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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折】惡虎遇見小綿羊(BL)~心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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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紅河
出版日期:
2008/10
分級制: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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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如酒,輕飲即醉,大男人怎能不愛?
初吻含澀,輕親即醉,大男孩無處可逃!

景睿,美術系的大學生,最愛畫畫跟賽車,
還自以為自己的飆車技術是一等一的好,
直到那晚被某個騎哈雷機車的自大男給擺平,
而且還狼狽的跌個狗吃屎,疼得爬不起身。
更過份的是,那個男人竟然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好,這筆帳他會記住的!誰知,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他竟然沒幾天又撞見這該死的男人,嚇人的是,
那男人竟是自己童年玩伴!這一驚非同小可,
生怕他將自己的秘密供出,才要出聲,
莊恩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先開口了,只是他有條件,
保守秘密的遮口費不多,一個吻不夠,竟然,
又咬又吮的在他身上亂蓋「印章」!急得景睿又氣又惱,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誰教他父母眼睛不夠雪亮,
竟然將白白淨淨的兒子送到惡虎面前,就這麼三兩下,
連抗議都來不及,就被人家吃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紅燈還有四十秒的時候,莊恩琉留意到左右兩邊分別有兩輛機車停了過來。其實剛才他就聽到身後由遠即近的引擎聲,不過對方會這樣停車不在他意料。

  略微瞥眼看,幾個機車騎士戴著安全帽都看不見臉孔。穿的雖然都是T恤之類的便裝,但莊恩琉知道這些人是賽車族。

  這種人身上會發出和普通機車騎士不同的氣息。而且那幾個人也對他這邊很關注的樣子。或者確切一點講,是關注他的交通工具,哈雷Softail Standard。

  他毫不懷疑,如果再有兩分鐘,他們絕對會過來找他大談機車性能什麼的,只不過他對此不感興趣。綠燈一亮,他即驅車離去。

  後方依然徘徊著機車的轟鳴聲,後視鏡還能捕捉到那幾個機車騎士緊跟上來的身影。看樣子,他們是打算用行動直接體驗這輛哈雷的性能。

  莊恩琉沒興趣陪這些人玩鬧,但如果就這樣讓他們囂張,好像也蠻對不起自己的哈雷。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要不就測試看看,二十分鐘內能不能甩掉這幾隻跟屁蟲。

  他稍微提升車速,不注意後方,只管前進。二十分鐘後再看後視鏡,有點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還有一個機車騎士窮追不捨,就緊跟在他後方,不到十公尺的距離。

  追了這麼久也不能追上,稍微有一點自知之明的人都應該放棄,偏偏就是有人完全沒有自知之明。這小子,該說他是意氣用事,還是真的這麼有自信一定能趕上來?

  安全帽下的臉現出一絲微妙的笑意,莊恩琉再次提升了車速。後面的機車騎士一度被甩開,但緊接著就跟了過來。

  半個鐘頭後,兩輛機車雙雙駛上山道。白天的時候會有人在這條路散步,來往的車輛也不少,但到了晚上這裏就很冷清。

  車道的路況很良好,不過坡度比較大,拐彎處也多,絕不適合快車。當然如果是為了鍛鍊車技,這裏倒不失為好地點。

  兩輛機車一路往上,過了好幾個彎道。前方又出現一個急拐彎時,莊恩琉突然將車速放得很慢。後面那輛機車一下從他旁邊呼嘯而過,在那瞬間他隱隱感覺到機車騎士投來的訝異視線。

  他不理會,照舊慢慢前進。過了一小會兒,那個機車騎士終於忍不住疑惑,頻頻回頭看,車速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莊恩琉卻猛然提速,幾秒鐘就重新超到前方。對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眼看著人從面前超過,這才想起加速。

  他的速度還沒怎麼提起來,莊恩琉卻又突然刹車,機車就在原地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穩穩地停在道路中央。

  機車騎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亂陣腳,連忙也緊急刹車,但是車頭一時沒掌控好,歪了幾下,結果車雖然停住,車上的人也摔了下去。

  莊恩琉跨下機車,但並沒有去看那人的情況。摔不出什麼大事的,他很瞭解。當然,如果不是之前被他有意拖慢了車速,那麼對方就會摔得「慘絕人寰」了。

  他摘掉安全帽掛在車頭,然後拿出一根菸,一手托著手肘,悠然地站在那裏吞雲吐霧。

  那個騎車在地上翻了個身,慢慢坐起來,摘了安全帽。看到安全帽下面的臉,莊恩琉微微一挑眉。

  雖說先前看身形他就覺得,那八成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不過對方的年輕還是讓他有點小意外。看那張臉,頂多就二十來歲吧,應該還在唸大學。

  現在的小鬼都這樣?搞一台真的賽車來玩,遊樂廳的機動遊戲已經玩不過癮了嗎?


☆        ☆        ☆


   「唔……」

  幾次嘗試站起來都失敗,景睿齜牙咧嘴地捂住左髖,剛剛摔下來的時候這裏撞到地面,雖然沒怎麼嚴重損傷,但真的是痛得夠慘。

  再一看那個害他這麼慘的元兇,不來道個歉不說,居然還在那邊悠哉抽菸,更是讓他火大。

  「喂!你這傢伙……為什麼突然刹車?」

  「你不知道在跟別人飆車之前,應該先尋得對方的同意嗎?」完全無視景睿滿臉的憤懣,莊恩琉慢條斯理地反問,

  「那又怎樣?」景睿沒好氣地翻個白眼。

  是,不打招呼就找人飆車是屬於干擾別人,一般來說這樣做的確不太好,但是……

  「你又沒說不要,不是也飆起來了嗎?還不知道多得意,把我幾個同學都甩掉了呢。」

  同學?

  「你果然還是大學生。」

  「關你什麼事?」景睿送去一個更大的白眼。

  實在是很氣。被人害得摔車,還摔得這麼痛,他當然有資格生氣。

  其實只要對方態度好一點,誠意說一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他也不會太計較。可問題是,那傢伙不但毫無歉意,甚至還一副嘲弄似的表情……可惡,活了二十年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想咬人!

