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流氓的甩手掌櫃如何坑人、蒙人、拐人、騙人,
然後壓人的愛情故事,既詼諧又溫馨甜蜜,網友更是好評不斷,
另收錄了獨家從未公開的番外,就等你來欣賞喔!
暮酒,本是城中街尾,釀酒店老闆的女兒,父死家道中落,
為求一頓溫飽,不得已女扮男裝,成了街頭謝家酒館夥計,
阿酒很勤奮卻也很心驚,不只怕丟了夥計的活兒,更怕曝露自己的女兒身。
只是謝春深很折騰人,心血來潮拉她上澡堂共浴,嚇得阿酒恨不得昏倒裝死,
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她還女扮男裝,怎麼可以陪謝春深共浴!
阿酒又驚又怕地想逃,誰知,謝春深卻涼涼地威脅,
要是她敢跑,明天就不用回酒館工作,這狠話讓阿酒的心更抖了,
只是看著眼前寬衣解帶後的謝春深,臉皮薄的阿酒還是忍不住捂臉跑了。
阿酒以為她一定是害怕謝春深,不然每次只要多看謝春深一眼,
她的小心肝為什麼就會撲通撲通亂跳?直到喝醉時的謝春深強拉住她的手,
嘴角帶著笑意對她說:「小春喜歡阿酒哦。」阿酒才臉紅的明白,
原來酒館謝老闆不愛喝酒的原因是,他一旦喝醉,就會酒後吐真言。
第一章
謝春深翻開了這個月的帳本,頭有些痛,這個月好像虧了……
旁邊是燒得火紅的爐子,可是卻溫暖不了他因為帳本而凍成一坨的心。
兩個熟客在談論暮家酒坊的當家人暮明遠,說是暮明遠死得可惜了,以後再也喝不到他釀的酒了。又說暮家最後一批酒沒有釀好,都釀成了醋,買家一同上門要債,最後將暮家的祖宅收了去,暮家老小最後只能流落在外。
謝春深平日並不在暮家酒坊進酒,也不認識暮明遠,所以並沒有什麼感覺,只希望下個月的生意好一點,總是賒帳的那幾個客人少來幾次。
他算完了帳,便立刻合上了那讓他揪心的帳本,揉揉抽痛的額頭,往門外望了望,恰好看見一個穿著單薄的少年走進了對門的福泰酒樓。
沒過多久,那少年卻被趕了出來,此刻正垂頭喪氣地站在街上,雙腳因為冷而不停地跺。
謝春深搖搖頭收回自己的目光,他想,若是自己恐怕也不會雇用這樣一個單薄的少年,只怕那少年就算問遍了整條街,也找不到肯雇用他的鋪子。
前些日子從曹家酒坊買的酒還能賣到月中,年前再去買四、五罈,就足夠挨到年後。
謝春深這樣計畫著,便聽見帶了些羞怯的聲音:「請問,這裡要不要雇夥計?」
謝春深沒抬頭,他甚至把已經算好了的帳簿翻開,準備再算一遍。
那個少年並沒有走,他躊躇了一會兒才進了門,徑直走向了櫃臺。
謝春深餘光看見那少年緊緊握成拳頭的手,以及他破了個洞的薄布鞋。
「老闆,請問這裡雇不雇夥計?」
正在櫃臺裡面整理的阿林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不再理他了。
那少年臉都憋得通紅,卻並不退卻,梗著脖子,聲音也比原來大了些:「請問這裡雇不雇夥計?」
阿林以為他已經走了,忽然聽得這一聲吼叫嚇得差點坐到了地上。
「我又不是老闆,你問我做甚!」阿林聲音也大了許多,還瞪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渾身一抖,忽然沒了底氣,小心翼翼問道:「小哥,那老闆在哪裡?」
阿林滿肚子的氣,恨不得給他兩棒子,卻是狠狠瞪了那少年一眼,不耐道:「老闆在那兒呢!」
那少年急忙點頭謝過阿林,然後忐忑地朝阿林指的方向看過去,先是看見了兩個中年男人坐在火爐邊喝酒,然後便看見坐在旁邊的灰衣男子,那男子面前放著一本帳簿,應該就是那小哥說的老闆了。
男子額前的碎髮擋住了左眼,看著有些奇怪,其他的倒還十分正常的。
少年有些膽怯,先前他到對面的福泰酒樓問需不需要夥計,結果被掌櫃冷著臉趕了出來,他怕這家酒館的老闆也會那樣對待自己,可是他需要一份活計,不然他就會餓死。
「老闆,請問你這裡招不招夥計?」少年挺起了胸脯,彷彿他面前的不是一個酒館的老闆,而是他的岳父似的。
謝春深終於抬頭,他看了那少年兩眼,卻並沒有說話。
「老闆,雇用我吧,我什麼都能幹的!」那少年急道。
謝春深的目光本來是停留在少年洗得泛白的布鞋上,聽少年這樣說便開口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你都會幹什麼?」
少年咽了口唾沫,搜腸刮肚一般,「夥計做的活我都能做,我還會釀米酒,而且……而且我吃得少!」
謝春深看了看他瘦得跟麻桿似的手臂,還有單薄的小身板,心道,都瘦成這樣了吃的能不少嗎?口中卻道:「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要雇用你,我這館子小,可養不起閒人。」
少年一時間卻是找不到理由,他先前在東市的孫家米店做了兩個月的夥計,做的都是搬米的活,前些天孫家米店的老闆關了米店上京尋親去了,於是他也失去了活計。要是說他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只能是那點力氣,可是那力氣也並不是很大,所以便說不出口來。
