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來他教她護她,十八年後她戀他愛他;
一段跨越身分位階,萌生在天下第一家的愛情故事。
無花國有一個碌碌無為,形同擺設的女皇帝,堯曄;
無花國有一個兢兢業業,勢如皇帝的攝政王,九夜,
他們是至親,同進同出、同吃同住,關係曖昧非比尋常。
在外人的眼裡,九夜著實是個有著戀童癖好的俊美大叔,
扼腕歎息者不在少數。即使再不待見小姪女,
但在缺少母愛的堯曄面前,九夜時時刻刻扮演著如師如父的角色。
然而,當稚嫩無知的孩童一朝長成娉婷少女,朝夕相對之下,
即便是聖人也難不動容,更遑論用情至深的九夜……
不懷好意的南通國君夏穆,幾度刺探,是心懷不軌還是單純的傾慕?
當形色各異的男子紛自出現在堯曄的身旁時,
九夜還能視若無睹,若即若離嗎?意外也好,蓄謀也罷,
在將那隻蒙昧的小白兔吃吞下腹之前,
九夜就打定主意,江山他也要,美人亦不捨。
第一章
打從出娘胎起,我的命運就已經被定格在了歷史的豐碑上。
皇室血脈單薄,任憑父皇如何辛勤耕耘播種,秋收的時候仍舊是果實稀鬆,拋卻歪瓜裂棗、半途夭折的子嗣,養大成人的總共就五位公主,連個帶把的也沒保留下來。
在我還在娘胎的時候,每天聽到最多的胎教言語便是……
「娘娘,您這肚子又圓又大,肯定是個小皇子。」
「娘娘脈息強勁有力,腹中胎兒活躍好動,根據本官多年的行醫經驗,娘娘腹中的胎兒必是龍子。」
「女兒啊,娘在懷妳大哥的時候也是這肚型,此番必能為皇室添丁,光耀我們傅家門楣。」
「妹妹啊,妳一定要爭氣吶,皇室的公主已經氾濫成災,妳就別湊這個熱鬧了,哥哥的前程就全靠妳了。」
「愛妃啊,朕近來時感心力憔悴,對於延續皇室血脈已是力不從心,很多人跟朕說妳這一胎必定會一舉得男,要真是這樣,朕一定會封妳為皇后,冊立皇兒為太子。」
於是在各種壓力之下,我娘難產了。
據當時給娘接生的婆婆說,我的個頭太大了,卡在半中間出不來;又有太醫猜測說,興許是我娘的臍帶纏住了我的脖子……反正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而就在這危急時刻,宅心仁厚的太醫反而勸我父皇,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根據他的這句話,我當時就判斷太醫想要犧牲掉我來保全我娘;父皇左右為難,既擔心放棄掉的胎兒會是個皇子,又不捨得跟我娘之間這幾年的夫妻之情。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情況下,我娘忍受著巨痛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趕出了寢室,只留有一個接生婆跟一個伺候的宮女,娘狠了心,說不是我死就是她死。
我被娘的氣勢所嚇,當下就扛不住了,我不想死,也不想娘死,於是通過重重的擠壓,我終於是華麗麗地現身了。
「是皇子,還是皇子?」
我知道娘也是萬分地渴望自己能夠誕下皇子,這不僅僅是為了延續皇室的血脈,更可以讓她當上一國之母,而我也可以當上太子,也就是將來的皇帝,母憑子貴這個鮮血般的現實擺在眼前,任誰也會這樣;她這樣問的時候,便有氣無力地支起自己的身子想要來看我。
然而娘這樣問卻是令我傷心了,於是不顧場合是否正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洪亮的嗓音幾乎是響徹了整個皇宮內外。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是個小皇子、是個小皇子!」不知道是怕我娘傷心,還是怕無花國無儲,怔忡了半晌後,接生婆跟那個宮女竟然眼睜睜地看著我赤條條的身子說著瞎話。
我頓時一噎聲,止住了哭,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無辜地瞅著自己面前的一個妙齡少女跟另一個中年婦女;我希望她們可以良心發現,勇敢地承認事實,畢竟欺君不是好玩的事兒,況且還要欺天下人。
我娘大喜過望,甚至忘了讓宮女把我抱給她瞧瞧,就這樣很是失態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痛哭了起來,直到把自己哭到昏過去,她也沒能看上我一眼。
父皇衝進寢宮的時候,宮女已經把我洗得白白淨淨,包裹得嚴嚴實實。
她們雙雙跪在地上,雙手將我托舉過頂,止不住的興奮致使宮女渾身顫抖著,「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娘娘誕下小皇子,母子平安。」
「皇兒、皇兒。」父皇淚涕縱橫於滿面,完全沒有了一國之君該有的形象,托著我柔軟的身子舉得高高,也不怕一個不小心把我給摔了;我卻又再度高亢地哭了起來,但父皇非但沒有哄我,反而破涕為笑,朗聲說道:「朕終於有後啦……」
我心在想,要是那些小公主們聽到父皇的話,估計都會不想活了。
宮裡宮外一眾宮女、太監紛紛撲跪在地,高呼:「恭喜陛下喜得皇子!恭喜娘娘……」
我以為這便就算是完了,卻沒想到父皇心血來潮,非要當著我娘的面,一起看看我的小雞雞,我頓感憂傷。
不看還好,這一看便就出事了,剛剛醒來的娘親再度昏倒,就連父皇也樂極生悲,盯視著我的臉龐,不知是想要親我一口,還是想要掐我一把?總之他的面部表情是我出生以來瞧見過最豐富的一個人,「皇兒,這就是朕的皇兒……」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厥倒在我娘身邊。
