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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折】侯門神醫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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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海青拿天鵝
出版日期:
2012/08/07
分級制:
普通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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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鵲,醫者之師,又尊為醫神。
姚馥之,世人眼中的她,是個世家閨閣女子,自小在外清修,為仙家弟子,
殊不知,扁鵲是她不為外人道的另一身分。
一次雲遊,治好邊境百姓的疫病,不料卻引來了左將軍顧昀的求醫,
著急軍中疫情的他,勸說無用,本欲動手捉拿她,反教她的小手一揮,
堂堂左大將軍,被藥粉給迷倒了!她大膽地說,要她去,行,
得讓她跟大軍出征一同出塞,否則,請便。
氣得本想一劍結束她的顧昀,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悶氣,答應了她……
顧昀本以為邊關一別,再也不會與她有所交會,
豈知,在他一次救駕,性命垂危時,她卻出現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苤莒……圓葉鬚根……」大路邊的窪地旁,一個女童蹲著身,將面前野草小心拔起,嘀咕著仔細看了看,片刻,折下一片葉子放到嘴裡,「味甘……」
  「阿角!」身後的山坡上,有人向她大聲問道:「採了多少?」
  女童笑嘻嘻地起身,向那邊展示兜得滿滿的衣角。
  未等山坡上的人再回答,忽然,大路上隱隱傳來一陣悶雷般的聲音,女童忙轉頭望去,只見塵頭漫起,幾騎人馬正飛馳而來。
  女童呆住,小臉煞白,幾株苤莒跌落在地上。
  春天的時候,她也聽過這般聲音,和著震天的嘶喊,那之前,阿爺、阿母一早去了野中刈草,卻再也沒回來。
  女童望著那些人馬越來越近,腳卻似生了根一般邁不動,腿隱隱發顫。
  「吁!」忽然長喝聲起,一騎在她面前勒住。
  馬上的男子身形寬闊,女童仰著頭,只看到青天中他高高揚起的下巴。
  「塗邑尚有幾許路程?」他似乎在看自己,聲音如金石迸撞,帶著些沙啞。
  女童猶自愣愣的,緊攥著衣角,稍稍後退。
  「甫辰,你嚇到她了。」這時,一個帶笑的聲音傳來,另一名青年打馬從那人身後緩緩出來,他走到女童面前,收住韁繩,在馬上彎下腰來,看著她。
  女童的眼睛直直盯著面前的人,只見他唇邊帶著微笑,眉眼端正得煞是好看。
  見女童一眨也不眨,青年突然笑了起來,露出編貝般的牙齒,「小童……」他的語聲也煞是好聽,「塗邑在何處?」
  女童的眼睛滴溜溜轉了轉,邊邑常有異族人往來,她雖年幼,認人還是會的,來人雖慓悍,卻衣冠儼然,不像那些來劫掠的人,她伸手朝身後指了指。
  「就在前方?」青年問。
  女童點點頭。
  「過了那些樹林?」
  女童再點頭。
  青年舉目望了望。
  「邑中有扁鵲?」先前那嚴肅的人忽而又開口道。
  女童一愣,好一會,道:「有。」
  兩人的神色似乎剎那間一亮,青年與那人對視一眼,轉過頭來對女童又是一笑,柔聲道:「多謝。」說完,他坐直身體,低叱一聲,與眾人朝前繼續馳去。
  太陽光淡淡灑下,秋風呼呼掠過,穿過一片長在丘陵上的松林,面前視野倏而被連綿的山巒填滿,林木與草地已是黃綠交替,一座小邑就在大路的盡頭。
  「日行三百里,到底尋到了。」王瓚深吸口氣,轉頭看向一旁的顧昀,笑笑,「這縣邑竟如此偏僻,先前我幾乎疑心要迷路。」
  顧昀望著塗邑,稍稍將馬放緩,「我兩年前路過,記得此處。」
  王瓚也遙望那個不起眼的城池,有些疑惑,問:「此處竟有扁鵲?」