謝春深見少年不說話,也並不為難他,只指了指從櫃臺後面探頭出來的阿林道:「那是我這的夥計,平時幹活很是麻利,要是你能有一樣手藝比得過他,我就用你。」
少年回頭看了看,心裡卻是有些打鼓,先前那櫃臺後的夥計凶神惡煞的,若要自己和他比試,心裡是真真的害怕。
只是未等那少年說什麼,阿林卻不幹了,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睥著謝春深,道:「老闆你雇不起人也別用阿林我當藉口啊,要是這人比不過我,還不心存記恨,你這不是拿我當擋箭牌嘛!」
那少年急忙搖手,「不會,我不會記恨小哥的!」
誰知阿林並不理他,又對謝春深道:「平時這酒館裡就我一個夥計,逢年過節的我忙得是腳打後腦勺啊,老闆你雇不起人也就算了,給我漲點工錢也成啊,我阿林當真是個命苦的。」
謝春深合上帳簿,唯一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眉挑了挑,慍道:「老闆我哪裡是雇不起人,這不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嘛,再說阿林你可是把好刷子,這酒館有你也就足夠了。」
阿林撇了撇嘴,不屑道:「好好好,不是老闆窮得雇不起夥計,是沒有合用的夥計,是老闆看重我阿林還不成嘛。但是老闆能不能給我漲點工錢,你看我現在已經十四了,再過兩年也該娶親了不是,總要攢點彩禮錢吧。」
「呦!阿林這是著急說媳婦兒了,你家老闆可是還沒娶親呢,你著啥急?」這話卻是那其中一個熟客說的,頗有些逗弄的意思。
誰知阿林並不羞赧,瞪了那熟客一眼,道:「怎麼?我家老闆一輩子不娶親,我阿林還要陪他耗著不成?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欺負我這個可憐的,再這樣我可就要在你們喝的酒裡面放醋,酸死你們!」
「別別別!阿林你可不能做那等缺德的事,我們不說了還不成嗎?」另一個熟客忙道,倒像是真的害怕一般。
阿林哼了一聲,這才轉過頭,道:「老闆你倒是發個話,到底啥時候給我漲工錢,讓我攢點彩禮錢?」
謝春深將頭扭向別處,輕咳了兩聲,然後又對那少年道:「你有什麼地方比阿林強,比不過他我可是不會用你的。」
眼前這少年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身材瘦削,手臂和肩膀的骨頭幾乎就要凸出來,只怕他沒有什麼能比得過阿林,這一點謝春深是知道的。
可是謝春深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所以他給這個少年一個機會,只是這個機會也許只是想證明他並不是一個壞人。
「我……我有一樣比得過阿林哥!」那少年忽然握住拳頭,聲音也大了起來,大抵是破釜沉舟了。
少年的神情有些像少年時候的他,於是謝春深便愣在那裡。
而阿林聽少年這樣說,臉上雖未表現出什麼,耳朵卻豎了起來。
「我比阿林哥有力氣。」
眾人皆是一愣,接著都笑了起來。
「阿林啊,這小子膽子不小啊,竟然說比你有力氣!」先前調侃阿林的熟客笑得酒都噴到了桌子上。
另一個熟客也是笑得直拍桌子,止住了笑便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謝春深只是微微牽了下嘴角,既不譏諷也不鄙夷,「那你說怎麼比試?」
少年看了阿林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試探道:「要不掰腕子?」
阿林正眼都不瞧他一眼,擼了袖子便坐到了謝春深的對面。
而酒館裡的兩個熟客也圍了過來,其中一個勸那少年道:「小夥子你還是換一個和阿林比吧,就你這小身板哪裡能比得過阿林?」
少年有些猶豫,卻搖了搖頭,坐到了謝春深旁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到底能不能贏過阿林,那少年也是沒有把握的,先前他不過是在米店幹了兩個月扛米的活,力氣也不過比同齡的孩子大一些而已。
謝春深見那少年猶豫,便也不催促,只提醒道:「阿林雖然才十四歲,但是力氣像頭小牛一般,你要考慮好。」
阿林也對那少年笑了笑,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怎麼,不敢和我比啦?」
少年皺著眉,也不知在想什麼,原本已經收回去的手又伸到了阿林面前,挺起胸膛道:「比,怎麼不比!」
阿林先前想,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掰過那少年,誰知那少年的力氣竟然大得很,反而是自己輸了!
