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喜樂鎮的神偷門出了元格格之後,即在江湖一炮而紅。
刁蠻的她故意在相親宴惡整東西南北四大公子,
成了「天下第一惡女」,從此再無人敢上門提親,
樂得元格格到處惹事生非,不管爹娘急白了髮,
聽說鎮裏新來了位縣官蘇憶安,年紀不大又是外地人……
元格格不由起了壞心,想去偷走他的烏紗帽,
給他一次下馬威,讓他知道神偷門的厲害。
誰料這位知縣竟是大有來頭,不但把元格格給手到擒來
大半夜地對她動手動腳、又摸又親,
惹得元格格暴跳如雷,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為此,元格格決定拿出「天下第一淫藥」來對付這縣官,
怎知這淫藥一下,卻下出了一場禍事,
不但自己糊裡糊塗被吃乾抹淨,就連一顆芳心也被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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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喜樂鎮上的「神偷門」雖然不是一個多大的門派,但自從有了「元格格」這位大小姐後,立刻就在江湖上一炮而紅。
她三歲的時候就知道偷吃廚房裏的粉蒸魚丸;六歲的時候就知道偷娘的胭脂水粉往臉上抹;十歲的時候就知道偷帳簿改開銷。
不過這些都還算小事,真正讓元格格名震江湖的事情發生在她剛滿十七歲的時候。
那年爹娘被女兒惹出的禍事攪得焦頭爛額,商議著這女兒玩心大,留在家裏太難管教,不如早點把她嫁出去的好。只要將這個麻煩精丟出去,要煩就讓婆家去煩吧。
還好元格格長得漂亮,眉清目秀,身材勻稱。
一聲不響地往椅上一坐,擺一個典雅端莊的姿勢讓畫師去畫。
不消一盞茶的時間,元格格的美人相就宣佈大功告成。
元家二老急忙差人快馬加鞭地把女兒的畫像送往東西南北四大名家。
三天後就請來了東邊蘇杭第一家的張公子;西邊荒野第一刀的李公子;南邊船會瓢把子的趙公子;北邊草原一匹狼的謝公子,大家一起吃頓相親宴。
但誰知元家的這位寶貝大小姐,卻偷偷在四位公子的座椅上塗了獨門特製超黏漿糊。
一頓相親宴吃完後,四位公子正想起身感謝主人的盛情款待。
但只聽「嘶嘶啦啦」四聲連響,四位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風流公子,就當著元家二十多人的面,露出了光溜溜,白嘟嘟的屁股蛋。
而且最狠的是,元格格在獨門特製超黏漿糊裡加了紅色油墨。
她往椅子上塗漿糊的時候也不是亂塗的,而是故意寫了幾個反印的字。
待那四位公子的褲子被漿糊撕爛以後,每個人的屁股上都留下了一行大字:元格格到此一遊!末尾還故意加上驚嘆號以示強調。
四位公子被羞辱得面如黑鐵,丟下狠話,轉頭就走。就連元家二老喊著要為他們取四塊花布遮屁股他們都不聽,發誓要讓元格格今生今世嫁不出去。
從那之後,元格格可就真的以「惡毒」而天下聞名。
四位公子到處加油添醋,渲染元格格的光輝事蹟,就差沒把元格格妖化成一個青面獠牙的吃人怪物。漸漸的,元格格就多了一個「天下第一惡女」的光榮稱號。
這下可急壞了元家二老,相親帖發了一張又一張,就是不見一封回覆。
轉眼一年就已過去,元格格十八歲了,但婚事卻還是毫無著落。
元家二老搖頭歎氣,但元格格卻絲毫不在意,繼續悠閒過日子。
不就是沒有男人娶嗎?這有什麼大不了?
小姐她就是要一個人闖蕩江湖才逍遙自在。
但自從有了十五歲離家出走,遠渡南海草燈島,差點被當地土著做成串串燒吃的那次可怕經歷後,元家記取教訓,在家裡加了三道門,上了十把鎖,還請來十幾個枝大葉粗眼睛尖的保鑣,勢必在出閣之前守住元格格,不准她到處亂跑。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不勝邪才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想她元格格好歹也是被江湖人士封為「天下第一惡女」的女中豪傑,又怎麼能被區區三道門、十把鎖和十幾個保鑣困住呢?
