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瀟灑自負,若即若離,偏偏女人就愛他這玩世不恭的調調,
只要他易大少爺出招,女人少有不乖乖投降,
可遇上夏蕾這災星,先是愛車被撞,再看枕在她柔軟胸前的小傢伙,
他醋意橫生,忍了又忍的佔有慾終於爆發,激情過後,
這女的什麼不怪,直說是睡衣惹的禍?對這心口不一、
打死不認帳的女人,大男人的浪子習性蕩然無存,
決定前債後債跟她好好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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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牆上的時鐘告知,時針和分針正重疊在十二的位置。
確定將剛剛打好的履歷表存檔後,夏蕾伸伸懶腰,起身步出房間,打算到一樓的廚房倒水喝。
夏蕾經過同樣位在二樓老爸和阿姨的房間時,未掩上的房門,傳出來交談的聲音。
「媽,妳頭又痛了?」
「嗯。」柯文麗和著水,將止痛藥丸吞下。
「一定又是夏蕾半夜不睡覺,在妳房門口外走來走去,吵到妳睡覺,害妳偏頭痛的毛病又發作!」夏蕊不滿的放大音量,就像是故意要傳入「肇事者」耳裡。
「小蕊,別亂講!」
「本來就是了!她整天待在家裡當大小姐,不到中午不起床,偏偏又要摸到三更半夜才肯上床睡覺。明明知道只要有一點聲響,妳就睡不好,她整晚在妳房門口來來回回走,誰會受得了她!」說完,夏蕊表情厭惡的再加上一句:「難怪連她自己的親生媽媽都受不了她了!」
「夏蕊,別亂講!」柯文麗難得用著嚴厲的口吻,喝斥驕縱慣了的女兒。
「本來就是……」夏蕊一臉不滿的嘟嚷。
本來,門外的夏蕾無意偷聽這段談話,但越是不想聽到,耳朵偏偏卻清楚接收。更加小心的放慢、放輕自己的腳步經過。
夏蕾的父母剛剛結婚後,夏蕾的母親便立刻懷孕,因為夏蕾早產,生產過程出現缺氧意外,致使夏蕾有輕微性的腦性麻痺徵兆,夏蕾的母親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到真正甜蜜的婚姻生活,生活圈即只能侷限在家中及醫院兩地。
必須定期的到醫院復健,加上幼時體弱多病,從小需要更多照顧的夏蕾,加速了夏蕾的母親忍受不了為了多病的夏蕾而犧牲自己,終於在夏蕾不到兩歲的時候,夏蕾的母親即離開夏蕾父女,重新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因為這樣,夏慶章深覺對女兒有所虧欠,無法給她一個完整的家,自此更加賣力工作,只想把最好的一切彌補給女兒。所以當初只經營一間不起眼的小麵攤,如今已是近十家的分店的老闆,而夏家的經濟狀況雖是談不上富有人錢,但生活品質絕對是在小康之上。
夏蕾的母親離開後,夏父找來柯文麗當夏蕾的褓母,她對夏蕾的用心,夏慶章父女都很清楚的感受到。
柯文麗對於小小年紀就沒有母親陪在身邊的夏蕾,內心很是不捨,像是要將自己所擁有的愛心和耐心全都給夏蕾,對於上醫院做復健,從未有過缺席,對於治療醫師交代的細節,回家後,她也都認真的陪著夏蕾反覆練習。
之後,年紀小小又渴望母愛的夏蕾,硬是吵著要柯文麗這個媽媽,而柯文麗也以為自己只是喜歡夏蕾這個開朗又敏感的小女孩,誰知長時間的相處後,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喜歡夏慶章,所以才能這些時間相處下來,一直都這麼無怨的照顧夏蕾。
若說夏慶章對於柯文麗沒有任何的感覺那更是騙人,但畢竟有過一段稱不上愉快的婚姻,再加上夏慶章滿腦子只想好好照顧夏蕾,所以他選擇壓抑自己對柯文麗的感情。
直到有一次夏蕾突然發高燒,生意忙碌的夏慶章無法準時趕到醫院,和柯文麗交替照顧夏蕾,這才讓他意識到夏蕾需要的是一個像柯文麗這樣的媽媽來好好照顧她。
而原本並沒打算再有其他的兒女的打算,卻經不過夏蕾吵著要弟弟妹妹、柯文麗想要擁有倆人小孩的渴望,才會有現在正在二樓的夏蕊和離家在外工作的夏莎。
夏慶章對夏蕾的疼愛早讓么女的夏蕊吃味,而柯文麗對夏蕾的關愛甚至比對自己的二個女兒還多,這讓夏蕊心中的不舒坦攀上極點。
夏蕾心裡明白,小妹夏蕊從小心裡的不平衡,但這實在不是她可以扭轉的啊!
輕輕的嘆了口氣,灌下手上一大杯的冰開水。
搖了搖頭,夏蕾不准自己在亂想那些她無能為力的事,依舊放輕腳步,慢慢走回房間,開始打包些簡單的生活必需用品。
明天,她就要離開家裡了,在經過父親的同意後,她即將要重新開始自己新的生活,這樣的逃避心理或許不夠正面,但她離家後應該可以躲開夏蕊三不五時的冷嘲熱諷吧!
因為心中的欣喜,她更加快手上整理的速度,沒去注意有人正推開她房門走了進來。
「拿去。」心中很不甘願地,夏蕊進到夏蕾的房間,將手上裝著溫熱的馬克杯遞到夏蕾面前。
夏蕊臉上不爽快的表情明顯不過。她不懂為什麼全家人都把夏蕾捧在手心呵護,就連她也不例外地要照顧夏蕾!
二話不說,夏蕾接過馬克杯,啜了口後將馬克杯放在化妝台,然後繼續動手整理行李。
「怎樣?要投奔自由了,很高興對不對?」耐不住坐在地上的夏蕾不發一語,夏蕊逕自坐在床沿問。
「嗯。」
「妳命還真好,老爸疼妳,就算親生媽媽不要妳,也還有別人的媽對妳好。」夏蕊的話既刻薄又不客氣。
「爸爸和阿姨對妳也很好。」不想激怒夏蕊,卻無法放任夏蕊因為心理不平衡而胡說八道。
只是,夏蕊卻對夏蕾的話聽而不聞:「怎麼比得過妳?畢竟妳連半毛錢都沒親手賺過,房子、車子已經通通都有了!」
當初她爸送夏蕾公寓時,就已經讓夏蕊大吵大鬧好一陣子,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後來,夏蕾決定要搬出家裡,她爸居然又買了一部車子給夏蕾代步,這讓她更是眼紅。
「因為那邊搭公車不方便,爸才會買車讓我代步。」
「妳該不會就是用這種濫招數來騙爸買車給妳的吧?」夏蕊瞇起帶著懷疑的美眸,睞向夏蕾。
「夏蕊……」
「妳不要叫我!」夏蕊忍不住抬高音量,尖銳的喝住夏蕾。
她最討厭夏蕾,更討厭夏蕾以輕柔的嗓音喚她的名字。
明明夏蕾因為腳的毛病,是個不完美的人,可為什麼卻能得到全家的寵愛,父母如此,就連和自己同父同母的夏莎也如此。
「我告訴妳,」夏蕊起身站在夏蕾面前,語帶警告:「妳搬出去就搬出去了,別想再從爸和我媽身上挖走其他東西!」話一說完,夏蕊頭也不回快步離開夏蕾的房間。
看著夏蕊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沒有任何懷疑、不再猶豫,夏蕾明白自己該把從小就擁有的溫暖和寵愛還給夏蕊,無須再擔心破壞阿姨努力營造出的溫馨氣氛……
第一章
叭!叭!