父皇這一個厥倒,頓時就令宮裡上上下下亂成一片,我的哭聲,淹沒在一片嘈雜聲中。
在沒有人理會我的情況下,一雙小小的手臂將我從床上抱了下來,他穿著很華麗,跟父皇的衣服顏色相近,胸前的衣料上還繡著一隻踏雲的怪物。
當我看到他的時候,就不哭了,因為他正用自己那小小的眼睛瞪視著我,那模樣,比父皇剛才的悲慟還要嚇人!我完全被他嚇住,哽咽著,愣是不敢再讓自己哭出一個聲來,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希望他可以對我笑一笑,畢竟我還只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
可是沒有,他非但沒有笑,在瞥了眼我的身下後,那張白皙的小臉赫然沉了下來,用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著說了句話:「既是凰,奈何要為鳳?」
我根本就聽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是感覺他在說完這句話後抱住我的雙手緊了緊,似乎想要把我給勒死一樣,直到我受不住痛再度號啕大哭,他才稍稍鬆了手,把我交還給了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宮女,當即甩袖離開了寢宮。
父皇就這樣活活的被我給氣死了,不知道是因為他對我娘寵愛有佳,還是不想令無花國無儲,這便將錯就錯,默認了我這個冒牌皇子,並且在他彌留之際還拉著九夜的小手囑託著:「皇弟啊,朕恐怕不行了,想你皇侄尚且還在襁褓中,朕實在是放心不下,你一定要多多扶持他,無花國的未來就靠你們叔侄二人啦!」
十歲不到的皇叔盡顯老成,他反握住的父皇的手安慰著:「皇兄你就放心好了,九夜一定會善待皇侄,並且會協助皇侄治理好無花國的。」
父皇點了點頭,似乎還有什麼想要交代,指了指抱著我的奶媽。
九夜看似了悟地說:「皇兄可要再看皇侄一眼?」但我感覺,皇叔這句話裡面包含著幸災樂禍的成分較多。
父皇渾身發抖,眼一翻白,登時就翹了辮子,甚至連再看我一眼也不願意,就這樣撒手拋下我跟我娘獨自西去;於是,我這個才將出生一天的皇子直接越級當上了無花國的皇帝,而那個抱過我卻未給我好臉色的皇叔成了無花國的攝政王,而我娘,也越級當了太后,成為了三宮六苑之內最為年輕貌美的主宰者。
忘了說,我的名字叫堯曄,因為父皇死得匆忙,連名字也是攝政皇叔給起的。
◎ ◎ ◎
打小,九夜皇叔就待我不薄,在我五歲之前甚至連朝堂也不用上,每天不是在御花園裡被一群宮女、太監追逐著撲撲蝴蝶,就是在自己的宮殿裡騎騎木馬打打戰。
而我也鮮少跟母后見面,主要還是她不想見我,因為一看到我她就會想起被我氣死的父皇,於是我們一個住東宮、一個住西宮,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面;倒是皇叔,每天進出我的宮殿就像是進自己的寢室一樣。
宮女、太監們雖然口口聲聲地喊我陛下,但他們更怕的還是皇叔,只要皇叔瞪一眼,他們就會嚇得全身發抖;而我就算是罵他們,他們照樣笑嘻嘻地迎在我身旁。
午後,陽光格外地熱辣,我從來就不喜歡午睡,一天到晚在皇宮裡蹦躂得不亦樂乎,除了皇叔,幾乎就沒有人敢管我,這會兒又拉著幾個時常陪伴在側的宮女、太監跟我來玩捉迷藏。
我不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不是屬猴的,爬樹對我而言簡直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只要一玩捉迷藏,我勢必會爬到御花園裡的老槐樹上躲著,而且絕保沒有人可以找到我。
「陛下、陛下……」底下的宮女、太監們早就開始尋人。
因為皇叔曾經說過,我不可以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超過半個時辰,否則他會很生氣,後果會很嚴重,所以他們勢必要在皇叔發現之前,先把我找出來。
而我多半的時候,喜歡看到他們被皇叔責罰的樣子,因為那個時候我就可以站在皇叔的身後學著他的樣子指著太監們來訓斥,一直以來我就認為那是一件很威風的事,卻沒想到我的身分在外人眼裡已經是格外相當之威風了。
「嘻嘻。」
我趴伏在槐樹葉叢中捂著嘴偷偷地笑,透過縫隙看著下面一群跟沒頭蒼蠅一樣的奴才,心情格外地舒暢,卻沒想到,我在樹端上待了一個多時辰,身上的衣衫早就被汗水給溼透了。
「攝政王!」眾人齊聲跪滿地,個個低垂腦袋,如履薄冰;皇叔依舊穿著一襲朝服,雖然還未到弱冠的年紀,但他已早早地將髮絲束於金冠之下。
以我現如今的審美眼光來看,皇叔他很風騷,但在一群宮女的眼中卻全然不同了,她們皆自認為,未及弱冠的皇叔,將來一定會是豔壓整個無花國的第一美男,於是個個爭先著想要得到皇叔的青睞,指不定哪一天就可以飛上枝頭,富貴榮華享之不盡。
「皇上呢?」皇叔口氣平平,因為發育的原因,嗓音還有點沙啞,但就是這平平的口氣也照樣令得眾人瑟瑟發抖。
貼身宮女膝行兩步上前,「回攝政王,奴婢們陪著陛下在御花園內玩捉迷藏,可陛下……」
「你們又把皇上給跟丟了?」隱約之中,透露著一些怒意;我看得認真,壓根兒就沒注意到一隻小蛇正游弋著身子朝我靠近,只捂著嘴,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奴婢該死,攝政王饒命。」
