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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折】歡天喜帝1泱泱亂世

泱泱亂世下,一場王與王之間的征戰與愛。 他是東喜帝,她是西歡王。 他是她的眼中釘,她是他的肉中刺。 他心狠手辣霸氣橫溢,她算無遺策艷光四射。 相鬥十年,相見一面,相知一場,相愛一瞬。 是他拱手山河博卿歡,還是她棄國捨地討君喜? 世間本有情,但求歡來但尋喜。兩國交鋒,二王相爭, 從來都是血流成河;不過這一次,另一個看不見的戰場上, 歡喜博奕,用這天下之策,搏兩人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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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T$1366.4折 會 員 價 NT$136 市 場 價 NT$210
市 場 價:
NT$210
作者:
行煙煙
出版日期:
2010/09/21
分級制: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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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謀江山,情謀天下,兩國之爭,兩帝相戀,
九天之上,他讓她;九泉之下,他等她。

泱泱亂世下,一場王與王之間的征戰與愛。
他是東喜帝,她是西歡王。
他是她的眼中釘,她是他的肉中刺。
他心狠手辣霸氣橫溢,她算無遺策艷光四射。
相鬥十年,相見一面,相知一場,相愛一瞬。
是他拱手山河博卿歡,還是她棄國捨地討君喜?
世間本有情,但求歡來但尋喜。兩國交鋒,二王相爭,
從來都是血流成河;不過這一次,另一個看不見的戰場上,
歡喜博奕,用這天下之策,搏兩人一生幸福。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楔子

  天下五分,東有鄴齊,西存邰涗,南岵北戩,中留天宛,都道:「惹人莫惹東喜帝,陰人莫陰西歡王」。
  鄴齊國皇帝姓賀名喜,做皇子時排行第九,十三歲時始封王,十五歲即位,十六歲親政,歷十年,拓疆千里,除佞扶善,手段狠辣,堪稱一代霸主。
  邰涗國皇帝姓英名歡,先皇帝一生無子,唯有此女,十二歲時始封公主,十三歲入儲,十四歲即位,後黨伐爭亂,自倚前朝老臣而平之,善服人用謀,萬事為民計,在位十年,深得民心。
  邰涗國大曆十年,鄴齊國平岵國犯境之亂,遂佔逐州,重兵壓邰涗之境。邰涗國名將狄風奉旨出兵至東境,與鄴齊之軍隔江而峙。
  時賀喜正在崇勤殿內摟著美人批摺子,而英歡正在青平台看戲賞名伶。那邊境上的一場兵刃相對的沉沉之象,不過是二人相鬥十年中的一碟常見小菜罷了。

  第一章

  玉暖生煙。
  綾羅綢緞、縑綾錦繡,雜雜地鋪了一地。殿內香風輕浮,略有女子低沉婉轉的輕笑聲,一絲一縷從厚厚重重的帳幔後傳出來,搔得人心癢癢的。
  殿門未閉緊,有風闖入,堪堪順著那紗帳底下鑽了進去,掀了一角。裡面女子玉體橫陳,黑髮如緞,身上裹了錦被,皺巴巴地揉成一團,似脂的肌膚上帶了一點汗,纖細的手腕上晃著一鐲耀目白玉。
  榻邊,跪坐著一名男子,頭髮從鬢邊垂下來,碎碎地撒了一肩,衣著齊齊整整,上好的羅紋平展棉袍,寬袖敞開,一雙手骨節剛正,十指修長。
  他握著女子露在被外的小腳,手掌一點一點摩挲著她的腳心,輕捏慢揉,但見那女子的腳趾都蜷縮起來了,才鬆了掌,緩緩探上她的腳踝,又一點一點順著她光潔的小腿肚向上挪去。
  女子又是輕笑一聲,笑裡帶了嬌吟,一縮腿,便脫開了那男子的掌。她悠悠掀了被子一角,吐了口氣,臉上泛紅,睫毛上都帶了水霧,瞇了眼,望著他道:「寧墨,你膽子愈發大了。」
  男子垂眼低頭,雙手收回,擱在膝間,不緊不慢道:「是臣逾越了。」女子撐榻而起,錦被自身上滑落,裡面竟是未著一物。
  自去枕邊摸了衣物來,黑底金線的褻衣褻褲,蓮足點地,勾了地上絳紫大袖羅衫,手臂一抬,便滑了進去。
  寧墨的眼睫不曾抬起,身子一動不動,候在一旁,直等她穿妥了,下了地,他才微微抬了下巴,起身讓至一側。
  女子抬手攏了攏腦後的長髮,回頭對他翹唇一笑,眼裡俱是嫵媚之情,「不過,你這手法也是愈加好了,以後常來吧。」
  寧墨嘴角稍揚,驀地就將一張冷面帶得俊逸飛揚,「謝陛下。」
  殿外有人輕輕叩門,隨即一名宮人趨步入內,一斂袖,稟道:「陛下,狄將軍回來了,此時剛過了御街……」
  女子手臂輕輕一抬,往耳垂上按進一朵金珠攢花,朱唇輕啟:「宣。」

