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和他一起長大,又定過親,我就嫉妒得要發瘋,
想來確實有病,我得的是相思病不用神醫治,就她能治。
水柔,才子之女、名門之後,嫁入莊戶人家,只為過平凡日子;
袁熙,寒門之子、苦讀秀才,娶溫柔賢妻,為孝敬父母相夫教子。
孤苦無依的水柔在袁熙眼中,是個才情宛然卻又外柔內剛的女子,
教他本是平靜的心湖就此對她深陷沉淪;
水柔原以為袁熙脾氣好,不想他溫和下藏著剛硬,斯文下隱著霸道,
床榻間花樣百出引她情動,平日裡細心呵護更令她心動,
她知道,她的身給了他,她的心也終究是他的,
因為,袁熙這男子正是她想要的那種良人。
誰知,嫁入小門小戶的她,竟日日不得安寧,
上有糊塗公婆、下有刁蠻小姑、外更有麻煩街坊親戚,
受盡委屈的她對著袁熙道,她累了、倦了,讓這段婚姻做個了斷吧。
豈料,袁熙這男子滿是蠻氣的說,今生她休想與他了斷,除非他死!
第一章
水柔不緊不慢走在石板街上,邁著輕鬆悠閒的腳步,天氣晴好,她將自己的心放飛,如扶搖直上的紙鳶。
這是第二次去張媒婆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隻身往媒婆家裡跑,實在於理不合,不過,她孤身一人,只能自己操心自己的終身了大事。
母親去得早,沒過幾年父親也一病不起,水柔及笄後,與母親交好的張媒婆來過幾次,她都婉拒了,她想在父親病床前多盡幾年孝心。
如今父親也隨母親去了,父親去後她仔細清點家中的物品,能變賣的早就變賣了,父親生病的幾年裡,水柔想盡辦法尋醫問藥,本就微薄的家底早就花得精光,只能靠她做一些針線女紅維持生計。
那時,水柔看著手心裡的幾個銅板輕蹙著眉頭,父親不願入仕,淡薄錢財,崇尚魏晉清流,吟風弄月、下棋彈琴,一生只鍾愛母親,母親去世後他也跟著頹喪,臥病在床幾年,每日剃鬚淨面、洗髮沐浴,月白色的衣衫總是一塵不染,如今他去了,斷不能一卷破席裹了屍身,總得讓他乾乾淨淨的下葬。
水柔想起戲文裡的插草標賣身葬父,看來只有這一條路了,水家是後遷來這個村莊的,沒有親戚族人可以依靠,鄰里街坊都是勞苦人家,也借不出錢來。
她一大早起身徒步前往五十里外的國都湘州,午後才到,她低頭跪在最繁華的街角上,面前鋪著一張紙,寫著「賣身葬父紋銀二十兩」。
她想著就給那些達官貴人做奴婢吧,只要不入娼門、不做姬妾就行。
人們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看熱鬧,卻沒有人敢掏出紋銀買她,她低頭聽著人們議論,當今大相國崔光對販賣人口深為厭惡,為奴婢的都是官府賣出的人犯,在湘州城沒人敢捻崔光的虎鬚,她心情低落下來,原來想要賣自己都非易事。
天近黃昏時,聽到有馬車聲駛來,馬蹄急促飛快,似乎著急趕路,卻被眾人擋住去路。
過一會兒,有一個車夫模樣的男子過來遞給她幾十兩紋銀,溫和說道:「這是月郡主給的,她讓妳拿著銀子回去,不用自賣自身。」
水柔連忙擠出人群,去馬車前磕頭,車簾掀開處探出一張眉目如畫的女子臉龐。
看見水柔怔了怔,那女子靈動的雙眸轉了幾轉,溫和笑道:「安葬好老父親後,請到東城牆不遠處的月郡主家中做客。」
水柔就這樣認識了月郡主。
過了父親百日忌後,她前往張媒婆家,進門給張媒婆磕頭,「請張媽媽為水柔尋一門親事。」
張媒婆駭得半天沒說話,她這些年牽紅線無數,從未見過女子敢大膽求自己說親的,眼前跪著的姑娘在她眼中一向溫柔恬靜,她愣怔著扶起水柔,這孩子難道被父母雙亡給刺激的?