「本王再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如果再找不到皇上……」皇叔撂下狠話,那些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登時就作鳥獸散,就算是把整個御花園掘地三尺,他們也要把我給揪出來。
我坐起身,伸展著雙臂打算玩到這兒就行了,卻沒想到被眼前那條同樣呆望著我的小蛇驚呆了眼,一霎,驚叫出聲:「啊,蛇、蛇……」
其實那小蛇沒想要攻擊我,只是經我這麼一叫喚,反射地朝我撲了來,而我慌亂著後退,直直就從槐樹上跌了下去,身子一沉一緊,落進那個略顯熟悉的懷抱,周圍更是在一片譁然聲下接著一片吁聲響起。
我眨了眨眼,抬頭看向低眼盯著我不眨的皇叔,怯懦地喚了聲:「皇叔。」
皇叔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但也沒有當著奴才的面斥責我,掃視了眼那群服侍我的宮女、太監,冷冷道:「若是皇上再爬到樹上,就打斷你們的腿!」
我一縮脖子,嚇得不輕,又不免小聲嘀咕著:「我爬樹,為什麼要打斷別人的腿呢?」
皇叔聽了我的話,不太溫柔地把我丟在地上,舉步走去前丟下句話:「跟我到御書房來。」
「哦。」我應了聲,不太情願地跟上了皇叔,我甚至還要用跑的才能追上他。
身後,宮人們無不撫胸吁氣,就像是剛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似的。
◎ ◎ ◎
御書房內,皇叔坐著、我站著。
「堯曄。」通常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皇叔都會直呼我的名諱,而我懵懂無知,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皇叔。」我應了聲,態度很好,極似要拍他的馬屁。
「妳今年幾歲了?」皇叔問我,明知故問。
我故意偏頭思了思,「好像是五歲,可能是四歲……嗯,比皇叔小八歲。」
皇叔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朝我招了招手;我很聽話,幾步奔到了他身前,他抱起我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死去的父皇,「堯曄啊,妳可是無花國未來的國君,以妳這個智商,妳讓皇叔我如何能夠放心把國家交付給妳啊!」
從來沒有施展過權力的我,當然不知道權力這玩意兒的厲害,只道:「那皇叔就替堯曄管著吧,反正我也不喜歡跟那些老頭子們一起玩。」
我說的是朝上的那一群文官武將,他們個個仗著長得比我高,就可以居高臨下地跟我說話,而且其中大部分還是父皇時候的老臣子,倚仗著是先帝的遺臣,對我說話一點也不恭敬。
皇叔難得地笑了,「妳這個傻孩子,等到妳長大了也許就不這麼想了。」
我偏著頭看皇叔,的確聽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只眨了眨眼,看著他還要跟我說什麼?畢竟把我叫到御書房來,不可能僅是問我年齡的;果然,皇叔把我放回到地上,馬上就轉移了話題:「上林苑已經備好了妳的位置,明天就去上課。」
我知道上林苑是什麼地方,那是專門為皇室子弟開闢而來的學堂,裡頭有一個專門教授皇親貴胄的太學,據說是一個老學究,很死板;甚為恐怖的是,皇帝要被太傅單獨授課,一對一教學,據聞要傳授帝王之道,所以不宜人人都學。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我立刻低下聲來,揪著皇叔的袍邊撒嬌道:「皇叔,我想起來,我今年才四歲,五歲才可以去上林苑,所以我要到明年才用去學堂。」
豈料,皇叔的臉一沉,拿開我的手便就開始訓斥:「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再表露出這般女兒家的姿態來,妳是皇上!」
我一癟嘴,頓時就委屈得想哭,「人家本來就是女兒家,為什麼要我穿這個?我要像姊姊那樣,我要穿裙子,我不要當皇上,我要當公主!」
皇叔一點也不同情我,更不疼我,他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現在也一樣,他雙手握住我的雙肩,很是用力,近面咫尺地朝著我喝斥而來:「不許哭,含回去。」
我一噎聲,頓時止住了泫然欲泣的淚珠,瑟縮著看向皇叔,一聲不敢再吭。
「明天早晨寅時必須起床,如果卯時未到上林苑,皇叔就把妳的那些螞蚱通通拿去餵雞!」
皇叔笑得很壞,既沒有同情心,也沒有愛心,從我一生出來就該意識到,他就是以欺負我為樂的,我噘著嘴,亂手一抹眼淚,衝著皇叔恨恨罵去:「皇叔最壞,堯曄最討厭你!」
罵完,掙開他的手,逃似地跑出了御書房。
◎ ◎ ◎
自從進了上林苑,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古太傅是人中極品,比之王太學還要囉嗦,他一直標榜著自己教學風格很是特別,無花國的前三任國君就曾是他的門生,可我在聽了二日之後便就總結出來了他的特別,就是特別能扯,通常他在極其投入地跑題的時候,我往往都是伏在案上極其投入地睡覺,直到下了課,我也睡醒了。
因為我是皇帝,所以古太傅對我完全沒轍,既不能罵我,更不敢打我,好心好意勸我,又都當耳旁風,壓根兒就無視他的存在,只要一到放學的時間,我就會跟個野孩子一樣跑到花園裡捉蟋蟀或是看螞蟻搬家;太傅被我氣得只差沒去見我父皇,一怒之下便就跑到皇叔面前去打我的小報告,說我上課不好好聽講,只知睡覺,將來必定是一個昏庸之君!