  「看來現在的大學生手冊,除了告訴同學們不能亂吃陌生人給的東西等等之類,應該再加上一條,不可以隨便找陌生人飆車。」

  這樣說著,莊恩琉緩緩走向景睿,在他和那台倒地的機車中間停住,半蹲了下來。

  「把你連人帶車從山道上扔下去的話,你覺得,警方查出是我做的機率有多少?」

  「你在開什麼玩笑?」

  景睿莫名其妙地瞪著莊恩琉,不過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真的不太好笑……總不可能他是認真的?拜託,不過就是未徵詢同意就跟他飆了車,罪不致死吧?

  莊恩琉不回話,緩緩吸了一口菸。他的臉在白色煙霧裏模糊,更顯得神秘莫測,像是在醞釀著什麼。

  Shit,你到底是想怎樣?景睿差點就問出口,如果不是被煙嗆到突然咳嗽起來。他捂住口鼻,但還是會呼吸到一點煙,咳嗽也停不了。

  莊恩琉輕輕瞇起眼睛。飆車族的小鬼誰不就是成天沒事就是喝酒抽菸泡馬子。

  裝可憐?哼,看這小子長著一張清爽乾淨的臉,倒是很會耍花樣。

  莊恩琉揚起手,用中指將那根只吸到一半的菸彈開,隨即他抓住景睿的手腕,把這隻手從景睿臉上扯開,又將人往這邊一拽。

  一連串的舉動根本猝不及防,景睿都沒時間反應,就眼看著一張臉迎面壓了下來。他的腦袋裏轟地一聲,當場愣在那裏。

  直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在舌頭上瀰漫開來,他才漸漸意識到,他的嘴裏好像進來了一個不應該有的東西……

  為什麼電視裏經常會演到女人在被強吻的時候咬男人的舌頭,這下景睿算是深刻體會到了,雖然他不是女的……所以他才更氣啊!真的會氣到恨不得把對方的舌頭咬下來!如果不是牙關閉得慢了一步,或許他就成功了。

  「你這,你這……」真正怒到極點,已經連什麼罵人的詞語都不夠用,景睿用力一抿唇,接著就是一拳頭揮了出去。

  他會這樣做,莊恩琉不可能沒有預料,所以能夠輕巧地攔下他的攻擊,用更大的手掌把他的拳頭整個包裹起來。

  「shit!」景睿的臉色由青變綠。還來不及揮出另一隻拳頭,突然就被莊恩琉扣住腮幫,把他抓了過去。

  稍壓低的面頰剛剛好就在他頰邊,嘴唇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垂,那個低沉的聲音就在他耳邊回盪:「不用shit,這樣就可以了,止住你的咳嗽。」

  「什……」景睿一愣。

  什麼意思?是說為了給他止住咳嗽所以吻他?嗯,這樣喔……當他是白癡啊?

  他往後退了退,狠狠瞪著莊恩琉,剝掉那隻矇在嘴上的大手,一字一字重重地說:「原來變態真的不需要理由。」

  腦子稍微好用的人都會明白這句話的言下之意,不過莊恩琉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只隱約掀了一下嘴角,站了起來。

  景睿咬咬牙,終於也強撐著站起來,雖然這樣子左髖那裏就痛得更凶。他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機車走去,不再看莊恩琉一眼。

  反正他是不打算再怎樣了,變態是沒有理由的,揍呀罵呀也都是沒有用的。他還是省省力氣好了。

  來到機車前,彎下腰,正準備把機車扶起來,眼前忽然晃過來一個身影。

  看到莊恩琉用單手就輕輕鬆鬆把機車抬了起來,景睿的嘴巴張成了O型。

  不、會、吧?機車的重量可不是開玩笑的!這個人竟然只用一隻手就……看來他不僅是變態,而且是很厲害的變態。

  那,被變態幫了一點小忙,要不要道謝呢?常言說,罪犯也有人權,那變態的話……

  正為難,忽然察覺對面來的目光似乎一直沒離開他的臉,景睿不肯示弱地回視過去……什麼?竟然只能看到鼻尖?

  景睿大受打擊。他身高一七五,他知道他還會再長高,不過他也知道他多半長不到這麼高。這個人少說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吧?難怪手那麼大,又有力量……呃,或許他真的不該找上這個人飆車……

  「先前你吃了香草味的什麼?」

  突然被這樣問,景睿霧煞煞地正不知道回答什麼,又聽見,「還有點甜。不過我比較中意咖啡口味。」

  留下一記深奧的眼神,莊恩琉轉身走回了自己車邊。跨上去,沒有作絲毫逗留,就這樣驅車往下山道。

  直到那一人一車在視野裏完全絕跡,景睿終於腦子一動,大徹大悟。

  那個死、變、態!


☆        ☆        ☆


   下午還在上課時間,景睿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說是要他放學就去某某餐廳的某某包廂,說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沒明說是關於什麼的事,景睿一頭霧水,又不敢怠慢,剛一放學就騎著腳踏車往目的地趕。

  進了餐廳,服務生把景睿領到包廂前。還沒進門,他就聽見裏面傳出談笑聲,其中又以媽媽的聲音最大。

  什麼事這麼開心?景睿狐疑地敲敲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在圓桌旁,景睿看到他經常能看到的老爸景連,老媽周紫涵,以及比較難看到的大哥景約、二哥景烈。

  另外還有兩個身影,只能看到側面,又被周紫涵擋住了一部分,景睿認不出來,況且他也未必認識。

  「小睿,來啦,就你最慢到喔。」周紫涵笑瞇瞇地把景睿招過去,「來來,你來看一下還認不認得人家了。」

  景睿看向她說的那個「人家」,嗯,濃眉、細眼、薄唇、高鼻樑,而且五官立體深刻,有一種東方人所沒有的奢華放肆的美感,確實是一張養眼的臉。

  景睿對這張臉並不熟悉,但奇怪的是,似乎也不覺得陌生。這種異國風的容貌滿少見的,只要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而他好像……不久前才見到過這樣的……不過是在哪裡?是誰?

