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懵懂不知何為愛,百年後痛徹心扉才懂愛;
且看孤傲的寧淵,跨越時空體會最深的愛戀糾葛!
一朝鳳闕,兩生相思,三世情緣。
五百年前,他為她終生無嗣,陳兵東海;
五百年前,他為她殤於兵亂,制衡天下。
斷龍石下,情緣糾葛,塵封五百載,只待她歸來;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他為了她,盡了一位帝王所能做的一切;
帝王樓臺,十米回橋,循步而入,抱憾終生,無怨無悔。
歲月更迭,今朝復醒,才知曉,這大好河山亦只是那人當初為她傾世兒留!
墨寧淵,立於天地,半生俯仰無愧,卻惟獨不知所欠之人咫尺天涯,
在淵閣之中等了她百年。只是當年鮮衣怒馬少年時,轉首河山清寂憶流年,
皇城淵閣,回望橋頭,玄冰棺底,如昔容顏……
墨寧淵潸然回首,才知百年沉浮,懵懂錯過,此生難復還。
若有來生輪迴,時光荏苒,五百年後,他是否會跨過亙古的歲月洪流,
重新出現在她面前,一身青衣,對她回眼輕笑,揚眉而喚:「阿淵。」
第一章
俊秀的少年站在旭陽城城頭上,沉著眼望著城門外靜悄悄駐紮的北汗大軍,神情沉重,他摸了摸現在全身上下唯一可見當初風采的肥嘟嘟下巴,細小的鳳眼瞇了起來,這模樣,隔近了看,真有幾分寧淵的懶散。
年俊揹著破日弓走上城門,看著一聲不吭的封皓,嘴角一勾,朗聲道:「你成日這麼的守著,可是看出什麼端倪了?」
幾乎是聽到這話的一瞬間,背對著的少年,臉上沉著冷靜的神情便軟化了下來,漆黑的眸子也多了幾分靈動,他轉過了身,微微一笑道:「年大哥,這北汗人也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皇子死了,居然到如今還沒有半點動靜。」
封皓看到年俊身後揹著的破日弓,表情一變,撓了撓頭,「姑姑讓你把破日弓帶來了?」
封皓在雲州歷練了三個月,兵法怪招頻出,屢立大功。當朝廷的聖旨頒來時,得知他身分的諸位將領雖覺得驚異,但卻接受得很快。
封皓畢竟是大公子的後人,又是寧淵送到雲州的,掌帥並不是說不過去的事,再加上他領軍狡黠跳脫,大有當初大公子的軍風,一些懷舊的老將更是感慨良多。當然,不知情的軍士看著洛家之後在皇家的教養下,還能堪此大用,都覺得實乃幸事一件,這些淳樸憨厚的雲州漢子,並不懂得皇家氏族之爭,待封皓更是相厚。
年俊瞧著才不過幾月便精瘦下來的封皓,點了點頭,把破日弓自背上卸下放在他面前,「當初破日弓便是在雲州戰場上遺失的,小姐讓我帶來給你。」
封皓沒有接下來,只是轉過身看著城門外飄揚數里的北汗旌旗,聲音沉沉的:「年大哥,將破日弓放到城門上吧,他日等我戰勝了北汗,再親手取下來。」
年俊聞言揚揚眉,眼底劃過幾分深意,朝城門上的樓閣看了一眼,身形一動便抱著破日弓跳了上去。
待年俊下來時,便看到抬著雙手放在牆頭上的封皓,走到他身邊道:「北汗將重兵布在城外,卻又不攻,你可知為何?」自北汗大軍壓境以來,已過半月,除了良鎮的幾場戰役外,居然不動半點兵馬,實在令人費解。
「當初良鎮的軍隊裡有瑜陽姑姑在,我來雲州的事他們應該已經知曉,所以多半是來誘捕我的,卻不想北汗大敗而歸,他們只得臨時將她給帶回了旭陽城。北汗的玄禾國師用兵詭異,勝在奇襲,可如今已過半月卻依然按兵不動,我猜想這城下掌帥的未必是他。」
年俊一愣,眼底露出幾抹意外來,「小皓,北汗用兵者無人能出玄禾左右,若不是他掌帥,北汗根本就無勝算。」
洛家和北汗對峙百年,早已互相熟知兩邊的交戰方式,北汗除了玄禾,的確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將領,但是自開戰以來,北汗執帥者未現過身也是事實。
「大寧和北汗已經十幾年沒打過大仗了,我從家中藏書得知,玄禾一直對大寧有著不一樣的偏執,以前的幾場戰爭也是他掛帥的,雲州是大寧門戶所在,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不來旭陽城的。」封皓轉了轉眼,摸著下巴突然轉過頭問道:「年大哥,雲州地界上可有別處能入大寧?」
年俊搖搖頭,失笑的道:「雲州緊鄰北汗的城池皆有重兵守著,根本沒有一絲縫隙,否則也不會拱衛大寧數百年了。」
封皓轉頭不語,沉思了片刻道:「祖父的劄記上曾經記載過,隔雲州兩百里的安雅雪山連著大寧和北汗,我怕……」
「不會的,安雅雪山高達數千里,人跡罕至,絕無可能……」這聲音還沒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便朝著城頭上傳來,封皓沉著眉,轉身朝樓梯處看去。
身著盔甲的周爽一路小跑而來,黝黑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恐慌,他手上捏著的大刀更是「咯吱咯吱」作響,見著封皓和緩下來的面容,他頭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大嗓門,湊近了年俊和封皓身邊焦急的道:「阿皓、年俊,京城出事了。」
