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半人半鬼,又虐又愛的故事,更是一個執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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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心夜被賣進安平王府,做了安平王秦蒼的鬼妾。
秦蒼中了要命的獨陽散,是聲名狼籍的鬼王爺,他的女人都活不過三個月,
人人畏之如虎,寧死不從,夏心夜卻是安安靜靜自己走進去的。
她美麗清雅,溫柔以承恩露,秦蒼卻認為是別人居心叵測送來催命的毒,
於是武力逼迫,引誘試探,卻一不小心,跌進她的情懷裡。
愛而不得,秦蒼患得患失,喜怒無常,
誰毀他的女人,他便毀了誰;誰敢逼他,他便反逼之。
可他擋得了別人,卻管不住自己,乃至性命垂危自顧不暇時,
他也只想顧念她,只想護住她。
一朝情動深入骨,入了襟懷,便失了心智,
三月而死的宿命,她若不怕,難道他怕?
只是他不顧一切,好不容易才擁有了她,
竟有人打著未婚夫的名義,敢和安平王搶女人!
第一章
出了巷子口,不遠便是安平王府。
牙婆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停了一下,回頭看夏心夜,夏心夜跟著停下,半低著頭,表情清淡無波,這麼安靜,倒也是奇女子。
那安平王府,民間稱鬼府,但豈止是閻王殿那麼簡單,流傳著「寧可上吊死,不飲安平水;寧在青樓亡,不見安平王」,安平王府整整三年買不到女人,只能重金買女屍。
一想起便陰森入骨,牙婆壯著膽子,硬著頭皮往前走,內心歎了口氣,這好好的女孩兒,放著御史府裡的清福不享,水性楊花,生生被賣到這「活閻王殿」,真是作孽呀!
安平王府的總管衛襄已在門口等候,牙婆見了,加快腳步迎過去,人未到,聲先至:「哎喲,衛總管,這人我帶來了,您貴人多忙,我們來了,讓人通報一聲就是,怎麼敢勞您出門呢。」
話說完,夏心夜跟著牙婆已走到王府門前,衛襄先是瞟了她一眼,伸手將兩千兩的銀票交給牙婆,淡笑著對牙婆道:「王媽辛苦了,若是不嫌棄,就進府裡喝杯茶。」
牙婆拿了錢連忙笑了,「王府貴氣,我這等下賤人哪敢叨擾,怕是髒了府上的地,老身這就告辭了。」
衛襄笑道:「王媽走好,以後有生意,多想著點咱安平王府。」
牙婆連聲道:「那是自然,衛總管可是咱們有名的財神爺,我們巴不得呢。」
牙婆胖胖的身影,逃也似的飛步而去。
衛襄復又看了夏心夜一眼,夏心夜向他行禮,他略微頷首,說道:「跟我來吧。」
腳下是青石路,穿過富麗堂皇的樓閣屋宇,後院花木幽深,偌大的王府,少少的幾個人,頗有幾分寥落。參天的古槐、梧桐,齊人高怒放的花木,蟬噪鳥鳴,彷若置身幽靜的山林,暑熱一下子消得乾乾淨淨。
幾乎有些陰冷,路旁的石縫間長滿了厚厚的青苔,夏心夜跟著衛襄,曲徑通幽處,面前是一排簡潔的房屋,青瓦白牆,點綴在一片蒼翠之中,一個打扮體面的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迎了出來。
衛襄道:「徐奶娘,人我領來了,交給妳了。」
夏心夜福身行禮,很優雅周全的禮儀。
徐奶娘微微一怔,細細打量她一眼,還禮讓她起來,對衛總管道:「人交給我,你放心。」
衛襄便走了。
徐奶娘問了夏心夜姓名、年歲,遂帶她進房間,對她道:「夏姑娘就睡在這兒,生活用具都齊全,有什麼缺的儘管跟我要,若是悶了,花園裡隨意走,但不能出這後院。一日三餐,我會打發小廝送來,姑娘想吃什麼,也儘管說。」
夏心夜抬頭淡淡一笑,徐奶娘頓時覺得,好像一雙墨玉揉碎萬點柔輝,說不出的溫潤澄明,一種暖洋洋的清淨便絲絲然沁入心底,熨貼得讓人舒服。
心裡有了好感,話自然就多了,徐奶娘有些關心地問:「姑娘有什麼忌口的嗎?」
夏心夜道:「多謝奶娘關照,奴婢愛清淡,不喜辣,不喜羊肉膻腥,早晚只一些清粥小菜就好。」
徐奶娘拉住夏心夜的手笑道:「姑娘快別奴婢奴婢地叫,姑娘是侍候王爺的人,算是半個主子的。」
夏心夜被她拉著手,低頭笑,福身道:「在奶娘面前,奴婢不敢當。」