自那以後,皇叔在撒了朝後都會特意趕到上林苑來督促我學習,但在督促了我二日後皇叔也加入到了我的行列,陪著我一齊伏案大眠,之後皇叔很含蓄地總結出一句話,古太傅年事已高,應該回家頤養天年;我卻一個不小心把皇叔的話進行了深入的剖析解釋,古太傅倚老賣老,誤人子弟,前幾任國君便是被他給禍害掉的。
於是皇叔又重新給我物色了一個翰林院裡的院士,據說是翰林院裡最年輕、最有潛力的研習院士,好像是叫韓愈。
其實我對讀書並沒有多大的興趣,母后從來不關心我的學習成績,皇叔成日忙得不亦樂乎,我學得再好也沒有人欣賞;於是,我打定主意,不管來的是什麼老師,我照樣當我的混世小魔頭,反正皇叔這麼能幹,或許我可以一直這麼混下去。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新來的老師忒年輕了,狀似堪及弱冠,面目清秀如宋玉,舉行比皇叔還要端正大方,一看就是個有教養的人,自從他踏進上林苑的第一天起,母后就良心發現跑來看望我,這讓我倍感受寵若驚。
「母后。」看著端坐在位置上的母后,我站她前面深深作了一揖,再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母后滿面的笑顏,她還是那麼的年輕,就像是我剛剛出生的時候一樣。
據我所知,母后在生我的時候好像才十八歲,十八歲就當了寡婦,實在是有夠悲慘的,這寡一守就過去了五年,真不知道她這日子是怎麼過的,接下去不知還有多少個五年在等著她?
「皇兒乖,到母后這兒來。」母后朝我招了招手,面上除了不變的笑顏外,更多的,也許就是對我這個「兒子」的忽視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我很聽話,應聲來到了母后跟前,任由她抱著我的小身子往我臉上親了又親,口中不住地自責:「曄兒乖,妳沒怨娘吧?娘不是不想來看妳,只是妳長得跟妳父皇實在是太像了,娘是怕看到妳傷心。」
我擦了擦面上的口水,又再伸手往娘的眼角擦去,並且出言安慰她:「母后別太傷心了,兒臣長大後一定會好好孝順妳的。」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孝順,只是經常聽古太傅提及什麼人倫綱常,以孝為先,這便就牢牢地記下了。
母后喜極而泣,揉著我的臉頰,直恨道自己怎麼就能這麼狠心,五年來對我不甚關愛;而我竟能說此等話來,真是讓她情何以堪吶!
「母后別太自責了,兒臣已經不是孩子了,況且宮裡又有那麼多照顧兒臣的宮人,就連皇叔對兒臣也是寵愛有佳,處處維護著兒臣,母后統管三宮六苑勞心勞力,若是想見兒臣,派個宮人來傳話便是,莫再親自走一趟。」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皇叔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就連說出來的話也變得格外的老成,甚至有的話說出口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待到一席話下來,母后卻突然改口問了些無關緊要的話:「母后聽宮人說,攝政王又給妳尋了一個老師,可有此事?」
我大感驚訝,一時未能反應過來,母后是想要就我的學業來展開對我的關切,還是就新來的老師來詢問我一些八卦?
母后臉色稍稍一變,粉嫩嫩的腮邊頓時泛起了微微的紅暈,「妳別怕,母后只是問問。」
「我沒怕,母后妳幹嘛要臉紅啊?」我懵懂,偏著頭直盯著母后的眼睛問;在我的印象裡,只有宮女們看到皇叔的時候才會臉紅。
「我、我有嗎?我哪有臉紅,妳看錯了。」母后有些心虛,左右著直往自己的臉頰撫去,就連說話時候的語調也變了,像是被踩到的尾巴一樣,極力想要撇清什麼似的。
「哦。」母后說什麼就是什麼,「新來的老師叫韓愈,皇叔說要先看看他的表現,如果是個人才,就留在上林苑,以後也許會是太學、太傅。」
母后聽完我說的直點頭,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皇兒一定要聽皇叔的話,聽韓院士的話,用功學習,不許再調皮搗蛋,母后明日再來看妳。」
「嗯,兒臣一定會聽話的。」我為母后這句再來看我而欣喜不已,她終於開始關心我了。
當天晚上我便拋棄了原本要鬥蟈蟈兒的事兒,專心致志地伏在案上練著字,韓院士說過,讓我把三字經抄一遍,明天上課的時候他會跟我講解其中的涵義;我一開始還想著回宮後讓宮人代筆,這會倒是學勁十足,我不能辜負了母后對我的期望!
