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梵,一直以來,他都用溫柔和疏遠的淡然笑容來拒人於千里之外,
讓人覺得他看起來很親近,實則又甚遠,怎麼也走不進他的心,
不知道讓多少個女仙子夜裡傷心落淚。
曾經,若凡仙君戲言:「桃花仙君,你看你如此無情,以後自會有報應!」
那時候他正在品茶,聽得這句「詛咒」,手都沒抖一下,
甚是平穩,眼也不抬,只是嘴角微微一勾,淡然道:「無妨!」
本來臉上的笑意就飄渺清淡,看著溫暖卻又讓人覺著疏遠,
但葵花仙子轉世的木白離卻能讓他完全笑入心裡,怎奈,她的出現,
卻一再打亂了修仙的他,從來都不為所動的真心。
次日一大早,木白離就被兩個婢女帶出了泉月閣。
一路七拐八拐,才在一座朱紅色的石拱門前停下,老遠就看到鬼面人已經等在了那裡,木白離面帶微笑正要招呼,就聽到對方不悅的聲音響起:「妳就這麼穿著來了?」
木白離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還是那火紅長裙,這兩天他給她準備了不少衣服,不過都沒有那烈火中幻化出來的紅裙來得舒適;再說,這裙子永遠都乾乾淨淨,一丁點兒水漬沾上去也是瞬間消失,最奇異的是,它竟然不染灰塵,裙襬拖地,偏偏不染纖塵,既然如此,有必要換其他的衣物嗎?況且,好像沒有人告訴她,應該怎樣穿、穿什麼吧?
於是,木白離有些疑惑地看著面前又換了面具的鬼面人,此刻他的面具是深藍色,整個人顯得很深邃,渾身上下倒透露出一股子陰鬱的味道,教她臉上那慵懶的笑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半彎的唇角漸漸趨於直線,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起來,視線交會的剎那,隱隱有爭鬥的火光迸發!
就這麼冷眼對望,還是蓮燼首先出聲,一聲冷笑。
「妳愛這麼穿,與我並無關係!跟我進來!」說罷,蓮燼徑直踏進了朱紅色的大門,木白離抬步跟上;鬼面人走得極快,木白離運起了飄浮訣才能跟上,於是就見一個人前面走、一個紅色身影後面飄,情形看起來十分詭異。
走了一會兒,蓮燼像是才想起木白離似地頓住腳步,一回頭就看到一朵紅雲停在眼前,眼角不自在地抽動兩下,沉聲道:「下來!」
木白離沒動。
「不下來別怪我把妳打下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木白離腳一沾地,就看到一個霧氣騰騰的屏障,緊接著還沒注意,整個身體就被一股巨力給帶了進去;黑暗過後是刺目的明亮,不過她頭暈目眩了一陣才看清楚,面前竟然是一條街道,街道旁邊是林立的樓房,只是此刻這街道上一個人也無,顯得空曠冷清。
就聽鬼面人的手掌連拍三下,「啪啪啪!」
一個黃髮老頭兒憑空出現,「不知殿下召見,所為何事?」
正作看戲姿態的木白離忽地被一拉,便拉到了黃髮老頭兒的跟前。
「修羅五等將士,黃焱聽令!」
那個叫黃焱的黃髮老頭兒立即跪下,神情肅穆。
「此女的修煉從你們這裡開始,一定要認真對待,什麼時候能夠打敗你們,再來與我報告!」
「是,殿下!」
吩咐完黃焱,蓮燼回頭一手掐住了木白離的下巴,「待在這裡,什麼時候妳的實力能夠打敗這裡所有人,妳就可以出去了;我說過,修羅族的人提高功力的方法,就是戰鬥!所以,好好享受戰鬥的樂趣吧!」說完,眼神瞟到了木白離的長裙上,又是一聲冷哼,「好自為之,我還不想給妳收屍!」
鬆開木白離的下巴之後,蓮燼沒有再看她一眼,甩手離去。
木白離臉上並無絲毫表情,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長裙,再看了一眼面前站著的黃髮老頭兒,皺了皺眉頭,「什麼時候開始?」
「隨意!這條街是黃焱街,裡面居住的,都是修羅族最擅長戰鬥的五等戰將,一共三十六名,妳必須勝過全部才可以出去;我們下手都絕對不會留情,隨時都有性命危險,妳大可好好準備一下!」
「哦!」木白離淺笑一瞬,對面的人有瞬間的怔住;隨即那黃焱搖了搖頭,從袖中掏出一根菸斗,在牆上磕了兩下之後點上,吐一口青煙,本來一直挺直的身體,此刻也彎成了弓狀,瞬間從一個氣勢凌人的戰士形象,搖身變為喋喋不休的普通老頭兒,「我說姑娘啊,妳這身衣裳怎麼這麼累贅?不利於戰鬥啊……」
原來如此!這火紅長裙拖地,走路都只能慢搖,要是用來戰鬥就更加不方便;木白離彎下身子,想將後面的裙襬挽起來,想著若是能變得簡潔方便、適合戰鬥該多好!正思索著,就看到對面黃髮老頭兒的眼睛瞪得溜圓,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當下覺得有些怪異,赫然發現,她手中捏著的裙襬竟然不見了!
