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娘子無憂無慮的過日子,是為夫一生最重要的事,
還是娘子捨得為夫為了功名利祿,而冷落了妳?
當摯愛的男人在爭奪世上權利最大的寶座血路時,
夏令涴不敢問他:「我是不是你手中棋子?」
也不敢問:「你對我可有真心?」
更不敢問:「一旦你成為世上最尊貴的人,是否就要將我捨棄?」
她只是沉默的緊跟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地一步步走向那宏偉的寶殿,
她等著他說:「夏令涴,我已經不需要妳了。」
只是在江山與美人的抉擇中,她家的男人只是摟緊了她的腰肢,
苦笑道:「我不是早就選擇了嗎?」 在她第一次嬌嗔他「狗熊」時;
在她第一次為他的安危牽腸掛肚時,
在她無數次無怨無悔,跌撞地跟隨他的腳步時,
他早就將她放在了江山之上。
只是,腹黑王爺是從來不會將愛戀宣之於口,讓他家王妃得意忘形呢。
第一章
當汪雲鋒第一次對她說喜歡的時候,她的懵懂;第一次送給她禮物時,她的珍重;他第一次替她揹黑鍋時,她的擔憂……一起長大的那些歲月,歡笑時靠近身邊的那個人總有他,委屈時陪伴在身邊的人也有他,挨打時偷偷帶著點心來安慰的人也是他。
兒時的調皮搗蛋別人都深感煩躁,只有他會寵溺地揉著她的髮頂,說這樣的令涴才是最真實的,因為她的肆意妄為是汪雲鋒沒有的,她的無所顧忌是汪雲鋒不敢的,她的坦誠真誠也是世家女子中甚少得見,所以他會從她的身上吸取那些溫暖,一步步靠近。
可是,等到真正站在一處的時候,才恍然發現,兩個人不可能永遠無憂無慮,他們在長大,夏令涴的那些優點在歲月的消磨中逐漸隱藏,她被家規束縛,被親情牽絆,被未知的姻緣恐嚇,她也逐漸變成汪雲鋒眼中的那些尋常世家女子,有點小心機,謹慎守禮,面上那些跳躍的神色,開始逐漸沉澱成一種恭順和平靜。這樣的她,讓汪雲鋒心疼,就如最珍貴的寶貝被世俗的塵埃給蒙蔽,讓她展露不出自己的光輝,他想要讓她再次暢懷大笑,想要讓她不去在意別人的想法而一意孤行;他想要保護自己的珍寶,讓她在自己懷裡肆意的綻放光輝;他不想讓她如自己的娘親一樣,在世人的目光下迅速枯萎,變得麻木、自私、且殘忍。
夏令寐不遠不近的看著,她不是沒有看出汪雲鋒責問之下的痛苦,也沒有忽略夏令涴在那一句話中出現的懷念和動搖,不過她喜歡這樣,她並不擔心汪雲鋒去見夏三爺,她甚至鼓勵他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夏三爺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期望,可任何人的指責都抵不過夏令涴親自的阻撓,蛇打七寸,夏令涴就是汪雲鋒的弱點。
相比之下,她更加想要看到夏令涴親口拒絕汪雲鋒,也想要看她親自推開對方,這樣的傷害更加刻骨銘心,不是嗎?這樣的話,即將嫁給汪雲鋒的自己就是他最後的稻草,是他療傷的港灣,而傷了汪雲鋒的夏令涴肯定是沒有顏面再見他,一輩子也別想在夏令寐面前抬起頭。
一箭雙雕!若是,再去夏三爺那邊鬧騰,就是一箭三雕,多好!從此,夏三爺也就虧欠了夏二爺的,什麼清流中立派,在這種大家族中,私情隨時可以改變朝局,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和籌碼。
汪家唯一的兒媳婦,也將成為世家大族中最讓人羨慕的女子,因為她能夠掌控一個家族,是當之無愧的當家主母,多好。
身為世家女子,就該學會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
「汪哥哥。」夏令涴站直了,輕輕彈了彈被揉皺了衣裳,垂首道:「還記不記得你滿十五歲那一年的生辰?白鷺書院中,世家少年一旦滿了十五就開始為朝廷做事,當中有一位才氣武學頗高的古家公子,是古孫藍的哥哥。」
「妳說他做什麼?他如今被調入外地做一地的縣令,沒有個三、五年別想回來。」
夏令涴道:「你們男子們都只看得到朝局,而我們……則是盯著後院裡的那些是是非非,古公子比你大五歲,二十弱冠之後,他就要迎娶從小與之定了娃娃親的衛小姐,本來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只等著弱冠之後成親結為連理,哪知,古公子的才子之名滿皇城,弱冠之禮時被隱了身分的珊順公主顧元溪看中,被皇上下旨賜婚,而衛小姐則被指向了定永王顧元尚為妃。」
「我與妳堂姊只是父母之命,與皇族沒關係。」
父母之命、媒妁之約這才是真正的姻緣啊,她與他私下的那些小兒女心思,在長輩和權勢中算得上什麼?