阿林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眼前瘦弱的少年,實在不願意相信,以後他阿林豈不是成了笑料?人人都會說,謝家酒館那個力氣大的阿林和一根竹竿子掰腕子,輸啦!
阿林恨眼前那根竹竿子恨得緊,可是偏偏又不能做什麼,要不以後肯定又有人會說,喂,你知不知道那個輸了的阿林?他惱羞成怒打人啦!
因此阿林不得不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吞,他狠狠地瞪了那少年一眼,誰知那少年竟然忽然笑了起來,潔白的牙齒露了出來,和並不怎麼潔白的臉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開心道:「謝謝阿林哥讓我。」
阿林不屑地哼了一聲,轉身不去理他,卻聽到平日裡誇自己力氣大的那個常客驚訝道:「好小子,沒看出來你的力氣比阿林還大呢,要是過兩年還不定頂得上一頭牛!」
阿林更加生氣,哪裡用得著兩年以後,阿林現在就如一頭眼紅了的牛了。
「這小子可真不錯啊,謝老闆你不如就收了他當夥計,以後肯定是個能幹活的。」另一個客人也倒戈了。
阿林回頭瞪了那人一眼,心中打定主意,下次他來喝酒就往裡面倒醋。
那少年有些膽怯地看了看謝春深,聲音也小得跟蚊子似的:「老闆,你留下我吧,我保證好好幹活,絕不偷懶。」
阿林嗤笑一聲,譏諷道:「你聲音那麼小,是怕嚇到誰啊?要是你留下了,客人也聽不清你說話,還以為是蚊子在耳邊嗡嗡呢!」
那少年被阿林說得滿臉通紅,雙手握成了拳頭。
「老闆,你留下我吧,我會好好幹活的!」
這一聲是吼出來的,中氣十足,屋裡的四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尤其是阿林,他有些後悔了。
謝春深如今騎虎難下,他哪裡料得到那少年會贏了阿林,加上旁邊還有兩個客人作證,只怕不留下他也不行了。
「我這的工錢可是很低,每個月三十文,中午管一頓飯,要是行你就留下吧。」
還沒等那少年答話,卻聽阿林叫了起來:「老闆你還真把他留下了啊,咱們酒館本來就要虧死了,哪裡還請得起人!」
謝春深伸手把眼前阿林的臉推開,平靜道:「還不是因為你輸了。」
阿林一下子被堵住了,他覺得自己委屈得很,可是這種委屈偏偏又說不出口,只能恨恨地瞪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被阿林瞪得一哆嗦,下一刻卻露出了滿口潔白的牙齒來,「謝謝老闆,我明天就來幹活!」
謝春深點點頭,「你叫什麼?」
「暮酒,我叫暮酒,叫我阿酒就好。」
「明天就過來吧。」謝春深拍了拍阿酒的肩膀,見阿酒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溫和問道:「你不走是想要在這裡吃晚飯?」
阿酒微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飛快地搖了搖頭,然後滿臉通紅,腳步輕快地出了門,很快便消失在門外漫天的大雪中。
謝春深收回目光,耳邊是阿林的抱怨聲,兩個熟客的交談聲,爐火的劈啪聲,可是這些聲音卻都入不了他的耳,只覺得遙遠飄渺,他想,冬季真是討厭的時節,很快就又要過年了……
◎ ◎ ◎
阿酒飛快地往家裡趕,天已經快要黑了,她要快點回去做晚飯,還要給劉蕓熬藥。
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木門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然後屋裡也傳出了些響動,等她關好門,屋裡的油燈已經亮了起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飛快奔向她。
「阿姐妳回來啦!」男孩跑近了,猛地抱住了阿酒的腿,仰起頭看她。
阿酒摸了摸男孩的頭,潔白的牙齒在夜裡看起來十分明顯,「我找到活兒幹了,這回不用擔心了。」
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真的?太好了!」
「一個月三十文,還供一頓午飯呢。」
阿酌並不知道三十文是多少,只知道二娘的病可以繼續治了,他們不用擔心被餓死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膽怯道:「阿姐,二娘知道妳又出去找活兒幹了,白天發了頓火,妳小心些。」
阿酒揉了揉臉,對阿酌道:「你先在外面等著,我叫你進來你再進來。」
阿酌懂事地點了點頭,還是不放心,叮囑道:「阿姐妳小心些。」
阿酒咬牙點了點頭,然後硬著頭皮進了門。
誰知,剛一進門便覺得有個東西迎面而來,阿酒身姿矯健地躲了過去,同時聽見那東西砸在身後牆上發出的悶響。
她回頭一看,好傢伙,那不是平時放在屋子裡的馬桶又是什麼!