水柔輕笑著搖頭,「為了安葬父親,我差點賣身為奴,如今能得自由,能像別的女孩兒一樣嫁為人婦生兒育女,自然是高興的,我知道自己年紀有些偏大,一十八歲了,只怕張媽媽有好人家也想不到我。」
張媒婆內心疑惑著水柔的大膽,可她是跑過千家的人,侯府高門也是進過的,又與水柔已過世的母親交情很好,當下慈和笑道:「柔兒,我一直惦記著妳的終身大事,可妳這孩子執拗,妳父親去後,我怕妳又要三年守孝,就沒敢再去妳家。」
水柔笑笑,「我在心裡為父親守孝就好了,他老人家不會怪我的。」
張媒婆壓下心中的訝異,這個孩子竟如此有主意,還得尋個脾氣溫和包容些的男子才好,否則只怕不容於夫家。
幾日後,張媒婆就笑著上門了,說是鄰近縣府有一位男子,二十歲了,尚未婚配,家境一般,小戶人家,但品貌是極出眾的,也有志向,日日閉門讀書,準備來年科考。
水柔沉吟一下,「家中都有何人?」
張媒婆雙手一拍,「這方面也好,家中父母雙親和一個妹子。」
水柔又問:「他何故沒有婚配?」
張媒婆歎氣,「那孩子也是極好的,聽說也早訂了親,可女方心高,嫌棄他的家境,逼迫他退聘,那孩子極有志氣,就悄無聲息退了,本來這事要是經官府追究,女方難逃干係,可那孩子知會父母、妹妹和族人親戚,絕口不提此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水柔點點頭,「請張媽媽擇日安排我們見一面吧。」
張媒婆十二分為難,這男女婚前私會乃失德敗行不容於世,萬一被人撞見,她日後就不好再替人做媒了。
水柔好像知道她的心思,含笑央求:「張媽媽想想我死去的娘親,如果那個人我見都沒見過,怎麼知道將來跟了他會不會好,求求張媽媽。」
張媒婆終究是熱心,又惦記著水柔母親臨終前的囑託,大膽應承下來。
◎ ◎ ◎
昨日張媒婆又來了,悄悄說今日可見,她小心翼翼的,彷彿四周牆上都有耳朵,水柔不禁笑出聲來,笑聲未落,張媒婆家的小院已在眼前,她輕叩著門環。
張媒婆連聲喊著:「來了來了。」笑著迎出門來,開門看見水柔便大驚小怪地嚷嚷:「怎麼就這麼巧?袁熙今日來送生辰八字,水柔竟也正好來了,好像提前商量好似的,既是我這兒有男客,少不得委屈妳先到廚房裡避一避,他走了我們再說話。」
水柔進了院門,站在廚房門外不進去,竹簾挑起,走出一個人來,站在那兒看著水柔微微笑著,洗得發白的衣服看起來有些寒酸,兩個袖口處都有小小的補丁,補丁針腳粗大歪斜,水柔搖了搖頭,這女紅做得可太差了。
袁熙看她微微搖頭,心下失望,他挑起竹簾就看見小院子裡站著一個姑娘,如姣花照水般恬靜嫻雅,明麗的面龐上靈動的雙眸帶著笑意,細細瞅著自己,她大膽卻不冒失,看起來柔和中帶著一點倔強,他已經在心中衝自己連連點頭了,可人家卻在搖頭,看起來對自己不太中意。
水柔見他沒有因自己目光有絲毫尷尬,視線才從那兩塊補丁上移開,又看向袁熙的臉龐,他身形頗高,又站在臺階上,水柔仰著臉才能看清,他的相貌不錯,在市井中看來算得上英俊,可見過崔光那等光風霽月的人物,再看袁熙就普通些,他的眉眼充滿自信,鼻梁顯得英挺,溫潤的面龐在明媚的陽光下神采飛揚。
袁熙看水柔仰著頭,連忙從臺階上下來,身形移動間,衣帶當風,斯文有禮。
他的細心令水柔心下一動,眼眸中的笑意擴散到臉上。
袁熙看著她的笑容,覺得天空越發的湛藍。
水柔對張媒婆略略點了點頭,張媒婆笑出聲來,連聲說:「這就好。」
袁熙看見水柔點頭,聽著張媒婆的笑聲,心中舒暢起來,看來她是同意了,看著她轉身要進廚房,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又想不起來,她一隻腳已邁進門,袁熙才溫和開口:「就是家境貧苦了些,怕妳會受苦。」
他說話聲音清朗,水柔回眸一笑,「無礙的。」
袁熙的心被那柔和的笑容熨貼著舒展開來,想著她的名字,水柔水柔,真正名如其人,聲音也溫婉,老天竟如此眷顧我袁熙嗎?她是因為照顧病中的父親耽擱了婚事,如此有孝心,婚後一定會孝敬公婆,疼愛小姑的。
他綻開笑顏恭恭敬敬朝張媒婆磕下頭去,「多謝張媽媽為我覓得良緣。」
張媒婆連忙去扶他,「你這孩子,男兒膝下有黃金,明年科考你一高中,就是那文曲星下凡,這不是折我的壽嗎?」
袁熙笑嘻嘻站起來,「我磕這個頭,張媽媽受得的。」
水柔在屋裡聽見外面「咚」的一聲,隔著竹簾看時,不由噗哧一笑,他還真有些呆呢。
張媒婆看著袁熙的笑容,心想,水柔這姑娘,可不是你小子看上去那麼溫順,她倔著呢,你也不想想,她敢在婚前與你私會,得有多大的膽子,日後有驚人之舉或者駭人之言,你就受著吧,你們成親後,我這媒婆可就管不了那麼多了,你們兩個小娃娃慢慢磨吧。
袁熙聽見水柔的笑聲,衝著竹簾後窈窕的身影一揖,和張媒婆告別走了,臨出院門又回頭朝竹簾後看著,幾乎倒退著出了門檻。
張媒婆笑著去關門,才發現他沒走,笑著站在那兒隔著門還在看,張媒婆推推他,笑說:「早點下聘,擇良辰吉日娶回去好好看。」
袁熙微紅著臉走了,張媒婆關上院門回身,竹簾後的那個也出來了,正往外看著,張媒婆心想,阿彌陀佛,這兩個看對眼了,我的姻緣簿上又添了一筆。
◎ ◎ ◎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水柔和袁熙成婚,袁熙滿心歡喜看著一襲大紅喜服的水柔,她略略低著頭,許是被沉重的鳳冠壓得累了,真想揭開紅蓋頭看看那嬌美的容顏。
那次在張媒婆家見面後,袁熙總是不經意地想起水柔,看著書時她就從字裡行間跳出來,對他溫柔的笑著。
冬日裡有一日大雪初霽,袁熙看著一地銀白,想起水柔臉上水嫩的肌膚,他忍不住往水柔家的方向走去,交換了生辰八字,下了聘了,日子也定了,她就是自己未婚的妻子,去遠遠看她一眼就好,大雪天的應該不會被人看見。
袁熙沿路給自己打著氣,因為水柔曾托張媒婆傳話給他,成婚前不再見面了,也不用管她,她有自己的事要做,二十多里的路,因積雪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到了以後,院門卻緊鎖著,他有些擔憂,這大雪天的,一個姑娘家跑到哪裡去了?