  ◎             ◎             ◎

  狄風甲胄未卸,滿面戾氣,自坊巷下馬,便一路直行。此時邰涗國內繁花相開正好,宣和間蓮花片片,御街兩側桃李梨杏,遍之如繡。可他卻顧不得賞玩,腳下如風,跟著黃衣舍人直入禁中去。
  景歡殿。頭頂殿門上高懸的三個大字,剛勁蒼松,力道滿注。狄風臉上略有一絲動容,硬唇緊抿,立在殿外,待宮人進去通稟過後,才緩步而入。
  直走五大步,再右挪兩步,單膝著地,帶得身上的盔甲也跟著嘩啦啦地響。
  「陛下。」他開口,聲色低啞,垂在膝側的手不由緊握成拳。
  前方上座傳來女子柔緩的聲音:「起來說話吧。」
  於是他起身,抬頭,一眼便望見那個在殿側負手而立的男人,狄風眼眸一瞇,抬手朝那男人揖了一揖,「寧太醫。」
  寧墨點點頭,笑道:「狄將軍才收兵回京,一路勞頓了。」
  英歡抬手,寬寬大大的宮袖順著裸腕垂下來,「寧墨,你且先退下。」
  寧墨低頭而應,退出殿外時又看了一眼狄風,目光深且冷,似淵似冰。殿門在身後重重地關上,狄風深吸一口氣,才敢抬頭看過去。瑩瑩美目,泛光紅唇,端的是那張記憶中的臉。
  英歡輕擺一下袖子,身旁候著的幾個宮人便都會了意,往後退去。偌大的景歡殿,就只剩她和他。
  英歡從座上走下來,步履姍然,邊走邊開了口:「朕已然閱過樞府遞上來的戰報了,你此番入宮,是來請罪的,還是來為自己開脫的?」說罷,眉尾一挑,眼神也跟著變得凌厲起來。
  狄風的拳握得更緊,頭低下來,「臣……是來請罪的。」
  英歡忽而一笑,笑聲漸漸大了起來,一甩袖子,回身便往殿側行去,「狄風狄大將軍,你也有來請罪的時候!」她靠上鎣金石案,從桌上抽出幾封摺子,往後一扔,那些摺子,嘩啦啦地攤開在他面前,歪歪扭扭躺了一地。
  狄風後退一步,「臣不敢。」
  英歡未回頭,「有何不敢的?朕讓你看,你但看無妨!」狄風俯身拾起那些奏摺,手指僵硬萬分,展開,眼睛盯著其上墨痕,一行行掃過去。
  英歡喚來個小宮女,「上盞茶來,給狄將軍賜座。」小宮女依言而下,她只對著案前筆架,手指輕觸案沿,不再開口。
  幾封奏摺看畢,狄風猛地跪下,聲音沉沉:「臣自知有罪,但還望陛下聽臣幾言,再作論斷。」
  英歡面上顏色暗了一吋,「自始至終未定你罪,你又何必口口聲聲稱自己有罪?」她轉過身來,「南岵北戩中天宛,誰聞狄風不喪膽?你一世戰功,卻毀於逐州一役,你自己恨是不恨?」
  狄風牙根緊咬,「當日只見他糧道少兵,臣便輕了敵,欲直取糧道,誰能料到他手中竟還藏了一干精兵,將臣的糧道搶先奪了去!」
  英歡口中盡是冷笑,「鄴齊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三品武將,就能將你團團玩於掌中?這若說出去,怕是會令天下五國、諸臣將校笑掉大牙!」
