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很傻,可她愛得如此嬌憨,教他怎麼都放不開手,
分手,很痛,可他的愛若即若離,教她怎麼能不放開手?
「商季衍,我跟你早斷了,請饒了我吧!」
呂優對電話大吼,二十六歲的她不美,
卻是英氣十足,連小姐脾氣都嗆到嚇人,
一旦誤觸地雷,死罪可免,殘廢難逃。
十六歲時,不馴的她不客氣的挑釁他的理性,
五年後,驕傲的她卻傻得挑逗他的慾望,
一夜狂歡後,背著他的背影,她心碎離去,
這一次,當商場梟雄商季衍再次出現眼前,
呂優本來以為包裝好的心,又再次被掀開,
這一回,商季衍挑明他不要一夜情,
更不要她再次離開自己,為此,他小心呵護,
強悍如他,時而霸道、時而柔情,
甚至揚言要她成為人人口中的商太太,
誰知,他的驕傲,在呂優開口時崩裂了,
他心裡的她竟然開口,只想當他的床伴,
一個陪他暖床的女人,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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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晨九點,她走到落地窗前纖臂一揮,拉開厚重的窗簾,讓明媚的陽光洋洋灑灑地溫暖一室的冷清孤寂,揉捏著疲憊的後頸,又重陷坐進黑色皮椅,吁了口氣。難道一天又這樣混過去了嗎?
才迷迷糊糊地睡沉過去,夢見還是那個陰暗寂寥的房子,她撲上一具冰冷僵硬幾日之久的身體,一遍一遍地哭喊著外婆,但是四下靜靜,只有她無助的聲音……
「總監?」依稀中她聽見辦公桌的電話內線不停地響著,像在堅持著什麼一般,只好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按下接聽鍵,然後,她最得力的助手秘書兼多年死黨美人楊梓荇特有的柔軟好聽的口音揚起,「商氏企業的總裁的電話,要接嗎?」
是他?記憶中回台以來她一直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直勾勾地看著話筒,彷彿它有千斤重。
「小優?」梓荇當她仍在夢遊繼續耐心地催促。
下定決心,她終於伸手將話筒拿了過來,感覺自己手心上全是濕汗:「您好,我是呂優。」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聲音。
只有淡定從容的呼吸表明有人在聆聽。
為什麼不說話?既然打電話給她,為什麼還是不肯說話?
她握緊話筒,呼吸聲開始變得沉重,一下一下,聲音像石子一般冷硬地丟過去:「商季衍,你給我回話!」
然後傳來男子沉沉的笑聲,低低的磁音宛若一罈百年陳酒勾惑人心。聲音那麼清晰地傳人她耳中,像火焰,燒了她的聽覺神經。
「你……你笑什麼?」她雙手掩臉,明知對方看不見自己,她仍是很孬種地選擇躲閃埋藏自己依舊受他磁性嗓音蠱惑而緋紅的臉,心慌,尾指不經意地顫抖著。
「我以為妳逃了五年,已經懂得從容自在地面對我,可是,我觀察了幾個月才發現妳只是浪費了五年的時間,令我失望……」幾句淡淡的話語,拖成嘲諷的尾音,給她很奇怪又清晰的錯覺。
明明相隔那麼遠,她卻依然覺得回到十年前一樣靠得那麼近,近到清清楚楚地冷視著本是全校女生爭相為之瘋狂的俊容,此時卻掛著一點也不和諧的譏誚表情,明明唇角勾勒出幾絲和煦的溫和,卻硬生生與旁人劃出千山萬水之遠的客氣疏離,這熟悉的認知兩三下就瓦解了她所有自制力。
憑什麼?憑什麼他就這樣輕易地看輕她五年來的所有努力:「請你別再說了,我們就當從來不認識對方,我會感激你的,真的……」
「哦?」那邊又開始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可是卻突兀地表示清楚他的怒火中燒,涼涼的危險意味通過電話線直直入耳,傳達到她內心最隱私的柔軟處,「要將彼此當作陌生人嗎?感激我?那我要感激誰?陌生人,我們是嗎?記得五年前的夜晚還是妳要向我證明女人除了等待也能捍衛自己感情的不是嗎?或者妳需要我更進一步地提醒妳,我們共同擁有的初夜,哪是妳說算了就能算了?」
呂優聽得心驚膽顫,魂都快被嚇跑了,這,說話的人還是那個她刻意用了五年時間想要遺忘的他嗎?
那個他,即使天生淡漠冷然,即使也會偶爾撕去疏離溫和的面具耍酷發怒,只因為她鬧得太過,可他還是淡然,任何事都從容自若,有時甚至是溫柔可以放心依賴的……如今卻因為她說要絕離而外洩情緒激烈的憤世噴火,惡狠狠的話像是豁出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
「優,妳是逃不掉的。」他的聲音蓄意放的又涼又淡。
「憑什麼?」她聞言氣結,渾身僵冷,沉靜已久的黑眸因為生氣而流轉著一股醉人豔光。什麼逃不掉?他以為她是他的獵物嗎?
「別忘記,當初是妳不顧我的阻攔執意走進我的人生,如今,我這個受害人不允許妳半途而廢!」
「不允許?」她輕笑,「你是不是忘記了?是你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出了你的人生!」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一時間,電話這邊,電話那邊,都靜悄悄地,沒有聲音。
他……似乎從未意識到除了他,她也會殘留五年焚燒殆盡的恨意!
歎氣,他的怒意瞬間徹底褪去,口氣夾藏著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懇求,「我們見個面吧。」
「不……再見。」啪,不敢再聽下去,她看見自己將話筒擱回去,飛快地拔了電話線,也看見自己的手鎮定到似乎看不出一絲顫抖。
眸光再度沉靜,視線調向落地窗外,可惜了一大早豔陽的好天氣,幽幽一歎,深埋的記憶中,那個高大俊逸的身影就這樣毫無忌憚地出現在眼前,那時自以為強悍的她故意挑釁他這個學生會長,大聲宣告自己是名副其實的壞女孩,而他卻只是懶散地斜靠在門前譏誚地嘲弄她內心的膽怯脆弱……
☆ ☆ ☆
「咚咚咚……」
楊梓荇推門而入,手上多了香濃的咖啡,清秀的鼻眼滿是令人懊惱的促狹:「總監,妳的咖啡。」
呂優接過端起聞了聞,讚道:「也只有妳自己研磨出來的咖啡最合我心意!姓彥的那小子娶了妳,不知他是修了幾世的福氣?」
「不用急著將話題轉到我身上……妳明白我想知道什麼。」
呂優淡淡挑了挑眉,即使心中已是掀起軒然大波,依舊將冷意的面具浮上:「楊梓荇,妳太閒了是不是?還是在向我暗示給妳的工作量太
少?沒問題,我馬上可以……」
「好好好,我不問總可以了吧?」對上她,眼前的呂優打著乖乖牌好學生的身份耍狠扮酷的功夫是怎麼也鬥不過的!