厚顏到張媒婆家問詢,張媒婆看見他先是驚訝,然後就了然地笑了,水柔那等樣貌和風姿,任哪個男人見了都不會忘,那日還曾擔心水柔會搖頭,她卻點頭對袁熙感到中意,而袁熙這邊也是惦念上了,而且惦念多日,要不也不會大雪天趕了來。
張媒婆拿出乾爽的鞋襪讓他換上,把他溼透的棉鞋、布襪架在火上烤著,招待他吃了熱熱的茶飯,袁熙才緩了全身的冰涼之氣,心不在焉和張媒婆閒聊著。
張媒婆裝作不知道他的來意,逗了他幾句才笑說:「想水柔了?還有幾個月也等不了?這孩子與你的親事定下來後,就去湘州了,一直沒有回來,聽說湘州那邊有個表姐……」
袁熙心中咯噔一下,「她不是在這邊無親無故的嗎?」
張媒婆稍作沉吟,「這孩子的父親去後,她走投無路,就去湘州賣身葬父,幸虧遇到貴人伸出援手,也沒有讓她為奴為婢,只是認她做了妹妹。」
袁熙的呼吸一窒,那麼柔弱的一個人,竟頭插草標跪在湘州街頭,定有不少人圍觀吧,自己怎麼沒有早點與她訂親呢,那樣她就能有個依靠。
張媒婆聽著他一聲長歎,滿臉不忍心,神情也惆悵著,水柔說過不想讓他知道,看來告訴他是沒錯的。
鞋襪烤乾他才離開,回到家天已盡黑,虧得有雪光照路,家人自然要大驚小怪一番,他敷衍著睡下了,半夜覺得腳趾奇癢無比,原來凍著腳了,袁熙的凍腳從此伴隨了他幾年,一到冬天就癢得難受,水柔為他想盡辦法也不能去除病根,直到後來遇到一位叫做慕容非離的神醫才好,這些都是後話了。
這個冬天對袁熙來說有些漫長,好不容易才等到河開燕來,二月過了三月來了,三月十八日是他和水柔的婚期。
而水柔整個冬天都住在湘州,月郡主也有一手好女紅,兩人一針一線縫嫁衣,然後是陪嫁用的鎖麟囊、香囊袋什麼的,還有幾套新做的衣裳,簡單卻用心,月郡主親手為她做了幾雙繡花鞋,又為她繡了兩副枕頭套,一副是鴛鴦戲水,一副是彩蝶戀花。
三月初一那日,水柔才回到家中仔細收拾,張媒婆自然來得勤快,一趟趟的不是帶東西來就是傳話來,袁熙的家人卻沒有露面,水柔也不問,倒是張媒婆有了些牢騷:「袁熙那孩子倒是不錯,可這家人,父親是一個酸秀才,總覺得懷才不遇,一點也不通人情世故;母親呢,一個蠍蠍螫螫的老太太,樹上有棗子來一杆,沒有也來一棍,好多事都是我去和袁熙說,袁熙就讓他母親準備。按理說,還沒過門兒,不該說這些,可是我又怕妳日後應付不來。」
水柔也不甚在意,她想著過門兒後和袁熙過好小日子,對公婆像親生父母那般孝順著,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自然也會對自己好,一家人過日子多講情少說理,這些都是母親早些時候說給她知的,其實母親也是從外婆那裡聽來,她也沒和公婆相處過,她連父親的出身都不太清楚,水柔甚至懷疑,父親的名字都是自己取的,水清泉,這名字有些說不上來的隨意。
水柔只對張媒婆的俚語感興趣,什麼蠍蠍螫螫,什麼樹上有棗子來一杆,沒有也來一棍,她覺得特別生動,不過張媒婆是精於世故的人,竟然如此形容袁熙的母親,水柔又想起袁熙袖口補丁上的粗大歪斜的針腳,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張媒婆念及與水柔母親交好的老姐妹情分,近來與水柔走動較多,也漸漸喜歡水柔的性子,無事時安靜待著做喜歡做的事,有事情到了眼前也不躲著,只會想盡法子去解決,需要陪嫁的東西一樣不少,齊整排放著,就等花轎來抬了。
袁熙一個多月沒有讀書,一心籌備著親事,他不想讓水柔受太大的委屈,父親窮怕了,每次要拿他手裡那些銅錢,都跟剜肉一樣。
母親粗枝大葉,秋下豐收時,家裡能有幾十斤白麵,一日三餐都是白麵,沒幾日白麵吃完了頓頓高粱米,袁熙懂事後每年看見白麵換成高粱,都邊吃邊笑,母親總是問他笑什麼,他也不說,其實他想告訴母親,能不能摻雜開來,吃幾頓高粱,來一次白麵,大家嚐嚐鮮,要不白麵混在高粱裡,也不至於硬得難以下嚥,可他不想讓母親難堪,也不願意她因兒子的話改了多年的習慣,那樣母親會無所適從。
粗枝大葉的母親也有細膩的時候,成親前偷偷背著父親給袁熙二十兩銀子,說是袁熙滿月時一個有錢親戚給的,母親一直藏著,準備給兒子辦婚事用。
袁熙看著母親鼻子有些發酸,賃來一頂八人抬的大花轎,這個才配得上水柔,又剩下二兩辦酒席用,揣著其餘的銀子趕去湘州,為水柔買了頂雙鳳朝陽的花冠。