  他回憶著,把視線移到旁邊另一個人臉上,記憶瞬間清晰,就在昨晚,這張臉,「變態!」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來,有錯愕有驚訝也有狐疑。只有莊恩琉一臉無謂,似笑非笑。

  「小睿?」周紫涵瞪著兒子,「你說什麼?」

  「咦?呃……我是說,正好今天老師跟我們說,有一個小國家,那邊說『你好』的發音就是這樣,聽起來很像『變態』,其實是打招呼,很有趣吧?哈哈……」

  「是這樣喔,害我嚇一跳。不過就算是打招呼,你也不能隨便用這種語言,不知道的人真的會以為你在罵人,那樣可不好喔。」

  「今天是現學現用,下次不會啦,哈哈……」景睿乾笑著擦了擦汗。

  好險,還好矇混過去了……簡直像是反射動作,他一眼看到莊恩琉,那兩個字就脫口而出。他是不覺得有講錯啦,不過如果被家人追問究竟,那就麻煩大了。

  被一個男人吻了,這種事扯出來,雖然「死」的人不會是他,但如果再扯到兩個人是怎麼遇上的……飆車……那他就可以去撞牆了。

  話說回來,他怎麼會在這裏看到這傢伙?他滿腹狐疑地在旁邊坐下來,看看莊恩琉,再看看周紫涵,完全摸不著頭腦。

  「看樣子你也是不認得了囉?」

  很快周紫涵就給他解清疑惑,「也難怪,畢竟莊家移民的時候你才五歲,哪裡記得什麼。不過在那之前,你可是最喜歡往莊家跑,找兩個哥哥玩的喲。他們移民去美國的時候,你還難過得幾天吃不下飯,嚇得我跟你爸差點也把你送去美國。」

  「莊……?」景睿仔細思索。

  姓莊,移民,曾經住得很近,兩個哥哥……唔,他好像有印象,但也就只有一點點。反正那兩張臉他看在眼裏不會有熟悉感,連名字也想不起來。

  所以說,這兩位其實是他的舊識?他小時候喜歡跟那個變態一起玩?哈哈!這個世界果然是不真實的……

  「想起來了沒?小時候你口齒不清楚,每次叫『琉琉哥』,聽起來都像『柔柔哥』,真是可愛死了。」周紫涵的神情不僅寵溺,而且詭異地很HIGH。

  景睿只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柔柔哥?不行他快吐了……快轉移話題。

  「我知道了啦。那他們不是去美國了嗎,怎麼回來?」這些年並沒在家裏聽到說莊家什麼什麼,應該就是沒有聯絡的。

  「喔,這說起來可巧呢。你應該有聽說,你爸正安排公司產品出國巡展,就是不知道找那家保全公司比較好。上個月發生的搶劫案還沒查出來,你爸不想公司裏的玉器有損毀,在這方面很謹慎。前兩天有個朋友就給你爸推薦一間叫Black Moon的雇傭公司,雖然成立不久,但裏面員工都是前特種兵,有兩個負責人,也都當過軍官,專業水準沒話說,也接保全case。你爸就通過朋友和那邊的負責人聯繫,結果去了一看,呵呵。只可惜莊爸莊媽都留在美國,不能一起聚聚。」

  「嗯……」景睿確實滿意外的,原來變態當過軍官?軍隊真是個可怕的地方……那個什麼黑月公司,聽名字就這麼「黑」,信不信得過啊?

  「好啦,該解釋的都解釋了。」周紫涵對景睿抬抬下巴,「小睿,過來給兩個哥哥倒茶。」

  「倒……」景睿差點被一口氣噎著,「倒茶?」

  「當然,你的年紀最小嘛。十幾年沒見了,你認為說一句『變態』就夠了嗎?」周紫涵曉以大義。

  「呃,哈哈……」景睿知道她話裏的『變態』其實是說『你好』,如果換作其他時候他一定捧著肚子爆笑,可現在他就只能乾笑。

  他有一百一千個不情願……可是能怎麼辦呢?皇太后的旨意都下來了。

  他站起身,端起茶壺,走到莊恩霖和莊恩琉中間,先給前者倒好了一杯茶。

  「莊……唔……」

  「這是恩霖,這是恩琉。」周紫涵給他分別指明。

  「喔。恩霖哥,請喝茶。」

  「謝謝。」莊恩霖接過茶杯,雖然臉上看不到笑容,但並不會給人嚴厲的感覺,就是那樣淡淡輕輕的,就像水。這種氣質,就算不笑也完全沒問題,一樣讓人安穩自在。

  不像某個變態,皮笑肉不笑的不曉得在想什麼壞事……景睿故意慢慢倒茶,幾乎是一滴一滴倒出來。想喝他倒的茶?哼哼,就伸著脖子慢慢等吧。

  莊恩琉托著腮觀賞他的「茶藝」,顯得好整以暇。

  「小睿在念大學?」莊恩霖喝了幾口茶,又問周紫涵。

  「是啊,在唸美術學院。」

  「學畫畫嗎?改天看看他的作品。」

  「沒問題呀。我們家小睿真是很有天份的,連老師也對他讚不絕口呢。」

  周紫涵笑得很自豪,頓了頓,表情突然變得有點感傷,「也幸好他有這個愛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讓他做什麼……他的身體不好,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來。」

  「哮喘是無法根治的,不過平時只要多注意,也不會有太大問題。」莊恩霖比景睿大了有十歲,記得的事自然也比他多,包括他的病。

  「是啊,從小到大學校裏的運動會他都不參加。雖然他的病情不算非常嚴重,但我還是禁止他做很多事情。」

  「就比如賽車這種活動……」突然聽到莊恩琉講到這個,景睿的手猛地一抖,險些沒抓穩茶壺。

  他用力瞪視過去,集中所有目光,你想說什麼?不管什麼,你都千萬不要說,不准說啊!