  「不知。」顧昀黝黑的臉上,雙目炯炯,「那時曹讓腿傷,還是回營敷的創藥。」
  「哦!」王瓚訝然,頓感有趣:「這扁鵲是何來歷?」
  「管他是何來歷。」顧昀淡淡地說,甩手將馬一打,向前疾馳而去。
  王瓚露出一絲苦笑,跟著上前。
  而早有人將來人的消息報告了邑中長官,一行人到達之時,縣尉迎了出來。
  略略見禮,顧昀把馬交給侍從,開門見山地問:「驅疫扁鵲何在?」
  縣尉一詫,瞥瞥他腰上的綬帶,道:「將軍欲尋姚扁鵲?」
  王瓚在一邊看著,眉梢微微揚起,這扁鵲原來姓姚。
  顧昀頷首,問:「安在?」
  「就在不遠,將軍請來。」縣尉行一禮,轉身引著他們往大街上走去。
  兩人帶著侍從跟上。
  顧昀心急,步子邁得大,趕得前面的縣尉也不得不加快腳步。王瓚走在後面,轉頭朝街邊望去,四處的民宅比他在別處見過的都要簡陋,不過大疫當前,各家門前掛著成紮的菖蒲辟邪,街面上飄著煙火和熏藥的味道,這倒與近來所見別無二致。
  縣尉領他們一路前行,在一所敞開的宅院面前停下。
  「此處便是姚扁鵲所在。」縣尉對顧昀道,帶他們走了進去。
  院子裡瀰漫著濃郁的藥氣和火煙,顧昀和王瓚一入院就被燻得一連嗆了幾下,抬手把面前的藥煙搧開。
  縣尉也打了兩個噴嚏,忙連聲向二人告罪,衝旁邊大聲喊道:「阿四!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總角少年從煙火裡跑了出來,抹抹燻黑的臉,對縣尉道:「府君。」
  縣尉擦擦眼淚,對他怒道:「柴火要乾透了再燒,說過多少次!」
  阿四嘿嘿地笑,道:「乾柴昨日燒完了,只好燒些剛收的草。」
  縣尉瞪他一眼,問:「姚扁鵲何在?」
  「不在。」阿四道:「剛去了城西,說少頃便回。」
  縣尉「哦」一聲,轉向顧昀和王瓚,有些為難,「姚扁鵲未歸,將軍看……」
  「既不久將歸,我等稍候無妨。」顧昀道。
  縣尉唯唯,片刻,又衝那邊道:「阿四,盛水來啊。」
  一番忙碌,縣尉請兩人到院子角落的石墩上坐下,煙氣散了許多,顧昀和王瓚環視四周,這院落雖小,卻十分整潔,地面打掃得乾乾淨淨,不遠處堆放著一垛柴草和幾簸箕藥材。
  往堂上望去,只見四周掛著帷幕,裡面不甚明瞭,循著中間挽起的門簾,隱約可見地面的鋪蓋,即是扁鵲治病之所,想來那堂上就是拿來收留病人的了,王瓚心裡估摸。
  「將軍此來可是為了大疫?」旁邊,縣尉與顧昀攀談起來。
  「正是。」顧昀道。
  縣尉頷首,歎道:「本縣邊鄙,此番卻也不得倖免。春時羯人犯境,多有流民逃難,疫病亦隨之而來,一朝蔓延,家家縞素,若非一月前這姚扁鵲來到,我縣人口所剩無幾。」
  「此人是何來歷?」王瓚心中勾起之前的好奇,問。
  縣尉搖頭,「我等也不甚清楚,只知其為尋叔父雲遊至此,見疫病橫行,方留在此間行醫。」
  「原來如此。」王瓚應了一聲,看看顧昀,只見英氣的側面無波無瀾,不似有半分再要探詢的意思。
  沒人再接話,縣尉抬眼瞧瞧兩人,有再多的疑問也不好再說話,端起面前的水碗低頭喝水。
  王瓚閒閒地抬頭,只見一樹梅枝在頭頂伸展得,形狀甚好。
  開春以來,羯人屢屢侵擾,劫掠邊邑,朝堂震怒,今上繼位不過三年,此次出征卻醞釀已久,大將軍何愷親帥十萬之眾出平陽郡,氣勢烈烈,欲在入冬之前痛擊羯人,肅清西北胡患。
  不想,行伍剛在邊境駐下不久便遇到了疫病,發現之時,軍中已有十數人染病倒下,嘔吐發熱,水米不進。軍醫立即將病者隔離,卻阻止不住疫情蔓延,折損三十餘人命之後,幾日前,連大將軍也突然高燒不止。
  據當地人說,春時羯人來犯,十幾縣邑死傷無數,之後,大疫便散播開來,此疫凶猛異常,便是醫者也談之色變,染病者一旦倒下,幾日內暴斃,絕無生還。
  主帥染疫非同小可,眾將焦慮不已,軍醫日夜看護,藥石不斷,竟絲毫不見用處,雖然已遣人火速往京畿,可朝廷即便派來太醫也要時日,只怕遠水不救近渴。正一籌莫展之際,有個駐地來的民夫報告了一件傳聞,說前些日子附近鄉里為避疫,將染病之人送到了幾百里之外的山中,如今,竟有三人痊癒歸來。
  都督聽說此事,即刻派人去詢問,回報說此事確鑿,如今「塗邑扁鵲」已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塗邑小而偏僻,在什麼地方,鮮有人知曉。