水柔看著張媒婆送來的花冠,這對小戶人家來說有些過奢了,不過她明白袁熙的心意,笑問道:「他可有成婚那日的禮服了嗎?」
張媒婆搖搖頭,「說是街坊有個小夥子剛成婚不久,準備借來穿,就是身量比他矮些,穿起來會短吧。」
水柔從箱子底上拿出來一件,「這是我與嫁衣一塊備好的,就怕傷了他面子,所以沒拿出來。」
哪裡會傷了袁熙的面子呢,袁熙試穿著合身的大紅禮服,心裡又被暖暖地熨貼著,他早把她放在心裡,當成自己的妻,她送的東西,他只會歡喜。
小戶人家的婚禮並不寒酸,八個人抬著的大紅花轎,後面馬車上滿滿幾大箱子嫁妝,新娘子鳳冠霞帔,與新郎扯著紅綢布的兩端,新郎的禮服和新娘的嫁衣竟是一對,因為衣襟上都有一對翩飛的彩蝶,更新奇的是新娘子的紅蓋頭上也鏤著金邊綴著小花,之前見過的都是大紅,誰又會在一塊蓋頭上花如此大的心思。
街坊鄰里都圍著看,幾個未婚嫁的小夥子、大姑娘已經想著將來借用他們的,已經有好事的幾個大娘追著袁熙的母親苗春花在問:「這些東西都是借的還是自己的呀,真是精緻,將來我們家能借來用用嗎?」
苗春花今日忙得腳不沾地,拿來這個忘了那個,招呼著客人又想起火上還煮著東西,搬出來火盆發現忘了添炭,這會兒又有人喊她去堂屋,該拜天地和父母了,她邊跑邊說:「誰知道呀,聽說是沒了父母的孤女,我一直想去看看是個怎樣的人兒,可袁熙不讓我去呀。」
拜完天地拜公婆,拜公婆的時候,袁熙的父親袁守用緊繃著臉,坐得端正筆挺,街坊們笑說:「老袁這架勢,得跟皇上登基差不多吧。」
哄笑聲中苗春花笑著流出眼淚來,兒子是那樣出色的男子,可家裡貧苦耽誤了兒子的婚事,都是父母親太無能,拖累他了,今日終於成婚,她這個做母親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街坊們也跟著她有些唏噓。
夫妻對拜完進入洞房,袁熙彎腰在她耳邊問:「一直低著頭,是不是鳳冠太沉了,壓得有些累?」
張媒婆在旁邊說:「喝交杯酒前不許說話。」
袁熙說:「那就點點頭或者搖搖頭。」
水柔輕輕點了點頭,袁熙剛要揭開蓋頭為她摘掉鳳冠,張媒婆笑說:「猴急得一點規矩沒有,她抻著脖子一日,不就是為了讓你看看帶著鳳冠的模樣嗎?既是急,趕緊掀了蓋頭,喝了交杯酒。」
袁熙笑著揭開蓋頭,去扶鳳冠的手卻停在水柔的腮邊,這是她嗎?美得像雲中仙子,雙眸如露光微泫,臉色如春在桃花,紅唇欲滴,微微笑著看了他一眼,隨即低垂著頭,垂下細白如瓷的脖頸。
水柔低著頭,想他穿了紅衣竟俊朗飄逸,與那日不太一樣,火熱的眸子瞅著她,她的心突突跳啊跳啊,感覺一雙手輕扶住她的鳳冠,頭頂的重量頓時減輕很多。
喝了交杯酒,袁熙輕手輕腳解著鳳冠,生怕勾到她的頭髮,水柔乖乖低頭等著,鳳冠終於解下來了,一雙溫暖乾燥的手揉捏著她的脖子,她抬眸,他正笑看著她柔聲問:「累了吧?」
她點點頭,看著他那雙手在她的後脖頸上摩挲了幾下,水柔的心又突突跳起來,那摩挲裡好像有些別的東西,她不太懂。
有一個女孩兒清脆的聲音喊:「哥哥出去招呼客人。」
水柔一笑,是他的妹妹瓔珞吧,聽聲音挺活潑的。
◎ ◎ ◎
待袁熙回屋時,水柔烏亮的長髮披散下來,更添了動人的韻致,他的聲音微醺著喊了聲:「柔兒,我們睡吧。」
一聲柔兒,水柔的心又跳了幾跳,她想起月郡主的那些話,無措得看著袁熙,袁熙抱住她解著她的衣衫,她慌忙躲避著,「袁熙,不行。」
袁熙笑起來,「叫我子昭。」袁熙表字子昭。
水柔剛叫了一聲:「子昭……」唇舌就被堵住,他極其溫柔地吻著她的唇舌,兩手輕輕環抱住她,看她放鬆下來了又去解她的衣衫,她躲了幾下怎麼也避不開就任由他了。
他緊密覆在她身上,撫摸著她瑩白的身體,不住輕聲哄著:「柔兒放鬆,放鬆柔兒……」
水柔感受到他灼熱的身體更加緊張,袁熙忽然張口咬住她胸前的蓓蕾,趁著水柔分神阻擋的時候挺身而入。
水柔「啊」的一聲喊道:「子昭,疼……」
水柔疼得流下淚來,袁熙不敢動,吻著她的臉頰溫柔地哄著她,看她臉上神情,疼痛過去了才開始輕緩地動著,慢慢感覺到水柔身體裡的溼滑,拚命忍住要釋放的慾望。
水柔在他柔情的懷抱中感覺身體裡有陌生的感覺滑過,低低的呻吟逸出唇邊,聽得袁熙身體裡的熱情噴薄而出。
水柔在迷離中聽見他說:「就知道柔兒和她不同。」
水柔愣了愣,她是誰?新婚之夜他竟提到另一個女子。