夏蕾開著老爸送給她的黃色小車,右手不滿的按了兩下喇叭後,抓起放在副駕駛座上的大魔杖法國麵包,放到嘴邊,完全稱不上秀氣的狠狠用力撕咬了一口。
平時她開車不是那麼沒品的,更不是那種喜歡亂按喇叭的人,她也知道這條路上永遠都在塞車,交通從來沒有順暢過,可是充滿挫敗的一整天,讓她胸中的火氣特別大,而且遲遲消散不了。
用力嚼著韌性十足的大魔杖,還是不足以抵消夏蕾內心不滿的情緒,將大魔杖丟回副駕駛座上,她改拿起包裝仍完整的鐵蛋。
雖然開車的經歷不過才一個月多一點點,但夏蕾一直都認為自己開車技巧好,所以常常仗恃著自以為還不賴的開車技術,邊開車邊做其他事,例如吃零食、喝飲料。
只是密封包裝的鐵蛋很難征服,但這並不讓夏蕾打退堂鼓,她乾脆身體前傾,將兩個前臂靠在方向盤上,雙手用力將保護鐵蛋的頑固包裝塑膠套用力一撕!
「……啊!」
結果,一顆滑不溜丟的香滑鐵蛋紛紛投奔自由滾在她腳邊。
想都不想,她彎腰想去撈那顆不仁不義的黑色叛徒。
誰知在她彎腰撿鐵蛋時,竟不自覺放鬆了踩在煞車板上的右腳。除了左手還在正常擺位扶住方向盤外,夏蕾整個人呈現出的姿勢完全不符合開車時有的姿勢。
更完全沒發現自己駕駛的黃色小車正緩緩往前……往前……再往前……
直到……感覺自己駕乘的車撞到了什麼而停下來,不祥的預感重重地劈進夏蕾腦袋裡。
隨即重重踩下煞車,整個人快速坐直,卻也來不及挽回自己的車親吻前面那台像是大黑戰車的交通工具。
糟糕!看著前方受害的大黑戰車閃黃燈亮起,一位身著西裝的男子開了駕駛座門,朝她小黃車走了過來,夏蕾突然有了棄車逃跑的念頭。
但勇於認錯向來都是她的優點之一,只是……賠償千萬不要太昂貴,因為她目前還停留在失業一族!
可是這麼大的車,修起來有可能不貴嗎?
看著自己的黃色小車硬是要擠進人家大車的底盤,夏蕾忍不住再深深嘆一口氣,嘆自己為什麼一時貪吃而釀下大禍。
推開車門,硬著頭皮,夏蕾緩緩踏出車子。
讓自己站穩在地球表面後,夏蕾察覺到受害車主原本緊蹙眉頭下的不滿的雙眼,加入份量不少的訝異,緊接著的是忘記隱藏的同情目光。
雖然是個很小的動作,但易崇方十分肯定自己剛才看到的。
「先生,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撞到你的車,所有的損失,我願意賠償。」夏蕾一臉誠懇,表達歉意。
她敏銳的注意到對方眼裡透露出的訊息,所以她刻意抬高下巴,對於別人無意散發出的同情,夏蕾向來敏感,那是她最不需要的東西。
在平常掩飾的很好狀況下,夏蕾可能會偷偷的希望自己裝裝小可憐,引發對方的惻隱之心;可現在她看到了同情,且明明就是她撞了對方的車,該被人同情的角色怎麼都輪不到她來演。
易崇方歛起眼中的驚訝及同情,懷疑的挑起右眉,瞪視著身高只及自己肩膀,刻意堆起一臉驕傲的小女生。
「妳有駕照嗎?駕照拿出來!」
很快的,一股莫名怒意取代了心裡的驚訝,逕而釀滿易崇方胸口,不是愛車受傷而生氣,而是……
而是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什麼不好學,學大人開車!完全是不懂得尊重生命!
「呃?我去拿……」
在易崇方點頭同意後,一時沒察覺出異狀的夏蕾傻楞楞的轉身打開黃色小車,取出包包裡的駕照。
將駕照、行照等證件握在手上的夏蕾這才想到哪裡不對,轉身對著眼前的男子。
「為什麼我該讓你檢查我的駕照?」緊握差點遞交出去的證件,「你又不是警察!」
「妳這小鬼應該是『偷偷』摸出家人的車鑰匙,『偷偷』借家人的駕照,『偷偷』開車上路。只是沒想到會在路上不小心出車禍,想要『偷偷』自己掩蓋過去,不讓家人知道。對吧?」易崇方一一道出自家小妹曾經的惡行,完完全全的套用在眼前這個未成年少女身上。
「什麼偷偷!哪來那麼多個『偷偷』,我已經成年了!」夏蕾不滿的抗議,眼角不屑的瞥過前面那輛大車。
開大車了不起!開大車的人就可以懷疑開小車全是『未成年』嗎?
等等!黃色小車頭上面的大黑後車蓋上的字是什麼?
Range Rover?是什麼怪牌子的車?
「不把證件交出來,代表妳心虛!」易崇方拿出手機,「告訴我妳家人的電話,我要聯絡妳的家長來處裡這件事。」
「我已經成年了!」
叭叭!
被擋在兩輛車之後的車輛鳴起喇叭,這才讓站於路中、車旁的兩個人驚覺不宜在路中間爭執。
「我先把車挪開,妳去路邊等我。」
易崇方快速作下決定,走向夏蕾的車,開了車門打算坐進車裡。
「你做什麼?」夏蕾連忙按住被對方打開的車門,急著捍衛自己小車即將被玷汙的貞操,除了她這個車主,可不曾有人坐上駕駛座的位置!而她可不想隨便讓一個路邊的陌生人奪去她愛車寶貴的貞操!
「等我把妳的肇事車挪到路邊後,我們再來討論如何處理妳無照駕駛的肇事事件。」易崇方理所當然的推開夏蕾放在車門的手,坐進夏蕾的車,逕自將黃色小車移到路旁。
土匪!強盜!自以為是的可惡的傢伙!誰說她未成年,八年前她就有資格考駕照了!
誰說她無照駕駛,她緊握在手上的不就是駕照,而且行照上的車主明明就寫著「夏蕾」,她絕對不是偷開家裡的車出來溜搭的小鬼。
而且,到底是誰允許這個可惡的傢伙開她的車,壞了她車的貞操!
看著那可惡傢伙的龐大身軀,擠在她嬌小的車裡,她的心就更痛了。
可惡!可惡!超級可惡!
夏蕾越想,心裡越不舒坦,加上一整天的鳥氣累積下來,讓她無法再繼續忍耐。
轉身看了一眼閃著警示燈、被追撞卻沒有明顯的損傷的大車,夏蕾心頭突然掠過一陣報復的愉悅。
她加快腳步走向大車的駕駛座,打算如法炮製大車主人帶給她不滿的惡貫行徑。
況且她從來沒開過大車,不曉得駕馭它的滋味如何,視野應該很好吧?
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夏蕾才坐穩在大車的駕駛座上,調整好椅座前後的位置,這時夏蕾終於能理解為什麼有人願意花一棟房子的錢在一部車子上了,因為這種高高駕馭一輛車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她摸上插在鑰匙孔上的車鑰匙,準備來趟「體會大車之旅」,可惜……
「妳在做什麼?」低沉的斥喝聲硬生生將夏蕾自剛剛才編織好的美夢給拉回到現實。
夏蕾身軀微微一頓,低咒了聲,不敢相信自己的壞運氣,債主就站在車旁瞪著坐在駕駛座上的她。
夏蕾忍不住嘆息,畢竟就差那麼一點點,她就可以開這輛大車,就差這麼一點點啊!