紅裙演變為一身勁裝,卻也將她緊緊裹住,露出嬌美的曲線來;木白離微微一笑,原來這幻化的裙子有這等作用,隨心而動,當真是方便無比。
火焰幻成的長裙啊……面前的女子到底是什麼身分?黃焱神色頗為震撼,卻也沒再言語,只是使勁地吸了幾口菸。
「也要戰勝你嗎?」木白離問。
「我……當然是最後一個!」黃焱頭也不抬地回答。
「那麼,現在就開始吧!我進去了……」
「唉,年輕人,就是性子急躁!」
修羅五等將士,其實是將士裡最末等的,不過其實力也不容小覷,更何況,黃焱街那三十六位,是五等將士裡的翹楚,專門負責提升修羅族新血的實力,估摸著一年半載她才能從裡面出來;木白離先前就是元嬰期的修真弟子,身上又有紅蓮烈火,再加上火焰寶甲,若是死在了五等將士手裡,那她木白離也沒有什麼價值了!蓮燼如是想。
只是到了第三日,蓮燼只覺得心中煩躁不安,在房間裡來回不停地踱來踱去;畢竟她是白離,畢竟、畢竟……一連想了許多,終於按捺不住,還是去吩咐一下黃焱,不要傷她性命好了!想到此處,他本欲差人去,糾結良久還是親自過去,結果沒遇到黃焱,倒得了個驚人的消息。
木白離打敗了除黃焱外的所有戰將,並且,此刻正在同黃焱戰鬥!
僅僅三日,她只花了僅僅三日!
問及其中過程,卻發現那些面目猙獰的漢子臉上,閃現出詭異的粉紅,這教蓮燼更是摸不著頭腦,這木白離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還是等吧!黃焱一生征戰無數,總不會這麼快就敗在木白離手上,只希望他不要下手太狠,直接將她滅掉了!以往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如今站滿了人,一個個都神情肅穆,不知道那結界裡此刻正發生著什麼?不知道那紅衣的女子,會不會受傷……
◎ ◎ ◎
「你們等多久了?」
「剛進去!」
「哦!」蓮燼淡淡地應了一聲,他是不是要進去看看呢?只不過,修羅族人戰鬥是不允許別人打斷的,哪怕他是修羅王也不可以,只得緊緊地盯著結界的方向;木白離的大概實力,他還是了解的,時間太短,並不足夠讓木白離成長,木白離身上許多東西都讓他好奇,他還不想她這麼快就死掉。
蓮燼回頭吩咐旁邊一個修羅戰士:「通知寒將軍,讓他準備好療傷的丹藥!」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讓他採一株血蓮過來!」
修羅族的紅蓮雖多,血蓮卻是極少,千年開一次花,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用在她身上,到底還是有點兒可惜了呀!蓮燼心想。
吩咐下去,卻看到旁邊那將士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蓮燼惱怒,冰冷冷漠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宛如一股深寒從地底冒出:「沒聽到嗎?」
在場的人感受到那冰冷的寒意,本來緊張地盯著前方的視線瞬間收了回來,俱都低頭,恭敬嚴肅地站在蓮燼面前。
修羅族好戰,但並不是胡亂戰鬥,相反的,他們更有組織紀律,所以那修羅大軍才幾乎是戰無不勝、所向披靡!修羅族平日裡其他方面都很寬鬆,但唯獨軍紀分外嚴格,此刻這將士竟然不服從命令,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蓮燼自然異常生氣,本就陰冷的聲音此刻刻意下壓,任誰也知道,他們的修羅王是真的生氣了!
那將士知錯,已經跪倒在地,「請王上懲罰!」
蓮燼正要答話,就聽到人群又有一小片震動,戾色一閃而過,「不知悔改,去四等將士那裡……」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個柔媚女聲響起:「怎麼跪了一地,這是在做什麼?」
蓮燼一回頭,就看到紅色勁裝的木白離,笑吟吟地站在那裡,那笑容炫目得令人失神,就連蓮燼也有片刻的錯愕;他強斂了心神,冷然道:「出來了?敗了?」
木白離先出來,緊接著出來的是黃焱老頭兒,看到修羅王和跪著的那一片部下,他心中一驚,慌忙過來跪下,「參見王!不知道他們所犯何事?」
修羅王不語,黃焱便主動向他彙報,「末將敗了」這短短四字,讓蓮燼心中一驚,轉瞬想到,莫不是這三十六將士故意放水?面具下的臉色瞬間沉下,他身形挺拔如修竹,氣勢凌厲,「三十六將士,三日敗給一弱小女子,那要你們來何用?」
弱小女子?黃焱的頭壓得很低,此刻聽聞這話,頗為無奈地苦笑一下。
站在一旁的木白離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發了言:「原來在你心目中,我是一個弱小女子呀!」眉眼裡都是笑意,只是那笑很淺,流光閃爍的眼睛底下,是死水般平靜的深潭,彷彿不論多大的事情,也無法使得那裡面泛起半點漣漪。
這笑,端的是表面得很,卻依舊讓人心中一窒,不得不強斂心神,只怕一個不小心,就沉醉在了那動人的笑容之中。
蓮燼忽然在想,若是如今的她真心而笑,該是如何的動人心魄?卻不曾想,真心、真心,她的真心,早已經被他換作了石頭,又怎會有真心!