徐奶娘望著眼前清潤俊美的容顏,半是慈祥地歎了口氣,安慰道:「姑娘先不用害怕,王爺今晚不在府上。」
夏心夜對她婉然一笑,徐奶娘瞬間恍惚,這女子,竟然笑得有那麼幾分明媚。
夏心夜拉著徐奶娘坐下,然後一頭跪在地上,徐奶娘驚慌道:「姑娘這使不得!王爺雖是吃我的奶長大的,可是我……我沒那麼大權力,救不得妳!」
夏心夜拉著徐奶娘的手,柔聲道:「奶娘您聽奴婢說,奴婢無所求,只是奴婢待罪之身,將死之人,奶娘竟不嫌棄,還這般關懷善待,奴婢身無長物,無以回報,只請奶娘受奴婢一拜。」
徐奶娘扶她起來,不勝唏噓,對她心酸地歎了口氣道:「真真是個教人心疼死的孩子!怎麼就……」徐奶娘覺察話語不妥,不再說。
夏心夜撫著奶娘的手淺笑勸慰:「奶娘不必歎息,奴婢本應沉塘、應杖斃,如今苟活至此,侍奉王爺,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無所怨。」
徐奶娘越發疼愛,叮囑道:「姑娘切莫聽外面人胡說,王爺其實是個極好的人,妳別看這園子大,沒人,但王府的侍衛個個都武功高強著呢,姑娘千萬不用害怕。」
夏心夜笑道:「奶娘放心,奴婢的膽子大。」
徐奶娘心裡歎息,還膽子大呢,膽子再大,最多三個月,也成了具腐爛的屍首,這王府的每一處都曾有死人,曾經有個姑娘被賣進來,就住在這間屋裡,一晚上,就給嚇瘋了。
可這些話不能說,兩個人坐著閒聊了幾句,徐奶娘便走了。
徐奶娘走後不多時,小廝送來晚餐,甚是豐盛。
夏心夜趁著月光,在無人的大花園裡轉了半圈,林木照舊有些陰森,四寂無人,除了她的小屋,竟然找不到一絲光亮。
夏蟲的鳴叫卻是喧嘩,夏心夜摘了一大把花,插在屋裡的清水瓶裡,轟轟烈烈地開著的一把花,在燭光裡甚是嬌美。
傳說中,安平王府的每塊磚都覆蓋過死屍,而這間容納女人的房子,她是第二十一個住進來,之前的人非瘋即死,最多活不過三個月。
處處是鬼,醒著看不到,那就等我睡著吧。
夏心夜這樣想著,靜臥就寢,竟是一夜好眠。
◎ ◎ ◎
徐奶娘帶著小廝來送早飯,夏心夜正彎腰在幽深繁茂的花徑裡剪帶露的月季花,她自己用草枝編了個小籃子,盛滿了花在她的腳下。
她聽見腳步聲,回頭,見是徐奶娘,笑著行禮問安。
徐奶娘被她回眸一笑的綽約風姿驚了一下,回過神來,笑道:「姑娘妳這大清早在花叢裡,我老眼昏花還以為自己遇到花仙了!」
夏心夜提著花籃子陪在徐奶娘身側,徐奶娘拉著她的手,仔細地問她昨夜是否安睡。
夏心夜道:「承蒙奶娘關照,昨夜一切都好,清風明月,鳥語花香,是個好居所。」
徐奶娘一邊笑,一邊觀察,一邊暗暗讚歎,看夏心夜神采奕奕的樣子,的確不是在說謊。
這安平王府美則美矣,只是花木過於繁盛而少人跡,亡人太多,陰氣過重,他們自己人都覺得陰森,實在是算不上好居所的。
清清朗朗的日子,花枝搖曳日影,深深淺淺的濃蔭新綠,透過窗子直送到眼前來。
夏心夜用了早飯,徐奶娘和她坐著說了一會話,起身道:「姑娘啊,前邊還有些雜事,老身這就先回去了,府裡莫說是丫鬟,就是小廝也沒幾個,實在是抽不出什麼人服侍姑娘,姑娘如是悶就四處走走,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我也好讓人去做。」
夏心夜言笑道:「一見到奶娘,就光顧著和奶娘說話,差點誤了奶娘的事,奴婢粗心,請奶娘勿怪才是。」
徐奶娘連聲推託,拉著夏心夜的手笑咪咪客套幾句,寒暄著離去。
夏心夜送她出去,回頭往岔出的一條幽深的小路隨意走去,時時修竹攔路,絲蘿沾衣,走到盡頭,竟是兩株高茂的開得極其繁盛的瓊花,冰雪般鬱鬱生姿。
夏心夜遠遠駐足仰面,看碧玉叢中雪團樣的瓊花,花怒放,容光正濃,她出神看了半晌,黯然轉身回返。
未出三步,聽到身後有人道:「既是來了,怎麼不近前就走呢?」
一個男人的聲音,慵懶,近乎調笑的語調,卻有著莫名的冷清。
夏心夜怔住,回身。
繁盛的瓊樹背後,是深翠的濃蔭,濃蔭裡鋪著塊竹席,一個男人似笑非笑地敞腿斜倚坐著,極具放浪的姿勢,貴氣卻渾然天成。他一身黑衣,別無裝飾,陽光斜落在他身上,讓他裸露的臉和頸項似白如沁光的美玉,夏心夜看過去時不自覺瞇上眼,幾乎有些暈眩。
他濃眉朗目,唇角漫不經心地上挑,似乎笑,更似乎譏誚。
夏心夜一瞬間念頭百轉千迴,然後上前幾步,盈盈下拜道:「奴婢夏心夜見過王爺。」
秦蒼盯著她,淡淡笑,「怎麼了,剛才看見我,跑什麼?」