封皓一怔,剛才便湧上心頭的擔憂一閃而過,低聲問道:「周大哥,你別急,先說說怎麼回事?」
「剛才古城的焰池燃起了,傳來的訊息是京城危急,北汗大軍圍困京城。阿皓,我們回京馳援吧!」
幾百年來點焰池,軍中的人自有辨別的法門,若不是寧都真的出了事,古城的將領絕對沒這個膽子妄言,更何況大寧的根基在寧都,若是寧都被毀,整個大寧等於失去了半壁江山。
只是一瞬間,封皓朝著城下的北汗軍看了一眼,閉著眼搖了搖頭,「不行,雲州的軍隊不能大動,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北汗大軍一直在旭陽城按兵不動了。」
年俊顯是明白了他話裡的深意,眼沉了下來。周爽一愣,壓著嗓門問道:「為什麼?」
「這二十萬大軍是用來牽制雲州軍隊,為深入大寧腹地的北汗軍爭取時間的,若是我們一動,雲州必然失陷,到時候他們裡應外合,大寧將更加危險;可若是我們不動,京城定會不保……南疆現在的局勢肯定也是如此。這一回,玄禾倒是下了一手好棋,無論我們怎麼選,都是輸。」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謀略問題了,如果真如年俊所說安雅雪山高達數千里的話,北汗一定是將雪山給挖穿了才是,但挖掘雪山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花費數年不說,稍有不慎便會坍塌,死亡者更是會不計其數。北汗居然能以百姓之命建出這麼一條血路出來,就絕對不會輕停戰爭。
周爽神情激憤,看著面色毅然的封皓,把手中的大刀往城門上一砍,殺氣騰騰喊道:「這些格老子的北汗人,真是陰險,待爺爺我出城殺他個片甲不留。」
年俊一把拉住正要往下竄的周爽喝道:「老周,你別急。」
他轉過身看著閉目不語的封皓,上前了幾步,「小皓,你打算怎麼辦?」封皓如今才是雲州的執帥者,這個時候魯莽行事只會惹得軍心大亂。
封皓低著頭沉默片刻,隔了半响,才握著拳頭轉過身道:「年大哥,此處離安雅雪山不遠,你帶領五千軍士去雪山,若是發現有北汗軍出沒,務必滅殺。」
「周大哥,你去傳令,請各位將軍去大帳,姑姑既然把雲州交給了我,我自然得守住。」他轉過頭對著神情忿忿的周爽吩咐完,直接就朝城門下走去。
少年清秀的身影還帶著幾分薄弱,雖歷練了幾個月,但到底還是繁華之地出身的天之驕子。看著他沉著應對,神情裡有說不出的鎮定,周爽想到十幾年前過世的老將軍和二公子,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這一次,無論怎樣,再也不能讓洛家的子孫把命留在這片土地上了。
年俊帶著五千士兵,趁著月色靜悄悄的朝著安雅雪山行去,隨行的還有跟著宣和帝派到雲州的監軍趙然,年俊本是不願,但拗不過趙然說著對雪山的了解,只得把他也給帶上了。
就在周爽領著雲州的十萬大軍,悄無聲息的退出了雲州地界時,京城裡也有一對人馬悄然朝安雅雪山行來。
這時候,離北汗二十萬大軍圍困寧都,只剩一日。
◎ ◎ ◎
二十萬北汗軍隊危逼寧都的傳言,也開始在京城蔓延開來,本就人心惶惶的百姓更加惶恐不安,整個京城一片死寂,不斷有叛逃的大戶和百姓出現,連封顯親自上城門勸說也無甚大用。
肅穆的皇城裡戒備森嚴,後宮的嬪妃人人自危,他們大多是公卿貴族的女兒,到了這個時候,也知道了北汗大軍來勢洶洶,稍有不慎便是殉國的下場,在幾個得寵的妃子向宣和帝獻出棄都另逃的法子被貶後,便緊閉著殿門不踏出去半步了。
封顯看著剛拿到手的密報,神情沉重的走進了皇宮。
宣和帝飲著濃茶,眼底掛著一片青影,自北汗大軍逼近的消息傳來後,他已經兩日不曾休息過了,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身體因這一折騰倒顯得越發清瘦起來。
這時候不比尋常,封顯很快的就入了宣和帝所在的御書房,宣和帝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聽到安四的稟告,強打起精神對門外的封顯招了招手,「進來吧。」
封顯行了個禮,將密條放在宣和帝面前的小几上,聲音沉重:「父皇,派出去的暗衛傳回消息了,這次北汗掌帥的是玄禾。」
宣和帝聞言一頓,像是猜到了會如此,並不接話,反而問起了另一件事來:「你昨晚進宮說,有人熟知安雅雪山的地形,現在可否將他派出去了?」
「是,那人名叫顧易,兒臣查了他的底細,平日裡是個正直穩重之人,風評很好,斷不會是北汗的探子,所以今早就已經將他派出去了,隨行的還有趙丞相家中的子弟,他們行事隱袐,一定會平安到達。」
宣和帝頷了頷首,像是不經意的問道:「聽說他入你府上的時候,拿的是洛寧淵的權杖?」
封顯看宣和帝不去關心北汗掌帥者的身分,反而糾結於一介士子手中拿著的權杖,當即便有些納悶,但仍是點點頭。