  他的警告,換來的是莊恩琉微揚的唇角,以及幽幽一句:「應該也是屬於絕對禁止行列中的吧。」

  「賽車?當然禁止!就算他沒有病,我也不准他去做那麼危險的事。」周紫涵停了一下,又笑,「不過我知道小睿是很乖的,而且一向也對賽車沒什麼興趣。」

  「是嗎?」莊恩琉的唇角揚得更高。

  其實那雙弧線分明的薄唇笑起來非常好看,可是看在景睿眼裏,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很想一壺茶給他潑過去……

  「茶溢出來了!」周紫涵的低呼把景睿驚醒,連忙放下茶壺,拿起紙巾擦拭桌上的水漬。

  「小睿,你還好吧?」景連問道。

  「我沒事,沒事,哈哈……」

  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莊恩琉站起來說了一聲,然後去到門外接電話。

  景睿擦乾淨桌子,想了想說:「我出去一下。」就一溜煙地竄了出去,在走廊的盡頭找到莊恩琉。


☆        ☆        ☆


   看到他,莊恩琉並沒有顯得意外,繼續講電話。景睿就站在那裏等,很快電話打完,隨即他就迎頭而上:「莊恩琉!算我警告你也好、算我拜託你也好,請你不要在我家人面前大嘴巴,說有關賽車的任何一個字。」

  「哦?」莊恩琉微挑著眉,「你不想家人知道?」

  「不想。」

  「怕挨駡?」

  「這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一定會害他們擔心難過。」

  「既然不想他們擔心,何必還要做明知會讓他們擔心的事?」

  「那、那當然是因為太想做……」這方面來講景睿確實理虧。

  不是不明白背著家人偷偷玩賽車有多不應該,可是他的興趣也就只有這些。很多活動他不能做,要麼就沒有興趣。有興趣又能做的,除了畫畫,就只剩下賽車。這兩者,無論哪一個他都捨不得放棄。

  「總之這件事,你不要說,絕對絕對不能說。」

  「這算是警告還是拜託?」

  「隨便,你要怎樣想都可以。」

  「不可以。」說這幾個字的同時,莊恩琉突然向景睿逼近,後者本能地退了兩步,卻發現背後已經抵到牆壁。隨即押到牆上來的兩隻手臂,連同面前那尊高大的身軀,把他完全圍堵起來。

  剛剛還只是多雲的臉色頓時全面轉陰,他考慮是要把人推開呢,還是乾脆一腳踢開?當然前提是他踢得動……可惡,沒事不要長這麼高這麼結實好不好?地球很小的,一個人就佔用這麼多空間資源。

  「小睿。」

  「嗯?」景睿一愣,隨即不爽地撇嘴,想說「對不起我跟你還不是很熟」,話卻被一隻扼住他下巴的手扼了回去。

  「沒想過,你已經長這麼大。」莊恩琉深邃地瞇了瞇眼。其實今天會看到景睿並不在他意料,畢竟他離開時景睿才五歲,哪可能知道二十歲會是什麼模樣。

  以那樣的方式重逢,只能說是巧合,一個很有意思的巧合。

  「廢話,十幾年都不長大的那是怪胎。」景睿甩頭掙開了扼在下巴上的手。

  想跟他談過去,談交情?本來不是不可以,如果在昨晚之前。

  「不過你並沒有怎麼變。」這麼說著,莊恩琉似乎笑了。

  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很飄忽,和一般的笑不太一樣……至少景睿從這個笑中感受不到什麼友好,反而覺得頭皮麻麻的,有一股不舒服的預感。

  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幕他最不願回想的畫面,他倒吸了一口氣,揪住對方的衣領:「變態,別告訴我你又想……」

  「你確定你要拜託一個變態幫你保守秘密?」莊恩琉輕輕眨一下眼。

  「你……」這算什麼?威脅他?景睿氣得額冒青筋,惡狠狠地磨著牙,「你到底想怎麼樣?」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莊恩琉相信他現在已經死無全屍。而他的目光恰恰相反,越發深沉,捉摸不到。

  「昨晚和我飆車的,對我來說是一個陌生人。」

  他勾起唇角,「而今天,現在,在我面前的是你,景睿。我認識你,十五年前,你連車把手都夠不著。如果你想,我可以只把你當作從前那個你。」

  「什麼……」

  景睿思忖了半天,皺緊的眉頭終於鬆開,露出狐疑和欣喜交織的眼神,「你的意思是,可以當作昨晚的事沒發生過?」

  「我只能說儘量。如果以後你的表現也都像從前一樣,我會比較容易做到。」

  「我,從前的表現?……你指的是什麼?」再一想,搖頭,「再說我都二十歲了,怎麼可能表現得跟五歲時一樣。」

  「當然,我也不可能會像看五歲小孩那樣看待你。」莊恩琉淡淡地說,「其實你從來就不算乖寶寶,你會故意跑到我床上印鞋印,把我櫃子裏的CD拿出去扔飛碟,對一個我不認識的女孩說我想追她。」

  「唉……」不會吧?他真的幹過這些蠢事?想不起來了……他也不想想起來……

  「你最常作的事是假裝發病騙我,這是你的得意技倆,因為我每次都會被你騙到。」

  「那、那還真是對不起喔……」Shit,越說他越有罪惡感,這樣下去會把對方的惡劣都給抵消掉啦。

  「不用道歉。你留給我這麼多寶貴記憶,我一直在想要怎樣答謝你。」莊恩琉撩唇一笑。

  景睿從不知道一個笑可以讓他這麼冷、這麼毛骨悚然,「呃,你太客氣了……」後背緊緊貼著牆壁,頭頂上是山雨欲來的壓力,他幾乎受不了地閉上眼睛。

  不行不行,他沒必要為了那些根本記不得的事情而心虛呀!