歎氣,她非常挫敗地提醒:「今天是妳高中損友穆修和安安的小貝比滿月,妳該不會不去吧?」
「啊……」聞言,呂優煩惱地抓頭,本就張揚的短髮更顯凌亂,卻要命地帥氣!
「對方說要記得送禮,而且只有下限沒上限,妳自己斟酌!」很明顯,是某個無良的媽媽趁機敲竹竿。
「真是的。那今天我們放假吧,休息一天!」
楊梓荇膛然瞪大眼,錯愕:「小優,妳不會還以為我們還在開小型花店吧?」
雖然知道呂優很病態地喜歡小孩,但也不至於為了愛小孩而不要事業,否則辛苦捉她回來上班的呂父肯定哭死!
可惜,呂優已經付諸於行動,走向辦公室內設的小套房裏補妝:「難道公司沒有我們會垮?梓荇妳就是太死心眼不會變通……」
再歎氣,楊梓荇揉揉陣陣抽搐疼痛的神經,直到確切聽到關門聲音,小套房的美人這才停下動作。
與鏡子裏的人對視著,以前臉上被商季衍戲謔稱為標誌的囂張跋扈也都轉變成內斂沉靜,歲月的痕跡並沒有在臉上劃上什麼,倒是那顆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已經失去了承受能力!
到底他知不知道,她已經變了!
或是說,其實他們都變了,再也回不了五年前了!
特意的電話挑釁對向來自詡精明睿智的他來說顯得幼稚可笑,五年過去,她依然了解他,那只是開始的序幕……
可,這一回,她又能堅持多久不再像以前那樣的卑微狼狽?
鏡子裏的那雙憂鬱的眼睛擔憂地回望著自己。
☆ ☆ ☆
在百貨公司閒逛的結果是抹殺了一上午卻沒買到滿意的禮物,這教呂優挫敗地揉揉太陽穴!
手提包的手機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留意地看了下來電顯示,不爽地皺皺眉,沒好氣地罵:「喂!你催魂啊?再吵你信不信本小姐把你丟進河裏餵魚?」
被恐嚇的對方,趕緊唯唯諾諾道:「我的大小姐,我是怕妳忘了今天的日子,才會打電話跟妳提醒。」
「木瓜,你每五分鐘一通電話,就算我健忘到老年癡呆也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氣呼呼的吼完,呂優不由分說斷線,跟這男人繼續廢話根本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不以為意地接收路人詫異的注視,抬手看錶,這才發現將近午飯時間。
再隨意看了幾眼,轉念想到自己脖子上從小戴著的金鎖片,努努嘴總算滿意地笑開。
☆ ☆ ☆
計程車開開停停了一個小時終於到達指定地點∣∣木瓜愛的小屋。
好俗的名字!不過跟他們倆夫妻的確匹配。
真噁心!噁心到有時都不敢跟他們夫妻一塊出席公眾場合。
「大小姐,妳怎麼這麼慢,我們幾個肚子都餓扁了!」一進門便被在沙發上坐成一排的三隻餓狼數落一頓。
呂優不以為意地聳肩,眼睛對上溫婉的童安安說:「我要抱乾兒子!」
「先拿禮物來再談!」童安安眉眼一轉,裹著粉紅色圍裙插腰攔路扮成最優雅的土匪。
「喏。」呂優將東西拋給她。
微笑地目睹見錢眼開的死黨興奮地三兩下解開包裝盒子,見到禮物後表情頓住,眼裏閃現一陣錯愕:「這是阿婆唯一留下給妳的!」
太貴重了!
呂優掀唇懶懶一笑淡淡說:「妳不嫌棄它寒酸就好。」
「怎麼會……」安安鼻子一酸沒有再說下去,誰還能比她更清楚這金鎖片對好友的重要性?
阿婆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
「我要抱兜兜!」
這時穆修抱著今天的壽星走了出來,一臉為人父的驕傲得意。
呂優湊步上前,專注地盯著襁褓中白白嫩嫩的小孩子,蘋果紅的臉上鑲嵌著黑白分明的大眼,黑漆漆的眼珠不怕生地轉著,她歎道:「兜兜好可愛!」
「那當然,兜兜是我的孩子!」爸爸趁機抬高自己。
「臭男人,滾開!」雖是要脅,可語氣柔軟,擔心嚇到小寶寶。
木瓜擺出可憐兮兮的嘴臉,原本帥氣的臉垮得慘兮兮。
「乖,老公,讓優抱一下寶寶。」安安溫柔地安撫丈夫被打擊到爆的自尊心。
可在大小姐的目光下,穆修只得趕緊將懷中的寶貝放到呂優懷裏,並幫她調整著姿勢。
呂優小心謹慎地看著兜兜漾開柔和的笑容,而小寶寶也一副好心情地擠眉弄眼地張著嘴笑。
「他很活潑。」
「是啊,兜兜很乖的,很少哭鬧!」
「呵呵,好可愛、好可愛……」這樣乖巧的小孩怎會不惹人喜愛?
忍不住用自己的臉去摩擦,小寶寶皮膚都白白嫩嫩的,觸感很好。
「老大,妳那麼喜歡小孩乾脆自己找個男人生一個!」有人開始叫囂。不過呂優置若未聞一點面子也不給,沒半點反應。
真是難以接受,曾經威風囂張的女老大現在居然比孩子的媽還要溫柔慈愛。
「看你們一個個什麼德行!」雙手空閒下來的穆修轉而調侃沙發上坐的東倒西歪的哥們。
「老大沒事吧?」胖子怔忪地問。
穆修削蘋果的手一頓,抬眼瞟了一眼正在與老婆商討媽媽經的呂優:「她能有什麼事?不愁吃、不愁穿的……」
「該不會是因為缺男人?」荷爾蒙嚴重失調的結果,阿列道。
光頭小四低聲勸阻:「阿列,要是你不怕死可以再說大一點,不過要先澄清我們不是一夥的。」
「你們不是餓了嗎?還不來吃飯?」這時,呂優抱著寶寶走過來,狐疑地挑挑眉,而那沙發上的四個人則是呵呵裝傻的笑。
正好門鈴響起,瘦猴驚跳起來。
呂優皺皺眉,隨即走向大門,然後騰出一手開門,接著表情頓時怔住,腦子轟的一聲。
「表哥,你終於到了!」
「大俠,這麼晚到該罰酒……」幾隻惡狼撲上來。
呂優見男人玩鬧,哼了聲地側身讓到門邊,而後面無表情地走回臥房。
渾身不自在!那種不受控制的心跳頻率,那種突然的無力感都隨著他的出現全回來了!