宣和帝聽到此言長吁了一口氣,瞇著眼道:「如此便好,顯兒,京城裡的流言是怎麼散播來的,現在你想必也查清楚了?」
封顯聞言一凜,宣和帝既然開了口,想必是已經查清了箇中乾坤,當即也不再隱瞞,壓下了心神低著頭回道:「父皇,兒臣已經將散播流言的人抓住了,其中大半是北汗留在京城裡的探子,這次他們鬧事倒也是個好機會,免得戰時給我們添堵。」
大半都是北汗的探子,自然也有小部分不是,這孩子如今說話倒喜歡留個半截,是怕他認為他是個禍起蕭牆的主吧!
宣和帝抬了抬眼,聲音裡露出幾許疲憊:「抓住的人你處理就行了,至於身後的人,在這場仗打完之前,就不要讓他出府了。」
封顯低著頭,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宣和帝只能聽到他穩穩的應了一聲「是」,便也只能歎息了一聲。
勾結外邦,陷害親妹,叛國弑君……若說一開始他還有所懷疑,弄不清到底兩個兒子中是誰所為,到現在查出流言散播者後,卻也無話可說了。平王到底是沉不住氣,這般愚鈍無知,實在是讓他大失所望。
只是不知為何,知道是封辛而非封顯後,他卻鬆了口氣,以大寧天子的身分而言,封顯顯然更適合繼承皇位,只是身為父親,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很失敗。
「父皇,這次是玄禾領兵,兒臣怕是……北汗大軍離京城只餘一日,還請父皇斟酌。」封顯抬起頭,望向宣和帝的神情有些沉重。
他雖自小入東界兵營歷練,可是東界並無戰事,是以與其他皇子相比雖不遑多讓,可如果是北汗的玄禾領軍,他並無一爭之力。若是京城無將,他自然身先士卒,可是如今的寧都內,卻有比他更適合的人。
雖然他心中對上次莫西提過的事隱隱有所猜測,但現在卻不是計較的時候,只是……要讓那人執掌京師禁衛,就必須要宣和帝答應才行。
宣和帝慢慢的打量了封顯一眼,沉默了良久,隔了半响才道:「朕知道了,你出去吧。」
封顯不再言語,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他踏上皇城頂端的時候正值漫天煙霞,燦紅的落日垂在天上,抬眼望去,煙霞遮蔽之地,正是城東洛府。
一塊小小的權杖便能引得父皇大為關心,就連素來不問世事的司宣陽也對其頗為忌憚,洛寧淵也許並不只是一個小小的洛家之女,他甚至有種感覺,等他坐上皇城裡的那把椅子時,所有的一切都將會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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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將軍自從得知北汗大軍危逼京城後,就帶著幾個侍從趕回嶺南去了。如此巨變,南疆肯定會坐享漁翁之利,到時候若是那南疆大公主也趁亂發動戰爭,嶺南無人主持大局,大寧就真的是腹背受敵了。
京城大街上冷冷清清的,絲毫不見平常的繁華熱鬧,偶爾才有幾個百姓神色匆匆的趕著路。葉韓提著一大罈酒,策馬在街上奔過的時候,看著這麼一副情景,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等騎著馬來到郊外的一處隱蔽山谷時,葉韓神情裡才劃過幾抹沉重和悵然,他從馬上跳下來,手裡提著的酒罈仍是穩穩的,目不斜視的朝著山谷中間走去。
這裡被修剪得很整齊,中央有座衣冠塚,簡樸素淨,只是位處偏遠地帶,難免很是蕭索,墓上面連個姓氏都沒有刻,只是光禿禿的立了塊石碑在上面。
葉韓走上前,跪在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才重新站起來,他把酒罈上的封條撕掉,慢慢倒在墓前的土上,不一會,香醇的酒香便在山谷中飄散開來。
「父王,我來看您了。北汗大軍再有一日就到京城了,父親去嶺南前對我說……若是我不放下仇恨,您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風靜靜的吹過,只能聽到沙沙的樹葉聲,這地方,竟是連動物都很稀少。
「他高坐皇位二十年,享世間權貴,君臨天下,憑什麼讓我去守住他的江山?大寧的困境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若不是他寵幸文臣,也不會弄得如今的大寧,連守城的將領都找不出來,若不是他薄待雲州洛家一門,也不會讓大寧上下的將士寒心,諸王忌憚,焰池點燃後,到如今竟沒有一兵一卒來京援救。」
「父王,當初太子府幾百餘口人,他一個不留,到如今我也只能為您悄悄立個衣冠塚,甚至連名諱都不能有,他憑什麼……讓我去救?」低沉憤恨的聲音在山谷裡迴響,葉韓仰著頭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面前的無名墓碑,脊背挺得直直的。