「我真的是弱女子嗎?」木白離輕輕地將頭靠近鬼面人的肩上,一股若有若無的清蓮香氣,在蓮燼的鼻尖縈繞;她鼻尖呼出的熱氣,讓他的脖子有些麻痺,心中不由得輕輕一盪,卻在下一刻後退一步,抬起眼冷冷地注視著她,「這就是妳通過的方法?」語氣很是不齒。
周圍的將士「刷」地一下,臉更紅了!這下更加證實了蓮燼的猜想,他的眼神越發冰冷,恨不得將木白離生生地剜出一個孔來!她變了,他知道她變了,但他不曾想她會變這麼多,變成這樣……「不知廉恥!」蓮燼壓低聲音,從牙縫裡擠出這麼句話。
木白離依舊是笑,笑得那麼雲淡風輕,「我不過就是笑笑而已,又做了如何不知廉恥的事情?」說完,那笑意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刺骨的陰冷寒意。
這兩個移動冰雕就這麼靜靜地對視,直把周圍的將士看得心噗通直跳,生怕一個不小心,兩人就打了起來!到時候、到時候……該幫誰?不對!修羅王那麼厲害,若是打起來,還是先跳出去替白離擔了攻擊才是!一時間,眾人腦海裡千迴百轉。
這木白離、蓮燼二人的眼神戰鬥,也進行了數百個回合,最後還是蓮燼的眼睛有了抽筋的錯覺,只得扭過頭,趁著無人注意拚命地眨了幾下,差點就抽筋了……
不過就是笑笑……細細思索這話,蓮燼身為修羅王、身為這些將士的首領,頓時有了吐血的衝動,「只是笑笑?」
「那你以為還有做什麼?」木白離聲音輕柔中透出危險的陰寒,那凜冽的氣勢跟修羅王不相上下,讓一干戰士又是驚異、又是感慨,看她的眼神也平添了幾分崇拜。
那三十五位將士,木白離確實僅僅只是笑笑而已;她從來沒有想過,微笑也可以當作武器,當第一個將士因為她的笑容愣在那裡的時候,她忽然就明白了,其實美麗也是武器!既然她擁有此等舉世無雙的武器,為何要埋沒了,不加以利用呢?
只消笑笑就可以解決問題,她當然願意就這樣一直嫵媚地笑,把三十五位將士紛紛放倒,不費半分力氣、不損一絲一毫,就這麼將他們打敗;只不過……木白離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她這三日笑得太多,臉都要抽筋了呢!
「真的只是笑笑?」蓮燼此刻轉身對著他的戰士們,沉聲問道。
無人回答。
「沒有一個人與她交過手?」蓮燼不甘心地繼續問道。
底下依舊是一片寂靜,本性粗野豪邁的戰士們,此刻俱都低頭作小媳婦兒狀,還有兩個耳根子都紅了,讓蓮燼異常地無語,額頭隱隱地抽搐兩下,「黃焱,難道你也……」
「姑娘的實力確實在我之上!」黃焱立即答道,他跟木白離倒是比試過了,不過也算他有心放水;本來修羅族的實力,從火法就能夠看出來,只消看火的顏色,就能分辨孰高孰低,但是戰鬥的時候,並不是實力高的就會獲勝,想他縱橫沙場這麼多年,豈是木白離這小丫頭可以比的?所以就提議比一比火法;他其實也只是五等將士,火焰不過是個淺黃色,結果木白離的火焰是淺紅色,自然是她勝了。
此刻這麼回答,卻見蓮燼臉色一變,好半天才說道:「你起來吧,這件事我暫不追究!」
「謝王上!」
木白離跟著鬼面人走出了黃焱街,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快到泉月閣的時候,鬼面人突然停住轉身,木白離險些撞到了他身上;她懶洋洋地斜睨他一眼,還未說話,就看到他將頭偏了過來,附到木白離的耳邊,「倒是學會了操控火,還算是有一點兒進步,妳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木白離裝作不解。
「能夠把紫紅變為淺紅,到底是進步了些!」說完,鬼面人轉頭往他的蓮火宮走去,留下木白離怔在那裡皺眉思索,我有在他面前使用過火法嗎?他怎麼知道自己的火是紫紅色?
懸疑一片……
那鬼面人,除了是修羅王,還有著怎麼樣的身分?
◎ ◎ ◎
一日也沒讓她休息,木白離當晚就得了消息,明日也有訓練,並且不得穿火焰長裙!不穿就不穿吧,第二日她就換了一套青色勁裝,整個人也顯得英氣起來。
上一次她要對付的是三十六人,這次,卻只有一人;並且,是一個女人。
修羅族的女子大都柔媚,這人卻是例外,青絲高高地挽在腦後,一身青色勁裝跟木白離倒顯得十分搭調;她的臉比普通修羅族的女子顯得稍微多了些稜角,柔和的線條中又夾雜了些凌厲,越發的英氣逼人!