可惡!
不想自己的情緒緊張影響到小生命,她將兜兜小心輕柔地放在嬰兒車。
誰知,一回身差點撞上另一具溫暖胸膛,反射性地退縮一步,對方卻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使勁一拉,她便真的送入懷抱。
呂優費力掙扎,清楚地感受到頸後傳來的炙熱的呼吸微微失神。
「好懷念這種味道……」
聞言,呂優倏地鼻頭一酸,眼眶不自覺的濕熱。
努力深呼吸幾口氣後,理智地克制住了軟弱的淚腺,這才冷冷道:「請你放開。」被他這麼靠近,呂優只覺得全身細胞都敏感了。
商季衍依言放開手,看見她全副武裝好的冷漠,低沉地笑了開,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的清俊好看。
「怎麼,看見我妳又頭痛了?」見她瞪人,商季衍擺手笑了笑。
呂優抿緊唇,握緊了些雙拳,儘量保持平靜地說:「沒錯。所以我們以後還是少見面為妙。」
說完,呂優才要離開房間,卻聽到背後譏誚地聲音:「妳打算一直這麼躲我?」
「那又怎麼樣?」一回眸,直瞪人的怒道。
商季衍星眸對上她明亮的雙眼,看到怒火中燒要迸出的火花,竟輕笑了起來。
就在他打算開口時,房門被打開,「英雄,看到我們的寶寶沒?帥不帥?咦……你們……」
沒預警的童安安興沖沖跑進來,卻意識到房裡僵硬的氣氛連忙打哈哈:「你們不要再小孩子面前做不良示範哦,我們兜兜是全天下最乖最可愛的寶寶!」話完從嬰兒車裏抱起兜兜交給西裝筆挺的商季衍。
「怎麼樣,英雄?有沒有跟你一樣帥?」
真不公平,童安安這女人喊他的時候就大俠英雄的尊稱,叫她就老大惡女人地不雅地吼著玩。
「老婆,注意妳的口水快滴到表哥的衣服上了。」倚在門口狂喝醋的穆修陰陽怪氣地喊。都是孩子的媽了還那麼花癡。
「你亂說什麼!」兩冤家又旁若無人地鬥了起來。
商季衍熟練地抱著小孩,熟練地逗得兜兜咯咯直笑,叫氣鼓鼓的呂優看傻了眼。
好久沒見到他這樣純真傻氣地憨笑了。
不禁柔下心腸。
☆ ☆ ☆
「吃飯、吃飯!」趁著氣氛熟絡,其他人餓得怪叫著把熱情推到最高點。
於是大家樂呵呵地就位吃飯,不過這倒是自分開五年來第一次難得的平靜相處。
坐在餐桌前的呂優好吃辣,筷子動不動轉移到商季衍面前的辣子魚上。
只是……
身旁突兀地多了一雙窮追不捨的筷子,以圍剿破竹之勢地沉默叫囂。
而後,童安安留意到美女的青筋隱隱抽搐。並且退而求其次,偶爾吃吃溫和的口味也可以。
但是,那雙可惡的筷子!那雙修長夾著筷子比女人還要漂亮的手!還有那該死的人揶揄的表情!
夠了!呂優甩下筷子,站起身,怒目瞪人。
他無動於衷地挑了挑眉毛。
緊張的氣流亂竄,連粗神經的胖子也感覺到了,停下一直沒閉上的嘴,傻楞地抬頭。
瘦猴虔誠地在胸前比了個十字架,全桌只有穆修和商季衍悠哉地繼續吃。
呂優嘴角抽搐了一會,先挑軟柿子開砲:「木瓜你很餓嗎?」
「有點……」話還沒說完,穆修連忙很給面子地放下筷子。
老婆連忙又湊過去輕拍他的肩膀撫慰他再度受損的男性自尊。
商季衍也優雅地放下筷子,迎向她的目光。
「你吃夠了吧?如果不介意,我們談一談。」
「好,那就出去談。」商季衍推椅起身,看著燈光下被自己淡影完全籠罩的人,忍不住勾唇微笑。
五年了,她終於又站回在他面前,生氣勃勃地怒視著他。
他並不是什麼受虐狂,更何況每次交鋒向來都是她敗北離去。
可呂優根本理解不了他微妙的心思,在她眼裏,他那微笑就是對她的挑釁!
不過,她才不要單獨跟他談問題。
好吧,是她怯弱,她承認自己是沒用的膽小鬼。
「要談就出去談。」簡潔的話語擁有著理所當然的霸氣。
「我偏要在這裏談。」她也堅持。
「老大……」可憐可憐他們這些饑餓的狼吧。
不過當呂優凌厲的眼風掃來,沒人敢再說半個字。
「走。」不由分說的他上前拽住她手臂往門口拖。
「喂……」掙扎不過,她兩眼一花啊地驚呼一聲倒掛到他結實的肩上。
可惡!這就是吃飽跟沒吃飽的明顯差異。
呂優懊惱地思索著待會兒應採取什麼策略才能勝他口舌,卻忽略掉了其餘旁客等著看好戲的邪惡目光。
☆ ☆ ☆
待呂優停止無謂的掙扎,反應過來時已經讓商季衍塞進副駕駛座。
感覺他高大身軀朝自己壓來,他濃厚的男性氣息突然撲面而來,一時緊張地抿進唇瓣閉上眼睛。
可陰影籠罩半晌,預期的薄唇沒有覆上她的,而是聽見他的臉埋入她的頸項悶悶地笑,呂優倏地睜眼一把想推開他,卻叫他眼明手快地抓
住雙手,此時再沒有任何障礙,她的眼對上他的,他清楚地看見她臉上嬌柔的紅暈,清楚地看見她眼裏的羞怯與氣惱,就在這樣對峙當中他突然情動封上了她的唇,唇吮舌纏,一如她所願!
第二章
本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可是她實在是氣得憋不住!
