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染:爺爺,我不要他做童養夫,我不過是借他用一用呀!
方中圖:丫頭,我們方家人不做那等始亂終棄之事。
方小染:(驚恐)爺爺,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胡鬧了。
方中圖:給他起名叫方曉朗吧!
方小染:(驚悚)小……狼 ?
這是一個古代蘿莉引狼入室、誤了終身的故事。
第一章
春末夏初的時節,位於韋州境內的玄天山上,綠意濃淡相宜、風景醉人,隱在綠蔭間的玄天教也是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象。
晌午時分,一隊人馬抬著數只禮箱進到山門內,玄天教掌門人方中圖親自接待;客人尚未離開,一個驚人的消息,便由客人所在的落月祠內傳出,猶如一記悶雷,波及全教上下,打破了教中的寧靜氛圍,眾教徒無不東一堆、西一簇地湊在一起,低聲嘰嘰喳喳。
教徒甲,「真的是來提親的嗎?」
教徒乙,「確實是這樣說的……」
教徒丙,「小師妹這才七歲啊!」
教徒乙,「噓,小聲!若是讓那小祖宗聽到了,還不……」
「說我什麼壞話呢?」一聲陰惻惻的問話突然冒了出來。
眾人驚慌回頭,只見一名七、八歲模樣的小女孩站在身後,膚色晶瑩、明眸皓齒,柔軟的頭髮垂在肩上,當真生得粉雕玉琢,正是他們剛才所議論的小師妹,方小染。
如此一個外表可愛的女孩站在面前,眾人居然如同見了鬼一樣,面露驚恐,「嘩」的一聲四散而逃;教徒乙逃得慢了,被一對有力的小爪子揪住了褲腿。
教徒乙求饒道:「小祖宗,不要揪了!再揪褲子要掉了!」
方小染絕不撒手,「告訴我,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沒……沒什麼!」
「哼,你要是不說,我就把你跟二師姐在後山做的那些事告訴爺爺!」
教徒乙冷汗流下,「我跟妳二師姐……在後山做的事?妳都看到什麼了?」
方小染道:「我全都看到了!你到底講是不講?」
「我講、我講就是了!是知府大人今天差人上山,為他們家的小公子提親來了。」
「哦?他看中了哪位師姐?」
「不是哪位師姐……是……小師妹妳。」
方小染的一張小臉頓時黑了下來,兩隻小爪子一摔,扭頭就走;教徒乙急忙喊道:「不要告訴掌門是我說的!還有,別把我跟妳二師姐的事講出去!」
方小染「切」的一聲,頭也不回地道:「你們不就是在後山偷摘果子吃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教徒乙「咚」的一聲倒地……
此時,落月堂的待客廳內,玄天教掌門人方中圖與來客面對面坐著,面帶應付的微笑,手指輕敲著桌面,心中卻是盤算不休。
韋州知府大人差人上門,為其十歲公子提親,提親的對象,竟是他唯一的孫女,方小染。
方小染今年芳齡七歲,非但是方中圖的掌上明珠,更是全教派上下,一致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因為她的父母早亡,方中圖對她尤其寵溺,於是這顆掌上明珠被慣得無法無天,整天調皮搗蛋,搞得教中人頭大如斗。
教中無論是她師兄輩的,還是師叔、師伯輩的,每每被她整到,無不苦笑著稱一聲「小祖宗」,就連號稱天下第一教派的玄天教掌門人、在武林算是泰斗級別的方中圖,也時常拿她無可奈何,足見其寵愛程度。
方中圖深知,之所以有此「提親」的荒唐事,均是玄天教的財勢招來的麻煩;玄天教信奉道家思想,在武學方面造詣深厚,自方中圖這一輩開始,著手經營「玄天武館」,由玄天教的優秀弟子收徒、授藝,憑著玄天教掌門人方中圖的威名,玄天武館的名號迅速叫響大江南北,生意遍地開花,開了數十家分館,廣收門徒,具備相當雄厚的財力。
玄天教有如此實力,就有不少為官者想結交,無非是想憑藉與玄天教的交情,抬高自己的身價和背景;方中圖向來是不冷不熱的態度,談笑、舉茶間,拒人於千里之外。
玄天武館雖是經商賺錢的本質,卻是素來行事清高,一向以江湖人自居,不攪入政事,與官場中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卻不料這位知府大人居然用起了「提親」的手腕,實在是兵走奇招。