  他雙手使勁抵住前方越逼越近的胸膛,低叫:「就算以前我再對不起你,但都過了十五年,你不能再用這些作為理由來報復我耍弄我!我不會接受的。」

  「你能往哪裡逃?」

  「咦?」

  景睿茫然地瞪著莊恩琉,他的表情和講話好像電影裏的大反派,陰陰的,有點壞,但又似乎沒那麼壞……但還是讓人毛毛的……

  喀,開門聲。旁邊的包廂門打開,兩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莊恩琉從景睿面前退開,轉身就走。

  「喂。」景睿跟上去,見莊恩琉是回包廂,正要推門,連忙拖住他的胳膊,「等一下,我們話還沒講清楚。」到底肯不肯幫自己保守秘密,還沒給一個確切答覆呢。

  莊恩琉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用講的講不清楚。」說完,就推門走了進去。

  景睿一頭霧水,又無計可施,只好也一起進去。

  「咦?你們兩個是一起回來呀。」周紫涵笑著說,「小時候建立起的感情果然好,就算分開了十幾年,也一下子就能復合。」

  復合?景睿哭笑不得:「你用詞太有創意了……」

  「呵呵。唉?小睿,你走路怎麼好像有點瘸?」周紫涵這才發現。

  「啊?呃……我摔跤了,摔到腿。」景睿暗瞄已經坐回座位的莊恩琉,這個把他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還一副事不關己狀地喝茶……怒!果然不應該對這種人有罪惡感,他根本就沒有半點品德……不過他也千萬別在這時候站出來承擔責任,否則昨晚的事就……

  「摔跤?怎麼會?要不要緊?」周紫涵一臉心疼。

  「媽,我沒事,過幾天就會好了。」

  「那這幾天你一定要多注意,別亂跑,少走點路喔。」

  「我知道了。」

  「嗯,那正好我再跟你講一下。後天我陪你爸一起去瑞士,然後還有其他一些國家要去,會有一段時間不在家。剛剛你出去的時候我們就講好了,後天你住到莊家住。」

  「什麼?」景睿如遭當頭一棒,「你不是說真的吧?」

  「是真的啊。其實我本來是不去的,因為要在家照顧你,我不放心留你一個人。但要把你託付給其他人吧……小約是警察,忙起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裡能照顧你?至於小烈,他也忙,而且我說過不會把你放到那邊去的。」最後一句來得有淵源。

  景約景烈兩人都住在外面,不同的是,景約是住在自己的公寓,景烈作為周家事業的繼承人,通常都在周家那邊。

  周家其實是一般人所說的黑道,雖然周紫涵對家族並無意見,但她嚴禁景睿和那邊太多接觸,主要還是在於她父親,周老爺子。把事業一點點轉給景烈之後,周老爺子就開始玩了。他的那些玩法,少兒不宜,病人更不宜。

  「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我會照顧自己。」景睿很頭大,要他和變態同住一個屋簷下?誰來給他一刀好了。

  「你把自己照顧到摔斷腿,這樣還叫可以?」

  「我沒斷腿啦……而且那是意外。」

  「所以我要杜絕以一切意外,有人看著你我才放心。」

  「那、那我去同學那邊……」

  「同學那邊你去一天兩天沒關係,難道還能十天半個月都打擾人家?」

  「我有很多同學。」

  「你以為你是遊擊隊?好啦,總之你就聽我們安排,恩霖也已經說沒問題了,恩琉當然也沒問題的喔?」周紫涵笑瞇瞇地看向莊恩琉。

  「他有問題!」景睿想也不想地叫出來。就是他,他是最大的問題!

  「有問題嗎?恩琉?」周紫涵等著本人的答覆。

  「我OK。」莊恩琉不負她的期待,也讓某人險些滾到桌子底下。

  什麼OK?把你KO了信不信!

  「老媽,妳真的好意思這麼麻煩人家嗎?」景睿努力擠出真誠的臉,「他們公司的事情也很忙的,怎麼好……」

  「這些事還用你操心?總之就這樣定了。」周紫涵拍案定音,「後天你就過去,要好好表現喲。雖然大家都這麼熟,青梅竹馬再好,你也要像個大人了喔。」


第二章


   從前莊家和景家是鄰居,後來莊家移民,這次回來,當然已經更換地址。

  才在學校吃了午飯,景睿就被接到這裏。因為景連夫婦稍後就去機場,就在走之前先送他過來安頓。

  下了車,一堆堆行李拿進房間,景睿看了目瞪口呆。

  「老媽,妳真的不是把我賣過來了?」東西都是周紫涵給他收拾的,他懷疑她已經把他的臥室整個兒搬空。

  「你?你不能跑、不能騎、不會做家事,還有病,就算倒貼也賣不出去喔。」周紫涵調侃道。

  景睿簡直要暈倒:「我是不是真的這麼慘啊?」

  「這個嘛,就要見仁見智囉。」周紫涵摸摸兒子的頭,「至少在我這邊,你就是無價的寶呀。至於別人嘛……」轉身,微笑,「恩琉,倒貼把我們家小睿賣給你,你要不要?」

  「老媽。」景睿翻白眼。開玩笑不是這麼開的!

  但是莊恩琉臉上並沒有笑意,只靜靜問了句:「涵姨捨得嗎?」

  「唔……是不太捨得,呵呵,租給你倒是可以。」

  「那我就不客氣了。」莊恩琉唇角微動,像是笑了。

  景睿沒來由地一陣驚慄。他好像嗅到陰謀的味道……

  「不用客氣。」周紫涵絲毫不覺有異,還哈哈笑,「這段時間小睿就全權交給你了,你可要幫我和你景叔叔妥善保管唷。」

  「好。」

  好個屁啊!你少在這裏裝好人!景睿頻頻朝莊恩琉發去眼球光波,可惜全部都被對方化於無形。

  唉,人家可是真正的槍林彈雨裏闖過來的……

  「呵呵,總之還是謝啦。」周紫涵說,「還佔用了你中午的時間。公司那邊沒關係吧?」

  「沒什麼。我不常留在公司。」

  「嗯,聽恩霖說你有時候也會接有興趣的case,看來你還是屬於比較實戰型的?」

  莊恩琉不置可否。

  「年輕人多歷練歷練也好,成天坐辦公室會把人養懶。」

  周紫涵點點頭,走過去挽住景連的胳膊,「那我們這就去機場吧。恩琉,就麻煩你送小睿去學校囉。」

  就這樣,周紫涵和景連先行離開。景睿也不想在這裏多待,說了句:「我去學校。」就往外走。

 
☆        ☆        ☆


   到了屋外,莊恩琉從後面叫住他:「你等一下。我送你過去。」

  「我搭公車就可以。」景睿逕自走,突然被扣住手腕,往那輛悍馬拖了過去。

  他試了好幾次都抽不回手,氣沖沖地說:「喂,你別太自以為是了!不管我媽怎麼說,我是我。我住到這裏來是沒辦法,如果造成你的困擾那我很抱歉,不如就互不干擾OK?你的事我絕對看也不看,我的事你也不……」話語戛然而止。