袁熙看水柔詫異的神色,忙笑著說:「這麼美好的柔兒,讓我有些不敢置信,我並不是在想別人,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袁熙看著水柔的神色,心中盼望著她能追問,他想把那些事告訴她,應該要告訴她的,可水柔卻微微笑了笑,「喔,子昭,我累了,我們睡吧。」
袁熙稍微有些失望,她終究對自己不甚在意,更不會在意自己的往事,他輕柔地摟過她,把她納在懷中,吻吻她的額頭,低低說了聲:「睡吧。」
◎ ◎ ◎
苗春花早起邊做飯,邊哼唱著不太成調的小曲兒,袁守用經過廚房窗下聽見她略有些沙啞的嗓音,湊近打開著的一扇窗戶往裡瞅,當下連連搖頭,如果不是當年家裡窮,怎會娶了她呢?長相普通,說話行事風風火火,哼唱個小曲兒也走調得邪門,嗓子跟個破鑼似的。
他扭頭想走,瞥見老太婆身上穿著件大紅的衣服,估計是出嫁時做的,一直留著沒怎麼穿過,穿在身上略有些晃蕩,這些年瘦了不少,就咳了一聲,「老太婆,以前做飯都牢騷滿腹的,今日怎麼唱上了?」
苗春花攪動著鍋裡的粥,回頭笑嘻嘻說:「這廚房呀,再過三日我就不用進了,能不高興嗎?」
袁守用嘟囔道:「多年媳婦熬成婆了,我看兒媳是個斯文人,妳收收粗野的性子,說話做事注意點,別把人家嚇著了。」
苗春花氣不打一處來,我就那麼不入你的眼嗎?兒子娶媳婦成親了,好不容易我高興點,你就給我潑涼水!
其實這袁守用呢,是想說妳注意點言行,才能震得住兒媳,這婆母才當得穩當,可話到嘴裡變味兒了,全因他多年輕視著苗春花,讓她總覺得是她高攀了袁守用。
苗春花指著他的後背就要嚷嚷,袁守用知道話不中聽,她要真撒起潑來,他也是怕的,連忙抬腳就走。
苗春花看他穿上了壓箱底的藍色衣裳,那還是中秀才的時候穿過的,衣服稍微有些晃蕩,背也微微有些駝,不忍心了,他也老了、更瘦了,改口喊道:「讓瓔珞看兒子媳婦起來了,就過來端茶,你們收拾好了就叫我,我再過去。」
袁守用答應著:「兒子媳婦早起來了,這會兒正梳洗呢,而瓔珞那懶丫頭還在睡覺,我叫她起來。」
苗春花連忙說:「那就讓她睡,別累著了。」
袁守用搖搖頭,瓔珞被慣壞了,可女兒生下來他看到第一眼,就疼到了心坎裡,女孩兒嘛,將來嫁個人找個依靠就行,就嬌著點吧。苗春花嬌慣女兒比他更甚,別說田裡的活計了,廚房裡從來不動一下手的,吃過飯偶爾讓她擦擦桌子,瓔珞都噘著嘴老大不樂意,不過今日媳婦剛過門,待會兒要過來給公婆敬茶,給小姑見面禮,還是叫她起來吧。
另一邊,水柔梳洗完換了淺粉的衣裳,長髮高高挽起,袁熙笑著拿出一支珠釵給她插上,仔細端詳著水柔淡淡的妝容連聲說好,水柔被這一迭聲的好羞得低下頭。
袁熙牽起她的手來到堂屋,只有父親一個人端坐著,地上還有昨日留的炮仗碎屑,桌上蒙著一層灰,袁熙皺了皺眉,今日不同往日,怎麼還是如此雜亂?
水柔忙擄起袖子灑水掃地,把桌凳擦得一塵不染,就剩公公坐著的靠椅還有些蒙塵,可她幾次繞到公公跟前,他動都不動一下,滿臉威嚴,水柔一看就知道家裡婆母太勤快了,公公是油瓶倒了都不會扶的主。
袁熙把窗戶打開,清晨的陽光灑進來,屋裡添了明亮的色彩。
公公這時一聲清咳,「子昭,去廚房喊你母親過來。」
水柔笑笑說:「父親,我過去喊母親吧,順帶洗洗手。」
袁熙忙跟在她身後,「妳不熟,我帶妳去。」
水柔搖搖手,悄悄指指公公坐的椅子,「就這麼大院子,一眼就知道東廂是廚房,房頂的煙囪正冒著炊煙呢。」
水柔走開後,袁熙方溫和地對父親說:「父親先起來一下坐到旁邊那張椅子上,您坐的這張得擦一下,剛剛柔兒沒好意思和您說。」
袁守用老大不願意抬起屁股,袁熙把椅子擦乾淨,滿意地看看屋子,這才像樣嘛。
過一會兒,水柔和苗春花說笑著進來,手上端著木質的托盤,托盤上是茶壺和茶杯,袁熙上前把母親扶坐在椅子上,和父親挨著,拿來蒲團放在水柔跟前。
水柔恭恭敬敬磕下頭去,嘴裡喊著:「父親、母親。」
袁守用面無表情「嗯」了一聲,苗春花答應得響亮,水柔站起身為二老奉茶。
袁守用細細嘬飲,彷彿那是最上等的明前龍井,苗春花一口氣喝光,拉住水柔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物件。
袁守用斜眼看著滿臉驚訝,這老婆子竟藏了一支金釵,這麼一把歲數了,從沒見過金子,有心湊過去看看,當著兒媳面又不好表現得沒見識,依然端正坐著,只是斜著眼睛瞄啊瞄。
袁熙看著母親心下又一酸,那二十兩銀子她就藏了多年,這金釵不知是哪來的?