此事令方中圖有些頭疼,知府畢竟是一州之長,若是貿然拒絕,觸怒了知府,別的不說,玄天武館在本地的大小分館,必定會受到影響,官府想整一個生意人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可是他決計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的,遂以孫女年齡太小為由推拒,對方信使卻態度軟中帶硬,不肯就此甘休。
他正與信使一來一往地耍著太極,突然「砰」的一聲大響,一名俊俏的小女娃破門而入,一柄短劍徑直指住信使的鼻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怒氣,清脆的大喝一聲:「我才不會嫁給你們家那個胖子,還不快給我……」
小染的嘴巴一緊,被爺爺捂住了;方中圖順勢一拉,將她抱進懷中,手卻仍然蓋著她的嘴巴,對著信使笑道:「你瞧,江湖兒女性情粗劣,如何配得上知府大人的貴公子?」
信使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彬彬有禮的微笑保持不變,鎮定地道:「方大小姐果然性情直爽,充滿俠義之風,十分有活力,在下很欣賞!我們家公子定然也很喜歡。」
方中圖面露為難之色,還欲再推,懷中女娃被捂住的嘴巴裡,發出一陣「嗚嚕嚕」含糊不清的怒吼,手中短劍探出去一陣亂揮,信使的一縷鬍鬚飄然而落。
信使深感生命安全無保障,也不敢久留,丟下一句:「七日後,知府大人親自登門聆聽喜信。」便腳底抹油了。
等信使走遠,方中圖釋放手中的娃娃,方小染一蹦三尺高,「哪裡走!拿命來!」拔腿欲追,卻被方中圖拎住了領子,張牙舞爪而脫身不得。
「染兒莫要胡鬧了,他是官府中人,傷不得。」
小腳丫一跺,「爺爺,我不要嫁給他們家的胖公子!去年知府一家上山上香,我見過那小子,胖得跟顆大餡餃子一樣!」
看著小傢伙發火的樣子,當爺爺的只覺得十分可愛,伸手揪了揪她的鼻尖,故意逗她,「胖子踏實啊!依我看,染兒就嫁了吧!」
「哇哇哇!不要!」
頓時壺飛碗砸,房頂幾乎被掀了去,方中圖花白的鬍鬚也被一雙狂暴的小爪子薅去了大半……方中圖因為一時圖開心,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足足花了兩天的工夫哄勸,才使得小染相信他是在跟她開玩笑。
然而,眼看著知府大人上門「聽喜信」的七日之期將到,方小染又疑神疑鬼起來,爺爺會不會真的打算把她嫁給那小胖子呀?她寧可一年不吃肉,也不要嫁他!求人不如求已,關鍵時刻,爺爺也未必靠得住,一定得想個萬全之策。
小眼睛一轉,「一女不嫁二夫」的俗語浮上心頭,對啊!如果能在知府到來之前,給自己暫定一個相公,不就有足夠的理由推掉那門混帳親事了?至於這個臨時相公……好說,知府前腳一走,後腳她就跟他取消婚約好了。
打定這個主意後,她就開始在諸師兄和師叔間竄來竄去,把諸位同門的臉一個個看過去,嘴裡還嘀咕著:「這個太瘦、這個太胖、這個太老……」
師叔、師兄們感覺他們像是一群待宰的雞,凡被打量者,無不感覺毛骨悚然。
搜索中的方小染突然眼睛一亮:「咦?這個很合適!」猛撲上去,捉住了一個十一、二歲模樣的眉清目秀的小子。
「小師叔,就你了!」她興奮地揪著小師叔方應魚的胳膊嚷嚷道。
方應魚是在襁褓中便被遺棄在路邊,恰巧被方中圖撿到,抱了回來;剛學會走路便與方中圖行了師徒之禮,成為方中圖的關門弟子,年齡比方小染大不了幾歲,論輩分卻應是她的師叔。
方應魚平靜地問:「師侄此言何意?」
方小染一語驚倒四座:「小師叔,我們訂親吧!」
方應魚掃一眼紛紛倒地的同門,淡定地對小染道:「為何?」
方小染道:「我如果有了婚約,就有足夠的理由推掉知府家的親事了。」
方應魚點頭道:「師侄果然冰雪聰明,此計甚妙。」
方小染喜上眉梢,「那就這麼定了!」
「可是我們差著輩分,若是訂親,便是亂倫。」方應魚一板一眼地道。
剛剛捂著胸口爬起來的諸同門再次倒地,有兩個已經口吐鮮血了。
小染怔了一下,「亂倫?那又怎樣?」
方應魚一本正經地道:「會被架到柴堆上燒死。」