阿酒暗自慶幸自己躲得快,還沒等自己舒口氣,又有一個什物衝她飛過來,阿酒連滾帶爬的總算是躲了過去,定睛一看,這次竟然是洗臉的盆子。
阿酒拍拍胸口,剛準備站起來,卻聽到劉蕓氣勢如虹的吼聲:「暮酒妳今天幹什麼去了?」
阿酒被她一嚇又「撲通」一聲坐回了地上,眼淚都疼了出來,「二娘妳可別用東西砸我呀,我倒是沒什麼,東西砸壞了可怎麼辦,用什麼洗臉啊?」
劉蕓聽阿酒這麼說,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洗臉?洗什麼臉!老暮家的臉不是都被妳這個女兒給丟光了!」
「我不就是去找了個活兒幹,哪裡丟臉了。」阿酒小聲嘟囔著,揉了揉屁股準備站起來。
「還問哪裡丟臉了?妳一個姑娘家穿成這個樣子在外面抛頭露面的,臉都丟大發了!以後哪裡有人願意娶妳,啊?妳說!」劉蕓氣得直拍炕,若不是此時她腿腳不靈便,肯定是要衝上去拍阿酒一頓的。
阿酒一看這情況哪裡還敢站起來,又坐回到地上,「咱家都要斷糧了,我要是不找活兒幹,咱們可都要餓死了。」
劉蕓也知道阿酒說的是實話,自從半年前暮明遠積勞成疾病逝後,暮家的祖宅因為抵債而被收走,劉蕓又病倒了,維持生計的重擔一下子落在了阿酒身上。她不過十三歲,卻要每天在米店搬運貨物,晚上回到家整個人都癱了。
可是劉蕓一直都不贊成阿酒出去找活兒幹,她總覺得一個姑娘家穿得像一個小子似的,在外面奔波是不正經的,卻不再像剛才那樣怒不可遏,「妳就不能找些漿洗衣服的活兒來做,或者是縫縫補補的活兒也行,到時候我不是也可以和妳一起做嗎?」
「我倒是也想找些那樣的活來幹,可是咱們這條街上漿洗衣服的婦人本來就多,而且漿洗衣服也得不了幾個銅板,哪裡夠咱們三個生活?」
劉蕓心裡雖然明白這個道理,嘴上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的,忿忿轉身背對著阿酒,聲音卻還是傳進了阿酒的耳中:「我說什麼妳都不聽,就妳有理,就妳行!」
阿酒見劉蕓這樣,心知即便她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卻是默許了,於是拍了拍屁股站起身道:「餓了吧?我去做飯。」
見劉蕓沒吱聲,阿酒趕緊開門把阿酌叫進來。
阿酌已經被凍得鼻子通紅,阿酒伸手捂了捂他的臉,「快上炕暖和暖和,我去做飯。」
「二娘不生氣啦?」阿酌關心問道。
阿酒眼睛瞇了起來,小聲道:「嗯,被我說服了。」
誰知這時劉蕓忽然翻了個身,把阿酒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阿姐說謊話都不覺得害羞的啊。」阿酌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臉頰,然後「蹬蹬蹬」地爬上了炕。
米缸裡剩下的那幾粒米顯然不夠他們三個人的晚飯,阿酒翻遍了廚房也沒有找到其他吃的,想起自己秋天時曾經買過一筐紅薯儲藏在地窖裡,現在正是那紅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她把擋在地窖上面的雜物搬開,費了很大力氣才將地窖的蓋子掀開,一股寒氣就撲面而來。那地窖並不大,只到阿酒的腰部而已,阿酒把油燈放在地窖旁邊,便看見了放在地窖最裡面的一個竹筐,她伸手摸了摸,正是裝紅薯的筐子。
阿酒洗了一盆紅薯,一半去皮切塊熬粥,另一半則放在籠屜裡面蒸,蓋鍋蓋前想起罈子裡還有醬菜,於是切了一小盤也放在了籠屜裡。
三人吃完晚飯,炕也熱了起來,阿酒窩在炕上不想動,掙扎了良久,才下地把碗筷收拾了,然後把熱好的藥端給劉蕓喝了,這一天才總算是結束了。
睡覺時,阿酒躺在被窩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酒館的活兒應該沒有米店的累,她如果勤快一些,老闆一定會繼續用自己的,等存了些錢就把阿酌送到書塾去讀書。
可是阿酒又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老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甚至連他的臉都沒有看清,因為他的一隻眼睛被頭髮擋住了,他為什麼要用頭髮擋住眼睛?這樣不會看不清東西嗎?