「妳們二人,看著倒像師徒!」蓮燼難得的打趣一次,卻沒人應答,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木白離,今日起妳就跟著月寒霜將軍訓練!」木白離點了點頭算是答應,腦袋開始思考起來,這次的是跟著訓練,不需要打敗嗎?不知道會訓練些什麼?抬頭看那月寒霜,只見她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朝後走,木白離剛想開口,就看那身形已經快速移動到拐角處,她也懶得喊了;回頭準備再問問鬼面,結果發現他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此刻所站之處,除了她自己就空無一人,由於是一條幽深的巷子,便顯得頗為詭異,木白離輕輕地喊了一聲:「喂!」
結果那聲音彷彿傳了好遠再彈了回來,飄飄盪盪、斷斷續續,越發地空靈和詭異!那回音好不容易斷掉,在那突然寂靜的一瞬,彷彿耳邊的風輕微地抖動了一下,木白離下意識地偏了一下頭,只覺得臉上彷彿被什麼東西擦過,用手一摸,手心溫熱,是血!她的臉,竟然就這麼被擦破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是一下!這次她看清楚了,感覺是一道細小的風凝成的箭,直接從她的腰身那裡劃過去,幸好扭得及時,並沒有劃破血肉,只是她的衣服被貫穿了一個細小的洞。
這風凝成的箭,須得全神貫注才能注意到,由於是風所凝聚而成,木白離發現她的真氣屏障對這風箭根本形不成抵擋,難怪要讓她換身衣服;這些傷害,火焰寶甲自會抵擋住,就起不到訓練她的效果了吧?正想著,就聽到一個冰冷的女聲響起:「這是訓練妳的眼力和敏捷,開始了!」
搞半天還沒正式開始啊?木白離極度鬱悶,還沒開始,她的臉就被劃破了,實在是……怒、極度的憤怒!既然憤怒,就要爆發!然而瞬間……她的爆發消失在漫天的箭雨中。
不帶這麼整人的吧?饒是木白離現今是個極度慵懶、啥也無所謂的性子,此刻也被激出了火花;不過激出來了也沒用,如今,逃命才是大事!還好這裡是巷子,她還可以用躲的!
追追逃逃這麼一日下來,木白離身形狼狽,還險些被射成了刺蝟。
等到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了!」她才得以倒下來喘了兩口氣。
月寒霜將軍從她面前經過的時候,用烏黑的瞳孔鄙夷地看了地上的木白離一眼,抬步剛要離開,就聽到那有氣無力的女聲:「喂……」軟軟的、低低的,一股子媚態。
要求饒嗎?月寒霜的臉陰了下來,嘴角也浮起了一個譏誚的冷笑。
就見木白離軟綿綿地揚了下手,「妳怎麼做到的?」月寒霜一愣,轉眼看她,就見木白離一雙眼睛滿是疑惑,「妳怎麼做到的,能一日內一次發那麼多箭?」
那分明是箭!若是用真氣法術凝結成的話,就算是仙,也不應該有那麼多真氣;漫天的箭雨啊,一整日漫天的箭雨啊!或者是有什麼法寶?木白離一眨不眨地盯著月寒霜看,眉頭都緊緊地鎖了起來。
月寒霜臉上的冷笑忽然變得柔軟了些,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靈巧、袖珍的弩來;見到這小弩,木白離愕然,就這麼個小東西,把自己折騰得這麼狼狽?
瞧著木白離的疑惑和不可置信的樣子,月寒霜將小弩對著天空,「刷」的一下彷彿煙火般,一簇弩箭射向空中,大概有個二、三十支的樣子。
「可是這也不夠啊!」木白離拖著疲憊的身體躲到了一個屋簷下,「咄咄咄咄咄咄……」密密麻麻的一片,落到木板上的聲音,雖然聽了一天,還是讓木白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出來!」
木白離紋絲不動。
「不出來的話,我對著妳那裡面射了!」
木白離慢慢地探了個身子,強打起精神,咬牙走了出去,就看到面前的月寒霜已經幻化了三個,每個手中一個精緻的小弩,「那現在呢?」
「嗯?」
三隻弩齊發,那些密密麻麻的風箭猛地向高空竄去,飛到極致才掉落下來,那勢頭也是十足!月寒霜發射之後,就已經快速地移動,笑著離開;可憐的木白離累了一天,筋疲力盡,連真氣都提不起來,閃了大半、護了要害,手臂、腿上還是硬生生地受了幾箭,疼得她嘴唇都快咬破了!該死,不是說結束了嗎?還來這麼一個結束禮!
「哈哈,兵不厭詐!」月寒霜的聲音遠遠地飄來,讓木白離有嘔血的衝動。
回了泉月閣,早已有寒落在那裡等著。
「白離,妳受傷了呀,嚴重不?我給妳帶了療傷的藥來!」
「嗯!」
木白離面前的桌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她看了一眼,就將視線移到了寒落的身上;寒落今日是個七、八歲的孩童模樣,剛剛比那小桌高了半個頭,小嘴微微地翹起,看起來有些可愛。
寒落被她盯得極為不自然,一張臉粉了又紅,碧綠的眼睛裡彷彿又一池春水,在那裡微微地蕩漾、蕩漾……蕩漾得正歡的時候,就聽見木白離出聲:「你怎麼還在這兒?」
寒落瞪大眼睛,委屈至極。
「你在這兒我怎麼敷藥?」雖然你目前是個孩童模樣,但你本質是個千年老妖怪好不好?木白離眼角輕輕地抽了兩下,微冷的那麼瞟過去,直接把孩童模樣的寒落給瞟出了門去,就差躲到牆角哭訴了!