「幫、幫你把車挪到路旁,免得擋到後面的車子。」夏蕾試著理直氣壯,但一雙胡亂飄移的眼神顯得幾分心虛。「就、就像你把我的車挪到路旁一樣,把你的車挪到路旁。」
叭叭!後頭等到不耐煩的車猛按喇叭,易崇方打開車門,快手快腳將夏蕾整個人抱起,接著將夏蕾扔到後座。
「啊……」完全沒有意料到會被攔腰抱起的夏蕾放聲尖叫,雙手反射性的摟緊把她嚇得半死的傢伙。
「閉嘴!」
「快點放我下來、快點放我下來!」右手不忘抓緊易崇方的後領,左手不客氣的朝這傢伙的胸前狠狠拍了兩下。
「好。」
好?來不及奇怪這粗蠻傢伙的好說話,夏蕾就像是布袋一樣,重重的被摔到大車的後座。
「喔!」夏蕾揉揉現在鐵定發紅的小屁股,不滿地朝已經坐到駕駛座,開動車子的人抱怨:「你有需要這麼粗魯嗎?」
向來夏蕾都是被小心溫柔的對待,即使是和自己感情不佳的同父異母妹妹∣∣夏蕊,頂多也只是口頭上對她不客氣,對夏蕾也不敢動手動腳。
回答她的竟是從前座拋來的一串鑰匙,教夏蕾毫不猶豫伸手去接那串拋擲過來的凶器。
咦?怎麼這麼眼熟的鑰匙圈?……啊!她的小拖鞋鑰匙圈!
那她的黃色小車呢?
「你、你要載我去哪裡?」夏蕾一臉驚恐。
「這位小妹妹,妳現在才擔心自己的安危也太慢了吧!妳應該在偷偷摸摸爬上我的車時,就該擔心了!」易崇方由後視鏡撇了夏蕾一眼。
聞言,更讓夏蕾擔心。
「你到底要開車去哪裡?瞧你人模人樣的,該不會想幹起擄人勒贖的不法勾當吧?」越講,夏蕾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沒錯。
「妳叫夏蕾對吧?」夏蕾心底暗暗叫糟,原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這位大哥,你還是放了我吧!」夏蕾很實際的開口博取同情心,直接省去無謂的哭哭啼啼,「你別看我開著車好像很神氣,那台車是朋友借我的;我家很窮,你綁了我也要不到幾塊錢。好不好,放我走吧?」
易崇方真是服了後頭想像力豐富的丫頭,她還以為她在演什麼亂七八糟的連續劇橋段?
「妳家住在○○路上,對吧?」明明知道她誤會了,可是易崇方卻惡質的不願意馬上澄清錯誤,反而繼續捉弄她。
天啊!地啊!這個大壞蛋連她住哪裡都查清楚了!那她是不是連掙扎都可以免去了?
夏蕾頹然的低下頭,安靜的不發一語。
幾分鐘過去,後頭那個原本嘰嘰喳喳的麻雀不再發出任何聲音,讓易崇方有種太過安靜的不舒服。
「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嗎?」
不理會前方傳來嘲諷的字句,夏蕾只是思索著該怎麼做才可以讓她安全的離開這輛車。
「拿去。」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將一只信封往後遞。
「這是我剛剛在妳的車上找到的,我現在是要送妳回家,將妳的惡行一五一十的告訴妳的家長。」
易崇方從來就沒當過童子軍,更沒有什麼助人的高尚情操。但是看到未成年的夏蕾用「身分證」開車,他就一股火氣沖上腦門,忍不住要幫她好好上一堂「尊重生命」的人生課題。
夏蕾看著前方遞來的信封袋,那不是早上她去面試的公司寄給她的面試通知書的信封嗎?
怎麼會在那個傢伙手裡?她不是擺在小黃車上嗎?對了!剛剛他幫她挪車時……
這可惡的傢伙!讓她嚇得半死!
「喂!」夏蕾沒好氣的朝坐著那個可惡傢伙的椅背用力一拍,「既然你不是什麼人口販子,那你還不快點讓我下車。」
「等我把妳送回家,交給妳父母後,妳就可以自由了!」
搞了半天原來這個不長眼的怪傢伙還把她當成是無照駕駛的死孩子。
「這位莫名其妙的先生,我已經成年了!」夏蕾忍著被人看扁的氣,有耐心的再次聲明。
夏蕾的言行舉止看在易崇方眼裡,都只算是垂死前無謂的掙扎,完全不打算理會她。
「真的啦,你看!」夏蕾前傾,整個人靠向前座的椅背,右手伸的直直的,攤開右掌,只為了讓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看清楚掌中的駕照。「這是我的駕照,上面有我的出生年月日。」
易崇方朝夏蕾的手掌一瞥後,重重地踩下煞車。
「妳二十六歲了?」
突來的煞車,教夏蕾差點飛到前座的擋風玻璃上,幸好此刻的她只是掛在易崇方的椅背上。
隨著一陣鳴起的喇叭聲,易崇方再度鬆開煞車,讓車子再度緩緩繼續往前行進。
「你是想再被追撞一次是吧?」摸摸被撞痛的小鼻子,夏蕾忍不住抱怨:「還是你的癖好是喜歡聽別人對你按喇叭?」
易崇方一臉尷尬,為自己衝動的隨便將人捉到自己車上,也為自己辨識年紀的不精準。
他不發一語地將車迴轉,朝原本「車禍現場」的方向駛去。
夏蕾瞪著易崇方的後腦勺數分鐘,像是要將他的後腦勺瞪穿兩個洞;易崇方當然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兩道灼熱的目光朝他射來,他不會愚蠢的以為那灼熱是因為熱情,那是源自不爽。
「抱歉。」易崇方清了清喉嚨,不情願的吐出道歉,他的耳根處出現可疑的暗紅。
「你的確是應該好好的跟我道歉!」得到要的道歉後,她還是忍不住唸一句。
「但是妳撞到我的車是不爭的事實。」易崇方為免自己繼續尷尬,將矛頭再度轉向夏蕾。
「妳要賠。」耶?這男人是怎麼回事?
他一張臉蛋長得比她心目中的偶像基努李維還性格;雖然全身被西裝包裹得緊密,可也不難看出胸膛是胸膛、手臂是手臂;握在方向盤上修長、乾淨的手指,更顯他迷人的氣質。但,前提是要這個男人閉嘴的時候,這些組合的搭配才會生效。
「我、我會賠!」小肚雞腸的男人!
「我看妳的車上散滿一堆零食,」經由後視鏡瞟夏蕾一眼:「妳該不會是因為吃零食分心,才撞上我的車吧?」
「呃?」夏蕾一愣:「這……」
☆ ☆ ☆
歷經千辛萬苦、突破重重挫折,夏蕾終於回到她這可愛的小窩門口。
等一下進屋後,她要先泡個澡,然後上床翻滾,再睡個三天三夜,直到她高興醒來為止。
但……站在門口拿鑰匙時,傳進耳朵裡的噪音讓夏蕾赫然發現同一層樓的隔壁那一戶人家居然還在裝潢!
夏蕾幾乎要跪倒在地上,上演一段仰天長嘯的戲碼。
一早興沖沖的帶著三天前接獲的面試通知書去她以為是伯樂開的公司面試,沒想到結果竟是被叮得滿頭包。
說什麼她的學經歷並不突出,大學又沒有工讀經驗,還說什麼沒有工作經驗,不適合擔任這份職務。
奇怪,難道這些公司的人事專員不識字嗎?她在應徵的履歷上面可是老老實實的描述自己的學經歷,難道他們都不先作好事先的預備工作嗎?