◎ ◎ ◎
就這樣,在我以為母后對我的好是因為她良心發現、母愛迸發的時候,卻原來只是為了我的老師,韓愈。
在我尚且不知男女之間會發生何事的年歲裡,母后藉著來看我的名義,悄悄地將韓愈給勾搭上了,而且每一回幽會都是在我的承瑞宮,以我的年幼無知掩飾,背叛我死去的父皇,並且還辱沒了我這個年幼的兒子。
有一回,韓院士正在宮裡輔導我作畫,母后突然來了,我一開始還很開心,因為院士經常當著母后的面誇獎我天資聰穎,是一個可造之才,為了不讓母后失望,我使盡渾身解數也要將「可造之才」這四個字,發揮到淋漓盡致。
當院士讓我作一幅山水畫給母后看的時候,他們二人便就遣退了宮內所有的伺候宮人,雙雙隱於我的寢宮內大行其道,直到我將一幅頗為得意的山水畫作完後,才誤撞了寢室內赤裸著並且交疊身軀的二人,而且他們非但沒有發現我這個小小的觀眾正在一旁一觀摩,還越演越烈,致使我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那是我八年來第一次哭,我拿著棍子就往韓愈的身上抽,口中不住地罵他:「老師是壞人,欺負母后,快離開我母后的身子。」那時我小,並不明白一個男人壓在一個女人身上嗷嗷直叫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他令我母后怪叫頻頻就是在欺負人!我是皇帝,自然不允許別的男人欺負我的母后,我有這個義務要保護她。
那交疊的二人只是稍稍地驚懼了下,老師漲紅了臉看著我,相當無地自容,想要逃離,卻被母后拉住;而我,被母后訓斥了一通後,不得不灰溜溜地離開了自己的寢宮,而他們依舊在我的寢宮裡,頻叫不迭。
自那天下午起,我就把自己藏在城樓裡不出去,我不想回宮,更不想看到母后,一個人躲在城樓內的神台下,想哭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要哭,懊喪著一張臉盯著神像來看;直到夜裡,我聽到整個皇城裡的人都在找我,那呼喚的聲音就跟哭喪、招魂沒兩樣,父皇死的時候也沒有此等陣仗,我雙手捂住耳朵,當作沒聽到。
後來,城樓下的火光漸漸地消逝,呼喚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遠,我卻突然害怕了起來,瑟縮著身子止不住地發抖,越看神像越覺祂凶神惡煞,咬著唇讓自己不可以哭,要不然又得挨皇叔罵了。
在這時,城樓的門被推開了,因為背著光,我只看到一抹被拉長的影子朝著我慢慢地走來,直到他把我從神台下拉出來,我也沒止住對他的拳打腳踢,「走開,我是皇帝,你不可帶我走!」我以為是勾魂使者來索命的,這便就拚了命的抗爭。
「妳鬧夠了沒有?」低喝,卻是皇叔的聲音,我一愣,隨即撲進皇叔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
皇叔本來想罵我來著,但看我哭得實在是太過於投入,以至他想罵我也無從插口,這便默許了我在城樓裡抱著他哭得慘絕人寰,「哭完了?」聽到我哽噎的聲音,皇叔難得溫柔,第一次沒有因為我哭而罵我,「哭完就回宮去。」
「不,我不,我不要回宮!」我趴在皇叔的身上不下來,「我要住承德宮。」
皇叔睨了眼,聲音頓時就變了:「可是哪個宮人惹妳不開心了?」皇叔打小就寵溺著我,不論是不是我的錯,他一概都歸咎到宮人的身上,而後處罰著宮人來讓我開心。
我眼巴巴地瞅著皇叔的臉,搖頭;我不可以說母后的壞話,宮人們把我當祖宗來伺候,自然也是沒有犯錯,所以我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皇叔猶豫複猶豫,最終還是妥協了。
第一次,皇叔的妥協就是跟我同宿一宮、同寐一榻。
那時我還小,皇叔在我的印象裡就跟哥哥沒兩樣,而我在骨子裡也漸漸的把自己當作男子來對待,所以跟皇叔同住,我沒有覺得哪裡不妥,反而還覺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 ◎ ◎
自從知道了老師欺負母后的事情後,我對學習開始倦怠了;韓愈雖然還在教我,但很明顯的,每每上課,他不敢直視我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心靈遭受到神靈的譴責。
而自從我搬到承德宮去住後,就連母后也開始忐忑不安了,她生怕我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的事情告訴了皇叔;要知道,母后雖然貴為太后,但攝政皇叔的權力比我這個正牌皇帝還要來的大,像此等辱沒皇室尊嚴的事,皇叔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甚至還有可能把母后打入冷宮。