夏令涴搖了搖頭,繼續道:「古公子深愛衛小姐,兩人一起抗旨,皇上震怒,公主更是以兩家榮華為威脅要求他們順從。」
汪雲鋒也想起了,「所以,古公子被安排到了外地,做了最小的官職算是懲戒?」他轉瞬笑道:「若是這樣,我不怕,大不了我帶著妳去做一輩子的縣令,何況……」他怨恨的瞪向夏令寐,「我們一沒有得罪公主,二也沒有得罪王爺。」
「是,我們只是藉由父母對我們的愛護,罔顧他們的期望一意孤行。」她走向汪雲鋒面前,仰視著對方,「你可知現在的古公子在何處?」
汪雲鋒眉頭一挑,「皇上並沒有因為此事為難古家與衛家,他們應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不是吧?他們的父母不會因此……」
夏令涴苦笑,「對,古家與衛家為了保自家權勢,在皇上壓下暴怒放了他們比翼雙飛之後,隔了兩年,特意製造了一起暴民動亂,將古公子引入趁亂打死了,而那位衛小姐,當夜上吊自盡,據說,至今他們的屍骨都不能回到家族墓地安葬,這是娘親在前些日子告訴我的。」
就在夏令涴哭訴父母不該為了家族和睦,而逼得她屈服的時候,夏黎氏帶來了一名神神叨叨的婆子,將皇城中這些年因為違抗父母之命,娶了不該娶的人,或者嫁了不該嫁的人的下場都當作說書一般,全盤告知了她。
違抗皇家有死無葬身之地的,違抗家族有一輩子窮困潦倒的,違抗父母有終身揹著不忠、不義、不孝的罵名而抑鬱寡歡的,世人對男子總是寬容,可對女子則是「紅顏禍水」一詞概括。
那是警告,也是讓她看清楚自己的命運,世家子弟,正面看時從小錦衣玉食,僕從環繞;背面看時則是掙不脫,也跑不掉的責任重擔。
「汪哥哥,你總是說喜歡我,這麼多年大家也都知曉,可是,為何你爹爹一直不帶著你來提親?為何你的娘親對夏家其他姊妹們都很好,可是見都不願意見我?爹爹囑咐我不許對任何人說我與你青梅竹馬,娘親也叮囑我不許與你私下一處,你……」
其實,他只是一直沒有平靜的去看,冷靜的去想,這麼多年了,若是真的抗爭得過,他們早就水到渠成。
現在汪家與夏家二房的定親,看起來突如其來,其實早就已經是終局,是長輩們早就算好了的。
她抽抽鼻子,只覺得滿心的委屈都要溢了出來,「這些你都知道,對不對?可是,你也不願意放棄,你也想要逼得我承認,你是汪家獨子,可汪家還有旁系,如是你真的為了兒女私情反抗父母,那麼迎接你的則是仕途坎坷或客死他鄉。」
「而我,若能與你一起活著吃苦受累還好,最壞的怕是已經捨棄了家族的你也沒法迎娶我,你會遇到從所未有的阻礙,而我會在逼迫下嫁給其他人,到時候天隔兩方不得見,抑鬱終身。相比之下,在一個皇城中,又是親戚,雖然做不得最親密之人,可也是兄妹,總比……雙雙……汪哥哥,我不想你為了一個夏令涴而違抗家族,引得你與父母反目,也不想因此而讓你一身才學付諸流水。」
她直視著對方,她要讓對方徹底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明白自己的擔憂,輕輕的說:「一個小小的夏令涴,不值得你為她付出一切。」
夕陽最後一抹豔色也墜下了屋簷,黑暗席捲了所有的光明,遙遙望去,就連那青瓦白牆都被籠罩了一層墨色,高大的樹木簌簌作響如鬼魅竄行,讓人心裡發寒。
兩人對望中,汪雲鋒眸中最後一點光亮也湮滅了,歸於沉靜。
「我明白了。」他說。
夏令涴在他的注目中,扯開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那麼脆弱、那麼飄忽,再也沒了明亮。
她一步一挪,小小的轉身都讓所有的骨頭在抗議,讓她連那一抹微笑都要留不住,她明明想要哭的,偏生還要笑,她也該笑的,可心底的哭海翻騰不絕。
路過已經掩飾不住欣喜和滿意的夏令寐身邊之時,她終於忍不住冷笑,「現在,如妳所願了!二堂姊。」
對方嗤的一笑,自信滿滿的道:「我很久以前就告訴過妳,只要我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夏令涴貝齒都要將唇瓣給咬出血來,搖晃兩下,最終緩慢的走出了這處讓她絕望的小樹林,直到背後那無盡的絕望再也感覺不到了,她才猛地向庭院衝去,那裡星點燭光閃耀,不知能否溫暖她冰冷的心房。
◎ ◎ ◎
「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了小姐?」門外響起蒼老而慈愛的聲音,悶頭待在屋裡啞哭的夏令涴,嚇得趕緊擦乾了眼淚,從腳踏上爬起來坐好,「尚嬤嬤,有事?」