方小染哆嗦了一下,放開方應魚,後退三尺。
方應魚微笑,「師侄還要與我訂親嗎?」
小手亂搖,「不了、不了。」
「師侄明鑑。」
「我還是另選一個當相公吧!」小染的目光再度投向其他人,眾師兄作鳥獸散,四周頓時清靜了……
接下來的兩日,玄天教內盛行「防火、防盜、防師妹」的口號,凡方小染所到之處,方圓數丈之內雄性生物絕跡,她「找個臨時相公頂缸」的計畫,眼看著就要落空。
約定的第七日轉眼間就到了。
◎ ◎ ◎
韋州境內的玄天山前,有一條入山的必經之途,迷仙谷內,綠意濃淡相宜,青翠欲滴的枝梢,低垂至潺潺溪水的水面,草地上鮮花盛開,清香四溢;此時正值清晨時分,薄薄的霧氣若有若無地縈繞著。
方小染穿著一身俐落的淡青勁裝,一把短劍斜掛在腰間,沿著如畫的山谷往外走,如同從仙境中走出的一隻精靈;她的小嘴緊緊抿著,一臉嚴肅,急匆匆地像是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要走到谷口時,路邊就閃出一名玄天教弟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呀,小師妹!妳怎麼一個人出來了?」把守谷口玄天教弟子方曉風,陪著笑問道。
方小染仰臉看著風師兄,嚴肅地道:「我要出谷。」
「出谷啊……」
「怎麼,不行嗎?」小眉毛一豎。
「行行行,怎麼不行?只是,可有掌門的手令?」
「當然有。」方小染從懷中扯出一張紙,遞給風師兄。
風師兄接過紙去,看了一眼滿紙歪七扭八的大字,眉頭抽搐數下,「小師妹,妳的字還需好生練練。」
方小染見不能矇混過關,轉頭,對著谷口作憂傷遠目狀,「風師兄,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辦。」
風師兄暗笑,心想,妳這丁點兒小人兒,能有什麼重要的事啊?表面卻不敢流露出來,佯作認真地問:「什麼事這等重要?說給師兄聽聽。」
方小染道:「你可知道,今天是知府大人上門聽『喜信』的日子?」
風師兄心中一凜,「防火、防盜、防師妹」的警報在心頭拉響,疾速閃身,向後退出數尺,擺出隨時逃逸的架式,警惕地道:「小師妹,我們不合適。」
方小染輕蔑地上下打量他一遍,「當然,你太老了。」
「哪有!人家才十八歲!」風師兄落淚了。
方小染沒工夫跟他糾纏,「風師兄,別耽誤我工夫了,我得走了。」
「走不得!小師妹,那件事掌門會幫妳擺平的,妳犯不著逃婚啊!」
「誰逃婚了?爺爺說過,遇到困難,不能選擇逃避,要選擇面對;爺爺還說過,遇到困難,要自己想辦法解決!我是去找解決辦法的。」
風師兄忍住笑,問:「那妳想到什麼解決辦法了?」
方小染雙目炯炯有神道:「我要下山去捉一個相公!」
「噗……」風師兄險些被雷飛,玩笑歸玩笑,卻是絕不敢放她一個人出谷,好言相勸著。
方小染扯出一個壞壞的笑,「師兄,你若不放我出去,我就把你跟師姐在後山做的那些事告訴爺爺。」
風師兄一愣,「我跟妳師姐?在後山?」兩眼頓時迷茫起來,半晌回過神來,問道:「我何時跟妳哪個師姐在後山……咦?小師妹!」
谷口已空盪盪的不見了小師妹的蹤影,方小染闖關成功。
方小染沿著一條曲曲折折的林間小道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語:「真是奇怪啊!為什麼每次說『你跟師姐在後山』,師兄們就怕得不得了?這難道是句咒語?回頭問問爺爺。」
前方忽然傳來腳步聲,方小染眼睛一亮,迅速閃到路邊,扒住一棵樹的樹幹,麻利地爬了上去,她的輕功才剛剛開課,還不能像師兄們那樣輕鬆地一躍而上。
沒過一會兒,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到一名十歲左右的少年腳步踉蹌地走來,他穿了一件金絲滾邊的白袍,袍上汙漬斑斑,有的地方還扯破了,卻仍可以看出那件衣服原本價值不菲;烏髮有些凌亂地覆在清瘦的面頰,臉上也髒兮兮的,一對清透如琉璃般的瞳仁,卻透著冷漠與堅毅的眼神。
這個少年如此特別,使得躲在枝叢的方小染怔了一下,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該幹什麼;她原本趴伏得不穩,直弄得枝葉簌簌作響,驚動了剛走到樹下的少年。