出門拐角處,撞到了個人,孩童身形的寒落仰頭看了一眼,就這麼一眼,一下子讓他身形暴漲,瞬間變回了那個俊美無比的美男子,「咦,你怎麼來了?」
「你能來我,不能來嗎?」說完,蓮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寒落轉過頭,望著蓮燼的背影,只見他的手揹在背後,右手上還拎著一個灰不溜丟的毛團,那是個什麼東西?
◎ ◎ ◎
蓮燼今天去了一趟木秀峰的桃花林,看到了讓他思念了三十年的人,青蓮,他的妹妹青蓮;只消一眼,他便知道她就是她,讓他的心都顫抖了起來。
他悄悄地站在那裡看了她一天,看著、看著,眉眼就柔和了下來,嘴角也掛起了淡淡的笑意;青蓮她……看起來過得很好,她依舊是那麼的美麗,並且比以往多了股嬌弱,看著就教人憐惜!她依舊是帶著點小小的刁蠻和嬌氣,白日裡大半的時間,都倚在那白衣男子的旁邊,微微地皺起眉叫「師父」。
那個白衣的男子,臉上依舊是那麼熟悉、溫和的笑容,讓他的眼睛微微地有了一些濕意,卻不知道是為誰?看樣子,白衣的他並不是青蓮的師父,所以青蓮就那麼帶著點兒幽怨地拗著他,兩人就那麼站在一起,宛若一對璧人。
若是從前,青蓮想要的東西,蓮燼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拿來給她!若是從前,青蓮想要認誰做師父,那肯定是那人的福氣;那人若是不願,蓮燼絕對會威逼利誘到他同意為止!可現在,他看了看下面的兩個人……
師父……想到這個詞語,他的心那麼突然地跳了一下。
「師父,你就是嫌棄我笨,學不好法術!」青蓮輕輕地「哼」了一聲,扭過頭對著那桃花林,撐著下巴發起呆來。
「叫我青梵就可以了!」青梵臉上掛著溫暖的笑意,眼睛落在青蓮的身上,神情也是分外的柔和。
高處的蓮燼輕輕地笑了一下,傻丫頭,若是喜歡一個人,怎麼能讓他做自己的師父呢?或許,他心裡也是存的這個意思吧!妳看,他看妳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呢!就好像……
蓮燼突然覺得想不下去,無法再想下去,心底裡有一張清純的臉蛋浮現,每個人都比她幸福;隔了良久,才是一聲微微的歎息。
「師父,你看,那個毛球又來了!」
青梵忘記了有關木白離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丸子。
張敏之留下的靈獸,粉紅小豬米多多,不吃不喝了七日,差不多要死掉的時候,那個毛球不知道從哪裡鑽裡出來,整日、整日地蹲在米多多地旁邊;後來,米多多爬了起來。
米多多成了無主的靈獸,寄養在青梵的地盤上;不知道怎麼的,青梵覺得他對那隻粉紅小豬非常的親切,很熟悉、很熟悉……大概,因為牠是粉紅色的吧!
紹華派現在新收了很多的弟子,米多多在仙劍大會上的表現被人津津樂道,再加上牠可愛的外形深受女孩子喜歡,想要拿牠當靈獸的,竟然排了長長的一列!可惜,米多多好像誰也不想要,否則換一個主人,牠的悲傷或許會慢慢地變得淡些;畢竟,牠的生命還長,青梵不希望,一頭豬也整日、整日地學著人悲傷,甚至比人更加悲傷。
那毛球來的次數多了,被青蓮發現,然後青蓮很喜歡牠,央著青梵捉了送給她;青梵答應了,也捉了一次,只是拎在手裡的時候,他看到那毛球的眼神,那雙紅寶石眼睛裡似乎有憤怒、悲傷,濃郁的情感彷彿一塊陰雲,蓋在了他的心裡。
那一天,萬年桃花臉的青梵臉上,破天荒地沒了笑意,偏偏他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就好像心底莫名地被那紅色的眼睛,戳出了一個洞來。
儘管青蓮不高興,他還是裝作失手地弄丟了牠,青梵指著手背上的牙印子說:「那毛球很不聽話,拿我的手背練牙。」
本來嘟著嘴的青蓮一下子慌了,抓過他的手來看,也顧不得管那毛球,那心疼的眼神讓青梵有一瞬的錯愕,面對著這個讓他萬分熟悉、猶如蓮花一般的女子,他心底的那絲情感,連他自己也捉摸不透,到底是什麼?
「師父、師父,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抓到牠啊!你看牠身上髒兮兮的,又黑又瘦,好可憐!抓到了,我會好好地養著牠的,給牠吃好的、穿好的,用對待師父一樣的真心來待牠!」青蓮眼巴巴地看著他,那眼神熟悉得讓青梵心裡的弦,莫名地撥動了一下。
「好!」他下意識地點頭,彷彿不懂拒絕一般。
青蓮抿著嘴,嗤嗤地笑,她發現了,只要她用這樣純粹渴望、小鹿一般的眼神看他,好像無論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一樣,當然,除了做她師父;不過現在,她倒也沒有當初那般想做他徒弟了呢!