  狄風下巴揚起,對上她那冷冰冰的眸子,嘴唇張了張,又張了張,才低聲道:「臣說的他,是他。」
  英歡眼裡忽地一閃,手縮進宮袖中握了起來,他?她看著跪在地上的狄風,眼中仍是不置信的神情,「怎麼可能!他若是御駕親征,奈何朝中自始至終未得有聞?」
  狄風臉色愈黑,拳握愈緊,「休說京內未聞,便是臣在逐州與他對陣,都不知那人是他,後來還是一路斥候過江探路時,機緣巧合,聽見那邊營裡說的,這才知道!」
  英歡的指甲陷進掌內,默然片刻,身子微微有些發顫,「怪不得,先前竟沒人想到!逐州本是岵國的邊境大鎮、要塞之地,朕還在納悶,鄴齊何時有了此等猛將,只短短二十日便平了此亂,還佔了逐州,原來是他!」英歡心裡面的火一下子冒了出來,小宮女上的茶也被她一掌掀翻在地,上好的官瓷茶盅,裂成片片,碎在地上觸目驚心。
  她氣得倚上一旁的案几,怎的無論何事,只要一與那人扯上關係,她便萬般不順!
  十年,十年了!十年間,次次若是。他向東開疆拓土,她向西佔地圈民,南北中三國抱成一團,恃其地險,與東西二向相抗。
  英歡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看向狄風,語氣弱了三分,「起來吧!御史台彈劾你的摺子,朕本就沒擱在心上,這次不怨你。」
  狄風起身,站穩,踟躇了一刻,「陛下……」
  她水眸微橫,「雖是未奪逐州,卻也未失邰涗國土,你這一行,當算無功無過,只是白白可惜了國庫……」
  狄風頹然垂目,「原本兩軍同失糧道,對陣之時仍可拼死一搏,未嘗沒有勝算!但那人的手段實在低劣可惡,竟讓人在陣前擂鼓激喊,說道邰涗皇帝陛下荒淫無度,後宮男寵無數……陣前將士們聽了此言,哪個還有心思作戰?臣別無他法,只得收兵回營。」
  荒淫無度?那人竟敢在邰涗禁軍面前說她荒淫無度?英歡怒極,反生笑意,手掐上案角硬石,長如蔥管的指甲齊根而斷。
  偌大天下,何人能比那人更荒淫?鄴齊後宮三千佳麗,說是三千,確有三千,一晚詔一個,十年才詔得完!那人有何顏面來說她荒淫無度?英歡走近狄風,手輕輕探上他身上的盔甲,眉頭一挑,紅唇輕揚:「你居於朕側已有十二年,掛帥領軍,知朕之心……你以為如何?」
  狄風看著眼前這雙水光波湧的眸子,喉頭乾了一瞬,嗓音一啞,竟說不出話來,半晌只是道:「臣……」他馳騁沙場叱吒萬軍,卻獨獨對著她,慌了心神。
  十年,自她登基起,十年了!十年間,每一次、每一眼,堪堪如是。
  英歡收回手,唇卻湊上前,吐氣如蘭,在他臉側道:「你怕什麼?且把心在肚子裡放穩了,朕再荒淫,也淫不到你頭上來。」
  狄風心裡一震,慌了起來,「臣並無此意!」
  她退了一步,轉過身子,「退下吧。」然後又歪了歪肩膀,回頭望了他一眼,挑眉一笑。
  那一笑,三分英氣,二分風媚,五分傲然。