他警惕地抬頭看去,喝問了一聲:「誰?」
這一聲大喝驚得方小染手腳一顫,頓時失去平衡,伴隨著一陣哇哇亂叫,直墜到地上。
少年只覺眼前一花,一個粉團兒般的物件從上面掉了下來,定睛一看,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姑娘趴在地上,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他驚奇地後退一步,問:「妳是什麼人?」
「我……我……」方小染狼狽不堪地轉頭在地上亂摸,終於摸到了她的短劍,拿在手裡,忽地站起身來,盡其所能撐起強悍的氣勢,用胖胖的小爪子握著短劍、指向少年,大聲道:「我、我是搶劫的!」
少年的嘴角抽搐一下,「搶……劫?」打量了一下對方兩尺的身高、髒兮兮的臉蛋兒、因為緊張而分外黑亮的大眼睛,以及抿成下彎弧的小嘴巴。
「沒……沒錯!」抬袖子擦擦鼻涕。
「我身無分文,有什麼好搶的?」
「我要搶人。」
◎ ◎ ◎
玄天教的門前,擺了一溜大紅禮箱,落月堂內,方中圖與知府大人相對而坐,兩人的笑容均有些僵硬。
方中圖心中已是微怒,他好說歹說,知府大人硬是認定了這門親事,絲毫不肯退讓;他臉上不動聲色,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緊了,就打算與知府大人翻臉,拚上玄天堂在韋州的生意不作了,也絕不可能把小染許配給知府家的胖公子!銀子算什麼?孫女才是最重要的。
此念一起,方中圖一向溫厚的表情漸漸轉陰,嘴角浮出微笑,可是就連那花白的鬍鬚也掩不住這個微笑的寒冷,嘴唇微動,就要跟知府大人直言不諱。
這時,月落堂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方中圖抬眼望去,只見一高、一矮兩個娃娃並肩走了進來,矮的是他家孫女方小染;高的是一個滿身汙跡,卻相貌清俊的陌生小子。
這小子是誰?方中圖眼角一掃,立刻察覺小染垂下的袖中藏有兇器!大吃一驚,擔心孫女闖禍,急忙站起身來攔在知府大人身前,沉聲道:「小染莫要衝動,不可傷害知府大人!」
小染眨眨眼,笑咪咪道:「小染怎麼敢冒犯知府大人?小染久仰知府大人玉樹臨風、相貌堂堂,特來拜見!」
方中圖回頭打量了一下知府大人如鼓的肚皮,心道,小染的這兩個成語用得不只是卓越不凡,簡直是匪夷所思了!這丫頭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萬一闖了禍……還是快快打發走,此事由他來擺平就好。回過頭來,吹鬍瞪眼,低聲道:「小染快快退下,爺爺自有……」
小染高聲打斷了爺爺的話:「我家相公對於知府大人的高大威猛形象,也是仰慕已久,我特地帶他來見見世面。」
「我家相公」四個字由她稚嫩的童音說出來,當真是詭異之極;知府大人大驚失色,方中圖也是極為詫異,卻是不動聲色,目光閃動了一下,落在少年臉上。
知府大人盯著少年,驚聲問道:「相……相公?」
「這就是我家小相公。」說著,藏刀的右手微微用力,袖中的刀尖隔著衣料,戳了戳少年的腰間,以防他矢口否認。
方中圖忽然轉身,對著知府大人作揖道:「啊,正是如此!老夫之所以對於知府大人的抬愛不敢應承,其實是因為不久前,已為孫女選了一名童養夫;因為小染從小體弱多病,老夫擔心此兒不能成年,特意給她卜了一卦,卦相顯現,只有與卯年卯月卯日卯時生辰的男子結下姻緣,才能把小命鎖在凡塵;說來也巧,前些日子恰有一對夫婦逃荒路過此地,送這小兒上山求一條活路,我一問生辰,恰恰是卯年卯月卯日卯時,真是天作之合、前世註定啊!呵呵呵……於是就招了他做童養夫;小染年紀尚小,此事說出來怕人笑話,所以一直猶豫著不能明言,知府大人,您的美意我們心領了,此事還是……」
「罷了、罷了!」知府的語調倉促怪異。
撒瀰天大謊正撒得興起的方中圖,聽到他的語調異常,這才專注地看了知府一眼;卻見他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蒼白,額頭滲出冷汗,雙手也微微哆嗦著,一對盯著少年的眼睛裡,有抑不住的慌亂。