不過以這個情勢看來,答案是否定的。
在她終於帶著一肚子鳥氣離開這一個月來唯一給她面試機會卻不認真閱讀履歷的公司,沒想到自己一時貪吃的下場,就是追撞到道德使者開的名貴大車。
單純的情況下,以為車主只要向她索賠就好,沒想到竟然上演了「綁架擄人變奏曲的烏龍版」。
終於一切的誤會澄清之後,道德使者竟然說要去讓保養場估完價後,才能知道損傷有多嚴重、該如何索賠。
拜託!就憑她兩眼一點零的好視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都看不出有多嚴重的傷害。
偏偏大車的主人說什麼也不輕易放過她,非要再三確定她的手機號碼和住址無誤,才肯饒過她,放她走。
現在,回到家門口,卻發現磨難尚未結束,教她頓感無力!
她不懂,隔壁那一戶已經裝潢了一個多星期,天天敲敲打打,又是鑽牆壁、又是鋸木頭,搞得她這個非得中午才肯起床的人,連著一個星期天天和隔壁戶的裝潢工人一起「上工」,這還不夠嗎?
雖然她不是那種會將敦親睦鄰發揮到極致的三姑六婆,但她也清楚應該要體諒人家搬家、裝潢這種煩人的瑣事。
況且遠親不如近鄰,哪天有需要跟人家借個蔥花、醬油、洗碗精時,才方便!
唉,算了!
就給她未來的鄰居再三天的時間,只能再吵她三天!
☆ ☆ ☆
爆出一串髒話後,易崇方將整顆頭埋進枕頭裡,試圖將傳來的魔音隔離在枕頭之外。但即使將整顆腦袋都塞到枕頭下,也抵擋不了可怕聲音強勢的荼毒。
要不是老媽整天在他耳邊唸東唸西,拿著一堆照片追著他跑,今天要他跟陳家小姐吃飯,明天要跟張家小姐看電影,易崇方也不會逃到這個沒有安裝冷氣的新居避難。
因為沒有冷氣,所以易崇方只能將所有門窗打開吹自然風,不至於讓自己真的悶死在這屋裡。
但天曉得,連續加班三天趕案子,終於有時間讓他安靜的休息一下,沒有冷氣他也認了,沒想到、沒想到……
「到底在搞什麼鬼?」低吼一聲,易崇方翻滾下床,隨手抓來一件T恤,套上身,快步朝門口走去,目的地是隔壁發出可怕聲音的那一戶。
他不打算再繼續忍耐,準備提早去認識他的新鄰居,看他的新鄰居到底是用什麼鬼東西發出如此令人難以忍受、渾身發毛的聲音。
叮咚!叮咚!
夏蕾滿腹疑惑,想破頭都想不出有誰會剛過中午來按門鈴,而且還按得那麼急。她爸?不可能,他要忙著顧麵店的生意;阿姨?也不可能,通常她會幫忙麵店生意,也不可能這個時候來找她。
夏蕊?前一陣子常聽她鬧著要搬過來跟她一起住。該、該不會真的是夏蕊吧?那她可不可以假裝不在家?可是依夏蕊刁蠻的個性,可能不把她的電鈴按到燒掉不會罷休吧!
認命的暫時放下夏蕾最近才發掘的好伙伴,不甘心的前去開門,一拉開大門,卻沒想到出現在她眼前的人居然是……她的債主!
一手按在門鈴上,易崇方垂著靠在牆上的頭,雙眼緊閉。
聽到開門聲,易崇方的眼微微睜開一條縫,看到一隻穿著拖鞋女性化的腳,只想講完正事,快快回去睡個好覺。
「小姐,可不可以請、拜託、求求妳,不要再製造出刺耳的噪音,別再擾人安寧。」
是他?「可是現在大白天的,正常人在這個時候都是醒著的,我並沒有擾人安寧。」夏蕾應該要訝異會在自家門口見到這個大煞星,也應該快快將門關上,但她反而放聲怪叫。誰叫他說她製造噪音!
易崇方因為對方奇怪的反應而睜開眼。
「妳住這裡?」易崇方的意外不亞於夏蕾,不過意外當中又包含些許的其他不易察覺的情緒。
實在是最近手上的案子忙得易崇方昏天暗地,否則怎麼會放夏蕾的好日子過這麼久,早要她好好做足對他小老婆的補償了!
「先、先生,你……你認錯人了!」不曉得現在裝傻還來不來得及,夏蕾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動作前所未有的快速,硬是要將門關上,也不管會不會夾到易崇方的手或腳。
只是易崇方眼明手快的技巧高於夏蕾,一掌推著門,不讓夏蕾把門關上,甚至順勢進入到屋內。
「你、你又想做什麼?」夏蕾整個背貼在門板上,不敢輕舉妄動。
夏蕾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一頭亂髮,只穿著灰色T恤和泛白牛仔褲的男人,不經她的同意,強行進入屋內。
刻意靠近她,低下頭和夏蕾平視,輕柔且危險的說:「妳說呢?」
明明身體告訴他,已經很疲憊,但是看到夏蕾見他如蛇蠍,又抖著粉紅唇瓣裝傻,讓他忍不住想要繼續逗弄她。
「喔,原來是易先生!」夏蕾誇張的演出恢復記憶的戲碼,但是壞就壞在演技奇差,一眼就被識破,搞得易崇方都快憋笑到內傷了。
易崇方使盡所有力氣,只為換來輕挑右眉,而不至於當場笑倒在地上捧腹翻滾。
見易崇方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看到夏蕾心裡一陣毛。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好啦!這種爛戲夏蕾也演不下去。反正最慘也不過讓她消瘦的荷包再失一點血。
易崇方放開夏蕾,不再繼續給她壓迫,轉身環視夏蕾的客廳。
基本上夏蕾屋裡的格局和他的一樣,但她擁有某樣東西是他沒有的,而且是他非常渴望、非常迫切想要得到的∣∣冷氣。
「妳獨自一個人住在這裡?」易崇方不答反問。
「還有我爸爸、媽媽、哥哥、姊姊、弟弟和妹妹,很多、很多人都住在這裡。」像是要警告他不要隨便來騷擾她,夏蕾胡亂報一堆。
易崇方擺明不相信她的鬼話,這屋裡的擺設如此簡單,怎麼看都不像她口中有一票人居住的樣子。
就連門口也沒見到有鞋櫃的擺置,除了一雙布鞋外,就只有她腳上踩著的室內拖鞋。
像是看出易崇方的不信,夏蕾只想將他趕出門,「關於你的車子,我該賠償多少?」
看著易崇方走向她客廳中唯一的三人座沙發和小茶几,夏蕾有種不好的預感由腳底直直衝上腦門。
「我們來交換條件吧?」易崇方坐上唯一的沙發,唇邊帶著微笑,不懷好意的露出笑意。
「不要。」夏蕾想都不想,直接否定。為了強調自己拒絕的堅決心意,還猛搖頭。
「妳的客廳借我一陣子,抵過車子的賠償。」易崇方對於夏蕾的回答置若罔聞,說完自己已經做好的決定。
「不……」
「就這麼決定,讓我先睡一下。」易崇方逕自躺上夏蕾最愛的沙發上。
「喂!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幫我把冷氣打開!」易崇方調整好睡姿,閉眼睡覺。
「你……你給我起來!」夏蕾不敢相信有人這麼不可理喻,站在沙發旁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沙發上的無賴。「多少錢我都賠給你,我才不要跟你交換條件!」
聞言,易崇方閉著眼,一臉閒適,緩緩的報出一串數字。
那一串數字嚇得夏蕾連忙閉嘴,這數字、這數字竟大於夏蕾存款簿裡顯示的數字。
但,瞧瞧他把她心愛的沙發壓到都快變形了!看看他一雙大腳壓得她最喜愛的玩偶都扭曲了!
嗚……史努比,主人對不起你!沒有能力救你離開苦海!