車子緩緩前進,卻似乎是漫無目的,兜兜轉轉。
明明不想再跟他有牽扯,但只要他一句話即能輕易瓦解了她所有努力!
不行,她不要把自己陷入那麼可悲的境地中!
而後,將目光調回在專心開車的司機身上,自負清高的他其實也變了很多。
「妳別這樣看著我,我會緊張!」被看的人突然開口。
他會緊張?呂優不禁嗤笑,卻不想去深究他話語的真實性,也沒必要!
好半晌,車子在陌生的地方停下。
呂優注意到他解開安全帶的動作,不解地問:「你要去哪裡?」
「等我幾分鐘,馬上回來。」話畢,他開車門下車。
而被留在車上的她,其實是可以馬上走人的,應該說她隨時可以離開!
畢竟他並沒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只是,為什麼他淡淡的一句等我就讓她暖心地兩眼微熱?
如果當年,他對她說上這樣一句等我,結局會不會變成她想要的那樣?
☆ ☆ ☆
幾分鐘後,商季衍終於回來,而手上則是多了份食物香味。
她楞楞地接過他手中的關東煮,怔怔地道:「幹麼買這東西給我?」
「妳的胃不好,吃清淡點比較好!」他好溫柔地對她說道。
聞言,呂優咬唇不語,思緒卻一下飄得好遠。想起自己以前經常胃痛,一疼起來就沒完沒了,只能捂緊肚子蹲下。
當年他就曾經為此放棄籃球比賽,在眾人喧嘩聲中一把抱起她跑到醫務處,那是她心動的美好記憶。
小臉窩進他寬厚胸膛,聆聽急切不安的心跳,之後還得意地對童安安說:「那是為我不安的心跳!表示他在乎我!」
只是那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商季衍心裏早就有個「她」,沒有多餘的位置可容下叫「呂優」的女人!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我下午還有工作。」
「都讓員工放假了,老闆自己還要上班?」他為她的疏離而氣惱,譏誚地反駁。
「那是我的公司,我身為老闆當然要重視我的工作!」
短短兩句話,氣氛又緊繃到最高點。他們倆怕是沒有和平相處的命吧!
最後,還是商季衍先將語氣放柔,姿態擺低:「優,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呂優努努唇,低低說:「你以為我願意?」
「想不想回優羅高中看看?」那黑眸對上她的,見她正吃著貢丸,那表情他眼帶炙熱地望著。
☆ ☆ ☆
優羅高中
兩個人屏息看著校門口橫匾上刻著的莊嚴的幾個楷體大字,據說是創校的第一位任職校長親自刻的,而那位校長已經逝世很久很久了……
回國後,每次路過,呂優卻沒有勇氣多看一眼,畢竟這裏有太多深刻的記憶,是她不想回憶的。
八月,正值暑假期間,校園一片祥和的安靜。
茂密的枝芽繁繁地伸展開,投影在乾淨的地上一層層交疊的陰涼。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迷茫地凝視著商季衍。
「回憶。」他道。
「那你去回憶,過去的事,我早忘了。」她回答,不帶一絲眷戀。
「是嗎?我卻怎麼都忘不了。」話畢,他面無表情地舉步率先走在前面。
他生氣了嗎?因為她的一句忘了?
呂優盯著他挺拔的背影怔怔出神,不知為何竟跟記憶中那個身著筆挺制服的少年重疊在一起。
☆ ☆ ☆
十年前
斑駁的老牆,很矮很容易攀爬。
她習慣從這角落進學校。
家裏離校路途太遠,就算每天早起趕校車還是會遲到被記過,索性就散漫悠閒地爬牆,避開學生會裡那些高傲的蠢驢!
先將書包甩手扔過去,再退後幾步,小跑起跳,雙手用力一撐,成功上去後再來個前翻,帥氣地著陸,姿勢越來越熟練流暢。
正當自己滿意地吹起口哨時,視線落在樹後那高大的身影,微調向上對上了一個人的眼。
眼神深幽譏誚。
「呼……」被逮到了,在翻牆一個學期之後……
沒有求情也沒有半分忐忑,她拎起書包站直身子等待那人移步過來。
接著,只見對方緩緩走出樹蔭的癖護,一張俊秀到簡直要令所有女生為之瘋狂的臉清晰地呈現出來。
這人在優羅高中,被師生一致追捧的天神!是優羅的光芒,是少女的幻想,也是華翼爾集團的大少爺,有錢的小開!
只可惜,這些與她無關。
她進優羅只要不犯大錯沒有大過就算完成肩負的重任了!
他盯著她看了很久,一雙深邃的眸,始終沒有表示出什麼,像是要跟她玩貓捉老鼠的心理遊戲,也就是等待著誰先動誰就輸的幼稚把戲。
好。她只是一個小角色,沒必要惹他,更沒必要為以後招惹什麼大麻煩。
「一年五班的新生,呂優。」老實交代滿足他的變態心理。
「我想以妳熟練的身手可以判斷,妳這樣爬牆至少十次以上。」他也沒拿本子認真記下,只是平板地陳述她的罪狀。
「哼……」
他也沒計較她不屑的笑容,只是唇角勾勒出幾絲和煦的溫和,輕道:「所以一年五班……」他頓了頓,又緩緩道出,「扣班級操行成績五分以示公正。」
她瞪大眼,不小心洩露出幾分驚慌。
笑話,要是被老頭知道自己兢兢業業爭取評選為全校最高榮譽的班級,卻因為自己的不良學生而被扣了五分,那真會要了她的命!
還真是不敢小看天神!
