆他的意。
泰嬸又將手伸到江展羿面前,攤開手心,「這是她給我的,你說我這麼一把年紀了,用這簪子幹嘛?但我也只能收著,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心。」
唐阿緋的一包首飾,江展羿是見過的,眼前這枚簪子,雖然不貴重,但與其他首飾比起來,已是頂好的了。
江展羿想到此,心頭百味陳雜,點了點頭,「那好,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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