阿酒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也不去煩惱這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用被子蒙住腦袋,隔絕了屋子裡的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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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阿酒就起來了,做好飯,又把先前熬好的藥也放在鍋裡暖著,這才去了酒館。
昨天她進酒館的時候沒有看招牌,如今她仔細分辨,才看清那塊十分老舊的招牌上的字「謝家酒館」。
原來老闆姓謝啊,阿酒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敲了敲門。
很快門便被打開了,阿林臉上透著一股怨氣,「你還真來,我還真沒見過比你臉皮厚的人呢!」
阿林昨夜輾轉反側了整整一宿,鬧了整整一晚的心,如今一早又見到了讓他鬧心的人,哪裡會有好臉色。
阿酒被阿林這樣一損,卻並未怎樣難過,臉皮厚在大多數時候並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昨天是阿林哥成心讓著我呢,阿酒在這裡謝謝阿林哥,等我領了工錢請阿林哥吃酒。」
阿林平時雖然性子急,可是現下阿酒並沒有做什麼讓自己發火的事情,出言損他,他也並不生氣,就像用力出拳卻打在了棉花上一般,覺得很是無趣,轉身嘟囔道:「我想喝多少酒就有多少,還用得著你請。」
阿林把門拉開,讓阿酒進了門,然後便開始整理櫃臺。
阿酒也不自討沒趣地打擾阿林,只是手腳俐落地收拾起來,不多時就把桌椅都擦了一遍。
阿林看他動作著實俐落,可是本來心中便存了偏見,於是怎麼看也是不順眼的。
阿酒打掃完,剛想問阿林還有什麼需要做的,便聽得一個男人十分豪放的聲音:「呦,這就是新來的夥計吧,叫啥?」
阿酒循聲望去,便看見一個有著巨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男人蓄著鬍子,滿面紅光,手中還提著一條肉,這人正是酒館裡唯一的廚師,牛安。
阿酒雖然不認識這人,卻能感覺出他的熱情,趕緊答道:「阿酒,叫我阿酒就好。」
牛安拍了拍阿酒的肩膀,聲如洪鐘:「叫俺牛叔就行,阿林他是個小心眼的,要是他欺負你,你就來告訴俺,看俺用菜刀拍死他。」
阿酒覺得受寵若驚,恨不得行個五體投地大禮來感謝牛叔。
「你們一個個都讓豬油蒙了心吧,喜新厭舊,來了新人,就開始嫌棄我這個舊人了!」阿林忿忿地瞪了牛叔一眼,陰陽怪氣道。
牛叔平時就經常和阿林吵嘴,才不把阿林的抱怨當回事,提著剛買的肉進了廚房。
上午一直沒有什麼客人,阿酒不停地擦拭著桌椅,她害怕老闆反悔雇用自己了,所以心中很是忐忑,可是一上午都沒有看到謝春深人出現。
阿林自然看得出他的不安,可是偏偏壞心眼地什麼都不說,還時不時長吁短歎,讓阿酒更加不安。
「阿林哥,咱們老闆是姓謝吧?」過了好一會兒,阿酒終於是忍不住了,於是想從阿林這裡探探口風。
阿林自然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哪裡能讓他如願,「是姓謝,謝家酒館的老闆不姓謝姓什麼?」
「咳咳,那老闆白天來酒館嗎?」
阿林嘴一撇,「他白天、晚上都在酒館。」
「啊!那老闆現在在哪呢?」
阿林剛想說話,餘光卻看見謝春深從樓上走了下來,於是衝著樓梯方向呶了呶嘴。
阿酒抬頭一看,從樓上往下走的人不正是謝春深嗎?