夏心夜還真是沒看見他,可是他既然已經咬定是看見了,那就看見了吧。
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垂首道:「王爺恕罪,奴婢誤打誤撞闖至此處,不知王爺在此,但請王爺恕罪。」
秦蒼盯著她,悠揚著聲調笑問:「恕罪,妳有罪嗎?」
夏心夜道:「奴婢見花盛而驚心,冒犯王爺尊駕,擾了王爺興致,故有罪。」
秦蒼默了一口氣,吩咐道:「妳過來。」
夏心夜走近前,跪在他面前,他拄著膝蓋,伸手捏住夏心夜的下頷,抬起她的頭,動作三分戲弄,五分輕薄。
他說道:「堂堂御史府,就憐惜一具薄木棺材嗎?好歹你們夫妻一場,賜死也就算了,還用得著把妳賣到我這鬼府裡來做鬼妾,受盡萬劫不復的荼毒之罪,嗯?」
夏心夜道:「自古恩愛一時,人不如新而已。」
秦蒼鬆開手指笑道:「怕該是愛之深,才責之切吧。」
夏心夜不說話,秦蒼拿過她的手來,漫不經心地,深一下淺一下,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揉弄著,然後濃笑著低身湊過去,在夏心夜的手背上輕輕一吻,笑言道:「溫香暖玉,真是好皮相。」
夏心夜低著頭不敢抽手,任他玩弄親吻,臉便紅了。
秦蒼見狀,用力往前一拉,夏心夜只覺得身體凌空一輕,然後重重地跌進了他的懷裡。
夏心夜的鼻子撞到他半敞的胸懷上,耳後是他湊過來的溼重的呼吸,極為強烈的男性氣場,一下子弄得夏心夜連脖子也紅了。
他的手輕輕撩過她耳後的碎髮,伸嘴在她耳垂上啄了一口,在她耳旁笑道:「妳竟然臉紅了,枕席間的事,難道是還沒做過嗎?」
夏心夜羞不能言,秦蒼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臉,盯著她的眸子笑道:「長這麼美,犯了錯打一頓就是了……」他的整個人又向前湊下去,輕聲道:「妳說,是不是呢?」
夏心夜在被迫抬眸的瞬間,跌進他幽曠而深黑的目光裡,他的眸子宛若墨海搖盪星光,黑暗得有幾分詭祕。
也不容答話,他的唇便蓋在了她的唇上,夏心夜好像被奪去了呼吸,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在笑,咬住她的唇瓣,侵入她的舌齒,笑得幽魅而含糊。
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舌齒間一點一點蔓延到唇角,夏心夜睜開眼,看見秦蒼正半瞇了眼望著她,幾乎是妖嬈地舔拭他自己的唇角。
他托著她的臉,輕輕撫上她的眉宇,柔聲道:「痛嗎,美人?」
夏心夜在他手裡輕輕笑了,秦蒼望著她的笑容有點意外,鬆了手道:「傻丫頭,還笑,不知道我怎麼對付女人嗎?我三年沒碰活物,手生了就更沒分寸,妳害怕的話,現在尋死還來得及。」
夏心夜低頭抿去嘴角的血痕,淺淺一莞爾,被正在斟茶的秦蒼斜眸一眼瞧見,問道:「妳笑什麼?」
夏心夜道:「王爺,奴婢自己走進您的府,就沒想著自己死,王爺若是不喜歡活人,遣人將奴婢勒死便是。」
秦蒼斜睨笑著,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夏心夜膝行過去,謙卑地為他再斟上。
秦蒼卻不再喝,而是伸手折了一大把瓊花,選了一朵斜插在夏心夜的鬢角,揚著花枝在她臉前笑問道:「美人,喜歡嗎?」
夏心夜在日光花影中輕輕一笑,說道:「謝過王爺,奴婢喜歡。」
秦蒼笑,不羈地起身踏步而去,高大英挺的背影,寬大的衣袂蓋住小徑的綠植。
瓊花在夏心夜的鬢角猶自芳香,茶與花,還有人,皆被他棄置於殘席之上。
◎ ◎ ◎
夏心夜穿著件繡花的白袍,走在幽暗的閣道裡,衛襄在前面帶路,手裡的燈籠晃動著暈黃黯淡的光,只能照進三尺見方。
在一扇巨大的雕花門前停住,衛襄輕輕地敲門,說道:「王爺,人帶來了。」
「進來吧。」房裡的聲音低沉而慵懶。
衛襄垂手對夏心夜道:「夏姑娘,請。」
夏心夜垂首對他行了個禮,推門而入。
衛襄甚至看見她在轉身時,在弱淡的光影中好像清淺地笑了一下。
這個女人還在笑?衛襄頓時覺得幽暗中的這女人,清顏淡定得有幾分詭異。
他曾經征戰沙場,再慘烈的死亡也見過,卻從未輕信鬼神,只是這女人那垂首溫順的一笑,令他在突然間心怦怦劇跳,他家主子用女屍用得太多了,不會是……怨毒的陰魂化成個女子來尋仇了吧?