  不明所以地瞪著突然轉過身來的莊恩琉,深沉的黑眸幽不見底,什麼情緒也看不出來。

  「你想說什麼?」他問。

  「我想,我說……」剛剛已經要出口的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講不出來了。

  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迫著,景睿下意識地想後退,但是手腕還被莊恩琉抓著,正想用力,就被他使勁一扯,一頭撞進了他懷裏。

  Shit!鼻樑是不是斷了?景睿捂著鼻子,剛抬起頭,一句冷厲的話語就撲面而來:「不管你想說什麼,全部駁回。」

  「什麼?」景睿一怔,隨即張牙舞爪,「少來!你有什麼權利?」

  「我自然有。」

  「你沒有!」話音剛落,就被一隻手掐住下顎,雖然不痛,但卻讓景睿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你再說一次,我有沒有?」莊恩琉微瞇著眼,問得很輕。

  「你……」景睿咽了咽口水。

  不敢相信,一個人身上真的會散發氣壓,就像莊恩琉現在這樣,而且那氣壓還在無限擴張,再擴張。

  景睿有點喘不過氣來,但是咬咬牙,硬是回道:「沒有就是沒有!你別以為……」突然覆到唇上來的物體,讓他的話語再一次戛然而止。

  他呆了呆,瞬間火冒三丈。又來這一套?他不是給人這麼耍著玩的!

  他猛地合緊牙關,頓時有血氣漫到他的舌頭上。但是那邊卻一點動搖都沒有,依然在他口裏狂妄肆虐。

  突然間他有點嚇到,覺得恐怖。這傢伙,難道都不會痛的嗎?

  終於,陷入呆立狀態的他被放開了。指尖玩捏著他的耳朵,莊恩琉幾近陰柔地說:「現在告訴我,我有沒有權利。」

  景睿倒吸了一口涼氣,捂住嘴。

  這個男人真的很……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了。惶惶然瞪著眼,驀地大叫:「我不會被你的淫威屈服!」不認輸,堅決不認!

  「哼。」莊恩琉笑了一聲,傲慢低沉。

  他也沒再計較,把景睿捉進車裏,送到了學校。一路上兩人沒有交談,直到下車,景睿仍舊黑著一張臉。

  「專心上課。」關車門的時候莊恩琉說了句。看他這麼鬱悶的樣子,希望不會翹課跑出去飆車。

  景睿回過頭,撇著嘴送去一枚白眼,另附一記中指。


☆        ☆        ☆


   「謝了。」景睿接過啤酒,拉開,仰頭就是幾大口喝了下去。

  看到他這樣,另外幾個同學都大呼小叫:「哇,今天是怎麼啦?你一向不喝酒的,剛剛說要喝我們就覺得奇怪,還喝得這麼凶,你沒問題吧?」

  「沒有。」景睿不想多說什麼,別過頭,望著長椅邊那盞路燈,有一些小飛蛾在燈光下徘徊。

  都說飛蛾撲火是人間一大慘劇,可是能慘過他?他對火沒興趣,他不想撲啊,卻被趕著往那邊去,慘不慘?

  一想到之後要回去的地方,他就很有種「一醉解千愁」的衝動。醉死他吧,只要可以讓他不用去那裏,不用對著某個比火更燒身的變態混蛋大惡魔。

  「景睿,你可不要逞強喔。」頭髮最長的那個男生說,「之前你就怪怪的,有點心不在焉。這樣騎車很危險耶,你要不要回家休息?」

  「是啊,不舒服就回去睡一覺好了。」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我真的沒事。」景睿故作輕鬆地笑笑,知道朋友是關心他的身體,問題是他現在需要的不是關心,而是一柄……斬妖除魔劍?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

  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七嘴八舌地開始商量,「那等一下怎麼說?」

  「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囉,反正明天週末。」

  「我可不行,上午還要上家教。」

  「你真掃興。」

  「可惜最近都沒什麼活動。」

  「其實隨便去哪裡兜兜風也就不錯啊。」

  「拜託,難得週末,來點不一樣的好不好?景睿,你也講講看嘛,你有什麼提議沒有?」

  「我?我想想。」景睿考慮著,一輛BENZ從他面前駛了過去,隨即卻又倒回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搖下車窗:「景睿。」

  「嗯?」景睿循聲看去,不禁一凜,捏在手裏的啤酒也已經沒辦法藏,尷尬地站了起來,「恩霖哥。」

  「你和同學一起?」莊恩霖看了一眼旁邊幾個男生,淡淡地說,「什麼時候回去?」

  「等一下就回去,很快,很快。」景睿只能這麼說。某個變態撇開不談,這位「莊哥哥」和他爸媽也是一國的,他有必要表現得老實一點。

  畢竟時間快九點,也不算太早了。

  「你喝酒了?」

  景睿還來不及辯解一下,緊接著莊恩霖就說,「那還是早點回去。」

  「呃,好,好啊。」

  「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辦。我叫恩琉過來接你,你就在這裏等。」

  「啊?這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你騎車?」

  「騎了……沒有!沒有。」幸好他轉得快。

  他是騎車,平常他的機車都寄放在同學家的機車店裏,想騎的時候就踩著單車過去換騎。那輛HONDA機車,此刻就停在不遠的停車處……可絕對不能讓莊恩霖看到。雖然不確定莊恩琉有沒有跟他講過這個,不過還是以防萬一。