縱然鼓著腮班子生氣也無濟於事,她只好低姿態地認錯:「不要這樣,我下次不會再犯了……」
本以為他不會這麼放人,卻見他冷眼看了她一眼後,隨即轉身離開,算是放過了她。
而她只是恨恨地瞪著他筆挺的背影,不斷在心裏詛咒。
那時候的呂優絕對沒想到,這一日再尋常普通不過的偶發事件,竟會是一個序幕,無端驚醒了蟄伏不動的芳心……
☆ ☆ ☆
不知不覺跟隨商季衍的腳步來到了曾經就讀的班級。
兩人屏息注視著翻新過的教室,刷白的牆明亮地刺眼,陳舊的木桌椅也換新了,也裝上了投影布幕。
「變了,什麼都變了……」喃喃自語,掩飾不了心頭的失落。
商季衍跟上來佇立在她背後,遲疑了一陣,堅定地扶上她微微顫抖的肩。
「還記得妳跟胖子是怎麼結緣的嗎?」
「嗯。」呂優陷入回憶中,眼神迷濛,也正是因為胖子,他們的牽絆才會如此地糾葛。
☆ ☆ ☆
「我叫穆修,請大家多多關照。」簡短的問候語,穆修溫和地微笑,歡迎的掌聲此起彼伏。
不過他仍然留意到外頭,那個靠近走廊最後一排,趴伏在課桌上睡覺的身影。
「穆修同學,你就坐在那邊。」
被班上同學戲稱為老頭的班主任無奈地指往睡覺的同學旁邊,也是班上唯一一個空位的地方。
心疼這個資優生,只暗自祈禱不要被某些不良少女給帶壞了。
穆修走到指定的位置,側眼看向仍在沉眠的女生,看不清楚臉,只看到一頭烏黑柔順的亂髮。
放學後,教室裏只剩下幾個值日生與正收拾書包的少數同學,空氣一下稀薄顯得空蕩。
同桌女生悄悄問他:「喂,聽說你家很有錢,是不是真的?」語言上似乎是在詢問,語氣上卻只讓人聽見質問的口吻。
穆修勾了勾沒有笑意的唇弧,禮貌性的回答:「不是。」
「騙人!」女生變的咄咄逼人了起來,「這所學校可是專供有錢人家小孩消遣玩的!」
實在聽不慣她的語氣,穆修卻不想翻臉,於是緘默,希望女生自己識相退開。
看得出來,他是屬於模範生類型的,負責本分,品行純良,成績優異,最重要的是他長得很俊,而且還英挺逼人。
「菜鳥。」
突然被人從身後粗魯地扯住頭髮,他反射性地用力揮掉那手,轉過身發現是一個體積龐大的胖子。
胖子咧開大嘴大笑,「菜鳥,剛來還不懂這兒的規矩吧?這裏是要交保護費的!」
穆修壓下內心的厭惡之情,嚴肅地說,「我從沒聽過這種規矩!」
胖子挑起凌亂的粗眉靠過來,他的身材強壯,相比之下,瘦高的穆修處於弱勢。
女生們一見到這陣勢,都飛快地拎起書包跑走了。
幾個值日生也站在角落,不敢勸架,可見胖子平時有多作威作福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交保護費!」
穆修堅決搖頭:「不……唔。」話未說完,便被胖子一拳揍倒在地,胖子舒展開手指,手指關節赳赳直響:「媽的,別以為你是菜鳥就可
以不遵守規矩!你以為我會跟女生一樣吃你一個小白臉的軟柿子?我呸!」
暴動驚醒了趴睡的女生,她伸展開一個慵懶的懶腰,睜開惺忪的大眼,看起來溫和無害,穆修卻看見胖子等人莫名的後退了幾步。
呂優對上他疑惑的眼,心猛地一震。
他,這人像極了小弟……她挑挑眉,凝視著他流血的嘴角:「你流血了。」
穆修挺了挺胸膛,不肯示弱:「不礙事。」
胖子壓抑住心裏莫名產生的恐懼,儘量得意地狂笑了好幾聲:「菜鳥,現在該明白這裏沒人可以保護你了吧。」
呂優轉眼看向胖子,眼神柔情似水:「你很囂張嘛!」
她又呵呵笑了起來,站起身看似溫順地走向胖子。
「那又怎樣?」
要是在呂優以前所讀的學校念書的同學在場,鐵定早已經矇住自己的雙眼拒絕目睹即將要發生的慘案!
「小心!」穆修大喊一聲。
胖子尚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叫呂優猝不及防的手裏不知何時出現的凳子給砸在後腦門,立即跌坐在地上呻吟不停。
「妳……」胖子只覺得汩汩溫熱的液體自頭上流下,伸手摸了摸,竟發現是鮮血,嚇得驚慌大哭。
他甚至都沒看清楚她是怎麼出手的!
「別哭了!」呂優不耐煩的喝道。
胖子立即沒有了聲音,但仍然是淚流滿面。
「為什麼要提醒他?他剛才還欺負你,難道你不想報仇嗎?」呂優不明白地問,真的不懂這傻子腦子裏在想些什麼。
要不是看在他那張臉看上去跟小弟幾近一個模子刻出來,她才懶得管。
穆修仍是維持著驚愕狀,說不出話來。
「我叫呂優。」換作以前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會跟一個模範生交朋友,童安安知道也會氣得跳起來的。
以前的她才不屑與模範生有所牽扯,生平最厭煩有人在她耳旁孜孜不倦地講道理,擾她清淨。
「呃?」穆修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幕實在令他難以消化。
「走吧。」呂優背上書包,也遞上他早已經收拾好的書包。
「那他怎麼辦?」穆修指著噤口痛哭的胖子。
呂優冷笑,鄙夷地掃了胖子一眼:「難道他斷手斷腳,不會自己走到醫務處?我記得我只是不小心打了他的頭!」
穆修啞口無言,胖子的確不值得同情,可是他傷得實在不輕。
從教室後門突然響起一陣清脆拍掌聲,呂優回頭一看,只見有人正閒適地斜倚在門上,菱角分明的輪廓,有著英挺的劍眉,高刻的鼻樑,
鋒利的唇線,此刻正勾著一抹令她覺得很不爽的譏誚的笑容,他雖然在笑,卻讓人覺得一陣心寒……是前幾天逮到她遲到的商季衍,真是出師不利!
「沒想到妳還會打架!」他緩緩說出的話讓人聽不出是褒是貶。
呂優盯著他飽含譏誚的雙眸,硬聲道:「跟他沒關係,是我跟那胖子在打架。」
「商學長!」胖子一見來人立即哭喊出聲,求救意味濃厚。
商季衍冷冷地笑:「鬥毆生事外加遲到翹課對妳來說只是小事?」
呂優撇撇嘴,不悅道:「有什麼處罰就直說吧,用不著用那種諷刺的口吻跟我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反感他冷漠的嘴臉,這令她有一種衝動,想上前伸手撕下他那譏誚的面具,好想看看在那之後是怎樣一張臉。
商季衍頗為欣賞眼前這個只及他鼻樑高的女生,忍不住細細打量她,她並不算漂亮,相反的,她擁有近來很多男生一直缺乏的陽剛味,帥得直逼上人的心頭……他笑了笑,眼眸第一次掃去了寒意:「倒為我省下了不少口舌,呂優?」
印象中是這個名字,倒意外地給記在心底。
呂優坦然點頭,估計一時半載也走不了,於是回頭對穆修說:「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穆修像是沒聽見,只是向商季衍叫了聲:「表哥……」求饒味嫌疑很大。
商季衍頷首,算是打招呼了。
呂優不由一怔,表哥?穆修剛才喚他表哥?