「因為你要救的是大寧江山,是這全城百姓,無關皇室,亦……無關朕。」
身後的腳步聲慢慢逼近墓旁,最後停在了葉韓身後,但僅僅這麼一句話,整個山谷的氛圍都變得蕭肅起來。
葉韓全身一僵,握著的手緊了緊,又重新鬆開,他壓下眼底的暗光,轉過身回頭冷聲道:「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他望著宣和帝,眼神平靜無波,冷淡得如同陌生人一般。宣和帝見他這模樣卻笑了起來,「葉韓,你還是太年輕了,知道朕當初是怎麼懷疑到你身上的嗎?就是你這副不屈不撓的樣子,這天底下還沒有人敢對朕這麼不客氣。」封祿的聲音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擺擺手又加了一句:「也不全是,至少還有一人也是這樣。」
葉韓冷冷的看著他,並不搭話,既然宣和帝能找到這裡來,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分,狡辯亦無多用。
「你父王喜歡梅子酒,你倒是打聽得清楚,只是拜這個衣冠塚有什麼用,要拜就拜點像樣的,跟朕走吧!」宣和帝說完這句便轉身朝谷外走去,竟是理也不理身後站著的葉韓。
葉韓沉著眼,跟著他朝外走,行到山谷外,看到只有安四牽著輛馬車朝他笑,心裡一驚,打量宣和帝的眼神便多了幾分詫異。
他這是真不怕死呢,還是顯示一下他身為天子的勇氣?居然在這種時候帶著一個太監就出來了,先不說自己都能取他的性命,恐怕北汗的刺客更是不少。
坐在馬車上的封祿,轉身看著明顯有些走神的葉韓,瞇著眼喝道:「想什麼呢?上來吧。」
只有一輛馬車,葉韓朝遠處的愛馬看了一眼,悶不作聲的爬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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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煙霞掛在洛府上空,端是難得一見的奇觀,要在平日裡恐怕還有大臣向宣和帝報個吉象,討個封賞什麼的,但這時候人心渙散,就沒什麼人敢拿這事去打擾宣和帝了。
但洛府裡還是一片安寧景象,是以當洛管家領著眾人,在院子裡聊著天欣賞時,還拉上了歇在房裡不曾出門的寧淵。
寧淵懶懶的踏出房門,心不在焉的隨口附和老管家的心意後,便朝書房走去。
那裡還布著一局殘棋,是她上次左右手對弈玩剩下的,今日正好可以打發一下時間,當她拖著木履踏進書房,看到半靠在榻上的青色人影後,一雙鳳眼便不客氣的挑了起來。
「司宣陽,自大門而入是千古不變的禮節,我看山上的那些長老越發不長進了。」司執者的教養一直是隱山的長老管的,雖說到現在為止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代,可這規矩總是不變的。
司宣陽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面上難得的顯出了幾分無措來,但很快又變得平靜無波,他站起身,朝寧淵行了一禮,「山主,我想著洛家眾人都到雲州去了,便來陪陪您。」
他說得有禮,又是個小輩,再說這日子也確實有些無聊,寧淵便輕輕「哼」了一聲,抬步坐在榻上另一邊,指著桌上的殘棋道:「替我收了它吧,書桌上有些瓜子,把殼去掉,裝滿這個就行了。」寧淵一邊說著,一邊變戲法似的從小几下拿出個木盒來,雖不大,但若是要用此物來裝滿瓜仁,也絕不是件簡單的事。
司宣陽一開始聽到寧淵的聲音放緩,還有些受寵若驚,待看到寧淵拿出的木盒後,便有些呆滯了,他在隱山學的東西不可謂不多,涉獵不可謂不廣,學問不可謂不大,可也絕沒有一樣本事是能用在這項活計上的。
他細細的打量著寧淵的神色,一聲不吭的收了棋譜,然後從書桌上端著一盤瓜子,步履遲緩的走過來重新坐好,只是這一次身子倒直了不少。
書房裡靜悄悄的,司宣陽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找著話題,「山主,今日煙霞遮天,定是個好兆頭。」
寧淵斜斜的瞥了他一眼,應道:「嗯,北汗大軍逼近京城,的確是北汗的好兆頭。」
司宣陽面色一頓,神情僵硬,被寧淵的話一下就給噎住,吞了吞口水,抬手將桌上的空杯添滿茶水後,眼眨了幾眨才狀似無意的道:「山主可會出手?」
「關我何事?」
「這大寧……畢竟是山主所創。」甚至連國號也是為妳而立……見寧淵明顯有些錯愕,他默默的隱下了後面這句話。
「守得住大寧是封家子孫的本事,守不住……歷朝興衰本是常事,隱山中人不介入世事這你是知道的,不過若是你要幫忙我也不會攔著。」寧淵淡淡的回了一句,見司宣陽瞬間有些興奮的眼神,頓覺詫異,難道他真的想幫助大寧,該不會他下山也抽中了那個倒楣的試煉題目吧?