  「那你還是等恩琉過來接。喝了酒不要擠公車。」

  「呃,我並沒有怎麼喝……」

  「就這樣了。我馬上打電話給恩琉,你稍微等等。」說完就驅車離開了。

  「哦……」景睿瞪著BENZ的車尾燈,遲鈍地應了聲。

  怎麼搞的?原來不止弟弟是這樣,連哥哥也是這樣,不由分說就給別人作主張。


☆        ☆        ☆


   「景睿,那人是誰啊?」同學問。

  「我爸媽的朋友。」景睿無奈地答道。

  「哈?那麼老?」

  「沒有啊,不是……」說起來,其實那兩個人都是他的同輩喔?怎麼不知不覺就把他們和老爸老媽那一輩聯想起來了呢?嗯……一定都怪他們就像對待小輩一樣「打壓」他,才害他產生這種錯覺。

  「他是混血兒嗎?」

  「不是。」

  「不是?但看上去滿像的。第一眼看到還以為是模特兒,應該不是吧?」

  「不是。」

  「那真是有點浪費耶,哈哈。那他剛剛叫你在這裏等誰,你要等囉?」

  「你們是不是要走了?」

  「差不多吧,已經在這裏坐了有一陣子。」

  「那我跟你們一起。」景睿站起來,把還沒喝完的酒扔進了垃圾箱。

  「你也走?但你不是要等人嗎?」

  「我不等,走吧。」

  「不好吧?那個人說讓你等……」

  「就說不等了,反正你們不走我走了。」景睿這樣說,其他人也沒轍,只好一起去換了車離開。不過之後還是要分道揚鑣。景睿是要把機車騎到店裏,換單車騎回去,至於其他人就繼續去玩。

  景睿慢慢地騎著單車,到了一個巷子口,打算拐進巷子去抄近路,突然聽見身後響起車喇叭聲。響得緊促,不像是隨手按按的。

  他正要回頭,一輛黑色悍馬已經開到他身邊停住。

  什麼?有沒有搞錯!這樣也能被找到?而且他戴了安全帽,這都認得出來?真是活見鬼。

  他不甘願地停了車,畢竟那邊開的是悍馬,要玩追車遊戲他這邊肯定吃虧。再說了,他是不想看到這個人沒有錯,但既然看都看到了,他又幹嘛要像個逃兵那樣逃竄?

  他摘掉安全帽,看著走到他面前的莊恩琉,不冷不熱地說:「這樣也能遇上,真巧。」

  莊恩琉一言不發,掐住景睿的下巴,突然湊過去,鼻尖蹭到他的唇緣。

  「你幹什麼?」景睿用力別開臉。

  莊恩琉沉沉地望著他,放了手,說:「你真的喝了酒。」

  「……」連這個都講?兄弟之間無話不說也不用到這種份上吧。

  「跟我回去。」莊恩琉把他手腕一扣,硬是把人拽下車,就往悍馬走去。

  景睿掙不開,又氣又懊惱:「我回去,我自己會回去!你放手,我……」

  「你爸媽一出國你就跑來喝酒,飆車。」

  莊恩琉斜瞥著他,線條深刻的側臉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峻凜冽,「你認為你這樣值得我為你保守秘密?」

  「什麼?」

  景睿一驚,連忙辯解,「我、我又不是因為他們走了才這樣,我是因為明天週末,就想稍微放鬆一下,這樣也不可以嗎?再說……再說你管這麼多做什麼?我又沒干擾到你。」

  莊恩琉緩緩挑起眉:「你以為我放下了多少事出來找你?」

  「那你就回去忙啊。」景睿不以為然,「我也不想勞你尊駕,你要忙要玩都儘管去,我恭送。」

  「哦?」莊恩琉拉開車門,把景睿丟進去,關上門。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雙眼微瞇,唇角微掀,「今晚我給自己放假,由你陪我。」

  莫名地被他的表情和講話弄得一陣駭然,景睿硬著頭皮回道:「你開什麼玩笑?你要怎麼玩是你的事,我不奉陪。」一邊說一邊試圖把車門打開,可是不知道之前莊恩琉按了哪裡,門被反鎖了,他也不懂怎麼開。

  不理會他的異議,莊恩琉坐進駕駛座把車發動。

  「喂!」景睿簡直氣急敗壞,想去搶方向盤,但再一想,眼下車速不慢,那樣做搞不好會出交通意外。

  把某人撞得個白癡啊殘廢什麼的是沒問題,但要是連累到他就太划不來了。

  「你搞什麼啊?」他只得口頭抗議,「都不講道理。多少聽一下我的意見行不行?」

  「你有什麼意見?」莊恩琉這麼問,卻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的車還留在那邊,你至少讓我……」

  「打電話給你的車友同學,讓他們幫你把車弄回去。」

  「你?」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霸道狂妄的人啊?

  從小到大,由於身體的一部分緣故,可以說景睿是在百般的呵護和寵讓中長大。這樣的環境把他養得有點小任性,不過總體來說還算懂事。偏偏他竟會遇上一個這樣的人,不講道理,不讓著他,甚至專橫地凌駕他……真是氣死他了,臉都氣白了,攥著拳頭直喘粗氣。

  莊恩琉突然轉頭盯著他:「你怎麼了?」

  「啊?」景睿莫名其妙,「我又怎麼了?」

  「沒有。」莊恩琉收回了視線。

  景睿更是滿頭問號,他剛剛的眼神,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景睿確確實實感覺到了,有過不穩的動搖。

  可是他動搖什麼?又沒有看到鬼,況且他本人就比鬼還惡劣,怎……咦?等等!難不成……他是以為,自己哮喘發作?

  景睿回想自己剛才的表現,的確是有點像喔。所以說,就是這個讓對方動搖了?