尚嬤嬤是黎家多年前送來給夏令涴的管事嬤嬤,在這屋裡的地位比從小與她一起長大的連翹都要高,算得是真正一心一意愛護著夏令涴的老人家。
尚嬤嬤也不掌燈,藉著門口的小燈籠繼續發揮它微弱的光芒,逕自去打了一盆水來,擰了毛巾給夏令涴擦臉,「妳的性子就隨著妳娘親,吃了苦、受了累,被人冤枉了都埋在心底誰也不說,面上還要硬撐。」
「哪有,我可笨著了,外人都知曉我不如令姝聰敏,也不如令乾細心,做事毛毛躁躁不周全,還心慈手軟擔不得大事,娘親可完全不同。」
尚嬤嬤也不反駁她,自行讓屋外守著的小丫鬟去拿些冰塊來,一併包在小毛巾中,按壓著給夏令涴敷眼消腫,「這你們姊弟們就不知道了,當年啊,妳娘親皮著呢,在家裡都待不住,一天到晚跑到大街上亂竄,總是抱一些貓啊、狗啊的回來,總被老夫人訓。」
夏令涴噗哧的假笑,又想起在平遙之時,家裡什麼不多就是寵物多,小尾巴的名字還是娘親給起的,說是狗狗太黏糊人,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活像大人多了一條尾巴似的;小偷兒是野貓,經常跑到夏家廚房偷魚,娘親親自守了幾日,逮住之後就帶在了身邊;除此之外,娘還愛養麻雀、烏龜、鯉魚。
還記得平遙的老家中,後面有一大塊的院子,全部都是山裡人送來的野花、野草、小樹,都被娘親一起整成了風景別緻的花園。
尚嬤嬤給她將那依然帶著苦的笑意抹平了,「夫人在妳這麼大的時候,認識了妳爹爹,可惜那時候妳爹爹不得夏家老夫人寵愛,輪不到他娶黎家的大小姐,那時候妳娘親每日裡偷偷出去回來後,就是這麼苦笑。」
夏令涴「啊」了聲,「娘親從未說過,爹爹不討祖母喜歡,這倒是知道,就算是現在,爹爹在伯父和叔父面前也甚少說話。」
她又想起了夏令寐找夏二伯求來的親事,換了她,就算爹爹真的去找汪家,汪伯伯也肯定不會讓自己的獨子,娶了夏家最不得寵的一房吧,到時候也不知道會如何羞辱爹爹。一想到爹爹早知自己女兒的心思,可還逼著她不與汪雲鋒靠近,那時候,爹爹一定也是在自責自己連累了女兒;娘親一而再,再而三的耳提面命,也是怕她到時候心願不得嘗,平白受了大家的嗤笑而委屈。
夏令涴在夏家眾多姊妹中的地位尚且如此了,在皇城眾多世家中,可以想像別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爹娘的,爹爹在朝堂中的時候,娘親參與的那麼多名門茶會、詩會之時,那些個命婦又是如何蔑視娘親,諷刺爹爹的官小權微?他們的忍讓,他們的委屈又有誰知道?他們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看著自家兒女在眾多世家弟子中,在白鷺書院中如何明裡暗裡被欺壓?然後又是如何咬緊牙關去朝堂中爭奪,在大家族中周旋,等待著一擊必勝,鯉魚躍龍門。
「對,那時候妳的外祖母也知曉他們兩人的事情,就與妳爹爹說,世家女子嫁人,一種是嫁給與自己才貌相當,正值鼎盛之期的男子;一種是嫁給若干年後能夠擔當大任,有大氣度、大智慧之人,問妳爹爹要做哪一種?」
「爹爹如今的官職都不高。」
尚嬤嬤給她端了薄荷茶清喉,道:「可妳外祖母親自登門,向夏家許了這一門親事,並且他們定親之時提出了一個要求。」
老人家臉頰上每一道皺紋,都是興衰歲月留下的刻痕,她單手挑起夏令涴的下頷,沉聲道:「她要求妳爹爹在第一個娃兒成親之前,讓夏家乃至整個皇城看清楚夏祥君的真正本事,她要妳爹爹帶著你們一家子成為皇城數一數二的權貴,不讓妳娘親、你們姊弟永遠的屈居其他世家子弟之下。」
夏令涴倒吸一口冷氣,「這怎麼可能?」
尚嬤嬤笑道:「妳這笨孩子,難道沒有發現妳爹爹這幾年的政務,已經忙了起來嗎?」
「真正的權貴之家,當家人少說也得是一品官員,同時掛有三品至五品的閒職,而且家族中其他男子也都必須在其他官職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那就是了,妳的伯父、叔父們已經是妳爹爹的踏腳石了,他成了朝廷三大勢力之一的掌舵人,如今,連皇后的舅舅都不敢輕易得罪他。」
夏令涴搖搖頭,「我不懂。」
如果爹爹真的那麼厲害,她也不應該會被汪雲鋒的娘親嫌棄,她也不用委屈自己,這麼想著,她又吸著鼻翼,腦中汪雲鋒那一句「我明白了」在腦際久久不散。