謝春深打著呵欠,額前的頭髮依舊擋住了一隻眼睛,衣服也是鬆鬆散散地掛在身上,像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一樣,事實上他也確實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
「老闆早!」阿酒聲音很是響亮,差點把還沒睡醒的謝春深嚇得趴下。
「馬屁精。」阿林哼了一聲,對阿酒的鄙夷又增加了幾分。
謝春深一手扶著樓梯,一手拍了拍胸口,「阿酒不用這樣,我這人膽子小,要是每天被你這麼一嚇,估計很快就要駕鶴西歸了。」
阿林一聽樂了,阿酒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
謝春深轉身進了廚房,打水洗了把臉,然後又吃了些牛叔剛做好的餅子。
「我說小謝啊,你就不能早點起來吃飯,一天兩頓飯倒是省糧食了。」牛叔一邊和麵,一邊道。
謝春深擦擦嘴,「我這酒館本來就虧,我這不是為了省點糧食嘛。」
「快別扯那些沒有用的,你就是懶。」牛叔無奈地搖了搖頭,「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些覺。」
謝春深皮糙肉厚,一點也不覺得臊得慌,吃飽喝足就離開了廚房。
酒館裡還是一個客人都沒有,阿酒都要把那幾張破桌子擦得發光了,而阿林則在櫃臺後面百無聊賴地看著。
謝春深盯著阿酒看了一會兒,對阿林道:「阿林,你找幾身小了的衣服給阿酒,他穿得太少了,我怕他凍死。」
「凍死就凍死唄,和我有什麼關係。」阿林頭一扭,才不理謝春深。
「你找死啊!」謝春深狠狠地拍了阿林的後腦勺一下,把阿林打得頭昏眼花,心中更加怨恨阿酒。
「我自己都窮得尿血,哪裡有衣服給他!」
謝春深笑了一下,讓阿酒生生打了個寒顫。
「你這個月的工錢不想要了嗎?」
阿林被謝春深氣得說不出話,只得對阿酒恨恨道:「跟我上來!」
謝春深滿意地點點頭,趴在櫃臺上打了個呵欠。
阿酒跟著阿林到了樓上,正在打量,卻聽阿林怒道:「還不跟上來!」
阿酒小跑兩步跟上阿林,走到西邊臨街的房門口才停下,跟著阿林進了房,有些侷促地站著。
阿林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翻箱倒櫃,最後終於在箱子底下找出了兩套他穿不下的棉服。
「喏,你穿完記得還給我。」
阿酒誠惶誠恐地伸出雙手接住,「謝謝阿林哥!」
「穿完記得還給我!」阿林惡狠狠地把阿酒推了出去,自己也出了門。
阿酒看見有一間房的門被木板釘死了,心想,有什麼原因會讓人非要釘死一間房的門?她想問問阿林這間屋子究竟是幹什麼的,可惜阿林已經先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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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酒館裡開始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客人,都是熟客,阿酒殷勤地端菜送水,頭上都冒出了汗來。阿林看著卻是很不爽快,只覺得阿酒這個人太勤快了,反而顯得自己懶了,心中更加的討厭阿酒這個人,看他哪裡都不順眼。
「阿林你也忒小氣了些,不就是幾件舊衣服,你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謝春深冷不丁地冒出這一句,嚇了阿林一跳,可是轉頭看謝春深的時候,卻見謝春深閉著眼睛,依舊懶散地趴在桌子上。
「呦,老闆,我阿林小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明明知道我小氣還拿刀割我的肉,還怪我瞪他?」阿林自然不能說嫌棄阿酒太勤快顯得自己太懶,那豈不是又有話柄落到了謝春深手裡。
謝春深沒再接話,過了一會兒便有勻稱的呼吸聲傳出來,阿林睥他一眼,嘟囔道:「就知道睡,早晚要睡死。」
「阿林給我來半斤黃酒!」
阿林循聲望去,便看見腰上別著殺豬刀的劉老七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阿林頓時只覺得一股涼氣直衝腦門,臉色不知怎地便開始發青。
「老闆!劉老七來啦!老闆快起來!劉老七來了!」阿林使勁兒搖了搖謝春深的肩膀,然後一下子鑽到了櫃臺底下。
謝春深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清窗戶旁邊的人時,眼睛立時便瞪圓了,然後便和阿林一樣鑽到了櫃臺底下。
「阿林給我來半斤黃酒,人哪去了?」劉老七一低頭工夫便不見了阿林,連原來趴在櫃臺上打盹的謝春深也不見了,頗有些摸不著頭腦,恰好這時阿酒從旁邊路過,於是立刻伸手拉住了阿酒,指了指櫃臺道:「小哥給我打半斤黃酒來。」
阿酒剛才還看見兩人在櫃臺後,誰知現在兩人都不見了,手又被劉老七抓著,於是只能應了聲,轉身再去找人,剛到櫃臺便看見趴在櫃臺下的兩個人。
「老闆、阿林哥你們蹲在櫃臺下面幹什麼?客人要買酒呢。」
「噓!噓!」阿林趕忙把阿酒拉進櫃臺底下,臉上神色十分嚴肅,「阿酒,那個要買酒的客人,你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酒喝,要不然你會哭的,我和老闆也會哭的。」
阿酒不知阿林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得轉頭去看謝春深,只見謝春深露在外面的那隻眼睛睜得老大,還一味地點頭,這不禁讓阿酒更加的奇怪這要酒的客人究竟是誰,為何不能給他酒喝?