那毛球見他過來,想逃、卻又沒逃,只用牠那紅寶石的眼睛,水汪汪地看他;直到他伸出手去抓牠,毛球才反應過來似地想要跳出去,卻已經晚了,被他小心地抱在了懷裡。
米多多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來的,劈頭蓋臉地朝青梵噴了一口大火!孔雀青鸞平日裡最喜歡跟米多多過招,今個兒卻沒了動靜,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像是在思索些什麼。
劫火仙讓青梵忘了,他的靈獸孔雀青鸞自然也得忘了;只是孔雀的心裡也有那麼一絲兒的疑惑,那毛團,牠突然也不希望那毛團落在青蓮的手裡,儘管她那麼美、儘管孔雀喜歡美麗的事物,可牠潛意識裡還是不希望毛團被抓到,一點兒也不希望呀!所以米多多噴火的時候牠沒有動,雖然牠動了用處也不大。
米多多的火,自然傷不了青梵;但青梵愣神的時候,手突然一抖,那毛球就掉落在地上,幾個彈跳不見了蹤影,
「青梵!師父,你沒事吧?」青蓮責備地看了一眼米多多,擔心地看著青梵。
「我沒事!」米多多的火對他沒有任何傷害,只是手背上的那點兒刺痛,讓他有些迷惑不解;悄悄地看了一下,一絲痕跡也無,可就是那刺痛,讓他鬆開了手,為何會突兀地痛起來?青梵疑惑的望向空中,卻沒有發現半點蹤跡。
出手的自然是蓮燼,等他出了手,才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青蓮想要的東西,他不僅沒有幫她拿到,還出手阻止了她拿到。
蓮燼有那麼一絲的難過,不過他看到青蓮和白衣的他在一起的樣子,在那片桃花樹下的樣子,眉毛輕輕地抖動了一下;青蓮是幸福的,或許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而另外一個同樣美麗的女子,卻是什麼都沒有,包括她的心,都已經不屬於她……那一瞬,蓮燼作了一個決定。
他在丸子的面前現出身形,俯下身說:「你想不想見到白離?」
理所當然的結果。
「想見到白離,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們立下誓約!」
他將丸子拎在手裡,回了修羅界。
在木白離的房間外不遠,碰到了寒落,寒落說「你怎麼來了」,他下意識地回答「你能來我怎麼不能來」,他把丸子揹到背後,丸子在他的手裡一直很乖、不動彈,還縮成了一個圓團。
身後的寒落喊:「你手裡的那是個什麼東西?」接著就是一句:「喂,你又拐帶了什麼東西回來了?」
蓮燼面具下的嘴角很尷尬地抽動了一下,他什麼時候成了拐帶人口的販子了?在房門那裡看到裡面坐著的白離,卻沒來由地一陣心虛;或者,從她那裡開始,他就成了拐帶人口的販子了吧!
「木白離,妳想不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 ◎ ◎
木白離還沒開始敷藥,因為她聽到了外面寒落的聲音,所以她顯得有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慵懶的神情和快要睜不開的眼,讓她的身上又增添了一股子的柔媚;本來她打定主意,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懶懶地應承、敷衍他,孰料他一開口,就讓她稍微地怔了那麼一下。
「木白離,妳想不想知道外面發生了些什麼?」
她眉頭輕輕地擰了起來,眼神顯得飄忽又深遠,隔了良久,才用分外飄渺的聲音回答:「不想!」頓了一下,「你覺得發生什麼,會與我有關係?」無論發生什麼,一切都與我無關。
木白離的手指像是無聊地敲打著桌上的那些青瓷瓶,好像很多年以前,也有人給過她一個青瓷瓶,那個瓶子去了哪裡了呢?她仔細地想了一下,卻還是想不起來;手指將一個小瓶的頸子按住,讓它的圓肚子滴溜溜地在桌上打轉,「吧嗒」一聲倒下,靠在了旁邊的瓷瓶上,一個接一個,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妳這是做什麼?」蓮燼的聲音顯得有些不悅,帶著點兒冷然;木白離卻不以為意。
「等你走了,敷藥!」眼睛慢悠悠地抬起來一瞥,那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妳的傷去火池裡泡一會兒就沒事了!」
「哦?原來火池還有這等功效。」木白離有幾分詫異。
蓮燼此刻有些慍怒,他本以為,只要見到木白離,丸子就會蹦跳著撲上去,可誰知道那傢伙現在在他的手裡乖得很,一動也不動,這讓他不知道怎麼把牠提出來;難道說要他說「白離,我把妳的丸子給你帶來了」?這話怎麼開口,都怎麼彆扭!他回頭狠狠地瞪了手中的丸子一眼,卻發現那雙寶石眼睛裡蘊滿了淚珠,並且滿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
「你在看什麼?」木白離的聲音響起,蓮燼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手中的丸子終於跳了出去,蹦到了木白離的跟前;沒有像意料中那般地蹦上去,而是蹲在她面前,用那雙紅寶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然後那滿眶的淚珠兒就那麼湧出來,將身上髒兮兮的黑毛弄濕了一片。
還好!蓮燼鬆了口氣,不然真不知道怎麼把這東西拿出來。
「丸子?」木白離的視線落在了毛球的身上,用手指撥弄兩下,「怎麼髒得這麼厲害?」
「丸子、丸子……」木白離又低低地叫了兩聲,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丸子也「啾啾」地叫了起來,那叫一個哀絕!