水柔忙說:「母親,這個太貴重了,水柔不敢要。」
苗春花塞到水柔手裡,「這是婆母逝前偷偷給我的,其實只是一層金子,裡面估計是銅的或銀的,在我們家也算一個象徵了,沒什麼好東西給妳,這個給妳吧。」
袁守用心想,既是傳家寶,母親怎麼不給我,給她了?
苗春花一眼察知他的心思,「婆母怕你一個酸秀才,守不住家底。」袁守用額上的青筋挑了挑。
水柔又要推辭,屋外竄進一個人來,從她手裡搶過去,「娘,這個得給我留著,給了她,就沒好東西給我了。」
水柔的手心被劃了一下,有些刺痛,悄悄攥著手掌,搶金釵的是個不大會修飾自己的姑娘,十五、六歲的樣子,本來挺清秀的,偏要描眉畫眼塗著紅唇,臉上像開油彩鋪子一般熱鬧,髮髻梳得也鬆鬆的有些歪斜,大紅的上衣配著翠綠的褲子,水柔心中一歎看向袁熙,怎麼一個娘胎裡生出來的,竟如此不同,瓔珞若好好打扮,也是個漂亮姑娘。
苗春花尷尬地笑著,袁熙悄悄過來拉拉水柔的袖子。
水柔笑說:「瓔珞喜歡,母親就給她留著吧,我頭上已經有一個了,也是極好的。」
袁熙心中有些慚愧,那支珠釵是買鳳冠送的,只是磨細的精鐵上面有幾個淺粉色珠子,估計也就值幾個銅錢,柔兒卻當寶貝似的戴著,袁熙看父母都不說話,心中有些生氣,繃著臉訓斥道:「瓔珞還有沒有點規矩,什麼她啊她的,不知道叫人嗎?」
瓔珞看著一向溫和的哥哥當著剛過門嫂子的面兇她,臉上有些掛不住,雙眸中擠出點淚來,「好啊,袁熙,剛成親就護著你媳婦兒了,以後還不欺負到我們頭上?」袁熙皺眉看著她。
苗春花看看袁守用,「死老頭子,倒是管管你女兒啊。」
袁守用嘀咕道:「怎麼管?子昭先訓她的嘛,這金釵只一支,總不能掰了兩半兒。」
水柔看著這一家人有些好笑,張媒婆的擔心原來在此,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也有欺負人的時候,她微微笑了笑,「母親給瓔珞留著吧,我都過門了,不用這些虛禮。」
袁熙過來在她耳邊輕聲說:「咱們回屋吧。」
熱氣呼在她耳畔有些癢,水柔嗔著他:「我還沒有給瓔珞見面禮呢。」說著話把剛才拿來的紙包拆開,裡面是一套淺藍色衣裙,她拉住瓔珞的手,「從張媒婆那兒問了問妳的身段,她的眼光是極準的,我看著該合身,瓔珞去試試。」
瓔珞雙眸亮閃閃看著這套漂亮的衣裙,奪過去奔回屋試穿去了。
水柔笑看著她,瓔珞雖然任性,也就是個心性稚嫩的小姑娘。
不一會兒,瓔珞就穿了新衣過來轉著圈兒讓大家看,連叫了幾聲嫂子,水柔答應著。
袁熙心裡卻有些添堵,水柔的新衣都是棉布的,送給瓔珞的卻是絲的,當下板著臉說:「瓔珞,回屋洗了臉上的粉彩去,好好梳梳頭,像什麼樣子,免得汙了這衣裳。」
瓔珞立時惱了,氣卻衝水柔撒來,「我知道她漂亮,她什麼都好,我們家小門小戶辱了她,你也不用向我撒氣啊,有本事明年開科中個狀元郎,讓她做官太太啊。」袁熙氣得有些哆嗦。
瓔珞把金釵扔還給苗春花,「給妳兒媳去,我不稀罕。」說著跑回屋生悶氣去了,不過沒捨得把新衣裳脫下來。
苗春花手裡攥著那金釵,訕笑著看著水柔。
水柔忙說:「母親快收好了,瓔珞出嫁時做陪嫁多好,我不在意的。」
苗春花一邊往懷裡揣著,一邊不安地說:「當年婆母說在袁家代代相傳的,這要是給了瓔珞,將來我去地下見她,她要埋怨我怎麼辦?」
袁守用摸了摸山羊鬍子,「既然母親有遺命,自當遵從,妳先收著,等將來臨去前再給媳婦。」
一家人默默用了早飯,瓔珞沒有出來,水柔看著這一家子有些無奈,日後別想有清淨日子了,只怕會很熱鬧。
袁熙心裡有些氣,父母親竟把給柔兒的見面禮收回去了,難道這見面禮就沒有了嗎?見父母親再沒提起這個,他也不忍說什麼,他們辛苦大半輩子了,田裡勞作從來不讓他去,只讓他安心讀書,他想只好回屋好好哄哄柔兒了。
用過早飯,袁熙隨著水柔正回屋時,袁守用又輕咳一聲,「子昭已經月餘沒有讀書寫字了。」袁熙頓住身形。
苗春花在旁邊搶白道:「死老頭子,兒子剛成親就讀書嗎?你忘了當年成親足有半月膩在屋中……」
袁守用當著兒子媳婦的面,老臉有些發燒,「那不是才半個月嗎?」
苗春花不依不饒,「你成親自有父母操心,兒子呢,都得靠自己,又能指望哪個?」