「半斤黃酒,給我來半斤黃酒!怎麼都沒人了?來個喘氣的人。」
聽見劉老七的喊聲,阿酒下意識便想要應聲,誰知謝春深和阿林同時捂住了阿酒的嘴。
「老闆怎麼辦,不給劉老七酒喝他是不會走的,可是給他酒喝……」阿林猶疑地看著謝春深,小聲問道。
謝春深眉頭緊鎖,和阿林對視許久,忽然看向阿酒,「阿酒你的力氣很大是不是?」
阿酒不知道謝春深這樣問是什麼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謝春深得到了阿酒的回應,便拍了拍身上沾著的灰,自是淡定從容地站了起來,「喊什麼喊,不就是半斤黃酒嘛,馬上就來。」
阿林一個勁兒地在櫃臺下面搖謝春深的腿,奈何謝春深壓根就不理,只是用腳踢了踢他,示意他去打酒。
待阿林離開去打酒後,謝春深蹲下身湊近阿酒的耳朵,小聲道:「你去樓上倉庫找根粗點的繩子拿下來,別讓劉老七看到。」
阿酒不知道謝春深要繩子幹什麼,但是看阿林和他都那樣緊張,於是十分小心地上樓,在雜亂的倉庫裡費了好大勁兒才找出了一條繩子,這才悄悄下了樓。
阿林已經給劉老七送完了酒,此時正躲在櫃臺後面偷偷瞅劉老七,見到阿酒從樓上下來,破天荒地上前拉住了阿酒的手拽到櫃臺後,道:「一會兒你看見劉老七不對勁兒就往上撲,把他撲倒我再上,知道不?」
阿酒有些不明所以,猶疑道:「那……怎麼才算是不對勁兒?」
阿林扭頭瞅了瞅劉老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後雙手狠狠地握住了阿酒的雙肩,鄭重道:「就是他開始用刀砍桌子,用刀砍門,用刀砍人的時候。」
阿酒一聽阿林這話,心中一個寒顫,心中納罕,這劉老七莫不是喝了酒就要發酒瘋?發酒瘋就要砍人?他要砍人自己就要往上衝按倒他,怎麼按倒?
阿酒心中想的全都表現在了臉上,謝春深看著阿酒陰晴不定的臉,覺得這個孩子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同時又覺得讓阿酒先撲上去不太牢靠,畢竟阿酒以前沒幹過這樣的事情,萬一一個拿不准,再傷到了自己反而不好辦了。
想到這,謝春深拍了拍阿林的肩膀,滿滿的重視和信任在極不經意之中透了出來,「阿林,我覺得阿酒他不行,他人沒你靈活,還是你先上去按倒劉老七好一些。」
阿林睥了謝春深一眼,鄙夷、氣憤之情溢於言表:「怎麼,現在知道我的好了,現在不說我小氣了,一遇到這種往刀尖上撞的事情你就讓我上,一遇到好事你卻讓阿酒這個不靈活的上,你怎麼就這麼偏心!」
謝春深彷彿沒有聽見阿林的抱怨一般,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頭盯著劉老七去了。
阿林氣得嘴都歪了,可是心中也知道謝春深說的對,所以只得憤憤地盯著劉老七,等著劉老七耍酒瘋,他就一個鷂子翻身把他撲倒在地。
阿酒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此時心都要跳出來一般,時間忽然變得很慢,劉老七每喝一口酒,阿酒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胃像被火燒一般,甚是折磨。
半個時辰後,劉老七終於將那半斤的黃酒都喝光了,只見他兩頰發紅,眼神漸漸朦朧,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他抬頭恰好看到正盯著自己的阿酒,也不知怎麼立時眼睛便瞪圓了,怒吼道:「吳老二你看老子幹什麼,不就是你的豬頭比老子的豬頭大,你的豬肉比老子的豬肉肥嘛!你不就是比老子賣得多一點嘛,你還敢瞪老子,看老子不砍了你!」
劉老七說完便踉蹌中透著威猛地向櫃臺這邊衝過來,那架勢真像是要和人拚命一般。
阿酒嚇得腿都軟了,哪裡敢瞪劉老七,這劉老七是在借酒耍瘋呢。
謝春深和阿林早有準備,所以見了劉老七這樣也只稍微驚嚇了一下便冷靜下來。
「阿林快去把他腰上別著的刀奪下來。」謝春深推了阿林一把,自己也擼了袖子要撲了上去。
「得勒,擒好吧你!」阿林畢竟以前幹過許多次這樣的事情,頗有些胸有成竹,佯裝若無其事地繞到了劉老七的背後,然後眼疾手快地把別在他腰間的殺豬刀拔了出來。
阿林心中很是得意,正對謝春深擠眉弄眼,手腕卻被劉老七死死地抓住了。