這一想,詫異的眼神也昇華成了同情,如今三國鼎立的局勢,可是比五百年前的諸侯混戰麻煩多了!
司宣陽還在為寧淵的那句「隱山中人」暗喜,等他回過神看著寧淵詭異的眼神時,頓時覺得背心有些涼颼颼的。
「隱山並無意摻合三國之事,只是山主您將洛家權杖交給顧易,再加上您和太祖交情頗深,所以宣揚才會猜測您準備幫助大寧。」
「我的確欠了封凌寒不少人情,可是和封祿沒什麼關係,所以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封祿是個識大體的,在這種時候一定會用葉韓,既然擔了嶺南戰神的大名,想來也不是個花架子,他怎麼都能撐上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各地的親王之師入京了。」
司宣陽淡淡一笑,原本以為寧淵什麼都不在意,卻不想她倒把局勢看得通透。只是戰場之事瞬息萬變,他這幾日夜觀星象,發現老皇帝是個活不長久的,恐怕以封祿的手段,絕不會讓山主在這三國戰局裡置身事外。
「看來山主也知道了葉韓的身分。」這句話雖是疑問,但卻帶著肯定。
「頂著那麼一張臉,稍微一查就知道了,只不過封祿能認出我,卻認不出葉韓,我倒是沒想到。」
寧淵仍是懶懶的,但司宣陽卻從她話中聽出了幾分悵然來,神情微微一變,眼底劃過幾抹深意,看來,那個大寧太祖真的對山主有些重要,否則她也不會如此善待葉韓了。
只是若連他都能因寧淵的態度而猜到,宣和帝又豈會不知?
日頭漸漸落下,等寧淵從小寐中醒來時,司宣陽還在老老實實的剝著瓜子殼,只是恐似擾著她似的,動作很輕。印著餘暉,這副景象倒使書房中多了幾分暖意。
「好了,這些夠吃了,你回去吧。」雖仍是淡淡的聲音,卻是迄今為止,面對司宣陽時最柔和的語氣。
司宣陽眼神一亮,把手邊盛著瓜仁的木盒推到寧淵面前,「山主,那我就先走了。」
他本能的朝窗戶邊靠近,感覺到寧淵斜過來的眼神後,訕訕的摸著鼻子正兒八經的朝門邊走,待完全退出了房門往後看時,寧淵仍是靜靜的坐在榻上,慢悠悠的吃著木盒裡的瓜仁,神情閒散溫和。
這時候,司宣陽突然覺得,也許什麼都來不及知道,也是一種幸福,只是,這個人……真的毫不在意五百年前的歷練嗎?如果真是這樣,又豈會因一個洛家就願意教養封皓,來駐守雲州拱衛大寧,又怎麼會把洛家的權杖交到顧易的手上,而且……大寧京城到底能不能守得住,其實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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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了皇陵邊上,葉韓跟著宣和帝一路走進去,暢通無阻,而且越來越深,他的眼神慢慢變得幽黑起來。太祖當初留有遺志,封氏一族的子孫不准耗民力來修建陵墓,故者皆要埋在此處,只是地位越高埋得越深罷了。走到皇陵深處,宣和帝才停了下來,陵墓裡很冷清昏暗,一旁跟著的安四打了個燭火,便不聲不響的退了下去。
宣和帝背著手,對著上面的一塊靈牌道:「你也知道我們封家的規矩,死了埋著的也就陵園裡的一點地方,和尋常人家其實沒什麼兩樣。你要祭拜也好,發洩怨氣也罷,當著這個來吧,總比對著幾件衣物強。」
小小的靈牌上沒擺著什麼尊號,只是簡單的刻上了名字而已,也因為如此,葉韓知道這靈牌並非是如今為了他才擺上的。
他淡淡的看了宣和帝一眼,眼底帶上了幾分嘲諷,「陛下倒是看得通透,怎麼,您也有虧心的時候?」
「哼,朕平生便不信這些鬼神之說,自古成王敗寇本是常事,宮闈之中更是如此,朕自信做了個好帝王,有什麼可虧心的!」