  左將軍顧昀聽到消息,挺身而出,說此地他曾去過,知道路,於是一隊人馬立刻準備好,由顧昀帶領星夜趕往塗邑。
  此時,王瓚自告奮勇說要同往,都督看看這個宗室子弟,想起來時雍南侯的囑託,准許了。
  臨行前,同來軍中的貴胄子弟張騰嗤他道:「大將軍是大長公主表兄,於他自然要緊,你跟去做甚?」王瓚淡笑,沒有理睬。
  見狀,縣尉瞅瞅顧昀和王瓚,有些訕訕,他們的身分銜級,打入城時便已經從衣飾上看出個大概,都是高過自己不知多少的,不免有些小心。
  他面前的水碗已經空了,阿四眼尖,立刻拿個水罐過來給他盛滿水,縣尉順勢轉向顧昀和王瓚,笑著說:「本邑無甚特產,水卻是上好,乃山中泉水一脈而來,二位將軍一路奔勞,可聊為解渴。」
  「堂上的可是邑中鄉人?」顧昀沒碰水碗,卻開口問道。
  縣尉微笑,「非也,邑中病患皆已痊癒,堂上的是姚扁鵲收下的流民。」
  「哦?」顧昀、王瓚皆是一訝,目光相視。
  大疫以來,各郡縣鄉邑封門闔戶,對逃難的流民避之唯恐不及,塗邑竟敢准許收留,看來確是解除了疫情,想到這一層,兩人心頭皆寬鬆不少。
  王瓚覺得石墩坐得不大舒適,站起身來,四周望望,那姚扁鵲還沒到,便想四處轉轉,朝門口踱去。
  「阿四也是姚扁鵲救回的……」身後,縣尉仍在同顧昀說個不停。
  宅院外的路邊上,一棵垂柳仍綠意盎然,在風中輕舒枝條,方才來得匆匆,竟未留意,王瓚駐步望著它,有些出神。
  邊塞風光與中原甚是不同,但月餘來,入耳便是營中對疫情的擔憂,入目便是蒼原秋日的荒涼之色,現在看到這垂柳,他不禁有些懷念京師的高閣樓臺和昇平歌舞了。
  「阿姊,我阿母做了肉湯,邀妳晚上來吃哩……」這時,一個拉長的聲音遠遠傳到王瓚耳中,似有人笑應了一聲,街邊嘻哈的跑過兩個小童,沒聽清。
  王瓚側頭望去,只見一道身影正朝近前走來,午時日頭正烈,他瞇瞇眼睛,垂柳枝條緩緩擺動,掩映著那步履帶起的衣袂,未等看清來人,王瓚身後已經跑出一個人來。
  「扁鵲阿姊回來了。」阿四笑吟吟地說。
  什麼?王瓚愣了愣。

  ◎             ◎             ◎

  姚馥之出門去給城西的羅家阿媼看腰背,給她敷了一回藥,又將藥方留下才回宅院,沒想到,院子裡已有人在等著自己。
  「阿姊。」還沒到門口,阿四就跑出來通報:「有人要見妳。」
  有人找?馥之剛要問他,轉眼就發現了柳樹旁立著一個年輕男子,怔了怔,只見他衣冠楚楚,廣額下生著一雙桃瓣俊目,自己卻不曾見過。
  馥之心中疑惑,不由緩下腳步,卻仍向門前走過去。
  「姚扁鵲回來了。」這時,縣尉笑呵呵地走了出來。
  「府君。」馥之道,行下一禮。
  聲音清澈入耳,王瓚眉梢微微一揚。
  仔細再看,只見這婦人眉目端正,細麻巾幗將頭髮全部裹住,衣裝樸素,布衣領子包上了脖子,許是鄉鄙婦人油水少,不見發福,身段倒是不錯,不過露出的皮膚暗黃粗糙,老態畢現,那些長處也顯得微不足道了,怎麼看也仍然是個上年紀的尋常村婦。
  王瓚很快打量完,收回目光,他瞥瞥阿四,又想起方才街上的那聲喚,有些奇怪,他們管這婦人叫阿姊?
  縣尉笑呵呵地同馥之還禮,向她介紹身後的顧昀和王瓚道:「二位將軍來見扁鵲,已久候多時……」
  「我乃左將軍顧昀。」縣尉話音未落,只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朗朗道。
  馥之抬眼,縣尉身後已經上前來一個豐神俊朗的高大男子,動作俐落地朝她頷首一禮,道:「特請扁鵲隨某前往營中救治惡疾。」
  馥之微詫地看著顧昀,目光從他黝黑的臉龐到腰間的紫綬和佩劍稍稍打量。
  縣尉笑意微露,往旁邊站了站。
  顧昀心中急切,見這婦人似無反應,以為她未聽清,正要再說一遍,卻聽她開口:「不知將軍駐地何處?」
  「在平陽郡。」顧昀立刻答道。
  此言一出,馥之和縣尉皆微微變色。
  「我等攜了良駒前來,可日行五百里。」顧昀繼續道:「營中疫情甚急,還請姚扁鵲速隨我等前往。」
  縣尉聽了這話,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平陽郡距此三百里,邑中的人騎馬也須兩、三日,行伍之人能夠一日趕完並不奇怪,可姚扁鵲是個婦人……他偷眼瞅瞅姚扁鵲。
  再說,這般遙遠路程,姚扁鵲若一去不返,邑中還有未癒之人,再出大疫可如何了得?