「快了!」尚嬤嬤道,拿起眾多的香粉眉筆,再一次替夏令涴掩蓋好那些傷心的痕跡,一如多年以前,她為夏令涴的母親遮蓋最深的不忿、不甘,「再等等,沒多久夏家三房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你們姊弟會成為所有世家子女們羨慕的對象,機會來臨時,妳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夏令涴只覺得這話裡有話,可她仔細再問,尚嬤嬤已經不願意多說,只推著她出門道:「好了,現在妳該去看看另外一個傷心人,看看算計你們姊弟之人的下場,看看痴心妄想想要讓妳娘親暴斃之人的下場,布局了這麼多年,第一顆棋子也該『功成身退』了。」
柳氏的院子偏靜,周圍種植著她最喜愛的牡丹花,夜色黝暗,那大朵大朵的鮮花在一叢叢翠綠之間盛開,紅的如血,白的如鬼。
兩人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就只能聽到裡面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尖叫,如厲鬼在嘶喊:「我的兒子,是你們殺了我的兒子!」從敞開的視窗望去,只能看到一屋子的白燭,腥臭的血氣迎面撲來,而柳氏就在那屋中的最中央,抱著一節節斷開的手臂和腿腳哭喊。
她的面前,靜靜矗立著的六歲孩童跌坐在地上,臉上、身上全都是一條條的血痕,如被索命的惡鬼給抓撓過一般。
「今天的藥都讓她喝了?」
「豈止,喝了整整三日的分量,一個時辰之前,我們就將廚房做好的這些『斷手斷腳』給丟了進去,只說因為她不願意拿銀子贖小公子,所以綁匪給她送了一些東西。」
「令墨什麼時候進去的?」
「半個時辰之前。」尚嬤嬤道:「他說要見柳氏,於是丫鬟們就將他帶來了此處,來之前,柳氏早已被藥物和這些殘肢給徹底弄瘋了。」
跌坐在中央的令墨喃喃的喚:「娘。」膝行到了柳氏身前搖晃著她的手臂,「娘,我是令墨啊,妳看看我。」
「走開。」已經瘋癲的柳氏手臂一揮,殘破的指甲劃在稚童臉上留下深深的血印,「誰也不能搶走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永遠跟娘在一起,不出去了,那裡也不去了。」她抱著一條斷腿,任由上面的血跡糊滿了自己的臉頰,轉瞬,又爬去更遠的地方,抱來一隻上臂緊緊摟著。
「娘,看看我啊,我是令墨!」夏令墨拖著柳氏的衣襬使勁搖晃,想要將她懷中的那些白花花、血糊糊的東西給丟棄。
兩個人在屋裡搶奪,柳氏一次次躲避不開,索性一腳踹了過去,「滾!你不是我兒子,我的兒子才不會叫別人娘親,才不會跟著那些女人的子女們玩耍,他也不會拋下我一個人……嗚嗚,我的兒,娘再也不讓你離開我的身邊了,我要讓那些搶奪你的人不得好死,我要將他們碎屍萬段,讓他們霸佔你的家財,讓他們哄騙你離開我,讓你情願去讀書也不陪在我身邊……」
「娘……」雖然以前少不得聽柳氏私下裡,咒罵夏黎氏和三位姊姊哥哥,可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畢竟哥哥姊姊對他很好,大娘也非常疼愛他,他知道大娘失去了小兒子,他願意做大娘最疼愛的么子,他有兩位娘親不好嗎?那樣就能夠得到更多的關愛,也不會被人欺負。
「對了。」柳氏突地轉頭盯視著他,額頭的死血混著汗水流到眼中,再化成淚水流淌下來,如妖如魔,她尖銳的問:「你叫令墨?」
「是……是。」夏令墨被對方的樣子嚇得連連倒退,怎麼爬也爬不起來。
柳氏喉嚨伸出發出咯咯的殘笑,猛地一把抓住對方的腳腕,「令墨,那個賤人最小的兒子,哈哈,我看到了,他成了一塊死肉,全身發紫一動也不動,哈哈,死得好,我就是要讓他死,哈哈,賤人的兒子一個也不能留,對了,車夫……你怎麼還沒有帶著那個賤人的兒子回來,要是將兩個兒子的屍首都放在她的面前,她肯定會抓狂吧,哈哈哈……在我面前擺什麼當家主母的譜,夫君是我的、夏家是我的、金銀財寶都是我的、命婦的封號也是我的,哈哈……死,你們都要死……」
她的視線俯視著小小的孩童,張開那淌著血水的大口,「你怎麼還活著!你為什麼還活著?你不是早就死了嗎?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柳氏一把拋開手中的物品,撲到夏令墨的身上,死死掐著他的脖子,口中不停的說:「去死,去死吧,死了……死了之後,這個家就全部都是我的了,我會恢復柳家的榮耀,我要做人上人,我要讓那些看輕我、蔑視我的人都舔我的鞋子,哈哈……」