第二章
調整好一個舒適的坐姿,為期五天的快樂假期即將在搭乘飛機返回台灣後正式宣告結束。
雖說對於夏蕾這種無業遊民,天天都可以當作在放假,但是第一次獨自出國這檔事,倒真的是她這朵溫室裡的小花未曾做過的事。
從小到大最遠的地方就只有全家坐郵輪到琉球觀光,再遠一點的地方就沒有了。
所以這五天假期的結束也算是夏蕾人生步入另一個旅程,希望回到台灣後可以順利找到工作,可以擺脫無夜遊民這個職位。
約半個月前,夏蕾收到在網路上相識多年卻未曾正式見過面的網友捎來消息,說她要結婚了。
夏蕾知道在外人眼中兩個未曾見過面的女生很難維持長久情感,偏偏倆人這麼一聊,聊出了超過五年的感情。
田沐荷陪伴夏蕾度過許多孤單的夜晚,她總是鼓勵自己該去追求屬於自己的生活、屬於自己的自由。
她好喜歡、也好羨慕田沐荷那種勇敢的生活方式和想法,雖然也不曾力行過田沐荷給她的建議,但她喜歡聽田沐荷鼓勵她的那些大膽想法。
在田沐荷告訴她將在關島的教堂中舉行婚禮時,她不顧一切,說什麼也要參加這場婚禮。
用盡銀行裡存款的每一塊錢,向旅行社買了一套自由行旅程,她背起簡單的行囊,搭上飛往關島的班機。
參加婚禮之前,她獨自遊覽了四面環海的關島。
就在昨天,田沐荷在希爾頓飯店的教堂結婚了,新娘子好美、教堂好美、天空藍的好美、窗外無盡的海也好美,一切都好美、好浪漫!
田沐荷很驚訝夏蕾竟會出席自己在關島的婚禮,但驚訝的心情很快被歡樂取代,新娘子旋即很豪邁的抱住夏蕾。
此時,坐在機艙的夏蕾想起婚禮上的種種,唇邊不由得浮著微笑。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自昨天到希爾頓飯店裡的教堂之後,她就常常覺得有兩道目光在注視著她,卻怎麼也見不到她熟識的人,也追尋不到注視的目光。
就像現在坐在飛機上,這種怪異的感覺又再次出現。
夏蕾搖搖頭,安慰自己一定是這幾天玩得太累,才會出現這種亂七八糟的幻覺。
飛機起飛前,美麗的空服員將待會要播放的逃生錄影帶放置進播放機裡,只差一步遠距離位置的她沒太注意頭頂上的動作,低頭專心看著手邊的報紙。
「喔!」不知什麼東西自高處砸向她腦袋,讓她驚得痛呼一聲。
不知道是被眼前自己做的好事給嚇傻,還是被錄影帶擊到夏蕾的頭發出的聲響驚嚇到,只見美麗的空服員呆楞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啊?」
「對不起、對不起!」回過神來的空服員連忙用她細嫩的雙手撫向夏蕾被砸到地方。「小妹妹,妳還好嗎?」
身著改良式旗袍美麗又驚慌的空服員一邊不斷向夏蕾道歉,一邊檢視夏蕾是否受傷。
瞪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錄影帶。奇怪!明明互相撞擊的兩樣東西都不是金屬,為什麼剛剛夏蕾好像聽到「鏗」的一聲。
夏蕾抬眼看向一臉失措的空服員,她實在無法開口對美麗的小姐做出任何責難。尤其是美人眼眶正泛著薄霧,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如果她還敢口出責備,可能會被飛機上一票男士用眼神給殺死吧!
但是空服員剛才那溫柔的一聲「小妹妹」,聽在夏蕾耳朵裡還真不是滋味!
「沒關係,我沒事!」夏蕾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需不需要我拿些冰塊給妳冰敷?還是……」
「真的沒關係,我皮粗肉厚,不怕痛的。」夏蕾反過來安慰妝點精緻的臉上滿是擔憂的空服員。
「那如果妳有什麼不舒服或……」空服員不放心的再三叮嚀。
「我會讓妳知道的,妳放心。」經過再三保證,空服員勉強願意相信夏蕾沒事,並且放心離開。
看著空服員離去的背影,夏蕾才敢再抬起手揉按被砸到的地方。其實還真的是有點痛!只是空服員一臉做錯事的擔憂,向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讓她只好裝沒事。
繼續揉著腦袋瓜上好像有點腫起的痛點……
咦?這細微的聲音是……笑聲嗎?
夏蕾轉向她的左後方偷偷瞪一眼,看是哪一個沒良心的,這一瞪差點沒瞪凸了雙眼。
只見她連忙將頭扭正,慌亂的拿起手上的報紙遮住臉,也不管報紙是不是拿正了。
那人怎麼會跟她在同一班飛機?
夏蕾以為五天前飛機飛離台灣時,自己已經將厄運狠狠扔在中正機場,並沒有跟隨她來到關島。可惜天不從人願,居然還在飛機上碰到易崇方那個的大煞星!
一個星期前,可惡的他在她家的客廳強奪了親愛沙發的貞操時,還大言不慚地吵著要吹冷氣,花去不少電費,讓她心痛到淌血,因為連她自己都捨不得如此享受!
那也就罷了,沒想到睡醒後,那個怪男人還跟她鬧肚子餓,她又不是他的奶娘,為什麼還要管他吃的!
原本打定不理會他,誰知、誰知他竟然惡劣的唸出一串熟悉數字,而那串數字剛好跟他修車所需的價碼一模一樣,還煞有其事說他有收據為憑。
因為那一串數字逼迫得她放下尊嚴,洗手煮飯去。本想加糖、加鹽、加辣椒,讓他吞不下去,可她的個性向來珍惜食物,不願意為了易崇方那傢伙暴殄天物。
忍受了他一個下午後的隔天,她「款好包袱」暗地裡逃到關島,為了自己能擺脫易崇方,而沾沾自喜了一番。
哼!誰管他家裡有沒有冷氣,誰管他沒冷氣睡得好不好。
沒想到美好的回憶居然無法畫下完美句點,硬是讓易崇方那張可惡的笑臉給破壞!
不過,他……該不會是偷偷跟蹤她來到關島的吧?
實在不是她小心眼、疑心病重,而是這種巧合太可疑。
但,不可能啊!這趟關島行,除了旅行社和她本人,根本沒其他人知道,就連新娘子,她也沒先事先知會,這真是活見鬼了!
況且這個男人如果是為了報復她不給冷氣吹、不給沙發睡,把他從她家給掃出去,就偷偷跟她到關島,那也太沒肚量、太有閒有錢了吧!