「丸子、丸子……」木白離又鎖著眉頭喚了兩聲,「當初怎麼給起了這麼個名字?現在想來,真是難聽至極!」
若是丸子先前的淚水是涓涓細流,此刻就是那九天飛瀑!就連門口的蓮燼都於心不忍起來,差點就替牠說兩句好話,「咳咳!」到嘴邊的話,還是變成了兩聲咳嗽。
「我正好要去泡火池,丸子也去洗個澡吧!」木白離雖然說丸子髒、說牠名字不好聽,卻還是將丸子抱在了懷裡,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丸子在她的懷裡輕輕地蹭了兩下,閉上眼睛,任由那眼淚緩緩地流,打濕了木白離胸前的衣衫。
折騰了一會兒來到火池,此刻紅日已經完全落下,火池中恰好沒什麼人,木白離抱著丸子走了進去,蓮燼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因為火池是不需要脫衣物的,所以木白離也裝作不知道他跟在後面。
木白離跨進了火池,順手將丸子丟了進去,蓮燼「呀」了一聲,想要去抓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那毛球掉進了火池裡!他剛剛聽聞木白離要將丸子一同帶到火池,心裡就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安,索性跟來看看,結果她果然將丸子丟進了火池,「難道妳沒有心嗎?丸子牠……」蓮燼的話剛說出口,就被自己咬了舌頭。
木白離輕輕一笑,「你說對了,我確實沒有!」
蓮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只聽身後一個甜甜的、熟悉的、清脆的聲音響起:「師兄,向師兄……」蓮燼身形一頓,耳邊還有「咯咯咯」的輕笑聲,就如同往常一樣。
驀地轉頭,卻看見一張冷漠的面孔,那譏誚冰冷的眼神,讓他沒來由地後退了一步;只是對面火池中站立的女子,眼神忽然地柔和了下來,漸漸地又變得漫不經心,只是一個輕飄飄的聲音,落到了他的耳朵裡。
「你說,天上地下,還有什麼是真的呢?」似是迷茫、似是不解,卻像一根針,刺到了蓮燼的心底。
沒錯,他是修羅王,他也是他的師兄,那個老實憨厚、皮膚黑黑的向師兄!從木白離的心口上長出那朵蓮花開始,他就感受到了紅蓮烈火的力量,他曾經以為是青蓮,所以跑去看了,可是看了,他就覺得那不是;只是那段時間,修羅界一直很忙,他抽不出時間,就待了一會便回去。
直到再次出來的時候,紹華派招收弟子,他發現木白離也要參加,所以他也參加了;那個憨厚老實、傻裡傻氣的模樣,自然不會有人主動選他;而那個身為罪徒的木白離,肯定也不會有人選她,所以,他小小地賭了一把。
然後,他賭對了!他知道那個人是桃花仙,那個桃花仙做了他們的師父,所以,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觀察她、跟她交談、做她的師兄;他知曉她的善良、他也知道她的那些不幸,可是那時候的木白離,整天都是那麼樂呵呵的甜美笑容,彷彿不知道愁為何物,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總會不由自主地吸引著人的視線,就如同磁石一般;那時候的木白離,就像一隻小小的精靈,有著比精靈更加美麗的容貌和純善的心。
他也好奇她,即便她不是青蓮,他好奇為何修羅族的紅蓮烈火,會出現在她身上?曾經他以為,是因為那隻麒麟的火經過靈獸法陣,或者是機緣巧合,變成了她的紅蓮烈火;直到現在,蓮燼才明白其中的原因,可是那原因,卻讓人覺得分外的感傷,即便是他,修羅族的王,看著面前的女子,也是分外的感傷。
她是真的變了,曾經的那個小師妹,再也不會出現了。
天上地下,還有什麼是真的?
「天上地下,唯有死亡是真的。」
聽到這句,蓮燼終於說不出話來,或許,對她來說,只有那個死去了的張敏之,才會是真的了吧!難道就因為這樣,就要將丸子……
他勉強地張了張嘴,卻依舊沒說出一句話,轉身欲走,眼角處瞟到了一陣白光從火池中發出,熾烈的白光晃眼得嚇人!蓮燼一回頭,就看到火池的這頭已經完全被那耀眼的白芒罩住,饒是他的火眼也險些被灼傷,那池子裡的白離?眼睛一閉,蓮燼就跳進了火池,抓住了一片柔軟,緊接著就聽到「啪」的一聲,和木白離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冷然陰森:「你在做什麼?」
蓮燼一愣,手輕輕地動了一下。
◎ ◎ ◎
片刻之後,白光散盡。
蓮燼的銀色面具上有五道指印,可見力道之深!面具底下的修羅王,神色微變,卻只是不動聲色地將手放下,疑似有紅暈爬上耳根,卻在瞬間被喉嚨裡擠壓出來的冷哼給逼了回去;還好他戴著面具,否則一張菜青色的臉,不知道要傷多少修羅族女子的心!