商季衍越過她徑直走到胖子眼前,淡淡笑著:「胖子,沒想到還有人比你更狠吧!」
胖子更大聲的哭了起來,回聲很大,顯得更吵、更刺耳。
呂優無奈地撓撓耳朵,瞅著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的背影,靠!她什麼時候這麼衰,居然安分地等他處置?
但這傢伙確實是不同尋常,冷傲得令人難以忍受,卻又讓人不敢輕易忤逆他……
商季衍轉身問:「又是慣犯?」
呂優瞟了他一眼,挑釁地問:「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是給妳一個忠告。」他冷漠地瞥了胖子一眼,「下手不要太狠!回去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放了她嗎?可是糾住她上報學校不正是他們學生會最變態的工作樂趣嗎?
商季衍扶起胖子,輕而易舉:「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看到,下次妳好自為之。」
「……」他為什麼要放了她?是因為守護自己的表弟?繼而放過她這個保護他表弟的肇事者?「那你要怎麼跟學校說?」
畢竟有人流血……
「我想,這就不勞妳費心了。」
呂優欲反唇相譏,卻被穆修給拉住。是,她極不願意欠人人情,可是事已至此,她沒有逞強的立場。
「謝謝,商學長!」倒是胖子感激得流下熱淚與鼻涕。
那時恨地咬牙瞪視著攙扶走向醫務處的兩人的背影,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四個的牽絆是如此的深,好比交纏在一塊生長的金銀花,即使轟隆墜地時也會漫起層層作咳的塵霧……
第三章
「結果妳跟胖子居然成為好哥們。」耳邊溫潤的笑音打斷了她的冥想。
呂優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處於商季衍仗著身材優勢,撐在她的兩側與窗臺隔絕出來的溫熱懷抱中,感受到身後他熱燙的男性體溫與胸膛均勻呼吸的起伏,尤其是他可惡地故意使壞將嘴唇輕貼在她敏感的耳垂呼著熱氣,故意逗弄使她面紅耳赤,她急著想要掙脫,只是他突然使力扳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在牆上,一手捏著她高傲的下顎,逼她正視他,望進他深幽的眼眸。
「你在幹什麼?小人!」她強壓下內心的忐忑,刻意用激將法譏諷他,希望他驕傲如初不屑地放開。
孰料他陡然勾唇,露出讓她心跳的笑,眸光轉為深濃:「小人?只要能留下妳什麼我都不在乎!」
呂優雙手推著他厚實的胸膛,這才驚覺男女力量懸殊的對比,嘴上尖刻的話語還是很自然地吐出:「我倒是現在才領悟到原來商季衍也會開玩!」
他雙眼一瞇,嘴上仍舊掛著微笑,但是那雙黑眸裏,滲入陰鷲的寒光,牽引出一絲危險的氛圍:「妳不信?」
信?她不由苦笑,為什麼要信,憑什麼信?
當初不就是因為輕信才落得自作多情的淒涼下場?全身心地付出他卻拋之不理!
五年了,她比五年前的自己更多了幾分難能可貴的自知之明!
「你要我?」
「是這樣沒錯。」商季衍毫不猶豫地回應。
他再也無法忍受她的逃避與怯弱,他給過她很多次的機會,等待她像以前那樣雀躍地靠近他親近他,可是,最後的結局竟是避而不見。
呂優第一次放棄忍耐,怨恨無所顧忌地迸射出來,清楚地看見他的困惑,一字一頓地控訴他對她的罪行:「可是,當年是你丟下我的。」
商季衍默然,無言地凝視她發洩式的忿恨,承受著她深藏已久的怨懟,半晌,他手輕柔地壓平她翹起的髮尾,以自己都震驚的低姿態歎息細說:「可是,我卻一直愛著妳。」
☆ ☆ ☆
清晨,謝子禾睡得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可是身邊的人卻不停地搖晃她,在她耳畔低喃:「子禾,電話。」
「不要吵嘛!」她很生氣,不想起身,也不想想究竟是誰精力旺盛擾得她一夜不能成眠。
真是不公平!老公每次完事後精神飽滿充沛,而她則累得軟趴趴……
無力地拍開推擠她胳膊的手,一手捏起一柔軟的被角將小臉掩蓋住。
「好,那我跟妳的優優說妳睡死了。」對方不急不惱,溫吞吞地笑。
隨即被單被踢落在地,謝子禾睜大雙眸,一臉的震驚:「是優優?」
江煜遠不由沉沉歎息,有時真的覺得自己很悲慘,還淪落到要跟他老婆的麻吉爭風吃醋。
「給我。」掌心向上攤開,示意電話儘快拿來。
江煜遠塞給她,寵溺地揉揉鳥巢般的亂髮:「別聊太晚。」然後轉身離開留給老婆大人跟密友私聊的個人空間。
手剛擰開門把聽到女人的呼喚,回頭注視到子禾窘紅的雙頰,聽聞她難得嬌嗲的聲音:「老公,你也不要工作太晚哦。」
「好噁。」呂優抱怨地猛搓拭手臂上因為不小心聽到謝子禾嬌嗲的嗓音而突出的層層雞皮疙瘩。
「拜託,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妳懂不懂嗎?」
呂優淡淡笑著,跪坐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仰望落地窗外的點點星辰,明明是酷暑她心裏卻翻湧著怎麼也忽視不了的陰寒與寂寞。
「怎麼了?」相隔一個太平洋的距離,彼此心意相通的謝子禾感受到了她的徬徨。
「他說他愛我。」她們都清楚那個他是何許人也。
這句話明明是她最渴望聆聽到的,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感覺不到內心的歡愉,反而一再地懷疑再懷疑。
「妳不認為這很好笑嗎?」其實不用諮詢好友的看法的,她自己就覺得很可笑!