方中圖隨著他的目光回頭望去,只見那少年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一對墨色眸子有著碎冰般的寒意,冷冷地落在知府的臉上;破碎的衣衫、臉上的汙漬,也掩不住他周身突然迸發出的凜冽氣息,方中圖微微一怔。
知府忽然站起來向門口快步走去,路過少年身邊時特意繞道而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連道別的基本禮儀都忘記了。
看著知府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方小染「嘩」一聲歡呼,一蹦三尺高,「壞人走了!慶賀、撒花!」伸手扯住少年的袖子,「走,我賞你大饅頭吃!」
少年看著方中圖,沒有動。
方中圖朝著小染揮揮手,「小染,妳先出去,我有話要問這位公子。」
方小染出去後,少年一撩袍腳,跪倒在方中圖面前。
沒過多久,少年就被就橫抱著從屋內出來,頭無力地靠在方中圖的胸前,雙目緊闔;一直等在門邊、想領著少年去吃饅頭的方小染看到這一幕,嚇得小臉發白,顫聲道:「爺爺,是我把他弄死了嗎?」
方中圖道:「是他長途奔波過於疲乏,再加上飢渴交迫,剛剛昏了過去,快去叫妳二師叔。」
方小染抖著腿兒,疾奔著去喚來擅長醫術的二師叔。
方中圖將昏迷的少年交給二徒弟,自己隨後喚了最親信的弟子入室密談。
當天下午,一騎快馬離開玄天山。
兩日後,有消息傳來,韋州知府在趕赴京城的路上得了急病,暴斃身亡;得到這個消息後,方中圖鬆了一口氣,卻絲毫沒有喜悅之情,他不是嗜殺之人,然而有些事卻不得不為!
這世間諸多變故,方小染一概不知,她一直坐在客房裡的一張腳凳上,縮成小小的一團,心惶惶地看著床上躺著的少年;他的臉已被擦得乾乾淨淨,安靜地昏睡著,一動不動,她時不時地摸到床邊,小手伸到他的鼻子底下探一探呼吸。
儘管二師叔告訴她說他不會死,她還是覺得害怕,她從未有過看見一個人在面前倒下、昏迷的經驗,在她這樣的年齡,尚分不清昏迷與死亡的距離,只覺得這個人曾被她拿刀子頂過,心中升起巨大的負罪感,生怕他一不小心死掉了,她這輩子就無法擺脫罪惡的包袱了……
在某次她又爬過去探他的鼻息時,手指不小心觸到了他涼涼的鼻尖,他的睫顫了一下,緩緩打開,目光帶著久睡的渾沌迷濛,呆呆地落在她的臉上,久久的一動不動。
她被這樣的目光嚇到,手在他的眼睛前面搖了搖,驚恐道:「喂,你沒事吧?你怎麼了?你不會是變傻了吧?嗚……我不會對你負責的!哇哇哇……」大哭不止。
淒慘的哭聲驚動了外面的人,二師叔等人還以為那少年出了什麼事,急忙跑進來查看,卻見那少年不過是甦醒了,卻無力動彈;蘇小染倒是坐在地上哭得稀哩嘩啦、莫名其妙。
少年在玄天教的照顧下,虛弱的身體漸漸得以恢復,當然,如果那個聒噪的小女娃能夠消停些的話,他或者能恢復得更快些。
這些日子,她無時無刻的不在他的四周出沒,搶著給他餵藥、餵他吃粥,就連他要入睡時,她都要爭取給他講睡前故事,儘管每次都是她趴在床沿上先睡著;在如此熱情到過火的照料的同時,還時不時的冒出一、兩句驚人之語。
「你不會死吧?」
「你不會變傻吧?」
「你真的不會死嗎?」
這樣的疑慮被二師叔反覆打消,那小子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起來,方小染終於放心了;然而,很快她又有了新的心事,只覺得一天比一天不安,這個小子、她劫持到山上來的小子,身子骨明明好得差不多了,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居然踏踏實實地在教中住了下來,看那樣子,好像打算賴在這裡不走了。
想到之前自己逼著他做她的「相公」一事,就覺得渾身彆扭,雖然是情急之下的權宜之計,但她想起來就覺得丟臉,還是趁早把他小子打發走,抹去她那一段不光彩的「婚姻史」為妙……
於是她跑去找方中圖,「爺爺,你快讓那小子走吧!」
「哦?他不是妳的童養夫嗎?」
她大驚,「什……什麼?」
「是妳自己說他是妳的小相公的。」
「我不過是借他用一用呀!」
「妳是說,用過了就想甩了他?」
「對啊、對啊。」不甩掉,留著好幹嘛?