夏令墨瞠目結舌,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娘要掐死他,他明明是她的兒子,她卻要自己死,這不是他的娘親,他的娘親該日日抱著他安睡、教他讀書寫字、親手給他做衣衫、帶他去玩耍,他的娘親……不捨得讓他傷了分毫,不會對他疾言厲色,娘親……
柳氏雙手越來越緊,一雙美目撐得如修羅,口中喃喃的「死」不停。
夏令墨全身掙動,臉頰由白到紅,紅到紫,氣息逐漸微弱……
「砰」的一聲,脖子上的禁錮突然鬆懈,夏令墨頭頂籠罩的恐怖陰影疾速的飛了開來,他呆滯的眼眸中映照出一個熟悉的人影,身軀被溫暖緊緊擁住,將他脫離最寒冷的湖底。身邊的人大喊:「還不制住這個瘋女人!」一邊拍打著他的臉頰,一邊在他胸口按壓,焦急的喚他的名字:「令墨令墨,哥哥來了,令墨……」
猛地吸進幾口氣,夏令墨嗆咳了起來,眼淚鼻涕糊成了一團,死死地揪住身後夏令乾的手腕,「哥……哥哥……」
「在,哥哥保護你,沒事了!」
「我好怕,哥哥……」他艱難的爬向夏令乾的身上,想要尋求最大的安慰,眼角掃視到柳氏癲狂的大吼大叫就忍不住發抖,將小腦袋埋入哥哥的懷中,「我不要看見她,不要……」
稚童的哭喊撕開了她某種深埋的記憶,夏令涴腦中不由得想起那個死去的車夫,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睛在她眼前越來越近,一隻手輕輕按在她的肩膀上……
「小姐,可以走了。」夏令涴仰頭,在幽暗的燈火中只能看到尚嬤嬤平靜而深刻的面容,老人家拍打著她,「這個世上,女人的鬥爭永遠都無止盡,以後妳嫁了人,少不得要暗地裡處置某些痴心妄想的人,記住,不要心慈手軟。」
夏令涴木然的點頭,她今天已經經歷了太多,心房在一次次割開的同時,又豎立起更加堅固的堡壘將她死死地護住,等待著下一次的脫殼,遲早有一日她會化蝶,真正的展開自己多姿多彩的人生。
「嬤嬤,妳說,若是爹爹真心喜歡著柳氏,會不會容許我們這樣對待她?」
「傻姑娘,這世上江山與美人從來不得兼得。」
「可爹爹與娘親很是和睦。」
「那是因為夫人將老爺的江山看得比自己重要,所以他們的目標一致,也就能共患難,同進退,這才是世家夫妻的相處之道。」
夏令涴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遠遠望去,只能看到皇城之中萬家燈火閃耀,與夜空的銀河遙相輝映,就如世家子女們的星星之火,點亮著偌大的一個王朝。
事後,夏三爺知曉了當日的來龍去脈,包括汪雲鋒最後的黯然離開,這一位自小就獨自奮進的男子,沉默的撫著大女兒的髮頂,輕聲說:「爹爹不會讓妳吃苦的,遲早要讓妳百倍得償。」
夏黎氏懷中抱著乖巧聽話的夏令墨,輕聲笑道:「別給她一些妄想,養成了刁鑽、狂妄的性子不好。」她端詳著自己的女兒,感歎,「十四歲,也可以帶入宮裡給那些娘娘們瞧瞧了。」
正說著,丫鬟們稟報:「趙王殿下來了。」
夏令涴皺皺鼻翼,那個混蛋又要來欺負她了嗎?這一次,她可不會退讓了,哼哼。
◎ ◎ ◎
天氣漸熱,顧元朝來的時候就嘮叨著想要去水榭坐坐,因為夏家的大花園中有個蓮花池,水榭就架在池中央,周圍清香怡人,景色甚美。
「你倒是會挑地方,難不成今日裡還想會會哪一位美人?」
「唉。」顧元朝故作惋惜的道:「來之前倒是真的有美人跟著,可進了夏家大門起,美人就甩了我跟著其他俊公子走了。」
「哎呀,可見對方很是聰敏,沒有被某些人的地位給矇蔽了慧眼。」夏令涴隨手接了一碗冰鎮蓮子羹送到對方面前,笑道:「我真替你難過,可見做了王爺也不見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可她的表情一點都不難過,反而透著幸災樂禍。
「花已經開了。」
「啊?」
顧元朝指著大片的池子,笑道:「夏府的蓮花比妳誠實,看看它們綻放的葉瓣、嬌嫩的花蕊,還有壓倒某人的無雙姿態,都是在反駁妳的口不對心。」
夏令涴眉毛一挑,「你這是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這人很低調,從不自誇。」顧元朝吃了一杓子冰蓮,碎冰的爽和、蓮子的軟糯讓人覺得心情舒暢,滿頭滿臉都表示出我就是在自誇,妳能拿我怎麼著!