衛襄按了劍幾乎就要闖進去,然後裡面秦蒼的聲音讓他倏而冷靜下來。
秦蒼的聲音懶散含笑:「夏姑娘,當真是膽子大。」
夏心夜進去的時候,秦蒼正在梳髮。
他整個人敞腿屈膝靠坐在雕花紅木床上,還依舊是早上那身寬鬆疏散的黑布衣,似乎洗了髮剛剛乾,蒼勁白皙的手指拿著一束頭髮,調笑般地梳著,其餘的落髮散垂至枕席間,竟是說不出的飄逸撩亂。
秦蒼的目光淡淡飄落過去,含著笑,三分興味,五分輕佻,瞟了一眼剛進門的夏心夜,說了衛襄剛聽到的那句話。
夏心夜恭敬端莊地給他行禮,秦蒼的手指在牛角梳齒尖上劃過,發出一串細微的聲響,他靠在床上盯著夏心夜笑道:「夏姑娘當真好風致。」
「王爺謬讚。」夏心夜半垂著頭,目光正落在他把玩牛角梳的手上。
秦蒼道:「既是來了,為何又不敢抬頭看我?妳過來。」
夏心夜低著頭緩步走至他的床榻旁,秦蒼挪開他赤裸的腳,對夏心夜道:「坐啊。」
夏心夜一時遲疑。
秦蒼半笑道:「怕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側探著頭,眼神似乎帶著鉤,鉤向夏心夜低垂的臉。
夏心夜遂微微抬起頭,一雙青眸,半室玉潤。
這是間頗為大氣的臥房,雕花紅木床、雕花紅木桌椅、雕花紅木櫃子……也不知道是因為年久還是因為光影幽暗,所有傢俱都黑漆漆的,徒現一副優雅厚重的輪廓。
王府即便缺錢,但不至於連燈也點不起,偌大的臥房卻只點著一盞如豆的青燈,只能用主人偏愛幽暗來解釋。
秦蒼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似乎對面前人多了幾分興味,出聲道:「妳既進了我的屋,怎麼又不肯多看我一眼呢?」
夏心夜復又低垂眼簾,輕聲道:「奴婢不敢唐突王爺。」
秦蒼一下子就笑了,似乎滿屋子都是笑意,都是他重而舒張開的氣場。
室陰森,人鬼魅,那個發笑的俊美男人半斂著笑,突然道:「妳來。」
夏心夜溫順地再近前,在他身邊站定,被他伸手一扯,跌坐在床席上,一下子對上秦蒼的臉,幽暗中他的臉美若刀削,眸子深黑而亮,雖帶著笑,卻冷冽,深不可測。
秦蒼低頭啄了一口她的唇,托起她的臉端詳道:「好一個柔美芳鮮的人兒……」話說著,他的唇輕挑起,輕歎道:「可惜不到三個月,便只是一堆白骨了。」
夏心夜靜默不語,一雙眸子清潤如舊。
秦蒼半瞇了眼道:「妳不在乎?」
夏心夜道:「命已不由己,又說什麼在乎不在乎。」
秦蒼遂笑了,行至窗前,伸手打開窗,皎潔的月光瞬間闖入,濃黑幽暗的臥室一下子被沖淡了許多,轉眼成灰白。
那是一個很大的窗子,一打開,月光如流水傾瀉,清風拂面,室外的樓閣亭臺、小橋流水,諸般景緻盡收眼底。
秦蒼站在月光中,黑衣散髮,俊臉的稜角如刀削斧砍般,清朗的眉目在半笑不笑間越顯風華。
他倚窗獨靠,手裡把玩著牛角梳,歎氣般淺笑道:「清幽月夜,妳身處囹圄之中,可知這是地獄還是人間?」
他那一瞬間的笑容,美而寥落,如黑罌粟般綻放魅惑,風吹來,他衣散髮開,翩然飛舉中,竟是英挺如山。
夏心夜凝眸間驚魂無語,這個傳言中半人半鬼的王爺,竟還保留著如此姿儀。
秦蒼回眸對夏心夜笑道:「怎麼辦呢?我也不想殺妳,可本王實在是好幾年沒有女人了,見到妳,當真是不習慣。」
夏心夜靜默無語,秦蒼突然轉身行至她身旁,負手道:「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讓人勒死妳嗎?因為,我要親手勒死妳。」他說著,手撫上了她的脖子。
夏心夜仰面,閉目。
秦蒼看著他手裡俊美的臉,湊過去在她耳邊柔聲道:「妳恨我嗎?」
夏心夜道:「原本死路,也無可恨。」
秦蒼的牙咬住了她的耳垂,廝磨著輕聲道:「那恨蕭慕然嗎?」
夏心夜道:「恩斷愛絕,也無所恨。」
秦蒼的手微微用力,問道:「知道必死,還因何活?」