「丫頭,我們方家人不做那等始亂終棄之事。」
「爺爺,這個成語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從此以後,他便是妳的童養夫、妳未來的相公。」
「爺爺,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胡鬧了。」驚恐。
「我寶貝孫女的終身大事豈能胡鬧?我很認真。」
「你怎麼能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做我未來相公呢?我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對啊……那就給他起個名字吧!」
「啊?」
方中圖瞇著眼,眺望湛藍晴空,「今天早晨的天氣好晴朗啊!就叫作……曉朗吧!方曉朗。」
「小……狼?」方小染驚悚,這就叫作「引狼入室」吧!
這幾日,方小染掌握的成語詞彙量突飛猛進。
因為爺爺的「胡鬧」,方小染狠狠發了幾天的脾氣,甚至到父母的靈位前哭了一場;爺爺卻是空前的固執,絲毫不為所動,非但拒不收回成命,還將「方曉朗正式成為方小染的童養夫」一事,在全教集會時正式宣佈,並迅速傳至江湖,有幾個好事的友教,甚至送來了賀禮。
方小染被爺爺的離奇舉動攪得亂了方寸,她七歲的蘿莉心感受到了莫大的羞恥,求人不如求已!只要把那小子趕出玄天教,就萬事大吉了!
於是方小染氣勢洶洶地去找那小子。
「喂,小子!」叉著腰,凶巴巴地吼道。
站在院子裡發呆的少年微微側身,俊美的五官、玉白的肌膚、淺淡的唇色,眸色中帶了不及掩飾的憂傷,帶了濛濛水氣般落在她的臉上。
方小染只覺得彷彿剎那間被煙雨包圍,不由得怔了一下。
因為身高足足高出她一大截,看著她時,低垂了眼簾,長長的睫半覆了墨色眸子,眸色氤氳,玄天教的素袍布衣穿在身上,也掩不住他骨子裡透出的優雅氣質。
方小染的囂張氣焰莫名地就被澆滅了。
剛剛她無禮的態度並沒有激怒他,畢竟這些日子她總圍著他打轉,二人也頗為熟悉了,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因為看到她跑過來,眼中閃動著愉悅的神情。
方小染無端地內疚起來,自己好像是個要趕人出站的惡人啊!原本打算用咆哮方式吼出的話,變成了蚊子哼哼:「那個……你快給我離開……離開玄天教。」
他微抬了一下眉,原本溫和的眼神迅速地降溫,冰涼涼地砸在方小染的臉上,使得她莫名地心慌起來,一時間居然有逃跑的衝動。
「我不打算走。」他冷冷說道。
「你……你……」她急得嘴巴鼓了起來,結巴了半天,飆出一句失敗的狠話:「你不走我走!」
「好。」他彬彬有禮地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方小染呆住,為什麼!為什麼這小子能把「耍賴」這種事做得如此姿態優雅、高高在上?她的臉漲得通紅,小下巴抖啊抖的,眼角飆出兩朵淚花,半晌,腳丫一跺,扭身就跑,一面跑、一面哭叫:「爺爺,方小狼欺負我!嗚……」繼被爺爺打敗之後,方小染又慘敗給了方曉朗。
不過她並沒有沮喪多久,畢竟是小孩子,很快就將此事丟在腦後;而且童養夫方曉朗,很快就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了,爺爺把他送到不知哪個友教去拜師學藝去了,說是為了「互相交流,共同進步」。