  ◎             ◎             ◎

  逐州城外,旌旗蔽天,十里連營,兵馬聲沸。中軍行轅前肅穆,金底黑字的大旗立於帥帳前,兩班刀戟相叉的士兵一身黑甲,眉尾倒吊,守在帳前。
  帳內龍毯一路延伸至盡頭,抵住座腳。座上男子一襲錦織黑袍,袖口有黯金刺繡,紋路壓著紋路,一圈連著一圈,一頭黑髮未束,由其落至肩下,面若溫玉,獨一雙褐眸寒徹心骨。刀唇薄頷,寬肩長臂,襯得整個人氣勢出眾,竟不似尋常俊逸男子那般溫文淡若。
  座下八步遠處,跪著一個五花大綁的披甲武將,頭上無盔,嘴角滲血,又有四名將帥立於帳中兩側,負手跨立,身形筆挺。
  男子抬手,於面前案上抽一支筆,筆鋒蘸墨,卻懸而不下,眼睛望著案上平攤著的一箋紙,開口道:「且在送你走前,再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聲音不急不緩,卻似二月飛雪,字字透著股冷意,驀地讓這帳中之人打了個寒顫。
  地上男子面帶苦色,膝蓋向前挪了兩步,卻馬上被兩旁帶刀侍衛按住,再也動彈不得。
  男子嘴角的血滑至喉結,開口,嗓音甚是沙啞:「陛下,臣有罪,願伏軍法!只求陛下……只求陛下開恩,放過臣一家老小……」堪堪一條硬漢,說到最後,聲音竟哽咽起來。
  座上男子眼睫一抬,朝前看去,薄唇彎了一彎,冷笑道:「押糧守道,出征前的軍令狀可是你自己立的!五千殿前司精兵護糧,八千名鄴齊百姓一路送糧而來,卻在半路被邰涗的騎兵衝了個散!你們這些吃皇糧的將帥,朕且不心疼,朕心疼的是那八千手無寸鐵寸兵的百姓,便這般讓狄風給擄了去!八千個人換你一家人的性命,你還有何冤屈可訴?」
  地上男子猛猛朝地上叩頭,一下連著一下,那聲音,在這空曠帳內煞是惹人心驚,直待他額上滿是鮮血,才抬起頭,低低哀求道:「陛下,臣之罪,臣自領無怨!可臣的父母妻兒,實屬無辜啊……陛下、陛下!」
  黑袍男子筆尖觸紙,手腕輕抖,垂眼道:「拉出去,陣前立斬。」他抬頭,環顧帳內將帥,將案上紙箋推至桌沿,低聲道:「宣朕草詔於軍前,往後若還有夜裡紮營飲酒作樂的,他就是前車之鑑!」
  立即有人上前,將地上男子拖至帳外,帳簾一掀一闔,外面有碎風闖入,帶著點點草香,將帳中血腥氣沖淡了些。
  男子褐眸微瞇,靠上座背,對下面諸人道:「若都無事要奏,便都退下吧。除守城一萬人外,其餘人馬明日皆數開拔回京。」
  座下一名赭甲男人上前,濃眉飛揚,開口道:「陛下,逐州城內的降官今日送了個女子入營來,說是那城中最美的……」
  黑袍男子本是瞇著的眸子驀地一開,裡面火點乍現,望他半晌,才一扯薄唇,道:「朱雄,你何時也管起這檔子閒事來了?」
  朱雄抬手撓頭,嘿嘿笑了兩聲,「陛下,臣等……臣等琢磨著,這都出來近兩個月了,陛下恐怕是要憋壞了,所以這才、才……」
  黑袍男子一揚袖,眼睛又閉起,「晚膳過後,送來。」