正當她一顆小腦袋躲在中文報紙後胡思亂想,她感覺有人越過她,坐到她覬覦已久的隔壁靠窗位置。
「被打到很痛吧?」
一道帶著取笑的男音透過她的耳膜傳進大腦,教她一時氣不過,忿忿丟下原本用來掩飾的報紙。
既然這不算太陌生的男音已經移駕到她的右手邊,她也沒必要繼續無謂的躲藏。
只見她不甚友善的瞟了易崇方一眼,緊繃的小臉微微撇向左側,抿緊唇,不發一語。
「怎麼?還想假裝不認識?不過……妳應該練過鐵頭功吧?敲得這麼大一聲,居然還笑的出來!」
看夏蕾明明一臉不悅,卻偏偏不吭一聲,死繃著小臉,讓易崇方更想欺負她,不斷以言語刺激。
不想理他,沈默的夏蕾抓起原本被丟下的報紙,就算剛剛已經閱讀過,但再看一次也好過看到易崇方那張礙眼的臉。
「看妳一張氣嘟嘟的臉,該不會是因為我剛剛不小心笑出聲,所以生氣了吧?」
忍耐!要忍耐!她要忍耐!夏蕾心裡大聲的向自己喊話。
但是緊握報紙的手顯示她的理智已在崩潰邊緣。
「還是因為那天我把妳彈奏二胡的聲音誤認成噪音,所以妳還在耿耿於懷?」易崇方提起約一星期前導致他被夏蕾掃出她家的事。
那時他得知夏蕾在練習二胡,他作了什麼反應來著?他不過是誇張的捧腹大笑,直說:「是彈彈簧才對吧!」接著,他就被她拿掃把給掃出門。
「你、你給我閉嘴!」他惡意的挑釁揶揄讓夏蕾忍耐不了,不自覺的站起身,並且抬高音量。早已不管什麼中文報紙、什麼忍耐不忍耐。
「小妹妹,請妳先坐下喔,飛機要起飛了,請繫好安全帶。」一直很注意夏蕾動靜的「肇事」空服員,看見夏蕾起身,快步的走向她給予勸告。
「我……」夏蕾頹然的垂下肩,乖乖坐下,繫好安全帶後,空服員這才離開。誰叫她吃軟不吃硬!美麗又溫柔,加上一臉歉疚的空服員,讓自己拒絕不了。
待空服員離開後,易崇方不怕死的湊近夏蕾,刻意的用他左側肩膀輕輕頂了她一下。
「還是……妳根本不是在生我的氣,而是在氣空服員叫妳『小妹妹』?」易崇方話一說完,就哈哈大笑。
夏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天可明鑑,她夏蕾一向都是說話輕聲細語,有禮貌、不亂發脾氣,更不會在公共場合大呼小叫的好女孩,更不是什麼驕傲任性的嬌蠻女。可是,眼前這個大痞子總是輕易讓她大動肝火!
「你、你給我滾出去!」雖然怒火中燒,但殘餘的理智讓她還記起要盡量壓低音量。
易崇方看見指在他鼻前的纖細手指。嘖!看不出來她的手指倒是挺漂亮的,又白又細,不禁讓易崇方想看她拉二胡的模樣。不過,對於夏蕾所彈奏出來的噪音,他真的是不敢恭維!
「滾出去?這位夏家大小姐,難道妳忘記我們正在半空中,請原諒我不能為了妳一時的任性而跳機,讓整個機艙壓力失去平衡,危及大家的生命安全!」易崇方煞有其事,表情嚴肅,但帶著笑意的雙眼溢滿了嘲弄的不正經。
聞言,她狠狠瞪了易崇方一眼,至此,她決定不理他。
「妳要去哪裡?」見夏蕾拿著隨身的耐吉黑色背包起身離開座位,他出聲喚住她:「該不會想換個不被打擾的位置吧?妳可千萬不要忘了押在我這邊的修車收據。」
易崇方「很好心」的提醒讓夏蕾腳步頓了一頓。
「這、這又跟修車的收據什麼關係了?」聞言,夏蕾難以置信的回頭。
「當然有關係,飛回台灣這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的不到四小時的旅程,我需要有人逗我開心!」
言下之意,逗易崇方開心的重責大任落到夏蕾的肩上。
「你、你……我好朋友來,我要去洗手間!」忘記剛剛才提醒自己不要理會那個手段低劣的傢伙,夏蕾低嚷著。
感覺到四面八方傳來好奇的目光和嘲笑,頓時教夏蕾難掩熱紅的耳根,急急忙忙竄逃進洗手間。
而後頭還傳來一陣刺耳低沉的男性笑聲,更顯出她的狼狽。
想起自己的糗樣,夏蕾突然希望跳機是自己!誰叫她一時氣極,胡亂說什麼大姨媽來不來!
嗚……
☆ ☆ ☆
咚!
夏蕾的腦袋瓜再一次朝計程車玻璃窗狠狠的貼上去,還發出不小的聲響。
接著,隨著計程車速度漸緩、左轉,夏蕾的小腦袋瓜又離開玻璃,架在脖子上晃來晃去。
可是無論晃得怎麼厲害,就是晃不醒夏蕾的意識。
易崇方瞄了一眼整個人縮在右邊車廂,頭顱再度貼靠在窗戶上、雙眼卻仍緊閉的夏蕾。
他真是服了她這樣晃過來、撞過去,就算額頭不疼,也應該會被自己製造出的聲音給驚嚇醒吧!
就算不被嚇醒,他也實在不明白夏蕾如何在昏睡得意識不清楚之際還能安份的窩在右邊車廂,完全沒往左靠過來一丁點。
下飛機後,夏蕾拖著行李死命往前跑,只求易崇方不要再繼續陰魂不散的跟著她。
步出機場,她更是二話不說直接跳上攔到的第一輛小黃。誰知道易崇方三兩步追上她,打開小黃後座的另一扇門,硬是擠了進去。
「你、你想要做什麼?」夏蕾睜大眼瞪視易崇方,不敢相信他如無賴般的舉動。
「回家啊,難道妳不是要回家嗎?」易崇方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逕自向司機先生報上地址。
「可是你為什麼、為什麼坐進來!」再怎麼厚臉皮的人也該是先詢問一下吧!這計程車可是她先坐進來的耶!
「反正兩個人的目的地都在同一棟樓的同一層樓,可以共乘同一輛計程車,沒必要浪費地球資源,也沒必要浪費錢,更何況油價天天都在飆漲。」易崇方一副崇尚環保、珍惜資源的口吻。
「司機先生,我要下車!」夏蕾受不了再繼續和易崇方待在同一個密閉空間裡。
聞言,司機先生一臉為難:「小姐,我們已經上高速公路,沒辦法停車。」
「可是、可是……」
夏蕾很想任性的學起電視上某知名速食「肯爺爺」的廣告,在地上打滾,吵著哭說:「我不管!我不管!」
她一張嘴一開一合,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妳可不要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易崇方欲言又止,故作神秘。
「什麼重要的事?」
夏蕾攢起眉,覺得易崇方眼神透露著一絲邪惡的算計,刺眼得不得了。
易崇方惡劣的唸出一串夏蕾應該會感到很耳熟的數字。
夏蕾一愣。「這是兩件不相關的事!」易崇方的卑劣讓夏蕾氣結。
「怎麼不相關,我猜妳應該無法償還我的修車費用。」
就算怎麼不服氣,聞言後的夏蕾只有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常理下,妳應該很想多省一點錢,好早點賠償我的損失吧?」
除了點頭,夏蕾無法、也不該有其他的反應。
「所以,妳是不是該感激我願意和妳分擔計程車的費用呢?」
夏蕾幾乎被易崇方看似真誠,實質卻是虛假的善意給蠱惑。無法提出有力拒絕的理由,只能很不甘心的接受。
最後夏蕾只能盡其所能的挑剔易崇方,例如:因為他的腳太長,佔據太多空間,所以他要多付一點車錢。邊說還邊小心將自己往車門邊移動。
咚!又另一聲皮肉撞上玻璃的聲響。
透過後視鏡,易崇方看到司機先生瞟了一眼他和夏蕾,而那一眼慘雜著很難忽視的不滿及責難。不滿是針對睡得東倒西歪的夏蕾,責備則是對易崇方沒將夏蕾的腦袋管好,放著她任意破壞司機先生吃飯的傢伙。
但偏偏該喊疼的人卻只顧著熟睡,微啟的紅唇旁似乎出現了可疑的透明液體,而且有即將奪「口」而出的傾向。
被連累的易崇方想到她已經印上紅印的白皙額頭,可能就要變成黑青色,他的濃眉不自覺的蹙起。
沒多想的他小心環過夏蕾的肩膀,攬過她那顆已經撞到快黑青的腦袋瓜子,固定在他的肩上。
他可不想因為夏蕾睡死後的無心之過,連自己都要跟著承受司機先生難看的臉色。
不知道是夏蕾那傢伙將瞌睡蟲傳染給他,還是他也覺得累了,他索性放下雜誌,閉眼稍稍休息。
這兩天他在台灣、關島兩地來回,實在沒有太多時間讓他好好休息。為了參加關島的婚禮,他將手邊不少工作提前完成,只為挪出兩天的時間出席這場婚禮。基本上,他對婚禮的新人不熟識,只是新郎倌是他父親手下表現優異的大將,突如其來的通知讓他父親一時無法抽出時間,只能要他代表出席婚禮。
到了關島,易崇方原本打算人有出席,禮有送到,便要回到飯店睡好覺,誰知道竟然在婚禮遇到夏蕾,讓他又多停留了好一會。連他都訝異即使遠在關島都可以和她碰在一起,可見他倆很有緣分。
看的出來夏蕾和新娘子像是第一次見面,因為當新娘子熱情的擁住夏蕾的一開始,她明顯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的,她被感染的喜悅大於微不足道的尷尬,還和新娘子聊了好一會。
夏蕾端莊又可愛的一身珍珠白綢面小洋裝令他驚艷,而她臉上滿滿祝福的笑容真誠的讓他移不開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真不怕曬黑還是天生麗質,面對關島的烈陽也不見她隨身攜帶洋傘這類的防曬用品。這一點和易崇方所認識,視太陽為怪物的小姐們很不一樣!