  什麼嘛,要知道是這樣,剛剛他就真的裝發病……不過他好像也佔不到什麼便宜。都發病了,怎可能還允許他回去拿機車。

  但還是有點可惜……本來有機會可以看到那傢伙更動搖更緊張的樣子,誰讓他總是那麼囂張,被騙死活該!不過,裝病騙取一個人的擔心什麼的,好像也有點過份喔?誒……話說回來,他真的沒有誤會什麼嗎?這個人,對他……擔心?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笑話好好笑……可是他怎麼笑不出來?


☆        ☆        ☆


   任憑景睿怎麼胡思亂想,都完全沒有想到,莊恩琉帶他去的,竟然是一家KTV。

  一進包廂,莊恩琉剛剛在吧台點好的酒就送了過來,總共兩瓶洋酒五瓶啤酒。莊恩琉坐進沙發裏,解開兩顆襯衫紐扣,原本就沒扣太高的襯衫乾脆裸露到胸膛。兩條長腿大刺刺地架到與沙發同樣高的桌子上,黑色短靴印著紅色桌面,莫名地很搭襯。

  他指著桌上的酒,對景睿說:「你不是想喝酒放鬆?這些酒,夠你盡情放鬆。」又指著電視機那邊的麥克風,「你飆車的力氣還剩太多,只管點唱,唱到天亮也可以。」

  「你……」景睿死死瞪著莊恩琉,覺得太不可理喻。

  那麼多酒,是想把他喝死?還是要讓他唱歌唱到衰竭?這到底都算什麼?

  「我跟你是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一次次整我?還是你只是單純覺得整我很好玩、很爽?」

  「整你?」莊恩琉的表情似笑非笑,打開一瓶洋酒,倒滿一杯,然後站起來。他端著酒杯走到景睿面前,「這樣才叫整你。」一口酒含進口中,旋即扣住景睿的後腦勺,不容避讓的雙唇印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被強行送進嘴裏,景睿又驚又氣,想躲卻又躲不開,硬是被迫喝下那一大口酒。

  嘴唇一得到釋放,他就連咳了幾聲,喉嚨很燒,胃裏面也在燒。Shit,這酒根本不是人喝的!還有某人幹的事,更不是人幹的!

  「你這該死的……」一把揪起莊恩琉的衣襟,景睿的拳頭已經舉了起來,在半空中停留了足有十秒鐘,最後卻又放了下去。

  「你行,你厲害。」不就是要整他嗎?「你成功了。現在你滿意了吧?」恨恨地說完,他轉身就往門口走。

  莊恩琉望著他的背影,沉聲道:「你要逃?」

  景睿腳步一頓,一臉可怕的表情回過頭:「你什麼意思?」

  「覺得被整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唯一想到的出路只有逃開……」

  莊恩琉倒退幾步退到沙發邊,坐了回去,「這不是你嗎?」

  「……」

  越聽,景睿的眉頭就皺得越緊,倏地鬆開來,冷哼一聲譏誚道,「那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把你罵上三天三夜?我不覺得我的口水多到沒處灑。還是我應該揍你?前任的軍官先生,據你估算,我把你揍得滿地找牙的機率有多少?」

  「零。」

  「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麼要為一件明知結果是零的事情白費力氣?」

  「力氣不會越省越多,你留著也是徒然。」

  「所以呢,你是建議我去揍你?」

  「不是。但如果你實在很想報仇,我不介意你以牙還牙。」

  「以牙還牙?」

  景睿愣了半晌,猛地眉毛一抖,剛剛蓄意套在臉上的冷漠嘲諷一下子崩裂,齜牙咧嘴地露出了兩顆小犬牙,「你開什麼玩笑?我又不是你!那種變態的事只有你高興做!」

  莊恩琉沒有作聲,輕輕撇開了視線。

  「你!」景睿登時無名火起。無視他?瞧不起他?

  他跨前幾步來到桌邊,拿起剛剛莊恩琉放在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酒,再幾步跨到他面前,一彎腰,一伸手,把人拖過來,毅然決然地將嘴壓下去。

  就讓你看看我的能耐!這傢伙,氣焰太囂張,非要挫挫他的銳氣不可……咦?

  景睿突然像觸了電似的彈開,一屁股跌坐到桌上,捂住嘴,氣急敗壞地吼:「混蛋,你怎麼犯規?」

  「犯規?哪裡?」莊恩琉反問。

  「你還問?誰讓你把舌頭伸過來的……」天殺的,這變態根本是藉機佔他便宜!

  「哦,只是不想浪費你嘴裏的酒。」

  「你鬼扯!」酒明明都灌到他嘴裏了,自己嘴裏……最多就剩一點酒氣……總之他把舌頭伸過來就是不對!

  景睿越想越氣,什麼報仇,什麼以牙還牙?這人一定早就盤算好了,說來說去就還是戲弄他。可惡可惡可惡!

  「你現在的眼神,讓人覺得很應該給你一把刀。」莊恩琉眉眼之間帶著難以察覺的笑意,有點戲謔,也有愉悅。

  他果然就是故意的!景睿氣得汗毛直豎,操起桌上的酒瓶就想往他的頭頂砸下去,但再一想,為了變態犯罪坐牢,太划不來了。

  「啊!」一聲無以發洩的大叫,「你贏了!」他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幾個字,抓著酒瓶站起來,坐進另一邊的沙發裏,咕嚕咕嚕就開始灌酒。

  喝,拼命喝!反正回去也說不定還會怎樣,他乾脆就在這裏把自己醉死拉倒!

  看著他這樣的喝法,莊恩琉微微皺眉:「別喝太多。」

  「你少囉嗦!」景睿兇回去,「你不就是買給我喝的嗎?還管我那麼多幹嘛?」

  「你實在很想喝,我不阻止。」莊恩琉搖搖頭,「但只限這一瓶,喝完之後,我就不會再讓你喝了,如果到那時候你還醒著。」

  「哼,你少看不起人……」景睿不屑,然而結果卻正如莊恩琉所說,這一瓶酒剛喝完,某人就一頭栽進了沙發裏,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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