夏心夜的頭高高揚起,秦蒼的力道有一點阻滯她的呼吸,她閉目對著虛空笑道:「皓齒紅顏與森森白骨,既然在王爺眼裡毫無區別,奴婢又因何不活?」
秦蒼另一隻手撫上她的眉梢眼角,低頭輕吻她的眉心,說道:「妳可有什麼心願未了,不妨說。」
夏心夜道:「王府的瓊花甚美,奴婢死後,請王爺割愛,贈送一大枝。」
她的衣間髮上,甚至皮膚裡,都是瓊花淡淡的香,秦蒼深吸一口氣,深笑道:「這沒問題,我把妳埋在瓊樹下,滿樹的花都是妳的。」
夏心夜來不及感謝秦蒼的大方,整個人已經被秦蒼橫抱在懷裡,被他低頭親吻了一下。
吻很輕,似乎溫柔愛寵。
他抱著她來到窗旁,貼著她的額角,指著遠處花開如雪的瓊樹道:「喜歡瓊花是嗎?妳看,玉樹臨風,美不美?」
秦蒼坐在椅子上,將夏心夜放在膝頭,白皙的手指掠過她的碎髮,雙眸含著笑,宛若深黑的潭水揉碎了星光,瀲灩而來。
「卿剛才的心願當真是風雅灑脫至極,本王喜歡。」
話說著,秦蒼垂下頭,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上,竟是火熱纏綿的溫柔繾綣。
一下子是死之邊緣,一下子是生之歡好。
夏心夜依存在他懷中,仰著面,秦蒼停了嘴,笑著看她海棠春睡般酡紅的容顏,愛撫道:「如此風雅剔透的人兒,我怎麼捨得殺呢?」
秦蒼埋首深嗅她頸項間瓊花的馨香,然後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頸項的血管一下子被他吮在口中,夏心夜彷似置身於死亡與愛慾的當口,心驚動,身體卻一陣麻酥。
秦蒼含混地笑了,抱起她一下子按在床上,一邊解落她的衣,一邊張嘴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邊道:「卿定當是懂得風情萬種,別叫得那麼慘絕人寰,逼我真的掐死妳,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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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睏倦,夏心夜靠在寬大的紅木椅上,一邊小憩,一邊晾她半溼的髮。
花園裡極其靜,只有樹上的蟬肆無忌憚地喧嘩。
癢!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用羽毛在她臉上劃,夏心夜蹙眉,一睜眼,對上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看著夏心夜的驚悚,林依一下子跳起來,抓著鬼臉歡聲大笑,仰天跺腳,「哈哈哈!妳害怕了吧,不是說膽子大嗎?青天白日也被嚇一跳,還說什麼膽子大!」
林依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淡紫衣裙,白皮膚,神色倨傲,卻也唇紅齒白,明眸善睞,她作弄人後就好像窮乞丐在街上見到金元寶,樂得頗有幾分眉飛色舞,上躥下跳。
夏心夜靠在椅子上看著她癲狂,林依樂夠了,指著夏心夜道:「妳就是夏心夜?京城裡都說妳膽子大,我就不信!什麼膽子大,不過是厚臉皮,捨不得死而已,要我是妳,早就一頭撞死了,還有臉來安平王府!」
夏心夜不以為意,莞爾笑道:「是,我是厚臉皮。」
沒有想像中的針鋒相對,林依就像吃了個閉門羹,心嘔得難受,她昂著頭,不滿地對夏心夜「哼」了一聲。
夏心夜嫣然一笑,側身用髮帶綁髮。
林依也不知為什麼,被她那嫣然的淡笑驚了一下,好像憑空中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碰觸了她的心,她莫名心虛,迎著頭皮上前幾步,驕橫道:「賤女人!我和妳說話呢,妳怎麼不理我?」