當然,我那時候還小,還不知道事情的利害性,只是母后每日的苦苦哀求讓我備感痛心,我問她要兒子還是要老師?母后竟還猶豫著,以為我小,可以再騙騙,只道韓愈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將來一定可以很好地輔佐我處理朝政。
韓愈是不是人才我不知道,但以母后的意思,他定是一個可以壓著母后不可多得的人才;當下我便就跟母后翻了臉,並且還告訴她,除了兒子便是兒子,容不得她多選。
就這樣,年復一年的,我終於在十歲的時候把韓愈從上林苑又趕回了翰林院,皇叔說要給我再找一個老師的時候,我便提議把古太傅找回來。
「妳不是說古太傅誤人子弟,而且誤的還是天子?好馬不吃回頭草,翰林院人才濟濟,皇叔再給妳找一個便是。」皇叔的聲音從浴池內傳來,其中包涵著調笑的意味。
「正所謂薑是老的辣,酒是醇的香,古太傅學富五車、博古通今,就算把翰林院的人才統統加在一起,也比不及萬一。」我有搭沒調地應和著皇叔的話,盤腿坐在雲屏後,正偷窺著皇叔沐浴,手下疾筆揮毫著皇叔的入浴圖。
御膳房的一個小廚娘說是仰慕皇叔已久,苦苦哀求了我一個月,希望我親提御筆作一幅皇叔的丹青贈予她,她願意將西域學來的手藝統統孝敬於我;我為了能夠在五位皇姊面前炫耀一番,這便就義無反顧地答應了小廚娘這個合乎情理的要求,誰讓皇叔越長大越招人。
我想,畫丹青還不如畫入浴、出浴圖來得搶眼,於是便趁著皇叔沐浴的時候躲在屏後偷偷畫了起來;這畫功還得歸功於韓愈,若非他當年一直誇讚我,我想我也沒有如此的好畫功。
「妳能如此想便好,古太傅常在我面前提及要重回上林苑的事,不過韓太學教了妳五年,妳為何突然不喜歡他了,可是他做了什麼讓妳不高興的事?」皇叔有些納悶兒,扭頭看來。
我一慌,忙將手裡的宣紙扯到身後掩,支吾著:「韓太學,他、他教得心不在焉,根本就沒將心思放在曄兒身上。」我顧左右而言他,希望皇叔沒有瞧見我在幹嘛。
「妳坐在地上做啥?快回榻上去。」皇叔儼然成了我的奶媽,照顧我、管我、教育我。
「哦。」我應了聲,乖乖地從地上爬起,再從皇叔的視線內消失。
其實皇叔早就已經知道了母后跟韓愈之間的事情,韓愈之所以會被我從上林苑擠兌出去,多半還是皇叔在暗地裡動的手腳;他現在這樣問我,應該是想看看我對他老不老實、有沒有什麼惡意的欺瞞?要知道,皇叔攝政堪比皇帝,欺瞞他無有好果子吃的,就連我也不例外。
那時,在鳳儀宮之外,我隱約聽到皇叔的聲音,我本是打算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來鳳儀宮給母后道歉,我不該跟她吵架,我要當孝子,如果她覺得讓老師欺負開心,那我也會開心的。
「九夜,時候不早了,有什麼話改天再說。」母后冷冷下著逐客令,似乎不想多說什麼。
「太后,皇兄在彌留之際尚且還拉著本王的手,囑託要好生照顧妳們孤兒寡母,如今曄兒尚不知人事,妳怎能當著她的面做出此等苟且之事,妳難道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難道就不怕傷害了她嗎?」皇叔口氣不善,冷冽的目光是我前所未見的。
母后繼續佯裝著無知,「曄兒年少無知,攝政王既為皇叔,又豈能同他孩童一般見識?本宮雖與韓太學有些許往來,但本宮只是為了關心曄兒的學業,並沒有攝政王所說的不軌行為。」稍頓了聲,看著皇叔不禁譏笑,「想你堂堂一個攝政王,竟與九五之尊同居一宮,不是本宮要說,你居的又是什麼心吶,攝政王?」
皇叔並未被母后的言語所迫,從容應道:「太后既然不懂得管教兒子,本王既為皇叔又攝政於朝,對曄兒的管教自然是責無旁貸。」本欲離開的皇叔又再折身回到了母后面前,「本王今日不妨就將醜話放在這兒,太后如若還是一意孤行、不知自重,那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了!」
皇叔這話說得狠絕,說完也不顧母后會不會暴跳,當即甩袖,揚長而去。
◎ ◎ ◎
「妳這是在做啥?」皇叔沐浴出來的時候只披了件袍子,鬆鬆垮垮的,胸膛隱約袒露著,問這話的時候已止不住在宣紙跟我的臉上來回地打量,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神色尤為不祥。
我一噎聲,故作鎮定地坦白著:「作畫。」
「畫我?」皇叔很有自知之明,但凡我畫中的人物仙姿俊美,那人必定是皇叔,「這回又是誰讓妳畫的?」拿開我壓在畫上的手,把畫抽走。
我當即就從床上蹦起,只差沒撲到皇叔身上,伸著手直要討,「別弄壞了、別弄壞了,我還指望著這個換好吃的呢!」根據以往的經驗,皇叔都會毫不留情地把畫揉作一團,然後丟掉。
皇叔猶豫了下,沒把畫揉掉,但跟揉了沒什麼區別,他直接就把畫沒收了,他頗為恨鐵不成鋼地瞅著我,「瞧妳這點出息,連吃東西也能被奴才威脅,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沒人威脅我,她們都是求我、哄我。」我直言不諱,在皇叔面前,我就像是一隻小白兔,既單純又聽話,而且還很可愛;雖然皇叔一點也不認為我可愛,而且更不允許我可愛,但宮人們個個都這樣說,我在想,一個人說我可愛可能是敷衍,大多數人都這樣說,那就是事實了。