袁守用忍無可忍,「那妳呢?丟三拉四,縫個被子都歪七扭八的,就能指望妳了?」
袁熙忙說:「你們別吵,我和柔兒回屋一趟,就去西廂看書就是。」
苗春花說:「不行,回門前你就陪著媳婦,哪也別去,什麼也別幹,枉你個死老頭子讀過聖賢書,新婚燕爾不懂嗎?」
袁守用無奈道:「不讀就不讀,當著兒媳婦的面,一口一個死老頭子,像什麼話。」
水柔竭力繃著,怕笑出來,公公婆母挺有意思的。
袁熙以為水柔不高興了,忙說:「就依母親吧,過了回門之日,我日日閉門讀書就是,父親放心吧。」說完和水柔一前一後往屋裡走。
◎ ◎ ◎
剛進門就把水柔抱在懷中親吻幾下,「柔兒生氣了?」
水柔搖搖頭笑出聲來,「我覺得公公婆母蠻有趣的。」
袁熙小心看著她神色,「真的不生氣?那支金釵……」
水柔指指頭上的,「我更喜歡這個,我對那些不是很在意,瓔珞喜歡,就給她留著吧,只是公公婆母如此縱容她,日後嫁人怎麼立足?」
袁熙歎一口氣,「我知道瓔珞有些不懂事,可有父母親在,我總不好老管著她。」
水柔早看出袁熙的性子,不輕易給人難堪,也不輕易干涉別人,更不會迫著別人接受自己的想法,這樣的男子,倒是包容的,只是這包容,會害了瓔珞吧?
袁熙捏捏她的臉,「別想瓔珞了,日後定給妳買戴不完的金釵,真正的金釵。」
水柔笑笑,「我倒更喜歡珍珠、玉石、瑪瑙什麼的,不太喜歡穿金戴銀的。」
袁熙說:「好,妳喜歡什麼給妳買什麼,父母親就許我歇息三日,我們不如……」說這話時,手就伸進水柔衣襟裡輕輕揉捏。
水柔羞紅著臉躲避著,「走路還有些疼呢……」
袁熙慌忙抱起她放在床上去掀裙子,「我看看……」
水柔窘得夾緊雙腿死活不讓他看,袁熙非要看,兩人笑鬧著滾在床上。
苗春花在屋裡聽見他們隱約的笑聲,臉上也樂開了花,「鬧吧鬧吧,趕緊給我鬧出個大胖孫子來,過了三日,我無事可做,就等著抱孫子了,不過老頭子,媳婦娘家也沒人了,也沒個近點的親戚,回什麼門呀?」
袁守用擺擺手,「那是媳婦的事,妳少管,她可以和子昭遊玩一趟啊。瓔珞還在房裡生氣,沒吃早飯呢,妳快給她端些過去。」
苗春花氣道:「你怎麼不去?我這當娘的還給她端上飯了,你的那些規矩碰上瓔珞怎麼就都不管用了?」嘴裡囉嗦著還是去廚房熱飯,一邊燒火一邊想,我是怕她將來到婆家受苦,出嫁前讓她多享享福,出嫁後總要受婆母的氣的,有哪個做婆母的能像我這樣真心疼媳婦呢?
◎ ◎ ◎
回門前一夜,袁熙就笑著問水柔:「柔兒,妳說這回門……」
水柔衝他眨眨眼睛,「雖說我娘家沒什麼人了,沒地方回門去,不過,這能離開家門,機會也是難得的。」
袁熙一拍腦門,「我怎麼就沒想到,就妳鬼靈精……」說著話就撲向水柔,把她抱在懷裡不住揉搓,看水柔嬌喘著兩頰飛紅,唇舌在她頸窩處流連不去,「其實在屋裡待一日也挺好。」
水柔拍了一下他的頭,笑說:「瞧你饞嘴貓似的,這兩日膩在屋中,害得我……我要出門逛逛去,你若願意待在屋裡,隨你。」
「妳去那兒,我去那兒。」袁熙連忙說,又斜睨著水柔不懷好意問道:「這兩日膩在屋中害得妳怎麼了?妳倒是說呀。」
水柔臉更紅了,只覺熱得發燙,身子扭到一邊,窘得不再理會袁熙。
袁熙眼裡的她,臉龐嬌豔欲滴,他扳過她的身子笑道:「不就是腿痠腰疼嗎?來,為夫給推拿推拿。」
水柔「呸」了聲,「還提推拿,那次不是推拿推拿著就……」沒說完又掩了口不說話。
袁熙瞅著她嘻嘻地笑,總是水柔說腿腰痠疼,袁熙為她推拿,隔著衣服感覺到她柔滑的肌膚,就忍不住心猿意馬,推拿沒幾下,就去解水柔的衣帶,水柔就躲避,鬧著鬧著,鬧到一處難解難分,且水柔只要衣離了身,就窘得手足無措,低頭都不敢看袁熙,更別說躲著他了,這時候袁熙只要吹滅燈燭,就隨心所欲了。
好幾次袁熙都想在燈下看著她瑩白的玉體和嬌羞的容顏,水柔都羞得連聲告饒,袁熙再執意,她就有些惱了,袁熙心下更為憐惜,想當初那人大膽得令自己驚駭……
想到那人,袁熙心裡隱隱覺得愧對水柔,要是早一點遇見水柔,就能以清白之軀相對,如今水柔是,而自己卻不是,唉,擁著柔兒在懷,就不要再想她了吧,原以為和她只是有緣無分,面對著柔兒,才覺得一生都有了遺憾。
每次事後,水柔都極易倦怠,袁熙悄悄點亮燈看著她酣睡的容顏,又掀開被子偷看她美麗的身體,如此美好的人兒竟是自己的妻了嗎?