  馥之神色平靜,沒有答話,卻轉向縣尉,道:「方才我路過南街,見府吏正尋府君,似有郡中文書來到。」
  「哦?」縣尉一訝,遲疑片刻,抱歉向顧昀和王瓚一拜,「二位將軍且慢敘,下官稍後便回。」
  顧昀沒工夫理會,只一頷首,縣尉又行禮,匆匆出門。
  院中只剩下馥之與幾個來客,身後的階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阿四捧著一碗藥跑上堂去了。
  馥之回過頭來,面向顧昀,微微一笑,「將軍來請,本不該推辭,然馥之有要事在身,明日還須往別處,可將驅疫藥方寫下,將軍帶回覆命便是。」說罷,行下一禮,便要往堂上去。
  顧昀聞言詫異,看了一眼王瓚,而後,面上慍色微現。
  「且慢!」他身形一移,擋住馥之去路,沉聲道:「疫情緊急,還望扁鵲不吝親至。」
  馥之抬眸,道:「馥之所負之事也是緊急,疫病雖猛,有此藥方卻必是無慮,馥之難從,將軍見諒。」語氣仍是和順,面上卻坦然無懼。
  顧昀眉頭皺起,大疫非同兒戲,大將軍病重,他奔波三百里趕來,豈可只帶著一紙藥方回去!主帥病重之事不能說出,顧昀堅定地看著馥之,只道:「還煩扁鵲隨我等即刻啟程,事畢之後,無論扁鵲欲往何處,我等必以車馬相送。」
  此人端的強橫,馥之冷眼瞅著他,面上不悅,手微微攥入袖下。
  王瓚在一旁觀察著他們臉色,心中直呼不妙,忙道:「扁鵲勿惱。」
  對視的二人瞥過眼來。
  王瓚上前稍稍拉開顧昀,向馥之一揖,含笑道:「我乃主簿王瓚,軍中逢大疫,一旦散播,萬千軍士性命皆在其中,左將軍聽聞扁鵲之能,日行八百里前來,只盼扁鵲早至,救治人命。」他語聲清朗,唇邊笑容淡淡,越發顯得俊秀無匹。
  「既如此,將軍當速歸才是。」馥之看著他道,字字清晰:「我既敢說藥方足以應付,便絕無虛言,各人皆不得已,將軍何苦相迫。」
  王瓚一愣,不想她反將這話來拿自己。
  顧昀見勸說無用,目光一寒,把王瓚推開,「如此,莫怪某不敬。」說完,手一揮,王瓚未及阻止,顧昀身後兩名隨從已經上前,伸手拽向馥之。
  馥之冷笑,未等他們碰到自己,將衣袖拂起。
  王瓚只覺迎面一陣溫香,片刻,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軟倒在了地上。
  烈日灼灼,頭頂梅枝光光禿禿,勉強地將天空一角分作碎塊,王瓚想動動身體,卻一點力也使不起來。
  他覺得不舒服,自從到邊境以來,自己儼然得了潔癖,陌生的食物、器物一概不碰,便是睡鋪也必定日日曬過再躺,可如今呢?這院子是人來人往的去處,不遠的堂上還有病患,要是……王瓚閉上眼睛,不再往下想,努力地忽視身上那似有似無的不自在。
  都是這人!他氣惱地瞪一眼旁邊的顧昀。
  此處不是軍營或朝廷,既然是請扁鵲,便定要好聲說話,拿什麼官威,還是大長公主的兒子,如此乾巴!王瓚心裡恨恨道。
  這下可好,一個將軍,一個主簿,兩名隨從,統統被這不知哪來的遊醫放倒,動彈不得,天下誰見過這等醜事?
  氣了一陣,待稍稍平靜,王瓚卻又擔心,不知這妖婦使的是什麼藥,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思索起來,只覺心中七上八下的……
  他轉過眼睛,看看已經閂好的院門,再看看顧昀,只見他眼睛睜著,看得出臉上已是怒不可遏,他定是想一劍把姚扁鵲結果了,王瓚暗自揣度。

  ◎             ◎             ◎

  秋風夾著午間的溫熱吹到堂上,馥之給一名病患把過脈,微笑了笑,對他說:「足下已無大礙,調養兩日便可康復。」
  患者聞言大喜,忙從鋪上起身坐正,向馥之長長一揖,「多謝扁鵲救命之恩!」
  馥之頷首還禮,從席上起身,轉頭,卻發現阿四在旁邊不停地瞄著自己看。
  見馥之發覺,阿四撓頭笑笑,跟著她離開前堂。
  「阿姊要走?」隨馥之到後院收下晾乾衣物的時候,阿四開口問道。
  馥之看看他,點頭,「是。」
  阿四皺皺鼻子,小心地問:「為前院那幾人?」
  馥之笑笑,搖頭,「不是,他們便是不來,我明日也要辭行。」
  阿四頷首,似有所悟,「阿姊既不肯隨他們去軍營,眼下便須趁府君未歸,速速離去才是。」說完,他忽又覺得苦惱,望著馥之,「阿姊,如此可會連累府君?」
  馥之卻淡笑,沒有答話,少頃,她拍拍阿四的頭,將手中衣物交給他,轉身離開了。
  今日的太陽掛在正中天,曬在臉上,火辣辣的。
  顧昀凝神閉了一會眼睛,又瞇著睜開,心緒稍稍平靜了一些,四周一絲動靜也沒有,人人都了無聲息,他望著天空,入目是深藍和白灼交融的顏色。
  顧昀忽然回憶起兩年前。