葉韓點點頭,附和道:「陛下說的沒錯,既然看也看了,拜也拜了,那臣告退了。」難道宣和帝以為這麼一塊小小的靈牌,就能抵得過幾百口人的性命嗎?簡直可笑。
他轉身就欲朝外走,卻因為宣和帝淡到有些冷清的話停住了腳步。
「你也別恨我,害死你父親的也不全是我一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生,我們兄弟也走不到這個地步。」
葉韓聞言猛地一頓,回轉身看著宣和帝漆黑的眼珠裡劃過的陰沉,陡然覺得透不過氣來。
在這一瞬間,他能感覺到,封祿並沒有騙他,只是……他才是害死父王的人,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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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治世時北汗、南疆對我大寧虎視眈眈,朕與皇兄皆是嫡子,雖說皇兄的嫡長子身分佔了大義的名頭,但先皇曾向我們兩兄弟許過諾,誰能禦強敵於國門之外,誰便是大寧的太子,先皇說下這番話時,朕不過才十八歲。皇兄好文,我們一母同胞,他對朕並無爭鬥之心,自是早早的就歇了心思,請封親王搬出了皇城,而朕……在邊關待了十年,一直跟在洛老將軍身邊駐守雲州,大大小小也經歷了上百戰,全身負傷更是不計其數。」
這些皇家往事葉韓無從得知,他站在靈牌前,只是聽著宣和帝低沉的話語,默默不語。
如果父王並無爭鬥之心,那又如何能讓先帝舍了戰功卓越的封祿,而將崇尚文治的父王冊封為太子?
「邊關大定後朕回京述職,正好趕上你出世,因你是皇兄的第一個嫡子,他自是喜愛非常,除了邀朕過府一敘別情外,便是讓朕為你取字,朕在軍中待了那麼些年,早已是半個粗人了,一時之間哪能想出什麼好名堂來,所以答應皇兄在你的滿月禮上為你取字。只不過,在朕翻遍史冊典籍為你取字的同時,先皇卻突然入了謹王府……」
大寧習俗,男子之字大多是在及冠禮上由長輩所贈,而他才出生一月時,這等大事便被父王委於封祿,足見二人感情深厚。
「那之後發生了什麼?」葉韓看著突然停下來的宣和帝,上前一步問道,據他所知,當年的那場叛亂,就是在他滿月禮後不久發生的。
「什麼事?你的滿月禮當真是熱鬧,那一日,你父王成了我大寧的太子,而你……成了先皇指定的皇太孫,並言明將來你父王故後,接任大寧皇位的只能是你;而朕……則拿著折騰了一個月為你取的字,在你的滿月席上,成為了整個大寧皇室的笑柄!」
「若是他想當皇帝,當初說與朕聽便是,他是嫡長子,又是朕的親兄長,朕又有何不能相讓?那場約定雖說只有我們三人知道,可朕卻為此奮鬥了半生,他們如此對我,可是不公?」
喋血戎馬數十年,到最後卻只換來父兄背叛欺騙的下場,像是記起了曾經的屈辱,宣和帝的聲音慢慢變得自嘲起來,他轉回頭靜靜的看著明顯有些錯愕的青年,眼底的怒意和忿懣,與二十年前指責胞兄時一模一樣。
只是那時候,他那個溫和厚道的兄長卻只是帶著歉意的看著他,並不曾說出一句解釋。幾十年來,封祿一直在想,就算是當初他肯解釋一切,自己又是否能真正放下對皇位權勢的渴求,去應和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
葉韓有些愣神,就算是他這個從不知曉老一輩約定的人,聽來都有些殘忍,更何況是切身體會之人。他一直以為宣和帝弒兄奪位,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可不想當中竟有如此一段曲折,他記起自幼時便戴在身上的長命鎖裡刻著的字,心底微微一沉,難道……那是封祿送的?