那次退親後,他曾心灰意冷,有時午夜夢迴以為此生就獨自度過了,如今佳人在懷,心裡十二分滿足,三日後定發奮讀書考取功名,方不辜負她的垂青。
第二日一早,苗春花蒸好各式點心,食盒裡裝得滿滿的提到堂屋,不想瓔珞今日起的比兄嫂都早,跑進來掀起食盒就拈一塊放進嘴裡,苗春花「啪」的打一下她的手,「回門點心是不許吃的,饞嘴丫頭。」
瓔珞作勢又去掀食盒,「就吃就吃,她一嫁過來,都成家裡的寶了,這也不許,那也不准。」
袁守用端坐著,自從水柔嫁過來,每日一早他都端坐等著兒子媳婦過來請安,他看看瓔珞說:「不是都吃了一塊了嗎?」
這時袁熙和水柔進來,瓔珞的手縮了回去。
水柔笑道:「瓔珞想吃就吃,反正我娘家沒什麼人了。」
袁熙提起食盒對父母說:「今日還是和柔兒回娘家一趟,雖沒什麼人,還有幾間空房,回去看一眼就回來。」袁守用夫婦點頭說好。
瓔珞的手指點到哥哥鼻子上,「別在這兒裝腔作勢,你們說要出門逛逛去,昨夜裡我聽見的,你們是不是要去國都?」
袁熙心中不悅,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妳如何聽見的?」
瓔珞得意得說:「我昨夜去茅房路過聽見的。」
袁熙臉一拉,瓔珞也太沒大沒小了,竟聽哥嫂的牆角,今日再縱容她,日後柔兒還不得受委屈嗎?他轉念間,水柔已經冷清清開口了:「去茅房並不經過我們門口。」
一家人心中都一驚,水柔過門後說話從來都是微微笑著,溫順柔和,這一句話裡卻帶了一分惱怒,瓔珞沒想到水柔會開口問她,呆愣著說不出話來。
水柔更惱了三分,想到與袁熙那些調笑的私房話被人聽了去,還口無遮攔拿出來當著公婆的面說,她的聲音更冷了些:「瓔珞,我等著妳說出理由。」
瓔珞僵在那兒,袁守用和苗春花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袁熙也與水柔一起盯視著瓔珞,瓔珞有些慌,眼珠轉了轉大聲說:「我就是去你們門口偷聽了,怎麼樣?」
水柔往前一步看著她,「瓔珞,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非禮無言、非禮無視、非禮勿聽的道理可懂得嗎?」
此話說得極重,瓔珞長到十五歲從未被人如此訓斥,要反駁又理虧,當下嚎啕大哭,嘴裡還不忘指責水柔欺負她。
袁守用一聲輕咳,「那個,水柔啊,也許瓔珞夜裡只是路過,並不是存心要聽的。」
苗春花也點著頭。
水柔笑看著公婆,「瓔珞無論去哪個方向都不會經過我們房門,父親母親既如此說,那水柔無話可說,不過瓔珞早晚要出嫁的。」
接下來的話水柔不好再說,袁熙接著說:「她如此不懂規矩,將來出嫁後,沒有父母兄長庇護,如何在公婆面前立足?」
苗春花看一向溫和的兒子也有些惱,忙說道:「瓔珞是有些嬌寵,不過這女孩兒早晚要嫁人,嫁人後懂不懂規矩,都是會被婆母欺負的,我當初嫁過來,婆母十幾年沒給過我好臉,當然我是會把媳婦當女兒一樣的,瓔珞日後嫁了,自有婆母調教的。」
袁守用被兒子媳婦說得有些尷尬,不想老婆子有這一番高論,雖不愛聽她說母親欺負她之類的話,不過別的話聽起來似乎蠻有道理,遂點頭附和:「對對對,出嫁後自有婆母調教。」
袁熙哭笑不得看了看父母,他們竟然有自己一套歪理,走過去輕輕扯了扯水柔衣袖,向父母道了別,和水柔一前一後出門去了。
瓔珞止住哭泣,扁嘴看著父母。
苗春花笑著從兜中手帕裡,拿出幾塊點心向女兒獻寶,「乖瓔珞,妳看這是什麼?娘偷偷給妳藏著的。」
瓔珞雀躍著吃去了,吃著吃著想到水柔清冷的雙眸,心裡有些懼意,難道日後就被她欺在頭上了嗎?她想了一籮筐主意,彷彿都抵不過那兩道迫人的目光,算了,去求父母為自己早日定親,嫁出去就不用受她欺負了,自己也嫁過去欺負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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