夏蕾應該不像他,純粹只是為應酬而出席的吧?她不是吵著說自己有多窮困,怎麼還能為了參加婚禮花錢買機票?昏昏沉沉中他忍不住對身旁這位新鄰居的種種行為感到好奇,意識即將模糊之際,還不忘提醒自己記得向夏蕾澄清這些疑惑,為了她欠他的修車費用……
☆ ☆ ☆
「先生、先生,你家到了。」
易崇方覺得有人輕拍了下他的肩膀,睜開眼的那一剎那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看見司機先生一臉難忍的不耐煩,才回憶起自己正坐在計程車上。
「不好意思。」他移動手拿出皮夾付錢時,發現手臂上竟多了阻力和……濕意?
低頭看夏蕾靠在他手臂上的臉,源源不絕的「濕意」的發源地竟是她那張輕啟的紅唇。
付錢之後,易崇方一臉嫌惡的拍了拍夏蕾沒被口水沾染到的另一邊臉頰。「醒一醒,妳家到了。」
夏蕾胡亂揮開擾亂她睡眠的手。「別吵!」
「喂!」易崇方試圖喚醒她。
「先生,麻煩你們快一點,後車廂還有你們的行李!」
這對睡得喚不醒的男女讓司機先生的耐心早被磨光。先是女主角用頭猛撞玻璃,再來是兩個人叫都叫不醒,氣得司機先生已顧不得了什麼服務態度、什麼客人第一了!
見夏蕾睡得深沉,把他當作蒼蠅一樣揮趕,加上司機先生的催促,易崇方索性要求司機先生幫他開啟後車廂,將倆人簡單的行李拿下車擱在一旁地上,再將後座裡的夏蕾抱出計程車。
將瘦小的夏蕾抱出車外對他並不算困難,但再加上倆人的行李,他就真的有點吃不消了。
「易先生,需要幫忙嗎?」守衛室的陳伯一走出守衛室就看到抱著夏蕾的易崇方困難的想要撈起地上的行李。
陳伯熱心的走近易崇方,提起兩件行李,抬頭一看:「咦?這不是夏小姐嗎?你們……」
看著陳伯肥胖的手指指著他和夏蕾,雖然不知道這個陳伯八卦的功力如何,但陳伯眼神中夾帶的曖昧,讓易崇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客氣的微笑點頭打過招呼後,易崇方像逃難似的抱著夏蕾走進大樓的接待大廳,讓夏蕾坐定在沙發上後,再將她背在身後。
急忙接過眼神怪異的陳伯手上提著的行李,易崇方連解釋都沒有的快步走向電梯。
說不出為什麼,陳伯對他擠眉弄眼的樣子讓易崇方一陣尷尬,好像被看出了什麼……
可,問題是他和夏蕾到底做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讓陳伯用那種奇怪眼神逼得他落荒而逃?
都怪他背上的夏蕾!
先是讓他的愛車受傷,教他心疼氣扼;再來是在關島時燦爛的笑容過於迷人,教他捨去時間回飯店休息;之後又讓他一個人承受計程車司機不佳的態度;才想好心抱她下計程車,卻被陳伯詭異的好奇表情追得他莫名奇妙心虛;現在……她繼續她的好夢,他卻得苦命地背著她和行李上樓!
而她夏大小姐,竟然沒有一絲感恩心情地貼在他脖子旁製造另一灘「濕意」!
第三章
叮咚!叮咚!
夏蕾抱著一碗公的冰淇淋應門。
她總是學不會教訓,沒先經由大門的貓眼檢查門外的人是誰,才會在拉開大門的此時,懊悔得希望自己可以在下一秒消失。
不過除了懊惱之外,夏蕾更是驚訝。
夏蕾看著門口站著的一大一小兩張有幾分相似的臭臉。
大的一身皺巴巴的襯衫,領帶歪歪斜斜掛在脖子,西裝外套早已不在身上,臉上的疲憊更加重了他的不耐煩;小的兩隻手揣緊懷中的玩具,繃得死緊的小臉還掛著未乾的淚痕,脖子上的領子被他身旁那個大的揪著,看起來像是小的在不甘願的情況下被大的強押到她家。
「呃,請問有什麼事嗎?」基於禮貌和不得不面對,夏蕾忍著關上門的衝動,開口詢問。
雖然對於三天前被易崇方狠狠摔在他家沙發上的行徑,讓夏蕾心裡很不爽快,但看在他花了不少力氣將她背上樓的份上,她決定忽略當時被驚嚇的不快。
易崇方睞了眼他身邊的小鬼,以眼神命令他回答夏蕾的問題。
小男孩很是固執,抓著玩具的手握得更緊,卻不肯開口說半句話,扁嘴的樣子像是快哭了。
見狀,易崇方重嘆了口氣,鬆開原本捉住小男孩領子,改用力搓了搓自己的額頭。
「妳找到工作了嗎?」據易崇方所知,她之前沒有工作。
「什、什麼意思?」這個問題聽在夏蕾耳裡很是刺耳,畢竟找不到工作也不是她願意的!
「妳想不想要一個臨時的工作?照顧這個小鬼,一天三千塊。」易崇方不太了解褓母的行情,但上了一整天班讓他懶得再多說廢話。「如果價錢不滿意,我們可以再討論。」
「啊?」夏蕾呆愣於話題不似她想像,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一天三千塊?一星期就有兩萬多耶!不是她見錢眼開,實在是這等好事打著燈籠也沒處找!
況且她幾乎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才會抱著冰淇淋猛吃。只是冰淇淋雖然好吃,但是三餐都吃,吃久了也會想吐。
當初是她開的口,苦苦哀求老爸讓自己搬到這戶自己名下的公寓,展開獨立新生活。可是在她滿懷雄心壯志,現實社會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只是為了不要落夏蕊的口實、為了不要拋棄自尊,回家投靠老爸,她甚至已經開始考慮到「全家就是你家」之類的便利商店打工。
「價錢妳不滿意嗎?那……」將夏蕾發呆當作不滿意他開的價錢,他打算無限往上加價,只求她肯接收下樊華這個麻煩的小鬼。
「不不不,滿意、我很滿意。」深怕易崇方反悔似的,夏蕾連忙打斷他接下來的話。
「但是……這該不會是你用來償還修車費的條件吧?」夏蕾實在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如果不能有立即的進帳,這份工作對她就完全沒有吸引力。
「妳可以自己決定如何支配薪水,甚至,我可以先預付十天的薪資。」為了表達他的誠意,易崇方甚至拿出皮夾。
「不,沒關係。」夏蕾連忙用空閒的另一隻手制止他,她願意相信這等好運是真的。「但是這工作大概會維持幾天?他是你的小孩嗎?應該不會是你不知道去哪裡偷來的吧?」既然要賺這個錢,夏蕾認為有些問題總是要釐清。
「妳看我像是擄人勒贖的大壞蛋嗎?」易崇方耐不住脾氣,大聲了起來。
這個臭丫頭有沒有長眼睛?他哪裡像是會上社會版新聞的壞蛋!