  ◎             ◎             ◎

  大營內馬聲漸歇,各帳也都靜悄悄地沒了聲息,唯有巡勤的兵員點著火把,趨步緩行,處處查看。
  帥帳外簾一掀,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地被人推進來,腳下過裸襦裙一絆,險些就要跌倒在地。
  賀喜聞得聲音,從裡面走出,見到那女子,不由微微一笑,她雖稱不上絕色,但那鳳眼櫻唇帶了些這西地獨有的風情,看在眼裡,也算是悅目。將手中書卷擱在一旁案上,他對那女子道:「叫什麼?」
  那女子不敢抬眼,渾身瑟瑟在顫,小聲囁喏道:「喬妹。」
  賀喜此時身上外袍已然卸去,只著敞袖中衣,行至榻邊,坐下,好整以暇地對她道:「過來。」聲音不高不低,卻極具威嚴,教人抗拒不了。
  喬妹腳下輕動,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至榻側,仍是不敢抬眼看他,身子抖得愈發厲害了。
  賀喜盯著她,半晌後猛地一伸手,握住她的細腕,扯她入懷,長臂向前一環,緊緊勾住她的腰,教她動彈不得。他舌尖滾過她的耳根,流下一條晶亮沫痕,貼著她臉側問道:「怕朕?」
  喬妹在他懷裡,不可遏制地顫抖,嘴唇僵白得緊,聲若蚊音:「民女……不敢。」賀喜眸子一黯,大掌探上她的胸前,緩緩揉捏一陣,又扯開她腰間綢帶,向下探去,一按一壓,抽回手,放開了她。
  懷中之人像小貓一般縮成一團,眼角含淚,咬著嘴唇,泛白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賀喜一下子便沒了興致,眉頭淺皺,一抖袍子,「滾。」這種貨色,也敢往他面前送?
  喬妹摔倒在地上,卻跪著不起,顫聲道:「陛下息怒,是民女不懂規矩,不知該如何服侍陛下,還望陛下開恩,不要趕民女走,不然民女回去……也是要遭罪的。」一張小臉白得似紙,只一雙大眼還能勾人幾分,那眼眸,黑中泛藍,聽人道,是這西邊女子特有的奇處。
  賀喜扯開中袍,看著眼前地上這女子,眸子淺瞇,腦中卻晃過另一個女人。
  女人在他這裡,原本不過是玩物罷了,從未有過女人能在他這裡得到長久的寵幸,看一眼,忘一個!縱是千般國色,萬般嫵媚,也撼不了他的心神,更擾不了他的綱常。
  為帝王者,當如是,只除了一個,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人,雖是從未見過,可她卻獨獨霸著他心中一角,長達十年之久。只要一想起那女人,他便恨得牙齒發癢,偌大天下,偏偏生了她!此次南下西討,若不是她派了狄風前來擾事,恐怕他現下早已攻入南岵國內了!
  十年,十年了,似這般與他相對相峙之事,大大小小數之不盡,不論何事,只要她一插手,他便沒一次順當的!賀喜一想到這些,胸口便是一沉,不由想起半個月前與他對陣的狄風來。
  平心而論,那個冷眸冷面,黑甲著身,令四國聞風喪膽的邰涗將軍,堪稱一代人傑,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似此等男子,怎會對一個女人俯首稱臣整整十年?一個在後宮放了若干男寵,荒淫無度的女人!
  賀喜吸了一口氣,再看那喬妹,先前慘白的臉頰已然泛紅,不禁穩了穩心神,問她道:「這西邊的女子,眼睛可都是像妳這般的?」
  喬妹望著他,輕輕點點頭,道:「逐州地處邰涗與南岵的交界處,民多為幾地雜生,所以民女的眼睛會帶點藍色。若是再往西,到了邰涗國內,那邊的女子眼睛多是藍中泛黑。」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那女人的眼睛當是藍黑色交了?他斜眉半晌,大掌一扯袍襟,半寬了衣物,又看了看那喬妹,道:「朕就再給妳一次機會。」
  喬妹濕睫微顫,心仍惶恐,慢慢起身,沿榻而坐,小手輕輕攀上他的肩,唇緩緩湊近他的臉,閉了眼睛,一點一點舔吻他的唇角。
  耳邊卻響起他冰涼徹骨的聲音:「睜開眼睛。」
  喬妹一顫,將眼睛睜開,一下便撞上他似鋒刃一般的目光,那目光有如利劍,直直劈進她的眼中,教她慌亂萬分,胸口咯噔一聲,彷彿什麼東西碎了一般,扎得心疼。
  他盯著她的眼睛,目光一吋未移,半晌後,一把撕落她身上的衣物,火燙的大掌將她裹了又裹,在她身上留下道道紅印。
  她心悸不堪,胸前花朵驀地綻放,熱流漫遍四肢百骸,只見得面前那惑人如妖孽一般的男子眸泛寒光地盯著她,冷冷地道了一句:「沖妳這雙眼睛,朕留下妳了。」那一句,三分懾人,二分蠱惑,五分霸氣。