「你想幹啥?」劉老七氣沖沖地對阿林喊,頭髮都氣得要立了起來,「你想要偷老子的刀,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劉老七壯碩的身體晃了兩晃,伸出小樹一樣粗壯的手臂就要朝阿林打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阿林憑藉自己靈活的身手猛地跳到了劉老七身上,雙腿緊緊夾住了劉老七的腰,另一隻沒被握住的手死死抱住了劉老七的脖子。
劉老七雖然喝醉了,可是力氣依舊大得驚人,使勁兒地把阿林從自己身上往下拽,眼看阿林就要被拽下來了,謝春深見情況不好,趕緊從阿林手中接過殺豬刀,扔到了牆角。
這可是激怒了劉老七,他整個人的眼睛都紅了,口中嚷嚷道:「那可是老子的命,那是老子的命啊!啊啊啊啊!」然後也不去管掛在身上的阿林,像一隻發瘋的黑熊一般朝謝春深衝了過去,頓時三人便扭打成一團,怎一個亂字了得。
阿酒被這樣的場面嚇壞了,手腳都彷彿凍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呆子!還不過來幫忙!」
阿酒被阿林這一聲「呆子」給嚇醒了,手腳也能動了,立刻衝上前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按住了劉老七一條胳膊,謝春深也趁機伸腿絆倒了劉老七,這下三人總算是佔了上風,可是那劉老七並不停止掙扎,三人也絲毫不敢放輕鬆。
老牛出來時,見到的便是阿林騎在劉老七身上,阿酒死死壓住劉老七的胳膊,謝春深坐在劉老七另一條胳膊上。
「呦,老闆你們這是唱哪齣啊?」老牛手裡拿著一顆大白菜,憨厚中透露出一絲絲的不憨厚來,他見三人都沒有說話,就繞到了劉老七面前瞅了瞅,恍然大悟般道:「原來是劉老七又來啦,我說剛才外面怎麼像是在打架似的。」
阿林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道:「牛叔你也忒不地道了,剛才人命關天的時候,你都不來幫忙,現在好不容易把這個酒鬼制住了,你卻看熱鬧來了,人人都說牛叔你憨厚,可我這瞅著,咋覺得牛叔你是咱們酒館裡面最不憨厚的人呢?」
「唉,阿林你可不能含血噴人,我老牛可是咱們這安平縣裡最最憨厚的人,你這樣詆毀我,小心老牛我用刀割你的舌頭。」老牛把另一隻手裡握著的刀在阿林面前晃了晃,嚇得阿林趕緊收回了自己的舌頭。
老牛見沒啥好戲可看了,便回了廚房,口中還嘟囔著阿林小氣之類的話。
阿酒偏了偏頭,看見謝春深竟然閉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於是只得小聲問阿林道:「阿林哥,這劉老七到底是誰啊,每天都來這喝酒嗎?」
「每天?他一個月來一次我們都要被折磨死了,要是一天來一次,這酒館早就關門了。」阿林抱怨完,見阿酒臉上的神色還帶有先前的驚慌,他為數不多的惻隱之心竟然被勾了起來,卻是轉開臉,用後腦勺對著阿酒,「劉老七是西市殺豬的屠夫,喝完酒就耍酒瘋,這條街上的酒館都不想賣他酒喝,可是若是不賣給他,他就要在酒館裡大鬧一場,所以大家見了他都頭疼。」
阿林說完轉頭看了阿酒一眼,見他正好奇地看著自己,於是不自在地吼道:「看什麼看!」
「沒看什麼,沒看什麼。」阿酒忽然覺得阿林應該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能在這個酒館裡當夥計真的很不錯。
不多時劉老七便鼾聲如雷,阿林和阿酒悄悄站起身,見謝春深頭枕著劉老七的肚子睡得正香,阿酒想喚醒他,卻被阿林攔住。
「不用管。」
阿酒摸了摸鼻子,心想阿林對自己的態度剛剛好一些,於是便也沒有去叫謝春深,只同阿林將亂糟糟的大堂收拾了一番。
牛叔也做好了飯,三人匆匆吃過午飯後,謝春深還是沒有醒。
直到下午,謝春深才睡醒,到廚房吃光了牛叔留在鍋裡的飯菜,便又趴到櫃臺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門外人來人往的街道,橘黃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一瞬間,阿酒彷彿看見了他被頭髮蓋住的左眼,那隻眼睛好像也被陽光照成了橘黃色……
劉老七醒來的時候覺得十分愧疚,阿林和謝春深都無視了他的道歉,因為他們知道劉老七此時的愧疚只是為了下一次還有酒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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