「不像!不像!」夏蕾連忙順著易崇方的意思回答。
事實上夏蕾心裡頭的答案是「我跟你不熟」,況且他還有類似的「前科」呢。但是為了跟剛送上門的財神爺作對,只好按下心裡的真正的回答。
像是勉強接受夏蕾的回答,易崇方點點頭:「至於照顧到什麼時候,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即使不足十天,薪水一定會付足十天。可以嗎?」
易崇方表情疲憊、懊惱,還有一點點……無助?
真是見鬼了!像他這樣人高馬大又可以提供待遇這麼好的臨時工作的人,怎麼可能會無助呢?夏蕾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要做這種荒謬又不適當的聯想。
「好,那就每日給薪吧。」此刻的她雖然極度窮困,但是有付出才能有獲得的這點道理她還明瞭。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她轉向一旁的小男孩,開始褓母的工作。
誰知,小男孩只是扁嘴不肯出聲。
「他叫樊華。」易崇方替那小鬼回答。
「樊華,你剛剛在哭喔?」夏蕾指著他臉上未乾的淚痕。
小男孩皺眉垂下眼,不說話。
「對!他剛剛在哭!」像是告狀似的,易崇方開口替樊華回答。「妳快問他,他為什麼要哭!」
「你為什麼哭?」瞄了眼一旁行徑幼稚的男人,夏蕾順著他的意,詢問樊華。
「說話啊,樊華小朋友!說說看你剛剛是為了什麼在哭?」易崇方再度多嘴的搭腔。
上了一天班,易崇方只想快點回床上睡覺,誰知道才剛踏進大樓的大廳,熱心的陳伯就帶著一反常態的責備眼神停他面前,說什麼他兒子在大廳等他,而陳伯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拋家棄子的負心漢。
拜託,他只當過有身價的單身漢,還沒機會當負心漢!
他從來就沒糊塗到將自己的種流落在外頭,兒子的指控讓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直到看見樊華,易崇方在心底暗暗咒了句髒話。他那個不負責任的老妹又把兒子丟給他,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向來都是這樣,易崇歆高興就把兒子帶著身邊逗弄,不高興就將樊華丟給他媽。好啦,現在他媽不在台灣,她居然把一個六歲大的男孩丟在他住處,也不擔心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可找不到他妹,他只好接下這個爛攤子∣∣樊華,誰知道……
「他居然因為天氣熱,哭鬧著:『怎麼會這麼熱!怎麼會這麼熱!』然後就因為天氣太熱抽抽噎噎哭了起來!」易崇方才不管樊華有沒有打算回答,直接述說起小男孩的惡行。
易崇方自己都過了快兩個星期沒有冷氣的日子,不是他不想把冷氣的事情搞定,實在是他忙得沒時間管那種小事。
大熱天沒冷氣吹已經夠令人煩躁了,現在又加上樊華在一邊哭鬧,他心裡的惱怒更是直接攀升。
啊?不是被打、不是被罵,只是因為天氣太熱,所以在哭?夏蕾控制臉上的肌肉,避免讓臉上的表情成為哈哈大笑時才會出現的模樣。
「那……樊華,你想不想吃香蕉冰淇淋?」夏蕾奉上手中一大碗公的冰淇淋示好。
對於和小孩相處,夏蕾雖不能說是好手,但一路陪著家中那兩個小鬼長大,也算是有經驗;雖然和夏蕊的相處並不是太順利,但是對小孩投其所好這一招絕對不會錯。
樊華雙眼瞪著碗裡看不出哪裡有香蕉樣子,卻傳來香甜味道的冰淇淋,但緊閉的嘴巴仍不願意開口說話。
「來嘛!吃了冰淇淋就不會覺得熱了。」夏蕾牽起樊華的左手,將他帶進屋內。
樊華畢竟只是六歲的小孩,再怎麼固執也禁不起這樣的誘惑。更何況跟著舅舅,沒吃、沒冷氣,除了看他臭臉,還要被他一直問他媽去哪了。而眼前這位大姐姐和舅舅相比之下,似乎比舅舅好太多了。
接收了小的,夏蕾也不好意思將大的關在門口,只好一併收下。
讓易崇方和樊華在客廳坐下,夏蕾到廚房準備她唯一的食糧。端給一大一小為天氣熱而鬧脾氣的倆人各一碗冰淇淋。而易崇方更注意到夏蕾將大碗公給小的,小碗給大的。
沒多說什麼,他挖了口冰淇淋塞進嘴裡,對這種甜食向來就不太感興趣,只是天氣太熱,讓他不那麼排斥以冰淇淋消暑。只想等到冰淇淋吃完,直接將樊華留給夏蕾,他要回去睡大覺。
「妳這冰淇淋哪裡買的?」每一口都有滿滿的香蕉味道,易崇方再挖一口放進嘴裡。
會開口詢問純粹是要去買來塞住樊華的嘴,免得那小鬼來煩他,絕對、絕對不是要滿足他自己的口腹之慾。
「好吃吧!」夏蕾微微揚起小巧的下巴,小臉泛著滿滿驕傲的神采,「夏家出品,必屬佳作!」
呃,也不完全「必」屬啦,只是對於冰淇淋,夏蕾可是很有研究。
不曉得是驚訝好吃的冰淇淋出自夏蕾之手,還是夏蕾一張發光的小臉讓他移不開視線,在吞嚥下冰淇淋後,易崇方的舌根以下竟然有種酥酥麻麻的甜膩感覺。
「這個真的是我做的!」易崇方目不轉睛看著她,被夏蕾解讀成不相信。「真的!」
「咳!」清了下喉嚨,易崇方狼狽的收回失態的目光,拿出夏蕾的薪資置於客廳茶几上。「樊華交給妳了,晚一點我再來接他。」
像逃難似的,易崇方丟下空碗,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夏蕾的大門。
「怪男人!」夏蕾將視線由關上的門轉向乖乖坐在客廳唯一的三人沙發上的樊華,「走!阿姨帶你去吃好吃的!」
有了錢就可以去吃點好吃的,不用再抱著冰淇淋猛吃了。
「冰淇淋就很好吃了,大姊姊!」一顆小頭顱埋在懷裡的大碗公中,稍稍撥空丟給夏蕾一句話。
「啊!你、你……」夏蕾突然大叫,衝到樊華身旁,挨著他坐著。
抬頭看了夏蕾一眼,不解她眼中突然一陣興奮和感動是怎麼回事。
「你講話了耶!」難掩興奮,夏蕾一把抱住他。
廢話!他又不是啞巴!樊華翻了翻白眼,一臉受不了。
「而且你叫我大姊姊!」這不就代表樊華跟她的距離並不算太遠!這感覺大姊姊喜歡,嘻!
對於夏蕾的年紀,樊華並不清楚,可是她那張臉,怎麼樣都進階不到「阿姨」的地步。至少跟他媽那張塗滿五顏六色的臉、和剛剛擺臭臉給他看的舅舅比起來,夏蕾充其量只能當他的同輩。
不過看她那麼高興,不習慣被人家摟摟抱抱的樊華只好忍住撥開夏蕾的衝動,繼續僵硬的被抱著。
放開樊華瘦小的肩,一把搶過樊華懷裡的大碗公,把剩下不多的冰淇淋冰回冰箱。
「走!我開車載你去夏家美食館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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