  那時,他還是一名校尉,憑著初生牛犢的勁頭,跟隨二叔顧銑帶領三千人夜襲東羯人營帳,斬殺了單于石靺並羯人貴族部眾萬餘人,一夜血腥,他們得勝回營之後已是晨光熹微,顧昀卻毫不疲憊,只覺血液仍激蕩,彷彿還身處羯人營地的嘶喊和火光之中。
  顧銑拍著他的肩頭哈哈大笑,帶他縱馬出營,在草原中狂奔,直到日中,最後,顧昀一下仰面倒在厚厚的草甸上……
  自己那時的身手若換到現在,定一躍而起將那妖人姚馥之斬作兩斷!想到這裡,顧昀心頭怒氣再起,想咬牙握拳,卻軟軟的使不上勁。
  頭頂的日光忽而被遮住,顧昀回神,一張臉出現在上方,那不是別人,正是姚馥之。
  兩相照面,顧昀雙眼幾乎噴出火,馥之不慌不忙,蹲下身,看看他的臉,又將他全身打量一番,唇邊忽而漾起一絲莫測的笑意。
  「將軍現下必定想殺我而後快。」馥之道。
  顧昀盯著她。
  馥之斂起笑意,片刻,卻站起身來,向他深深一禮,「馥之自知多有得罪,方才情急,一時顧不得許多,還望將軍恕罪。將軍方才所言之事,馥之細細思考一二,並非不可應允,只有一事,還煩將軍相助。」
  這人的嘴臉和話語轉變得甚快,顧昀微愣,狐疑地看她,臉上陰晴不定,不遠的王瓚,亦凝神細聽。
  只聽她繼續道:「馥之聞羯人劫掠邊邑,朝廷遣大將軍率師討伐,如今已至平陽郡,諸位可在其麾下?」
  顧昀和王瓚聞言,臉色皆是一變,大軍出征乃機密之事,她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馥之似看出他們所想,笑了笑,「將軍不必猜疑,邊塞非封閉之所,朝廷欲出征,民間早有傳言,且大將軍率數萬之眾陳於平陽郡,半月未動,還怕別人不曉?」
  顧昀目光微微凝住,她說的也是實情,軍中發現染疫無法遏制,便派人到附近鄉邑四處詢問驅疫之法,難免會走漏消息,焉能守密得許久?他心中一歎,有些氣悶,若非疫情拖累,他們如今已出塞外與羯人廝殺了。
  馥之見他無所動靜,蹲下身來,看著他的眼睛,「若是,便目視左邊;不是,目視右邊。」
  顧昀冷瞥著她,片刻,看向左邊。
  馥之滿意地微笑,片刻,一字一句地說:「馥之正巧也要出塞,煩將軍出征之時,順道帶我一程。」
  出塞?王瓚意外非常,直想皺眉,她雖是扁鵲,卻豈有女子隨軍之理?此人來歷不明,到時出了差錯,誰人擔得起?
  顧昀盯著馥之,心中猶疑不定。
  馥之仍不慍不火,坐直了身體,「將軍可以不應,爾等中的是螟蛉子,三個時辰之後方可動彈,馥之若欲離去,即刻便可動身。」
  言語中,脅迫之意昭然若揭,顧昀瞇起眼睛。
  「如何?」馥之神色平靜,與他兩相對視。
  風似乎不再吹了,街上隱約有孩童嘻笑跑過的聲音,再無動靜。
  烈日當頭,汗水沿著額角淌下髮際,顧昀強壓下一股悶氣,片刻,眼睛朝左轉去。
  馥之微笑,向他一禮,「多謝將軍。」說罷起身,朝堂上走去。
  聽著堂上遠遠傳來細碎的話語聲,顧昀只覺胸中氣血翻滾,幾乎要撞出喉頭。
  幾隻雀鳥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從外面的柳樹上飛入院內,王瓚看著牆頭上自在撲騰的雀鳥,又斜眼看看顧昀僵直的身軀,忽而覺得此人可憐,心歎他這趟扁鵲請得委實憋屈。
  未幾,階上傳來腳步聲,顧昀視去,是那個叫阿四的總角少年,只見他手裡捧著一個碗,逕自走到顧昀身邊,蹲下身來。
  「阿姊叫我來給爾等解藥。」他說。
  顧昀冷冷地看著他。
  阿四臉上嘿嘿一笑,用匙羹將碗中藥湯舀出一匙,把碗置在地上,他小心翼翼地將匙羹送到顧昀唇邊,剛要再往裡送,忽然瞥見顧昀眼中的隱隱殺氣,停住了動作。
  他想了想,對顧昀道:「螟蛉子雖使人綿軟失力,卻非毒物,而若說驅疫良醫,恐眼下只有阿姊,將軍起身後還望三思而行。」
  顧昀的臉一黑,眼睛幾乎要射出箭來。
  阿四又是嘻嘻地笑,一手將顧昀的嘴夾開,一手將藥湯餵進他嘴裡。
  藥湯溫溫的,帶著些野蔬的味道,似藥非藥,顧昀吞下幾匙後,阿四又給兩名侍從服下,最後來到王瓚的身邊。
  最後才給我……王瓚盯著那匙羹,滿心嫌惡,這匙羹餵了人,又放到湯裡,再拿出來餵人,如此反覆,最後什麼都有的那點便是我的,他哼哼地想。
  阿四卻不管,打開他的嘴灌下藥湯,擦擦汗,端起碗回屋覆命了。

  ◎             ◎             ◎

  下晝的日光灑在空曠的原野上,白草鋪滿了平地和丘陵,在秋風中懶洋洋地搖曳出波浪,飛馳的馬蹄踏過草原中的道路,塵沙在後面淡淡漫起。
  王瓚攥著韁繩,兩袖鼓風,顧昀奔在前面,上路已經一個時辰,他既不歇息也不說話,似乎一心只這樣將後腦對著眾人,王瓚看看旁邊,姚馥之和阿四一前一後地跟著,並未落下半分。