夏心夜的心被她尖酸的用詞割了一下,賤女人……
「依兒,不得無禮!」秦洗墨出聲喝斥著,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林依。
夏心夜不動聲色地,看著面前氣度華貴的錦衣少年。
林依掙了秦洗墨的手,指著夏心夜道:「妳這女人,見了太子殿下還不行禮!」
秦洗墨瞪了林依一眼,拱手行禮道:「依兒無禮冒犯,姑娘莫怪。」
夏心夜忙俯身下拜道:「奴婢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言重了。」
林依在一旁「哼」了一聲,拉著秦洗墨道:「太子哥哥切莫理這討厭女人,我們走!」
秦洗墨擰眉喝斥道:「依兒!」
林依見秦洗墨喝斥,一下子甩開他的手,昂頭頂嘴道:「我怎麼了!」
秦洗墨不理她,再次向夏心夜拱手行禮。
林依見狀,氣得上前一步,揮手打了夏心夜一耳光,罵道:「妳這不知廉恥的賤女人,太子當前,哪有妳站的地方,還不滾!」
「誰這麼大膽子,在我府裡就敢欺負我的女人啊?」
人未至,語先到,秦蒼從幽深的花木中拐彎出來,寬大的黑衣拂過枝葉。
「見過二叔。」秦洗墨甚是恭敬地在他面前行禮,林依在他身後不甘地嘟著嘴。
秦蒼輕輕地掃了林依一眼,笑道:「小丫頭果真是厲害霸道,我王府裡的女人,不在王府待著,想讓她滾哪兒去?」
秦蒼的目光飄到夏心夜身上,夏心夜對他躬身見禮,轉身去端茶。
秦洗墨大尷尬,面紅耳赤,忙作揖道:「二叔恕罪,是依兒刁蠻頑劣,冒犯了夏姑娘。」
秦蒼盯著林依,負手道:「刁蠻頑劣……就到我安平王府來撒野了?」
林依揚頭道:「我有什麼錯!她一個勾引主子的賤女人,有什麼資格讓太子哥哥兩次三番向她認錯!」
秦洗墨斥道:「依兒閉嘴!休要再胡鬧!」
林依委屈道:「我怎麼胡鬧啦!」
秦洗墨道:「還不向二叔請罪,聽見了沒有!」
林依紅著眼圈,執拗地和秦洗墨僵持著,秦洗墨扯了她一個趔趄道:「過來認錯!」
秦蒼掐了一朵刺玫花,一片片撕裂花瓣,冷眼旁觀。
一時間就是秦蒼等著,秦洗墨逼著,林依僵持著。
眼看著夏心夜端著茶走過來,秦蒼勾唇一笑,發聲道:「你讓她和我認什麼錯,她得罪的,又不是我。」
秦蒼唯恐天下不亂地拋下這句,秦洗墨當時就冒冷汗了,這林依任性不乖巧,讓她向秦蒼認錯尚且不肯,讓她向她口中的賤女人認錯,她豈能不鬧?
秦蒼乜斜著眼,拿著花的殘柄嗅芳香。
秦洗墨眼看著夏心夜越走越近,轉頭斥責林依道:「傻站著幹什麼,還不走!就知道惹二叔生氣!」
林依倒也機靈,心裡也有幾分怵秦蒼,低頭垂首向秦蒼行了個禮,一溜煙跑遠了。
秦蒼看在眼裡,噙了笑。
夏心夜請兩個人過去喝茶,秦洗墨長長一揖道:「剛才依兒無禮,在下代她向姑娘請罪,萬望姑娘恕罪。」
夏心夜忙進禮道:「殿下金身,奴婢萬萬擔當不起,殿下要羞煞奴婢了。」
秦蒼笑道:「過來,讓我看看。」
夏心夜溫順地走過去,秦蒼棄落花柄,手指輕輕撫在她挨打的臉上,柔聲道:「還疼嗎?」
他的姿態話語,溫柔寵愛至極,夏心夜低著頭,臉紅了。
秦蒼笑著,湊近前孟浪地低頭吻了她一口,柔聲道:「怎麼了,嗯?」那姿勢既親密又曖昧。
夏心夜受寵若驚,退身,被秦蒼用臂箍住,他旁若無人地掬起她的長髮深嗅道:「好香。」
秦洗墨在一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垂手在旁,看著花木左右欣賞。
秦蒼似乎想起他,喚道:「墨兒。」
秦洗墨躬身應道:「二叔。」
秦蒼笑道:「二叔怕是要爽約了,美人在側,沒有心思與墨兒下棋了。」
秦洗墨道:「二叔既無閒暇,那墨兒先行告退了。」
看著秦洗墨告辭而去,秦蒼撫著夏心夜的臉淡淡笑,低頭吻了吻。