長安……若非至親血脈,又有誰敢為皇太孫取下這麼個俗氣的字,他說他戎馬半生,成了半個粗人,倒真是不假。
只是,長安……他當初親手系上的祝願,也全被他一手打破!想到父王母妃的橫死,葉韓將心底陡然升起的酸澀強壓下去,直直的望向宣和帝道:「就算如此,你既已奪了皇位,何不放過父王和太子府裡的一干人,如此大動殺戮,就不怕報應嗎?」
「真是可笑,葉韓,皇位爭奪本就不死不休,若是朕放過了他,大寧朝堂何以安定,朕如何安坐皇位二十年?」宣和帝說得光明磊落,倒讓葉韓一時無話可說,皇家爭鬥,的確本就如此。
「洛老將軍既是你的恩師,當初你為何會對洛家打壓到那個地步?」葉韓長吸了一口氣,慢慢開口,洛家若非出了一個洛寧淵,恐怕早就敗落了。
宣和帝眼一眨,露出幾分年少人的氣憤來,「朕跟在那老頭子身邊數十年,奪位時他竟然還是幫了你父王,朕給他的子孫一些苦頭吃,又有何不可?」洛家一向忠於皇室,當初的選擇也只是謹遵家風罷了,宣和帝就是知道如此,才只是在奪位後對洛氏一門進行打壓,而非滅族。
「你就不想知道當初救你的究竟是誰?」宣和帝看葉韓半點不提當年的事,沉下聲問道。
「不想,既然那人一直未出現,我又何必叨擾?」況且若真如封祿所言,那人救他決不僅僅因為他是太子遺孤,一定是為了先帝因他將皇位傳給父王的原因。
會這麼做的,而且能做到的……當今大寧,只有百里家。
百里正,這小子倒是知道不把你牽扯進來,想來是個知恩的。
宣和帝明白葉韓心中所想,也不再多言。
「這幾年來我入宮的次數也不少,為什麼當初陛下沒有發現我的身分,現在卻知道?」如果封祿一早發現他的身分,是絕不會讓他活下來的,而百里家既然瞞了二十年,斷沒有現在卻被發現的道理。
大寧歷代的皇帝裡,唯有他一人不知道太祖的容貌,若不是墨寧淵對葉韓的特別,他根本不會想到,百里正居然堂而皇之的把人藏在了嶺南葉家,還成了權傾一方的統帥。
宣和帝皺了皺眉,明顯不想提及這個話題,淡淡道:「只是朕查到罷了,這有什麼好問的?如今玄禾掛帥危逼寧都,你是封氏子孫,朕希望你能放下成見,帶領禁衛軍拱衛京城。」
「封氏子孫?」葉韓輕笑一聲,朝案首上的靈牌看了一眼,轉身朝外走去,「既然當初我沒有因為這個得了福,現在提起又有什麼意思!陛下乃真龍天子,得上天庇佑,想來我大寧國祚昌隆,定可化險為夷。」
如果不是這次北汗危逼京城,封祿絕不會饒過他的性命,今日帶他來也只不過是想讓他領軍掛帥罷了。
「長安,你當真不願保住大寧江山?」
葉韓停住腳步,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陛下,當初先皇為什麼會因為我而冊封父王為太子?」大寧江山不是玩物,先皇和父王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他們居然能為了一個不足一月的嬰孩將江山易主,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不必知道。」宣和帝冷淡的開口,看著葉韓毫不遲疑的朝陵墓外走去,嘴邊帶了一絲苦澀。
你或許是大寧太祖,或許生來便是這萬里江山的主人,朕勤勉一生,如此回答,叫朕情何以堪?
因他是奪位,所以不像歷任帝王一樣知曉宮中密事,若非宣德太子在臨死前,將墨寧淵的畫像和其他事情和盤托出的話,恐怕他至今都不會知道,當初先皇竟是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便決定了太子人選。
他錯殺胞兄,誤奪江山,卻是大寧歷代皇帝中唯一一個,等到了隱山之主墨寧淵和太祖封凌寒的皇帝。
人生最可笑之事,莫過於此。
葉韓已經走得很遠,暗沉清冷的陵墓裡,依稀可見他單薄凜冽的背影。
長安,生於皇家,衣食無憂,唯願你一生長安!