「大膽!竟然以下犯上!」為了掩飾尷尬,蓮燼脫口而出;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微微起伏的胸上,一時間眼神抽搐,右手的小指也不由自主地抽動兩下。
「以下犯上?」木白離冷眼看了一下那雙手,手指還在輕輕抽動的手,然後起身,走到了鬼面的面前,媚眼如絲。
那一雙眼睛裡,彷彿盪漾著五彩的光芒,璀璨瑰麗,卻在輕輕的一眨眼之間,又變成了漆黑的夜空,寧靜而又深邃,黑幕上繁星閃耀,絲絲亮光也讓人暈眩;又彷彿是一個游不出的深潭,讓人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烏髮如瀑、紅衣似血,把那白玉一般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她將手輕輕地抬起來,指尖覆蓋在了那銀色的面具之上,然後,媚眼一彎,巧笑嫣然。
此時的木白離,忽然想起了世人對修羅一族的評價,阿修羅男,身形醜惡;阿修羅女,端正美貌,時常迷惑眾生,使難修行;女修羅天生擅媚,只是應該不會有誰,膽子大到敢把媚術用到修羅王的身上。
木白離成了修羅族人之後也有了媚術,面前的這個鬼面人,是她施展的第一個對象;修羅女膽敢媚惑修羅王,她木白離怕是開天闢地的第一人了!當然,或許曾經的某個時候,也有不怕死的用過,但是多半已經死了。
不過,木白離媚惑修羅王的目的,絕對是天上、地下千萬年來第一人。
木白離成功了!蓮燼看起來有些失神,眼睛裡顯得渾沌,耳邊只聽得那個軟軟的聲音:「把面具摘下來!」於是,他下意識地照著那個聲音去做,輕輕地將銀色面具摘下。
面具下,並不是一張疤痕遍佈醜惡的臉,堅毅的線條猶如刀刻一般,稜角分明,臉頰顯得有些清瘦卻絲毫不損霸氣,只是右邊的臉頰上有兩道十字交叉的疤痕,可能是歲月久遠的原因,顯得有些淡了並不猙獰,倒給他平添了幾分威嚴;若是那雙紅色雙瞳再犀利、冷冽一些,這人就如同剛出鞘的刀,讓人被那威勢所折服。
正常時候的修羅王,也確實就是一把鋒利的刀,只不過,此刻那雙紅色雙瞳,渾沌又帶著些柔情,使得他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木白離的手指輕輕地觸到了那刀疤之上,順著那個十字輕輕地撫摸下去,就見那雙眼睛裡的紅光越來越暖、越來越暖;當木白離的手指滑到疤痕的盡頭,忽地將手仰起,五指伸開,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纖纖玉手與那張堅毅英俊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啪」的一聲,疤痕上出現了五道紅印!
然後,蓮燼醒了,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緊接著,他看到了自己手上拿的面具,面前的那個女人微微地仰起下巴,「這個,才是以下犯上!」
木白離覺得,她現在活得很隨性和淡定,前提是,在別人不犯她的情況下;她不會心痛,也不會有太大的悲喜,既然人生都如此平淡了,生活自然要隨性一點兒,所以她敢打他!
一是因為,往日裡皮膚黑黑、咧嘴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那個傻乎乎的向鵬師兄,她當他死了,然後她認為是面前的鬼面修羅殺了他;二是剛剛他……還說她「以下犯上」!所以木白離試驗了一下自己的媚術,很好,第一次,就成功了。
蓮燼血紅雙瞳中,閃出一道冰冷尖銳的寒光,若是面前的是其他人,早已經身子瑟瑟發抖,可木白離依舊是那麼懶洋洋地和他對望;半晌之後,蓮燼捏緊了拳頭,另一隻手將面具戴到了臉上,「明日訓練加倍!」說完,摔袖而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忍住將她撕成碎片的衝動,但結果是,他忍住了!那麼,就讓明日她被射成刺蝟吧!蓮燼想到此處,才覺得自己的心稍微地輕鬆了那麼一點。
蓮燼前腳剛走,火池又出現了動靜,木白離又懶洋洋地泡在了池子裡,看一個白色的小光團在那裡拱來拱去,嘴角在不經意間竟然悄悄地彎了起來,這個淺淡的笑容,怕是這麼久以來最真的一個;雖然,此刻的她並不知道自己在笑,只是目光注視著那點白光,顯得有幾分淡淡的溫柔。
隔了一會兒,白色光團稍稍地變得大了些,朝著木白離的懷裡拱去;在那裡停留一會兒,彷彿是見木白離沒有什麼動靜,又打著轉兒離開,在半邊火池裡竄來竄去,一會兒潛入底下、一會兒又漂浮在火焰之上,著實活潑多動。
又過了半晌,光團還是回到了木白離的懷裡,此刻白光已經不再如先前耀眼,而是透著些紅,在那裡靜靜地停留一陣之後,一個「吱呀」的聲音傳出,緊接著,一條小小的胳膊從光團中伸出來,隨後是兩條白嫩嫩的小腳丫,再然後就是兩條白藕一樣的小短腿,和一個圓圓的小腦袋瓜子,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直閃光,眉心處還有一朵紅蓮花;最後白光散盡,那圓嘟嘟的小身子也露了出來,肚皮上還有一朵貌似葵花的東西。
小嬰兒比尋常人家的嬰孩要大上許多,胳膊腿也十分的有力氣,只見他趴在木白離的懷裡,「咿咿呀呀」了半天,終於吐出了一個完整的字,讓木白離身子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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