她只簡單地在肩後束了髮,別無裝飾,秦蒼伸手折了枝並蒂盛放的刺玫,拔了刺,別在她的鬢角,刺玫色豔而芳香,與清潤素淨的人相得益彰。
秦蒼莞爾一笑,舉步到花架石桌旁坐下,顧自倒茶,輕抿。
他靠在紅木椅上,響晴的午後,從花葉間散落下來的日光有幾分燙。
茶入喉,秦蒼側首道:「妳這是什麼茶?」
夏心夜緩步到他的身邊,說道:「啟稟王爺,這茶,喚作美人香。」
秦蒼道:「美人香?」
夏心夜道:「是,明月庵的玉清大師精通茶道,用上好綠茶與各種花木相配,茶與花相生相長,各盡其妙,還能擁有健體、解毒、養顏種種好處,其中最著名的兩道茶,便是凌波步與美人香。」
秦蒼道:「卿,嗜飲美人香?」
夏心夜道:「是,奴婢確是嗜飲美人香,特意央了奶娘買來。」
秦蒼復呷了一口茶,品道:「這美人香,是新春的龍井配……」忽蹙眉,「刺玫兒?」
夏心夜莞爾,「王爺明鑒,美人香確是新春龍井配烘焙的刺玫花瓣。」
秦蒼道:「那麼一大叢刺玫就在眼前,我想不明鑒,成嗎?」
夏心夜笑而不語,低頭為他續茶。
秦蒼望著她道:「妳嗜飲美人香,卻沒有一點刺玫兒身上的刺,平白挨了打,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算了?」
夏心夜道:「王爺說笑了,林姑娘貴為太子側妃,以貴欺賤,奴婢能奈何。」
遠天一片青碧如洗,雲影也無。
秦蒼呷了一口茶,微笑道:「昨天妳前腳入王府,蕭慕然後腳遣人去王婆那裡追,不過,慢了一步。」秦蒼話說著,眼神留意著夏心夜。
夏心夜手裡的動作停滯了片刻,但神色自若。
「不後悔嗎?」被續上熱茶,秦蒼盯著手中茶氤氳的熱氣。
夏心夜輕輕搖頭。
秦蒼道:「一入王府,妳便是萬劫不復,我這個活閻王殿,只准入,不准出!」
夏心夜道:「既是不准出,奴婢已然進來,也就無可悔。」
秦蒼一下子笑了,說道:「那蕭慕然到底哪裡好,值得妳這般決絕?既已經委身於他,受了冤枉委屈,為自己辯白幾句,央求幾聲,讓他發發火,責罰幾下,也就過去了,何苦弄得卿身死,他長恨。」
夏心夜莞爾道:「王爺教訓的是。」
她的溫順淺笑,讓秦蒼一下子無言,這女人心剛烈,她竟然還笑。
蕭慕然不信她,要賣她,她就任他賣,而後,面不改色地踏進安平王府,面不改色地做他秦蒼的玩物。
她想證明什麼?她想刺傷誰?她明知道蕭慕然定然後悔,會悔之不及,傷痛如狂。
秦蒼敞著懷靠在椅背上,盯著她簪花的鬢角,半瞇了眼,玩味的笑爬上他的唇角,悠聲道:「妳的人溫如玉,淡如水,可妳的心有香,卻長滿了刺。」
秦蒼說完,長身而立,他眸裡含著笑,清俊挺拔,握住夏心夜的手,揉弄著她的指節,深情款款地引著她來到刺玫叢前,一隻白色的小蝶落於花蕊間。
秦蒼笑著吻了夏心夜額頭一口,扶住花枝,拿著夏心夜蔥白般的食指,對著尖銳的刺,按下去。
夏心夜吃痛,秦蒼把她的手指從花枝上拿開,指肚上頓時一顆細細的血珠。
秦蒼笑問:「疼嗎?」
夏心夜抽手不成,垂首小聲道:「疼。」
秦蒼吮著她的手指笑道:「美人刺,可是碰不得的,差點忘了告訴妳,蕭慕然昨夜把他的一個妾鞭打半死,今早賣進青樓了。」說著,秦蒼湊在夏心夜耳邊,吐字道:「賣進青樓比賣進安平王府,處置還是輕多了。」
◎ ◎ ◎
「夏姑娘,您在這兒啊!」徐奶娘喚著,胖胖的身影飛步而來,任一旁的花木牽拌著裙裾。
夏心夜正坐在瓊樹底下,仰面看瓊花,花盛開得有點肆無忌憚。
那日黃昏,斜陽是一片潑墨般不計代價的穠豔。
夏心夜一身素衣,聞聲回眸,徐奶娘見她回眸的目光,一下子停住腳,心無來由亂跳了幾下,撫著心口暗自納悶,這女人怎地越來越美了,哪兒花木深喜歡往哪兒鑽,那背影眼神,簡直就是花鬼狐妖,王府陰氣重,怕也是招這些東西的。
徐奶娘這樣想著,臉上卻是堆著笑。
夏心夜回身向她行禮,活生生端莊典雅的人。
徐奶娘暗自責怪自己胡思亂想,拉著她的手道:「姑娘快走,王爺的馬車在外面等著呢。」
夏心夜茫然怔住,馬車?去哪兒?