皇叔拿我沒轍,況且他也不想跟我糾纏在這種沒有水準且沒有營養的話題下生生不息,他脫下袍子促我睡覺:「快些躺好了睡,明日早起,臨朝聽政。」他掩飾不住倦意,打了個呵欠,隨即就放下紗帳爬上床來。
「明日臨朝!」聽了皇叔的前半句話,我已經將自己乖乖地躺在了床上,豈料聽了後半句話後,我又從床上蹦回了起來。
「怎麼,妳有意見?」皇叔躺下,仰面看著我,說著不容拒絕的話,瞥了眼身側的位置,用眼神示意著我躺下。
我噘了嘴,始終不敢忤逆皇叔,只得小聲嘀咕:「曄兒不敢,但也要讓曄兒有個心理準備,太突然了啦!」
「妳從一生出來就很突然。」皇叔沒了好氣,拉著我的手令我撲倒在床上,「已經讓妳準備了十年,是不是還想再準備十年?」
我懊喪著臉,支起身看向閉目的皇叔,「反正那些老頭也很聽皇叔的話,為什麼非得讓曄兒坐在大殿上,我不喜歡。」我只喜歡鬥蟋蟀、玩蟈蟈兒、放風箏、追小白。
皇叔閉口,懶得理我;我得寸進尺,爬到皇叔身上繼續遊說:「不如等到曄兒弱冠的時候再臨朝聽政,好不好?曄兒還只是個孩子,皇叔你怎麼忍心?皇叔最疼曄兒了……」
「再囉嗦就把妳的小白拿去餵鷹。」皇叔沒有怒,但比怒了更恐怖。
想我不論養什麼,皇叔都能立刻養上相對應的剋星來,兒時養蟋蟀,皇叔便就養了隻大公雞;當我養隻小白兔的時候,皇叔又不知道從哪弄了隻大鷹來,簡直是專門為吃我的動物而養。
我咬著唇,不敢再吭一聲,從皇叔身上爬下來,縮回到被窩裡,臨睡前還不忘在心裡暗咒皇叔睡覺被夢魘纏繞,讓床婆撓他腳底板。
命運是不可逃脫的,當眼拙的接生婆跟瞎了眼的宮女把我當皇子往外報的時候,我美麗的人生從那一刻就開始走向了不幸;當我黃袍加身、皇冠束髮開始,我的屁股就註定了不平凡。
金鑾殿上,我萬般不願地坐上龍椅,皇叔坐在了我左手邊的位置上,這一坐便是八年。
直到大皇姊嫁人,我才意識到,我也是公主,我何時才可以嫁人吶?
◎ ◎ ◎
初一,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太史令說這一天是黃道吉日,諸事皆宜,於是在籌備了近一個月的瑣碎事宜後,年歲不小的長公主懷壁,終於如願以償地嫁給了汝陽王的長公子鳳寧。
九夜皇叔為促進無花國與西涼、南通等地的邦交,早在三個月前便就出使他國,至今未歸;而我便毫不意外地成為了這場婚禮的主婚人。
一大早的,我就被阿尤從被背窩裡撬起,「陛下,您還是快些起身吧,吉時就快到了。」阿尤就是那個跟接生婆一起扯謊騙說我是皇子的宮女;我這身分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但貼身侍候的人又必不可少,於是母后就讓阿尤戴罪立功,把她謫到我身邊,服侍照料我的飲食起居。
阿尤一開始也很後悔,當時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說錯了話?但接生婆已經在幾年前去地下向父皇懺悔了,所以阿尤現在倒也是越來越心安理得了;在宮裡,就連太監總管福祿也要對她敬讓三分,可想而知,在皇帝身邊當差,跟在公主身邊當差,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她甚至還慶幸,好在當初謊報了我的身分,不然何來今日這等威風?
我悶在被子下不願探出腦袋,哼了聲:「皇姊大婚,休沐三日。」
阿尤靠近了說:「陛下,今日正是長公主的大婚之日,您要是再不起身,怕是要誤了公主出嫁的吉時了。」
一霎,我彈坐起身,看了看垂首在臥榻前的阿尤,掩唇打了個呵欠,口齒不清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自從皇叔出使以來,每日都得我上早朝不說,散了朝還得批閱那些堆積如山的奏摺,好不容易有了個休沐日,我自然是能多睡會兒便就要多睡會兒。
阿尤躬身應道:「回陛下,卯時已過,再一個時辰,公主便就要在鳳儀宮拜別太后以及諸位太妃。」阿尤的提醒很到位,免去了我一問再問的口水。
我揉了揉肩,昨晚批閱奏摺至深夜,到現在仍舊覺得渾身骨頭痠痛,想想時候尚早,這便又趴伏在臥榻上,指使著一旁的阿尤,「阿尤,給朕揉捏揉捏。」
「是。」阿尤未有怠慢,上前就往我肩背上一陣揉捏,雖是惹得我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又不可否認的舒爽。
「對了,朕讓妳準備的東西可有備好?」被阿尤揉得我昏昏再欲睡,強自打起精神問著她;大皇姊嫁人我自然是要送她禮物,不然,還指不定被那幾個太妃怎麼笑話母后。
「已經備好了,不過……」阿尤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禮物是我自己找的,只不過讓她去找一個裝盛的禮盒,能有多為難?