夏令涴有種想要把所有冰塊砸在他腦袋上的衝動,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厚臉皮的。
兩人一時無話,連翹趁著這個空擋捧著金盆送上來一卷布帛,金色騰龍繡緞被展開後,裡面洋洋灑灑的寫了一段文字,最後蓋上了紅泥御章,這份聖旨是顧元朝親自來夏府宣讀的,之後被夏家長輩們依次看過,最後才轉到夏令涴的手上,這已經不是夏家第一次接聖旨,可卻是第一次收到關於夏家三房姊妹的旨意。
夏令涴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似乎上面的每一個文字,都宣告著自家妹妹下半生的榮耀和困苦,「沒想到令姝居然能夠得到太子的青睞,被選做了太子妃。」
「是皇后娘娘親點,經過皇上御批的太子妃,過了半月,就會隨著其他王爺的王妃人選,一起公布天下,普天同慶,多好。」他放下杓子,別有深意的問她:「妳不替妳妹妹高興?」
夏令涴瞥他一眼,「你不替你哥哥,也就是太子殿下高興?」
顧元朝手一攤,呵呵笑道:「實際上,我在為他憋屈,要知道,妳家的令姝在白鷺書院是出了名的才女,雖然排名第二,這麼多年了,也沒有超過古家的二小姐古孫萃,挺可惜的。」當然,他的表情跟憋屈沒有沾上一點邊角,他在幸災樂禍。
夏令涴不樂意了,自家人可以嗤笑妹妹的殭屍臉,諷刺她是萬年老二,也可以挑剔她虎牙比門牙短,可到底是自家人怎麼說都無事,這要是外人嘮叨了,他們這一家子鐵定翻臉無情,護短,是夏家人的天性!
鼻子一歪,嘴巴一撇,夏令涴腦袋一揚,也做出一副高傲又惋惜的模樣,「實際上,我也在為妹妹不值,她那滿腹經綸配上『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的容態,這北定城還找不出任何一位,可以與之媲美的才貌雙全女子,真要嫁,也該是嫁給對她一心一意的天下第一大文豪,而不是搬弄權勢,到時候還要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太子爺。古孫萃算什麼?一天到晚只會用吟詩作對的去調戲世家子弟,半夜穿著半透紗衣,抱著她姊姊古孫藍一起滾床單,哎呀,她這嗜好倒是與太子殿下蠻相近的,聽說太子在十五歲那一年就收了身邊的宮女,每日裡讓宮女們穿著薄透的紗衣翩翩起舞……」
顧元朝完好的面具裂開一條縫,「妳從哪裡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太子殿下才不會做出有辱斯文之事,他可是即將成為一國之君的人。」
夏令涴眨眼,翻轉著手腕,端詳著自己的指甲,無所謂的道:「那就是誤傳了,也許,那人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你……趙王顧元朝!」
「一派胡言!」
「嘖嘖。」夏令涴假惺惺的摸了一把臉,甩甩手,似乎上面還黏著某個人震怒下噴灑的口水,「別人怎麼說的,我就怎麼傳達的,你對我發什麼脾氣,難道……」她稍微湊過去,輕聲問:「那些傳言是真的,所以你才惱羞成怒?」
顧元朝的嬉笑面具裂成了三塊,「我第一次知曉,妳還有誣衊人的本事。」
夏令涴咧出一排整齊的貝齒,明晃晃的擺著嘲笑,要閃花對方的眼,「趙王,別以為你是王爺就可以誣陷我,我會去未來的妹夫那裡告狀的,就說『趙王殿下對外宣稱太子殿下有裸睡的習慣』,怎麼樣?夠震撼,夠勁爆吧!」
吸氣,再吸氣,然後緩緩地呼氣,顧元朝重新坐了下來,譏笑道:「才一個多月不見,妳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唔,這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也長進了,可喜可賀。」