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所以他們失散了,可當她走遠時,他卻從身後追來。
「優優,為什麼不能把它想成是遲來的告白?」
「我……我這裏還有什麼是他想要的?」呂優苦澀地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只僵硬地維持了短短的那麼一秒就鬆懈了。
「或許他就是想要妳曾給過的心呢?」謝子禾倒是比她樂觀。
「可能嗎?不要忘了他的心裏還有另一個她,如果、如果他只是退而求其次,我……我不屑……」
「優優,妳是不相信他還是不信任自己?」
呂優握緊手機抿抿乾澀的嘴唇,良久啞聲緩道:「我是不相信愛情。」
☆ ☆ ☆
商季衍沒想到呂優第二天會主動聯絡他,而地點是五年前相遇的酒吧。
推開玻璃門迎面上演著久違的畫面,唯一不同的是心裏掛念的那個女人已經不是當年的工讀生了。
他望著孤獨坐在吧台不起眼的一角,安靜的喝酒聆聽音樂的呂優。
初次見面,他在樹下乘涼休憩沒料到被他守株待兔逮到遲到翻牆的她,她一臉的鄙夷與桀驁,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讓他動怒,想打擊摧毀
掉她的囂張。
第二次見面她依然意氣飛揚,莫名其妙地將別人打得頭破血流。
似乎是心有靈犀,呂優察覺到背後兩道灼熱的視線,放下酒杯回頭,隔著晃動的人影與他對視,怔忪了會,朝他笑了笑。
「你來晚了。」她待他走近,低頭看腕上的鐘,「遲到三分鐘,該罰。」
「好。」
她挑眉睨他:「這麼豪爽?」
只要她開心,無論怎麼受罰他都甘心。
「這裏的酒很烈。」
而他們又都是標準的一杯醉倒,所以那次尷尬的意外才會發生。
頓時,腦海中出現兩人肢體交纏的親熱畫面……
「妳的臉很紅,不舒服嗎?」商季衍留意到她臉頰不同尋常的緋紅,剛湊出手指試探溫度被她小題大作地反應拍開。
「啪。」清脆的聲響引起了四周的注意。
商季衍淡笑地放下手。
「對不起。」
凝視著自責彆扭撇開臉的佳人,冷凍的心牆瞬間又龜裂開來,於是也微笑地回應:「沒關係。」
「我先罰一杯。」她吁出口氣,打了個響指示意酒保送酒。
剛要端起酒杯卻被他按住奪去一飲而盡。
「你……」
「在我面前,不管妳做什麼都不用內疚。」他牽住她的手,緊緊的,用盡自己所有的感情望進她迷惘的眼認真的說。
呂優笑了笑,清澄的眼眸卻是一片冷然:「現在你的嘴就跟抹了蜜一般的甜。」
他鬆開手,胸口一陣煩悶,自嘲地冷笑:「是嗎?反正不會有人當真不是嗎?」
她張嘴又合上,懊惱他為何拿下自己冷酷的一貫面具,這讓處心積慮的她對他再也恨不起來。
「我今天找你是希望能跟你談清楚。」
商季衍置若罔聞,又接著喝了一杯威士忌,姿態漠然。
「我原本以為我們再也沒有任何交集……」聞言,他調頭,憤怒的眼光簡直要將她凌遲處死,迫得她再也接不下去。
「這就是妳最後的結論?」在他告白之後。
「是。」
「為什麼不肯接受我的感情?」
呂優恍恍惚惚與他相望:「為什麼我要接受你的感情?」
☆ ☆ ☆
當目光相視時,呂優的記憶又倒回,那時……
她可以對天發誓以自己的人格作擔保,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可是爬牆的她,偏偏還是看到了。「商季衍,今天讓我碰見你的好事,你不要埋怨我!」
誰知,商季衍很不以為意,閒閒地說:「管好妳的嘴巴,我不想聽見有任何關於今天的傳聞。」
切!呂優不由倒抽口氣:「你什麼意思?你以為是我想自己想看你跟那女的妨礙風化的親熱嗎?」
這裏本來就是她每天上學的必經路線,他也知道,因為後來又堵過好幾次,可是,在這邊表演親熱,而且正好在她出現的時間,這就不是她的錯了!
「妨礙風化?」有人雙眸半合,臉上的冰山緩和了點。
「難不成在校園裏親吻是學生應該做的?」她反唇相譏。
不禁冷哼,還是學生會濫用職權在上課期間跟女生曖昧糾纏,正是一隻徹頭徹尾披著羊皮的狼!
只可惜全校上下所有人都買他的帳,視他為天神。
「妳哪隻眼睛看見我吻那女生?」有人語氣生硬緊繃,宣揚自己的怒氣發出警告。
明明是那女生問他要不要參加她的生日宴會被他拒絕,然後女生一時難堪地想走又不小心被什麼給絆倒被他好心拉住,長髮卻不小心纏在他制服的第二顆鈕釦上……
怎麼被她一說全都給變了調?
「女生都想要自己喜歡的男生的第二顆鈕釦,商學長大方送人不正好是私定終身的意思嗎?」
他拒絕被冤枉!尤其是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她!
於是眼光冰寒地瞪她。
偏偏呂優不是怕事的料,「嘖嘖」了兩聲兩眼一瞟看也不看地哼聲準備離開。
走到一半聽到他可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居然還該死的好聽極了!
「妳今天遲到……」
哼,經過那麼多次驚心動魄的守株待兔,這招再也恐嚇不了她了!
說回來,他對她也算夠仁慈了。
她仗著他不會拿她怎樣的經驗嗤之以鼻,回身狡黠笑道:「那又怎樣?」
這個笑容直至現今商季衍依舊記憶猶新,其實呂優稱不上漂亮,可是那笑容嬌豔比烈火還要炙熱,眉梢眼角流轉著愉悅的挑釁,那一瞬,
他不禁有一秒的失神,耳畔彷彿聽見了花開的聲音。
也許,就是在那一刻,對她上了心吧。
「是不怎樣。」他緩過神,英俊的臉上卻掛著一點也不和諧的譏誚邪魅的表情,明明唇角勾勒出幾絲和煦的溫和,卻硬是讓人覺得冰寒。
這一次,她慌了。
她認清到一個事實,那就是經過無數次的交鋒,她終於如願將他疏離的偽裝撕毀,只是未預料到接下來她將要付出什麼慘重代價。
「不過……」他刻意把話語說得極慢,眼神高深莫測,將她的一顆心吊得老高。
呂優戒慎地瞪著他:「不過什麼?」
「明天我會讓學校將這面牆封死。」輕輕巧巧的一句話,震住呆若木雞的她。
「等等。」
果然沒走多久,身後傳來某人不甘心的叫喚,看來是完全妥協了,於是滿意地勾唇。
呂優忿忿不平地大步走到他面前仰望他,眼神幾乎噴火,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柔軟:「你究竟想怎樣?」
她厭煩了,厭煩每天都維繫著老鼠見到貓的忐忑心情猶如驚弓之鳥。
他微笑頷首凝視眼前生動的臉龐:「妳說呢?」
呂優恨極地咬唇,甚至咬出了幾分血腥味,但是一隻手比她更愛惜的捏住她下顎迫使她驚惶地對視他。
那是什麼樣的眼神?她從沒有見過這樣複雜的情緒全交纏在其中的眼眸。
他的眼神深幽清冷又憤怒不羈。
「不許傷害自己。」
「什麼?」
她怔住,沒聽明白。
但是他不給任何解釋只是深沉地看了她一眼,舉步離開。
☆ ☆ ☆
現在……
「你究竟想要什麼?」她早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值得他改變著用這種顫抖人心的溫柔對待她?