  這婦人馬術倒也嫻熟,他心裡想著,轉回頭去。
  一路上,王瓚除了看風景,想得最多的就是姚馥之的來歷,有一點他總覺得琢磨不透,她一副鄉野婦人打扮,其貌平平,舉止談吐卻是落落大方,總讓人覺得很不一般……當然不一般,尋常婦人誰會使那等怪力亂神的招數?
  王瓚不禁再看向姚馥之,她側著臉,露出腮邊姣好的輪廓,王瓚忽然想起京城中那些年過半百仍妝扮風情的貴婦,若這婦人再懂得保養要領,恐怕也能與那些貴婦們比上一比的……不過,世上扁鵲大多乃是行醫二、三十載的白髮老者,她一個中年婦人竟也得扁鵲之名,除了那妖術,恐怕還是有些本事的。
  路過一片草灘時,阿四在後面大聲叫道:「將軍!此處有泉水,且歇一歇吧!」
  顧昀放緩下來,轉頭,只見離大路旁不遠的一個小丘上,果然有一股清泉自地穴中汩汩流出,他看看天色,日頭偏西了,夜間在野外尋水源不易,先補足水囊也好,於是,他揮手讓眾人停了下來。
  眾人各自下馬,阿四拿了自己和馥之的水囊,到泉眼裡裝得滿滿的回來,樂呵呵地對馥之笑道:「我以前隨阿爺出來牧羊,最愛喝此處的泉水,每回都要將水囊裝滿了再回去。」馥之笑笑。
  阿四打開水囊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看看一旁正坐在地上解水囊的王瓚,遞給他,「將軍可要來一口?」
  王瓚瞥一眼那溼溼的囊嘴,抽抽唇角,「不必。」說罷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拿著水囊向泉眼走去。
  阿四望著王瓚的背影,又看看幾步外正飲水的顧昀,對馥之神祕地說:「阿姊,這位將軍與那惡人不同,雖話語無多,卻總拿眼角看妳。」
  馥之沒有接話,打開水囊輕啜幾口。
  「你不該跟來。」片刻,馥之說。
  阿四愣了愣,嘿嘿一笑,「阿姊方才不也沒攔阿四?」
  馥之橫他一眼,「你故意在那將軍面前說我離不得你,我要攔你也須他肯。」
  阿四得意地笑,大剌剌地從行囊裡拿出一塊大餅,掰做兩半,遞一半給馥之。
  「不餓。」馥之說。
  阿四收回,塞進行囊,拿著另一半嚼起來。
  「我說過,家中已無親人……」他邊吃邊說,聲音有些含混:「從此,阿姊去何處,阿四便去何處。」
  馥之看著阿四,少頃,無奈一笑。這孩子自從被自己救起,便是這副尾追到底的神氣,可自己終還須去別處,不能總讓他跟著。
  馥之抬頭看看不遠處正與侍從說話的顧昀,心中暗歎,臨走生出這枝節,也不知自己決定是對是錯,只盼真能找到叔父才好,不過眼下,還有一樁事更加緊要。
  想到這裡,馥之心中一陣憋悶,她抬手,摸摸頸邊一片汗水的黏糊,將心一橫,站起身。
  「我去去便來。」她對阿四道,說完,朝水邊走去。
  「你阿姊在做甚?」王瓚打水回來,望望正蹲在泉邊的馥之,向阿四問道。
  阿四一邊吃著大餅,一邊搖頭,「不知。」片刻,他打個飽嗝,抬頭看看王瓚,將手裡剩下的一點餅遞過去,「將軍可要來一口?」
  王瓚別過臉去,眼睛往身後看了看,對顧昀大聲道:「甫辰!」顧昀望過來。
  「分我一塊糗糧。」王瓚說。
  顧昀從馬上解下食囊,走過來,遞給他。
  王瓚接過,道聲謝,從食囊裡拿出一塊糗糧,掰下一小塊,文雅地放進嘴裡。
  阿四盯著他的動作,目光充滿好奇。
  顧昀也不走開,在王瓚身旁坐了下來。
  「我同都督說明日午時回到,今夜還須趕些路程。」顧昀道。
  王瓚頷首,若不是被那婦人藥倒,夜間或許會舒服些的……想著,他轉向阿四,「我問你,那『螟蛉子』究竟何物?」
  聽王瓚問起,顧昀亦轉過眼睛來看阿四。
  「藥末。」阿四答道。
  王瓚沒好氣,「自然是藥末,我問是何所製?」
  阿四想了想,道:「螟蛉子螟蛉子,將軍可知螟蛉?」
  王瓚與顧昀對視一眼,頷首,「知道。」
  阿四悠然說道:「螟蛉入蜾蠃巢中,僵而不死,取蜾蠃巢中螟蛉若干,曝於日下,數日則燥為米粒大小,收入舂中,研作齏粉。自然,阿姊喜香,還往其中調以椒蘭……」
  話沒說完,眾人已經變了臉色,王瓚看著他,片刻,猛然側向一旁乾嘔起來。
  「說笑的說笑的。」阿四忙伸手去替他拍背。
  聽到這話,眾人更是怒目,王瓚氣得一把揪住阿四,喝問:「到底何物?」
  阿四哂笑,無辜地說:「阿姊也不曾說過……」這時,他忽然看向王瓚身後,眼睛一亮,「阿姊回來了,你問她!」
  王瓚回頭,怔住,面前,一名年輕女子正走來,面若桃李。
  王瓚眨眨眼,再看,那人身上衣裝與頭上巾幗與姚扁鵲別無二致,臉卻似換了一張,白皙如玉,儼然一名二八少女,他睜大了眼睛。
  「阿姊。」阿四掙脫王瓚的手,朝馥之奔去,呵呵地笑,「阿姊變回來了。」