「陛下,您不覺得由您送公主這個禮物有欠妥當了嗎?」阿尤跟我在一起久了,直言不諱到了信口雌黃的地步;我不吭聲,阿尤以為我生氣了,忙又退下臥榻,「奴婢失言了,陛下息怒。」
我才不跟她計較這些,支起身就下了臥榻,展開雙臂任由著阿尤服侍我更衣洗梳;當一襲華麗深衣加身的時候,我禁不住地白了阿尤一眼,「是公主出嫁,不是朕大婚,換了。」
結果換來換去,換了一身橙色的常服,加之玉冠、金靴,頗顯玉樹臨風之姿;我在長長的落地鏡前比劃來去,越瞧越歡心,直問阿尤:「朕這模樣,可比皇叔俊俏?」畢竟皇叔比我老了八歲,正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現在的丰姿絕對是超過了皇叔當年。
阿尤在側直點頭應和,拍馬屁的功力可謂是爐火純青,可圈可點,「陛下卓絕的仙姿,比之攝政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瀘安城內,上至鬢髮染霜的老嫗,下至總角不過的小兒,誰人不知皇城裡有一位玉樹臨風的翩翩美少男?」
好聽的話不嫌多,更何況還是我這等英姿勃發的兒郎!我看著鏡中人猶笑,未再言語。
十八年來,我可未曾這樣認真地看過自己,卻未想今日這一細瞧,只覺面部的輪廓越發的突顯,五官勻稱,除卻眉宇之間隱隱有著一抹不可忽視的柔媚外,就剩潤玉般的紅唇,未施點彩而自成紅潤……這些,是男兒氣十足的皇叔所無法比擬的。
在我還暗自竊笑的時候,阿尤已經在一旁喚了我好幾聲,我理了理衣襟,隨口支喚著阿尤帶上禮物;於是,在幾多宮人的簇擁下,我輕搖摺扇,一路從承德宮來到了鳳儀宮。
◎ ◎ ◎
其實皇叔並不是很贊同懷壁跟鳳寧的婚事,若非汝陽王趁著皇叔離朝之際一個勁兒地遊說母后以及後宮的其他幾位太妃,怕是也很難促成此事。
最主要的是,懷壁恨嫁之心有如滔滔江水,而且鳳寧也是她自己看上的,我之所以下旨賜婚,大抵著也是隨波逐流;反正夫婿是她自己選的,以後若是婚姻不幸,也怨尤不得他人。
我踏進鳳儀宮的時候,母后以及其他幾位太妃早已端莊於位上有說有笑著,好不親熱。
殿前就聽太監一聲長傳:「皇上駕到。」
越長大我就越不喜歡來鳳儀宮,因為能坐在這裡的人幾乎全部都是我的長輩,我除了要給她們行禮外,還得端坐著聆聽她們的教誨,那種折磨,比之上林苑的古太傅,有過之而無不及;加之我長年跟雌性動物混跡,坐在女人堆裡卻是怎麼也融入不了她們的氣氛中,為此還往往被太妃們數落,說我不尊敬她們。
「參見皇上。」站著的悉數拜跪於地,異口同聲喚著;我一擺手,免了他們的禮,正待要給母后以及太妃們行禮的時候,就被母后給制住了,招著手讓我坐到了她身旁,而坐著的其他人,依舊高雅端莊地坐著,慈眉善目地望著我,你一言我一語。
鄭太妃掩唇便笑,「快瞧瞧,幾月不見,皇上可是越來越英姿勃發了,姊姊真是好福氣呀!」鄭太妃本來就與母后不太對盤,一有機會就想著怎麼挖苦人、數落人,大皇姊懷壁便是她所出;據聞她是幾個太妃中最先被父皇看中的,卻怎奈生了大皇姊後就再也蹦不出一個子來。
劉太妃面帶微笑,「攝政王出使幾月,皇上倒是清瘦了不少,國政固然重要,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劉太妃是幾個太妃中最為和善的一個,很好相處,她統共就生了兩個孩子,結果都是閨女,年紀與我相仿。
母后握著我手不住地揉撫著,說話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好聽:「曄兒啊,母后給妳燉的參湯記得要喝,別只顧著朝政,身子要緊。」
「多謝母后關心,多謝諸位太妃惦念,曄兒年紀尚淺,自當要多多磨礪,方能上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韓愈的原因,我覺得母后這幾年變了很多,不常笑了,而且也變得寡言少語,青春雖駐,卻變得冷傲許多……但不否認,這更加地符合了她現在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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