方曉朗的模樣在方小染的記憶裡很快模糊了,只隱約記得一個神態安靜、眼神清冷的傢伙。
隨著時光流逝,年齡增長,她再也沒有見過他,漸漸的就把他忘記了。
◎ ◎ ◎
八年後的春日。
玄天教內一處精緻的院落裡,繁花點綴,一名少女站在院子當中,薄薄的淺紅裙衫腰帶束緊,勾勒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烏髮盤成簡潔的雙螺髻,垂在肩頭的散髮,編成數條細小的辮子,辮梢綴了豆大的珍珠,珠光映得膚色如玉;她左手捧著一本武功秘笈,右手探指作勢,嘴裡咕咕噥噥,有一招、沒一招地比劃著。
偶然順著招式抬起頭來,那耀如春華的容顏,與滿院繁花交相輝映,一對烏靈閃亮的眸子閃動著碎光,如玄天山中最清澈的泉水。
一招「風舞千葉」懶洋洋地探了出去,卻沒有按圖譜收回,而是順勢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寬袖順著胳膊滑下,露出兩截凝雪皓腕。
「哈……」方小染打了個大呵欠,看著手中的秘笈,發愁得眉尖都蹙了起來,這本令天下武林人士垂涎三尺的武功秘笈「綿綿千指」,在她的眼中,遠不如一本豔情野史的小說好看。
院門外忽然跑進一名十一、二歲的女孩,眼睛興奮得閃閃發光,一路跑、一路叫:「師姐、師姐!」
「小鹿。」小染笑咪咪地看著她,來人是與她最要好的小師妹,進教後也按本教的規矩改了姓名,叫作方小鹿。
「師姐,我們到後山看桃花吧!」小鹿歡快地說。
玄天山後山的數百株桃樹桃花盛開,如漫山散落的雲霞,美不勝收,小染也想去玩,可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書本,歎口氣道:「爺爺令我今天要把這幾頁的招數練熟呢!晚上他要檢查的;再說了,那桃花每年都看,也沒什麼新意了。」
小鹿神秘兮兮地湊近,低聲道:「有新意,有新意得很呢!今天可是『人面桃花相映紅』哦!」
小鹿色兮兮的表情,使得方小染頓時起了好奇心。
桃花深處,傳來愉悅的對話聲,一個聲音是方中圖的,另一個聲音像是來自一名陌生男子,只聽那話音,就如山澗清泉水落入深潭,清幽悅耳;方小染和方小鹿藉著花樹的遮掩,小心翼翼地接近目標。
輕輕撥開擋住視線的花枝,向前望去,待那個身影進入視線,方小染只覺得漫天花瓣落入了眼中,花香襲人,心醉如痴。
花樹下的石桌前,一名身著淺紫衣袍的年輕男子與方中圖相對而坐,手肘慵懶地支在桌上,萬縷烏絲用一根紫帶閒閒束著,鬆鬆地落在肩後;他的容顏,方小染只看了一眼那白皙的面龐,就幾乎要窒息了,只有兩個大字重重地寫在眼前,「驚豔」!
是天上的仙者誤落凡間嗎?那人正與方中圖閒閒地聊著什麼,嘴角噙笑,眼角微微上揚的眼睛裡因為蓄滿了笑意,眸光如星光隱現,挺拔的眉梢流露出些許極其自然的妖嬈風流。
樹上花瓣零星飄落,黏在他的髮際衣襟,他也不去管,任其錦上添花,身周似乎環繞著淡淡煙霞,勾勒出不似人間的絕美畫面。
他說著、說著,忽然像是察覺了有人在偷看,抬眼向這邊看來;方小染見他目光微轉,只覺得溫柔的海撲面而來,幾乎將她溺斃,下意識地低頭往後一藏,躲到密密的花後。
「師姐,怎麼了?」小鹿問道。
「我……中招了!」她捂著胸口,呼吸接續不上。
「有暗器?」小鹿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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