  王瓚和顧昀皆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啪」一聲,一名侍從手中的糗糧脫手落到了地上。
  顧昀盯著那女子,雙目如電。
  馥之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施施然走到二人面前,大方一禮,「馥之隨二位將軍回營治病,醫患交信,還須坦誠,之前易妝乃不得已而為,得罪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易妝?王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昀卻鎮定得快些,壓著火氣,好一會,冷聲道:「何故如此?」
  馥之笑笑,「女子獨自行走在外,多有不便,易妝乃為行事便利。」
  王瓚哼了一聲,「既如此,如何不裝下去?」
  馥之看看他,道:「阿四前日失手撒翻妝粉,馥之不曾習得藥方,無以為繼。」
  王瓚一時想不出再問什麼好,乾瞪著眼睛。
  顧昀皺眉,「爾既是扁鵲,當為醫者表率,怎盡使些詭異之物?」
  馥之卻一臉不以為然,「『扁鵲』乃出自他人之口,非我名號。」說著,她走向自己的馬,「我亦稱不上醫者,若論術業,我只通藥理。」
  王瓚冷嗤一聲,「妳既可治病,如何稱不上醫者?依妳所言,醫者又該如何?」
  馥之淡淡一笑,道:「開顱取骨,剖腹割瘤,起死回生。」說罷,踏上路邊一塊大石,輕盈地翻身上馬。
  「走嘍!」阿四把水囊掛到馬上,跳了上去。
  王瓚睜著眼睛,看著前面那個纖細的身影,不知該怒該笑,好一會,從牙縫裡哼了聲:「妖女!」悶悶上馬。
  回頭看看顧昀,卻見他仍站在原地,面沉如水,若有所思。
  「甫辰!」王瓚喊他一聲。
  顧昀看看他,大步向坐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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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並無月光,星辰像螢火一般綴滿夜幕。
  一行人點著火把走了兩個時辰,顧昀選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坡地,升起篝火,命眾人歇息露宿。趕了許久的路,各人都已經疲憊不堪,用過糗糧、漿食,安排下守衛輪值,都倒頭睡下了。
  王瓚捂著裘衣,雖然睏倦,卻一時睡不著,他提防地看看睡在篝火那頭的馥之,片刻,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再睜開。自午時見面以來,這女子連番作怪,他總擔心自己一不留神,這妖女就會再變出什麼教眾人措手不及的東西。
  說來也是費解,王瓚在京畿也算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有人會如此逼真的易妝,若非其親自點破,自己竟也要蠢蠢地矇在鼓裡。一路上,王瓚不住地打量馥之,細看之下,她的眉眼還是那眉眼,臉廓也還是那臉廓,卻嬌豔靈動,儼然換了個人。
  焉知不是半老婦人妝作二八少女?王瓚曾揣測地想,可又發現她神態自然,相較之前似乎少了些僵硬,卻越發覺得這回是真的了。
  胡想什麼,王瓚覺得自己有些自尋煩惱,自己身上的佩劍曾殺過百人,妖邪莫敢近前,稍後她便是敢化作惡鬼,我也一劍結果了她,想著,他轉過身去,強迫自己入睡。
  一旁的馥之,靜靜地將自己裹在氈子裡,身邊,阿四的呼吸已經帶起了細微的鼾聲。
  眾人七零八落地躺在篝火邊上,顧昀就在不遠,側身向著這邊,火光將他的眉眼勾勒得沉穩深刻,雖閉著眼睛,卻能看得出氅下按劍的手。
  王瓚在顧昀旁邊,時而窸窣地翻身,似乎睡得不大安穩。
  馥之睡不著,睜眼望著天空,心事在胸中細細翻轉。
  她父母早逝,自幼便跟隨了叔父姚虔,姚虔好雲遊,馥之十歲的時候,他把馥之託付給忘年好友陳勰照管,便出門遊歷去了。陳勰號白石散人,據說以前在藥理學問上頗有名頭,老了便在太行山中結廬隱居,不問世事。
  馥之與叔父約定,每半年碰面一次,或叔父上太行山找她,或返潁川家中團聚,六年來從無例外。可今年夏末,馥之在太行山等到約定之期過去,還不見叔父到來,馥之按捺不住,下山回家,僕從卻說叔父還未歸來,只有一封月前托人捎來的書信。
  馥之忙取信來看,發現這信果然是給自己的,叔父言語寥寥,大致是說這次外出比預想要多費些時日,暫不回來,叫馥之不要擔心。
  馥之苦笑,焉有不擔心之理?