徐奶娘已經拉了她快步走,一邊走一邊道:「王爺有應酬,急著叫姑娘。」
王爺的應酬,她地位卑賤,怎會要她去?不過既然王爺傳召,她也只能去。
見奶娘拉著她直接往廳堂走,夏心夜遲疑道:「奶娘,這……我這個樣子……」
徐奶娘道:「王爺已經在車裡等了,他吩咐馬上叫姑娘出來。」
夏心夜無語,和徐奶娘穿過廳堂,看見衛襄在大門口等,她躬身行禮。
衛襄笑道:「姑娘,請。」
上了馬車,秦蒼正斜靠在車窗旁笑著,他穿著身寬大的黑衣,肢體慵懶,帶著幾分惡作劇般的興味,笑得很愉快。
夏心夜行禮見過他,秦蒼靠著車窗,勾手讓夏心夜過去。
馬車緩緩地走開了,夏心夜近前,喚道:「王爺。」
秦蒼伸手撫過她的眉梢眼角,白皙的手指在她黑亮柔順的長髮間穿行,他的眼裡噙著笑,目光落在她清水芙蓉般的臉上,低頭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問道:「知道我要帶妳去哪兒嗎?」
夏心夜輕聲道:「奴婢不知。」
馬車走得很慢很穩,車廂裡只有微不可察的輕晃。
秦蒼托高她的臉,凝眸細細地看,挑唇笑道:「卿天生麗質,眸如墨玉,目橫秋水,這般清清靜靜的就最是養眼,本王最喜歡,直接叫妳來,就是怕妳塗脂抹粉,反汙了顏色。」
夏心夜沒說話,秦蒼捧著她的臉細細親吻,一個個的吻,落在她的眉峰、眼角、雙唇、頸項……
秦蒼把她摟在懷裡,敞著車窗,在車水馬龍的街市上旁若無人地盡情憐惜,最後將她環於胸前,下頷抵著她的頭頂,喉結埋於她的髮中,夏心夜只依偎著他,柔順如水。
外面市井繁華,秦蒼摟著她,在狹小的窗子裡看小販行人、世間百態,悠長有韻的吆喝聲起伏盈耳,糕點菜餚和油鹽酒醋的香,混雜成有點奇怪的氣味。
兩個人皆是沉默,任熙熙攘攘的市井在眼前過。
華貴的車終究狹小幽暗,秦蒼瞥了眼外面熱鬧的街市喧嘩,突然開口道:「卿喜歡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下頷輕輕廝磨她的頭,一種溫柔寵愛的味道。
夏心夜道:「喜歡。」
街市旁一賣布女子一邊高聲叫賣,一邊責罵身側的丈夫。
秦蒼淡淡笑道:「市井男女,快意潑辣,卿羨慕嗎?」
夏心夜道:「羨慕。」
秦蒼聽了,便笑了,夏心夜回眸看他,秦蒼撫著她的臉含笑道:「頤養天年,安享天倫……不僅是妳,我也羨慕。」他的話語無波,漆黑的眸子半映斜陽,竟是深邃而綺豔。
被他握著自己的手,夏心夜一瞬間覺得酸楚,又溫暖,繁華的人世實在容易勾人感慨,激起人內心細微的難言情緒。
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在賣花,秦蒼突然道:「停車。」
車穩穩地停住,車外的小廝殷勤地過來侍奉,「王爺,有什麼吩咐?」
秦蒼指著賣花的女孩道:「把她那籃裡的茉莉全買來。」
小廝應是,不多時,捧了茉莉回來。
秦蒼接了花,揮了揮手,車繼續走。
幽暗的車廂裡盈著香,秦蒼置花於案几上,笑道:「茉莉香濃,可以熏衣。」
夏心夜莞爾一笑。
秦蒼從袖子裡拿出支玉簪遞與夏心夜,簪子形如象牙,簪頂雕刻著流雲明月,整個簪身玉色光潤如冰雪,「喜歡嗎?」
夏心夜嫣然笑著說:「喜歡。」
秦蒼興致正濃,笑道:「來,我為卿梳髮吧。」
夏心夜肩後束髮的絲帶被他解開,他的十指在她的秀髮間行走穿梭,動作不但愛寵,竟也十分嫻熟。
外面暮色昏暗,可車窗大敞,安平王爺為愛姬梳髮的動作正被人看得清楚確鑿,秦蒼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從夏心夜手裡拿過簪子為她插上,然後狎笑著在她臉頰、頸項一陣輕吻。
暮色漸濃,月光少淡,整個天地間都如車廂內般幽暗。
秦蒼擁佳人於懷中,埋首在夏心夜的肩頸,半歎著笑問:「我對卿好嗎?」
夏心夜沉默半晌,說道:「王爺對奴婢……」
不及她話說完,秦蒼的手虛落在她的頸上,在她耳邊道:「想好了再說,說錯了,我就在車上掐死妳,然後把妳抱進去。」
夏心夜無聲,抬眸望他,秦蒼深笑,俊臉在淡弱的光中美成幽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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