夏令涴笑咪咪,「好說好說,難得趙王殿下誇獎我一次,我會寬宏大量的在未來的妹夫面前,放你一馬的。」她再吃了一杓蓮子羹,「對了,我可沒有自誇!」我比你這一年到頭,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人樸實多了。
見好就收的某人推著吃食,「快吃吧,蓮子消火的,您老人家要真的動了肝火,我小女子可就倒楣了。」
顧元朝懶懶的接過,大大的塞了一口,讓那冰渣將口中的火氣給澆滅,再順了氣,「我聽說妳的汪哥哥要成親了。」
夏令涴眉目不動,淡淡的道:「趙王的八卦慾很好、很強大,我聽說,你的妃子人選還沒有確定。」
「已經定下了。」顧元朝道,隨手將空了的碗放在石桌上,發出「得」的震響,「是刑部從一品大員古大人的千金,古孫藍小姐。」
夏令涴歪著腦袋看他,「就是那位從小就發誓要嫁給你的古小姐?」
「是。」
「是那位走路臀部擺得比胸還厲害,跑步會摔跤,騎馬會尖叫的古小姐?」
「是……」
「是那位高傲、自負、眼高於頂,還經常說自己謙虛、謹慎,且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三歲就懂孔融讓梨,五歲就學曹沖稱象,七歲就能五步成詩,九歲……」
顧元朝手一攔,打斷她道:「沒錯,就是那位古孫藍小姐。」
夏令涴再一次真情流露,「趙王殿下,你真可憐。」
「妳應該說我很勇敢。」
「嗯,好吧。」夏令涴聳肩,「我會替你的下半生哀悼的,精神上……嗯,願你真的還有下半生。」
顧元朝垂頭唉聲歎氣,「我不想娶她。」
夏令涴難得一次大發慈悲的順著對方,「說吧,你想娶誰?」
顧元朝手指下意識的摩擦著那一卷聖旨,父皇的意思他很明白,夏家三爺已是不同往日,他身後象徵的勢力,更是穩定朝堂的最重要中流力量,若說保守派和激進派分居天秤的兩端,那麼中立派就是秤桿上的砣,秤砣傾向哪邊,那邊的力量就會大幅增加,反之另一邊則會大幅損傷。
誰也沒有預料到看起來最中庸、最無能、最畏縮的中立派,會出現一位運籌帷幄的人物,且一邊是世家出身,一邊又是民間爬起來的新貴,他兩邊投巧,兩邊都傾倒。當某一方認定自己掌握了這個人物之時,過了半日你會瞧見他從另一方的權貴府上出門,等到兩方都要拿他開刀之時,又會發現皇上對他甚是信任,得罪不得、收買不到、威脅無用。
夏家夏祥君成了朝廷的新一代風流人物,讓眾多官員又愛又恨,這樣的人,唯一可以拉攏的方式,自然就只有從他的子女下手,可巧的是,他的兩名女兒都即將長成,這讓府中還有未曾婚娶的少年公子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夏令涴這人吧,從小刁鑽古怪、桀驁不馴,寫文作詩勉勉強強,學武護身直拳直腿,廚藝吃不死人,泡茶越喝越渴,琴棋書畫略懂皮毛,女紅刺繡鴛鴦成鴨,管家倒是一把手,就是有時候讓人摸不著頭腦,甚為隨行而至。高興了放你一馬,不高興了罰你跪正午驕陽、跪半夜星光,偶爾心思來了,春日讓你跪花叢被蜜蜂蜇,夏日跪草叢被蚊子咬,秋日跪樹墩數年輪,冬日跪白雪賞梅花,花樣百出讓人聞所未聞,故此,還沒及笄已經得了一個「金絲猴」的稱號。
金絲,代表的是富貴;猴,則是本性。
別人拿她消遣,她居然覺得名至所歸,自傲得不行,讓人看著那自命不凡的嘴臉,恨不得抽她兩耳刮子,當然,這些都是顧元朝自己的看法,不代表皇城中眾多世家子弟的想法,不過,這樣的女子,就算身家再如何富貴,也要讓同等家族裡的長輩們觀望再三。
相比之下,她的妹妹夏令姝那就是天上的菩薩,樣貌出眾、才學拔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為人性情更是含而不露,端莊嫻雅,有她的母親黎氏當年的風采,以後也定然是一位了不得的主母。是個冷靜又有頭腦的人,都會選擇夏令姝這樣的女子娶回家了,一則賞心悅目、後院安寧,二則還能贏得夏三爺背後勢力的偏袒,這是典型的旺夫女子啊!