這是當年他親手將那長命鎖掛於侄兒頸上時,笑著說過的話,那時候,皇兄言笑晏晏,皇嫂溫柔親切,那孩子尚在襁褓,受萬千寵愛,只可惜……
宣和帝看著葉韓消失在陵墓盡頭,慢慢閉上了眼。
◎ ◎ ◎
當日深夜,北汗大軍逼近寧都,紮寨安營,長達數里的營地裡,全都掛起了「玄」字大旗。
「師父,您明知道三皇子是死在小姐手裡的,又為何將緊鄰雲州的地界,交給由她扶持的元離去攻,到時候就算是我們奪了寧都,也只是為九皇子作嫁衣罷了,我們何不重新扶持一名年幼的皇子以圖大業?」沙散挑了挑燈罩裡的油芯,看著坐在木塌上閉目養神的玄禾輕聲問道。
他是三皇子元碩一派,若是九皇子奪了天下,就算是擁立之功,也討不了什麼好,更何況自從上次他在寧都夜闖淵閣武功被廢後,就更是不得墨玄玉待見了。
「三皇子的事先放下,等得了大寧江山再說。」玄禾顯是不願多語,睜開眼問道:「和皇城裡的人聯繫得怎麼樣了?小姐說大寧的平王是顆好棋子,上次在蘭臨城就當是他的投名狀了。」
「師父,我們的人回話說平王府被封了,他肯定已經被老皇帝給發現了,我們現下是直接攻城還是……」
「明日清早,號角一響就下令攻城。哼,寧都城外一馬平川,區區五萬兵力,又無良將,我倒要看他們能守到幾時!沙散,告訴你大師兄,五日之內,必須拿下寧都。」
「是,師父。」
第二日,北汗吹響了對大寧的宣戰號角,封顯掛帥迎擊,一時之間京城裡外血流成河,死傷無數,而大寧則迎來了五百年來,最危險的一場亡國之戰。
外面殺聲震天,葉韓站在園子裡都能聽見,幾個天庭飽滿的魁梧大漢跪在他身後,一動也不動。「將軍,我們幾人跟著您已經十年了,承蒙將軍不棄,告知我們您的身分,還將青龍衛交給屬下率領,屬下肝腦塗地也難報將軍知遇之恩,只是……我們是大寧的軍人,國難當頭,還請將軍三思!」
「將軍,看現在的情形,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城就要破了,您快做決定吧!」
「將軍,將軍!」
葉韓雙手背負,閉上了眼。
這些都是他在嶺南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三年前祕密率領青龍衛入京的四個首領,為了他的一朝大業,這些人辛苦隱跡多年,如今卻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可是,他們又有什麼錯?保家衛國本就是有血性的大寧兒郎該做的事!
大寧江山,封氏子孫,雙親之仇,滅門之恨……
「你父王一生唯願天下太平,百姓和樂,韓兒,為父希望你能放下仇恨,挽救大寧江山於水火。」這是葉老將軍在離京時對葉韓說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你要救的……是這大寧江山,天下百姓,而不是朕!」
這句話如巨雷一般在葉韓耳邊響起,他長吁了一口氣,轉過身緩緩睜開了眼。
「陛下,陛下……不好了!」安四喚醒藉著藥力才好不容易小憩片刻的宣和帝,神情慌張。
「怎麼了,顯兒不是守著城門嗎?今日是第幾日了?」宣和帝睜開眼,握著拳輕聲問道。
「陛下,已經是第五日了,王爺傳回話,說是……快守不住了,讓老奴帶著您快些到地宮中去,若是再堅持些時日,必會等到馳援的大軍。」若非宣王連續五日不眠不休死守在城門上指揮,這京城恐怕早就破了,可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經不住連番上陣啊!
「葉韓他還是沒有去嗎?」宣和帝握著的拳緊了緊,雙目灼灼的盯著安四。
「陛下,葉將軍還是待在葉府裡,沒有出來過,老奴求您了,您就跟老奴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宣和帝搖搖頭,對著安四揮了揮手,「去,把朕的戰袍取來,朕寧可戰死在城門上,也不做苟延殘喘的亡國之君。」地宮最多只能堅守一日,與其如此,還不如死得轟轟烈烈。
「陛下……」安四驚恐的看著搖晃著站起身的宣和帝,急忙上前扶住。
宣和帝倚在安四身上,朝門口的小太監吼道:「都聾了不成,還不快去把朕的戰袍取來。」
門口的小太監一哆嗦,急忙打了個謙朝尚衣間奔去,卻不想正好和從外面跑進來的太監迎面相撞,「哎呦」一聲,雙雙倒在地上哼了起來。
「出了什麼事,還不快說。」安四看到宣和帝眼一沉,急忙喝道。
「陛下,陛下,外面的人傳話說……葉將軍出府了,隨行的還有四個人。」尖銳的嗓音在房門口響起,宣和帝卻覺得如聽天籟。
他扶著安四長吁了一口氣,肅緊的眉宇鬆了鬆,「還好,還好。」
「陛下,葉將軍他們只有五人,就算是去了城頭,也不頂事啊!」
「糊塗。」宣和帝瞥了安四一眼,淡淡道:「你以為想奪大位的人,會不安插人手在京裡嗎?有他在,就算是十日之後守不住京城,朕也能有辦法讓真正守得住的人插手。」
安四心一凜,小心的扶著宣和帝重新坐回軟榻上,不再出聲。
回望橋上,司宣陽站在寧淵身後,城門邊上的殺喊聲,兩人聽得透透澈澈,但皆是眉宇不動。
「莫西幼時和封顯有些交情,我讓她去幫忙了。山主,您已經站在這一整日了,到底在等什麼?」
「走吧。」寧淵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挑挑眉,心情變得好了起來,朝洛府的馬車走去。
司宣陽覺得詫異,剛想上馬車,卻聽到身後一陣馬蹄飛奔聲,他轉身,看到一對人馬朝城門奔去,為首的那人,正是葉韓。
與此同時,一聲驚雷在京城上空響起,司宣陽揚眉一笑,嶺南軍隊集結令……看來,山主想等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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