她的公司?不,不用問出口自己也會代他搖頭否認,她知道他不在乎也不屑。
她的身子?當年他也得到過,早已失去了新鮮感。
那他,究竟要從她身上索取什麼?
「我要妳的心。」這次他不再繞彎,直切主題。
悠悠轉轉太多圈了,她累他也累。
她呆住,血液裏叫囂著全然的興奮,可是一眨眼,又冰凍。
「心?我的心不給,不過我能給你我的身子。」
「呂優,妳到底把我們之間的感情當作什麼?」他扳過她的身子搖晃:「妳侮辱了我,也是侮辱了妳自己!」
四周又是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她眼斂一顫,低頭仍是固執地接下去:「我可以給的只有這些,你要還是不要?」
既然掙脫不開他的掌控範圍,她也就安靜等待裁決。
她害怕,害怕愛情。
惶恐他的接近是別有目的,一旦得逞又將她決絕拋棄,她歷經過第一次,卻絕對承受不了第二次!
「妳逃不掉的。」耳邊又想起好友謝子禾在電話裏陳述事實。
是,這次他的出現擺明誓不甘休的執著。
所以要想自保只能守住自己的心。
呂優感覺到他緊繃克制的情緒,他的胸口起伏震動,喉結也激動地不斷上下滾動,然後他下定決心,冰寒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好,既
然妳肯給,我就敢要。」
她錯愕,瞠目結舌地看他冷漠的眼。
「妳失算了是不是?妳以為自負如我不會接受?」他咬牙切齒地低頭湊在她臉龐耳語。
她陣陣哆嗦無助地顫動。
「既然妳固執地不接受我的要求,那我們就按照妳的方式交往。」
「為什麼?」為什麼不放開她?
他扣緊她的雙肩讓她感覺到一陣疼卻負氣地不肯示弱:「我說我愛妳妳不相信,我說我要妳,妳卻不屑一顧,既然妳有心侮辱我們的愛情
,那我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她閉上雙眼壓抑內心想哭的衝動,那是變相一輩子的承諾!
☆ ☆ ☆
第二天一早。
「搬家?」總監辦公室發出一聲尖叫。
「嗯哼。」對方只吝嗇給與淡淡的鼻哼回應,狀似懊惱她的大驚小怪。
「妳以前都說打死也不會搬離辦公室的……不說這了,妳要搬到哪去住?房子已經找好了?」
楊梓荇忙碌偷閒推了推一副事不關己對著窗外發呆的呂優:「我在這幫妳清理得半死不活的,妳卻一點也不關心。拜託,這是妳要搬家不
是我……」可惜她的聲音太過柔軟,即使是埋怨也沒多大威力。
呂優瞄瞄她:「不用麻煩,妳不想幫忙可以不做。」
「喂!」楊梓荇不滿火大的雙手插腰作潑婦駡街的茶壺狀,「妳太沒良心了,居然說這種話!」
接著看到地上一堆東西,又趕緊蹲下身,好多的事要處理,衣物要折疊裝箱,日常用品要分類包裝……
「女人,真的不用這麼麻煩,我只是換個地方住,可能不久又要搬回來。」
這下子,楊梓荇真的冒火了:「妳說哪一次不叫人擔心?妳比小禾還要倔強任性!妳以為妳搬的只是一個住處,卻從來沒有搬家的概念,
所以妳覺得沒有歸屬感。」
呂優極力保持微笑。
家?
誰說她沒有家的概念,那是她從小就期盼的!
她曾擁有過兩個心目中的家,可從外婆去世,商季衍離開,她對家的依戀消散地無影無蹤。
現在,商季衍要她搬去跟他同住,也就是同居,他說這是她決定的。
保持性關係,不想打游擊更不喜歡留宿飯店的麻煩,所以他們都搬到他安排的地方。
楊梓荇心疼地走回她身邊,攬過她的頭到自己肩上,歎了口氣:「小優,我希望妳早日拋開心結,獲得自己的幸福。」
幸福?那是虛幻的片語。
不過她覺得感動又溫暖。
「啊,還要買床單,廚具……」
呂優好笑地拉住她:「別急,都有現成的……」
「是嗎?」
「說真的,還真像是在搬妳的家。」她嘖嘖挑逗。
楊梓荇捶她。
☆ ☆ ☆
整理出好幾個箱子,托人搬出辦公室時,意外地在門口看見似乎等待已久的高大俊逸的身影。
呂優挑眉,也不走上前,與他遙遙相望。
商季衍笑了笑,走過來從她懷中接手小盒子,掂了掂,揚起眉峰,星眸噙著笑:「這麼輕,是什麼?」
她搖頭:「不知道,這女人幫我收拾的。」
他這才看向她身旁的楊梓荇,頷首淡淡地笑:「妳好,我的女人麻煩妳了。」
「喂!」呂優瞠目,什麼叫他的女人?
楊梓荇反應過來,擺手淺笑:「小事一樁,你的女人也是我關心的朋友。」
「喂!」呂優又一聲撇嘴,她還在場,幹嘛這樣急著附和旁人的說辭。
可是沒人在意她的介意,商季衍離開將所有行李搬到自己的車上。
待他走遠,楊梓荇記恨地掐她的手臂,悄悄問她:「妳居然瞞著我。」
「什麼?」她剛還在氣頭上,一時不明白怎麼這女人的怒氣為何比她還大。
「妳跟商季衍同居這麼大的事都不跟我說。」
呂優好笑,拍拍她氣鼓鼓的臉頰,正色說:「沒什麼好說的,又不是什麼好事。我們早晚還是要散的。」聞言,楊梓荇張口結舌,被她臉上的淡然駭住。
呂優在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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