  叔父多年雲遊名山,好清修,結交了一群醉心方術的朋友,還自號「鶴歸處士」,近年來與他見面,叔父總愛同她聊些與方士清談之事,馥之真怕哪一天他當真拋下俗事,一去不返。如今叔父遲遲未歸,實在教她坐立難安,思前想後,決心自己去找叔父。
  馥之認真地查看了叔父留在家中的遊記,將他特別留心或喜愛的地方一一列出,常來往的朋友所在也一一打聽清楚,計畫好行程之後,馥之回太行山向白石散人稟告一番後,便負起行囊上路了。
  以前,叔父也多次攜馥之雲遊,旅途於她而言並無障礙,這一回,馥之獨自行走了許多地方,按路線一一尋訪打探,卻毫無收穫,叔父的好友,最近的見面時日也是在幾個月前了,近來行蹤,竟無人知曉。
  失望之下,馥之仍不甘心,又繼續按計劃來到了塗邑,叔父在遊記中對塗邑一帶風物予以盛讚,據他說,此地是個上好的清修之處。
  不料,這個地方偏僻難尋,又適逢疫病蔓延,路過鄉村人人闔戶,更是不好打聽,所幸天無絕人之路,馥之在一間破廟裡救起了因染疫而被棄野外的阿四,一問身世,竟就是塗邑人。
  阿四在馥之的醫治下,幾天工夫便得好轉,痊癒後,便領著馥之到了塗邑,邑中鄉人見到阿四活生生地回來,又驚又喜,馥之也自然而然被當作了救命的神仙留在邑中。
  馥之在塗邑一邊看病,一邊打聽,待了將近半月,卻仍舊沒有叔父的消息,眼見這病患都已無大礙,恰巧易容的妝粉又被阿四打散了,馥之便決心離開此地,再往別處找尋。
  馥之原本考慮是先返太行山去取妝粉,還是繼續往塞外,現在卻是不必再想了,她摸摸臉頰,妝粉雖好用,每每洗掉它,卻仍覺得皮膚一下舒適了許多。
  「女子獨行在外,只怕是非來惹,每日塗抹此物,可保平安。」白石散人知道她與叔父感情非同一般,沒有反對,叮囑一番,又將一瓶妝粉交給她。
  那妝粉也不知是用什麼製的,以水調勻之後敷在臉上,乾透後,皮膚就會變成鄉野農婦那般褐黃的顏色,看上去粗糙且神情僵硬,還會繃出些細細的皺紋。不過白石散人叮囑說,此物雖是無害,用久了臉上便會真的繃出皺紋,夜間入睡定要洗去。
  「不過馥之尚年輕,生些皺紋也必無老態。」當時,他笑得奸詐,露出所剩無幾的牙齒。
  那老叟必是怕我一去不回,才不肯給我藥方呢,馥之望著天上的星斗,心中琢磨著。
  阿四是知道馥之真容的,也知道她使藥末制人的手段。那是馥之在破廟裡救治阿四的時候,因為要守在旁邊照顧,馥之索性不易妝,後來,有幾個流民想把他們從破廟裡趕出去,馥之發怒,使出了螟蛉子。
  馥之為何要易妝,阿四沒問過,卻不肯配合,在人前也仍然「阿姊、阿姊」地叫,結果叫多了,塗邑的孩子也跟著他順口叫馥之「阿姊」。不過到塗邑以後,但凡馥之睡下,阿四必定要守在外間,凡事親自通報,易妝之事便一直不曾被人發覺。
  想到阿四,馥之在心中歎口氣,側頭看看,這孩子不錯,機靈通透,但自己往下還要去尋叔父,是不可能帶他走的,驅疫之後便教他回塗邑吧。
  馥之睏倦地想,慢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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