當然,這也是顧元朝的看法,不過,皇后娘娘的先下手為強,更是印證了他的看法。
「難道…:」久等不到答案的夏令涴,歪著腦袋審視了他半响,揣測道:「你也傾慕我家令姝?」顧元朝不答。
夏令涴嘖嘖的感慨,「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家令姝也有讓皇家弟子相互殘殺的本錢,不錯不錯!」兩兄弟相殘的背後,是一名女子的美貌所引起的血案,可歌可泣。
「別亂說。」顧元朝低聲喝止她:「我們這些個皇子雖然權力有些,可到底也比你們世家子弟好不了多少,有多少人又真的能夠娶上自己真心中意的女子,而不去在意自己的權勢的。再說了,聖旨都下了,妳家令姝嫁給太子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沒有退婚的可能,我也並不傾慕於她。」
夏令涴興致高昂的湊了過去,「都這時候了,你還拐彎抹角的做什麼,快說,你到底看上哪家倒楣的女子了?」顧元朝轉身,懶得理這八婆。
夏令涴是誰,她是從小與顧元朝針鋒相對、互相拆臺的主,現在對方一個明晃晃的把柄,要送到她手上了,任誰都沒有放過的道理,所以夏猴子徹底的發揮起猴子的本事,先是假心假意的給他奉茶,提出幾個備用人選,「既然不是令姝,那就是我家其他的姊妹了?令寐堂姊……定親,那麼家族裡面我的年歲是排行老三,其次是令綺、令晚和令嫣堂妹……你咬牙做什麼,難道都不是?」枉費他將一隻金龜丟在夏家養,原來根本不是想要做夏家的金龜婿啊!
「那就是與我年紀相當的其他世家女子,比如,古孫萃……別瞪眼了,好吧,這個也不是……那就衛家,哦,你知道對方心有所屬了,那麼是……你該不是喜歡上了小嚴姑姑吧,她可比你大了一輪,老草吃嫩牛也不是白鷺書院的姑姑們敢做的事情,師生之戀不適合皇子。」何況小嚴姑姑那張堪比嚴老院長的殭屍臉,任何男子都會退避三舍。
顧元朝突生一股悶氣,這個女子怎麼這麼笨呢!
他喜歡誰,難道看不出來?這麼多年他對書院中誰最好,最愛與誰說話,又最愛拐帶誰出去耍……呃,這麼說來,唯一的人選就是……顧元朝瞪大了眼眸,不是吧,應該不是吧!
他不會承認,在書院讀書之時設計姑姑罰某人抄書,是因為對方倒楣他就通體舒暢;他更加不會承認,自己有事沒事「調戲」對方,引得對方睚眥必報的回罵,是為了讓自己調換心情;他也絕對不會承認,隔三差五的拐帶某人出去野遊,就是為了看她與動物打架的蠢樣子。
「喂,你吃壞肚子了?臉色這麼差?」夏令涴盯著他,這人的身子骨也太差了,一碗冰鎮蓮子羹、一杯冰綠茶就鬧肚子,這要是成親洞房了,他到底能不能吃掉新娘子啊?古孫藍嫁給他,好像不太妙哦。
顧元朝倏地跳了起來,對她冷道:「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娶夏猴子。」話一出口,顧元朝就暗惱,他這說的什麼話呀,果然一遇到夏猴子他就管不住自己諷刺的本性。
「啊?」這唱的是哪一齣?夏令涴迷糊了,腦袋沒反應過來,嘴巴就下意識的反駁:「我也沒說要嫁給狗熊。」特別是你這樣的狗熊。
好吧,顧元朝難得的愧疚被「狗熊」給叼走了,上前一步鄙視著對方,「妳這個又醜又蠢,既不懂規矩還粗俗的女子,永遠都會嫁不出去。」
夏令涴火大,也上前一步逼視著對方,「你個狗熊,別想著其他苦命女子了,娶你的古孫藍去吧,她會將你徹底炸了正面,再炸反面,遲早讓你精盡而亡。」
「精盡而亡」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夏令涴至今沒搞懂,不過她知道任何男子聽到它都會忍不住暴走的,可見其殺傷力巨大。
顧元朝如願的暴跳如雷,沒了在外人之前的儒雅風度,他死死地扣住對方肩膀,鼻尖碰著鼻尖,「我就算精盡而亡也不是妳的功勞,有本事妳找個男子,看看能不能讓對方對妳俯首貼耳、任勞任怨……」
「你有本事就別再去肖想其他的女子,禍害古孫藍去吧!你這隻狗熊充其量也就只能娶那個自戀又自大的千金小姐了,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小狗熊。」
好想咬人,咬得他皮開肉綻,可惜長大了不准跟同齡男子相互啃咬;好想踹死他,可惜對方武力體力都比她厲害,她的肩膀被捏得好疼;好想如小時候那般壓死他,可惜,她的身子被娘親特意調理過,如今已經脫離了豬崽成了排骨。
兩個人鼻尖頂著鼻尖,唇瓣之間相差一根手指的距離,因為顧元朝的手勢,夏令涴可說是整個人都被對方納入了懷中,怎麼看,這兩人的姿勢都有點曖昧。
顧元朝只覺心扉中流動著莫名的衝動,他想要貼近,再貼近……
夏令涴盯他、瞪他,看著那一張臉越來越近,不知為何心如擂鼓……
「你們……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大庭廣眾之下,懂不懂禮義廉恥!」
夏令涴轉頭,驚詫莫名,「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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