  ◎             ◎             ◎

  更鼓打罷,雨聲漸大,靄靄水氣淹了一屋子。身上錦綢絲袍密密地貼著肌膚,恁的扯了股涼意進來。
  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紗帳外,只瞧見身側那人在暗中也淡閃的眸子。英歡的手從被中抽出來,沿著那人的胸一路滑上去,直直探上他的臉,蓋住他的眼,低聲道:「怎的不睡覺,只盯著朕?」那人不動,任她的手放在他額上,冰涼的指尖觸得他愈發清醒,半晌,才伸手去拉紗帳,身子微微往外面側了一側。
  英歡收回手,翻了個身,輕喚了一聲:「寧墨。」
  他動作停了一瞬,仍是起身坐直,「陛下有何吩咐?」
  這麼靜的夜裡、這麼敞的殿內,他聽見她輕輕地笑了,那笑聲裡無甚笑意,只淡淡地透著一股子落寞之意。
  「和原先想的不一樣是不是?」她仍在笑,低聲問他。
  寧墨身子微僵,心底裡有冷意滲出,微有喟然,道:「是不一樣。」
  英歡半坐起身,擁著紅底金絲錦被,懶懶地靠上牆,紅唇一彎,臉上笑意斂了些,「出得這殿外,若是敢開口胡說,休怪朕無情無義。」
  寧墨聞得此言,心裡頓時又涼了三分,回頭去看,卻看不清她的臉,不由低眼,「臣斗膽,想問個問題……」
  她裸在被外的肌膚觸上那濕冷的潮氣,不禁顫了下,又裹緊了被子,才道:「但問無妨。」
  他撐在床側,默然片刻,才啞著嗓子道:「陛下……可是對所有男子都似這般?」
  黑暗裡,英歡唇旁劃過一抹帶了諷意的笑,她便知道,他要的問的是這個……壓了壓聲音,淡淡道:「是。」
  寧墨起身,撩開紗幔,動作緩慢,「無一例外?」
  英歡揉了揉被角,「無一例外。」
  寧墨口中一聲微歎,聲音幾不可聞,走去外面,取了衣物來,一一穿好,又轉過身來望著她,道:「時辰還早,陛下多歇息歇息,臣先告退了。」英歡不再言語,待看見他一步步出了那殿門,才拉過被子,躺回床上。
  屋外天色已有一絲亮意,床頂黑色承塵上的金色鈿花映了窗子那邊透過來的光,迷了她的眼。
  她閉了眼睛,睡意了無,腦中清醒萬分。無一例外,便是無一例外了。世人都道她好男色,卻不想,這麼多年來,她怎會從未有孕過。
  她是邰涗國的皇帝,她是女人,她是邰涗國史上第一個女帝。文臣仕子們是男人,將帥兵士們是男人,她若不懂男人,要如何去治這個國?被子裡的身子漸漸暖了些,屋外殿頂琉璃瓦上雨點濺落的聲音也慢慢小了,看來這天,是得放晴了。
  ……然,誰說琢磨男人,就非得把自己給賠進去?手指輕輕撫過寧墨先前躺過的那一邊,冰涼的緞面竟是異常柔滑,像極了他身上的皮膚。英歡眼皮驀地一跳,耳邊又響起那話。
  荒淫無度!那男人,道她荒淫無度。她一把掀了被子,起身坐穩,眼睛下意識地瞇了起來。
  荒,是什麼荒;淫,又是什麼淫?那人,且沒資格說這話!

  ◎             ◎             ◎

  早朝散後,英歡獨留了狄風,於偏殿議事。朝服已褪,身上只著鬆敞羅衫,她倚著御座,一雙眼瞧著殿外池旁柳樹,也不看狄風,輕聲道:「先前說的事,辦得如何了?」
  狄風立得筆直,聽見這話,眼裡不禁冷了又冷,「逐州一役,擄來的八千鄴齊百姓並未悉數帶回來,帶回來的那幾個,也都是些低階武將……」
  英歡俐落地打斷他,瞇著眼睛道:「朕問的是那件事。」
  狄風面上終露難色,猶豫了半天才道:「陛下要的畫像確實難求,臣把京城內尚有口碑的畫師都尋來了,讓按著那幾個武將描述的來畫,可畫出來的幾張,竟無一相似……況且,臣自思量著,那些武將恐怕也並無機會見到鄴齊皇帝陛下真容,所說的大概也都是自己胡謅的……」
  英歡不禁皺了皺眉,「把畫好的幾張,拿來讓朕瞧瞧。」
  狄風低頭,「是。」
  英歡起身,慢慢在殿中走了幾步,「你先前在逐州軍前,可有見過他?」
  狄風望了她一眼,「並未得機會近看,兩軍對陣時只遠遠望過一眼,卻也不知將甲之下是否為他本人。」
  英歡臉朝他這邊一側,挑眉道:「怎樣?」
  狄風的眉頭擰了起來,沉思半晌,不語一言。
  當日……那人玄甲白纓,座下之馬通體遍黑,臂下銀槍熠熠生輝,縱是隔了千軍萬馬,也能覺出他於鄴齊陣中那懾人的威勢。
  他狄風識人,向來是以血性而斷,那個男人,說是血性萬丈,也毫不為過。
  真男子,當如是。只是此時此刻對著她,他卻開不了這口,說不得那男人的好話,狄風握了握拳,低聲道:「臣看不甚清,實難言斷。」
  英歡定定地望著他,隔了半晌,忽而一笑,「罷了,朕也不為難你了,你也莫要做出那難看的樣子來,好似誰奪了你的兵權一般。」狄風臉色和緩了些,看著她那笑容,心底裡不禁悠悠一顫。
  她轉身走過去,從案上翻出一箋紙,臉上神色微變,道:「職方司今日呈來的摺報,那人遣使來邰涗了。」
  狄風心中大驚,面上之色也穩不住了,鄴齊國派使臣來?當真是天落紅雨了!
  兩國斷交已有好幾十年,莫論近十年來的處處為絆,但說剛剛結束的那一役,他便想不出為何鄴齊此時會派使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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