元格格每天都在閨房中盤算著她的金蟬脫殼之計。
◎ ◎ ◎
神偷門雖然很凋敝,但好歹也有百年基業,收了十幾個弟子。
這十幾個弟子裏,有個叫「小豆子」的孤兒,是元格格六歲的時候和她爹從街上撿回來的。他比元格格大三歲,眼珠又黑又亮,真像兩顆小黑豆一樣。
也許是因為年紀相近的關係,元格格和小豆子的關係很好,就像親兄妹一樣。
每當元格格有什麼餿主意,總是小豆子陪她一起付諸實踐。
一年前用漿糊撕破四大公子褲子那事,也是小豆子幫她找的特調紅色油墨。當時小豆子拍胸膛保證說,只要四大公子的屁股上沾了這油墨,保證三個月不敢脫褲子。
別看元格格每天都被鎖在深閨,但卻時常從小豆子那裏聽來了不少江湖閒話。
小豆子說那四大公子雖然長得人模人樣,但都是一群狂蜂浪蝶,遊戲花叢之間。如果元格格嫁給他們,肯定有受不完的氣。於是元格格就和小豆子商量,一定要好好想辦法教訓一下這群人。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實施「漿糊紋字」這招。
只要一想到那四大公子在女人房間脫下褲子,露出「元格格到處一游!」這幾個大字時的滑稽情形,元格格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這下可好,保證讓那風流成性的四大公子,在三個月之內過過清心寡慾的恬淡生活。
◎ ◎ ◎
七月末的一天,屋外豔陽高照,鳥雀飛旋。
但被關在房間裏面被迫練琴的元格格,卻無精打采地趴在案上,唉聲歎氣。
唉……夏季不是練琴天,越練越熱,越練越躁……
好想出去玩啊,街上一定很熱鬧吧……
自己已經十天沒出家門,都快變成一朵菇了。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敲門聲,小豆子給元格格送清熱去火的綠豆湯來了。
小豆子把綠豆湯放下後,又拿出兩本新琴譜,說:「大小姐,夫人又買了兩本新譜子,要妳好好練著,既可以修身養性,以後也可以討婆家歡心。」
「神偷門的小姐不練無影手,光練這些宮商角徵羽有什麼意思?」
元格格瞟都不瞟一眼琴譜,拉過小豆子興沖沖地問道:「小豆子,最近鎮上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沒有?我這幾天都快被悶瘋了,你快跟我講講街上好玩的事情。」
小豆子故意吊元格格胃口似的說:「小姐,好玩的事情沒有,不過倒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什麼大事?」元格格立刻好奇地追問。
「就是喜樂鎮的新任知縣老爺昨天帶著文書和綬印述職了。」
「什麼?有新知縣來?是個什麼樣的人?多高多矮?多胖多瘦?多大年紀?」
神偷門好歹是個以「偷」為名的門派,雖然他們自封正道,門規裏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不做偷雞摸狗的小賊,只做仗義濟貧的俠士。」但畢竟自古官賊不兩立,無事則已,出事的時候,知縣衙門就總愛找神偷門的麻煩。
所以知縣的任立,可是關係到神偷門生死存亡的大事。
不怕來庸官,就怕來嚴官。
如果哪天來個什麼死腦筋的大知縣,下令查封了神偷門,那元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就只得流落街頭要飯去了。所以也難怪元格格這麼關心知縣任立的話題。
但所謂官字兩個口,一個用來說話,一個用來吃喝。
只要神偷門多往知縣老爺家裏送幾次銀票,就不怕他不悉心關照神偷門。
自神偷門立門起的百年間,都是靠這樣的法子與官府和平相處的,屢試不爽。
「小姐,妳先不要急。我還沒有看到那位知縣老爺,但聽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且好像還是從南方來的外地人。」
「年輕人?還是外地人?真是太好了!」
「這有什麼太好了?」
「年紀輕輕就當縣官,肯定是個讀書把腦子都讀傻了的笨蛋。加上他又是從外地來的,肯定不熟悉喜樂鎮的風土民俗。我們一定要好好欺負他一下,給他一個下馬威,不然他就不知道我們神偷門的厲害。」
「小姐,神偷門還是不要在官府面前太招搖較好……」小豆子怕招來事端。
「小豆子,我決定了,我一定要在這新知縣面前露露身手。」
「小姐,妳不怕老爺知道以後罰妳頂水桶了?」
「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知道?我爹又不是活神仙。」元格格越說越興奮,捲起衣袖,躍躍欲試。
「小姐,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妳可不要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小豆子可不想眼睜睜看元格格冒險,竭力勸說著。
但元格格從小天不怕地不怕,越危險的事情就越想做。她勾過小豆子的脖子,故作神秘地說:「小豆子,你知道『神偷門』這三個字的奧義所在嗎?」
小豆子九歲入門,到現在已經十二年。雖然早已把神偷門的門規背得滾瓜爛熟,但卻真不知道「神偷門」這三個字還有什麼奧義暗含其中。
「請小姐明示。」小豆子虛心請教。
元格格「嘻嘻」一笑,煞有其事地對小豆子講授道:「所謂『神偷門』,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闖空門的意思。我們只要矇上面,換上夜行衣,偷偷溜進知縣老爺的宅邸,偷走他最重要的東西。等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東西沒了。他不知道是誰偷的,我們又沒有留下任何證據。等他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的時候,我們再帶著那東西拜訪他,說是從一個小毛賊手上搶過來的。他聽後一定感激不已,唯我們神偷門為首稱臣。這樣我們不用多花一金一銀,就能讓新任知縣俯首稱臣。實乃天衣無縫的絕妙好計,我實在是太聰明了,哇哈哈。」
「小姐……」小豆子打斷元格格得意的放聲大笑,擔憂地說:「小姐,妳真當新知縣的腦袋裏裝的是豆腐渣?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反正就這麼定了,小豆子,你幫不幫我?」元格格換上一副獨裁專橫的臉。
小豆子從小就對元格格千依百順,哪敢說一個「不」字。
他無奈地歎了聲氣,「好吧,小姐,我幫妳。」
見小豆子答應,元格格立刻笑顏逐開,鬼靈精怪地盤算起來,「但是偷什麼才好呢?一個新上任的知縣,估計身上也沒有幾兩銀子,宅子裏也還來不及放上什麼珍奇古玩……我們神偷門出手,就一定要偷最貴重的東西……但是他家什麼東西最貴重呢?」
想來想去,想不出個答案,乾脆直接把問題丟給小豆子去想。
元格格一轉頭,帶著滿臉討好的甜笑,問小豆子道:「小豆子,你說我們偷什麼?」
小豆子跟隨元格格這麼多年,早已習慣應付這種情況。
別看他長得好像很老實,但其實腦筋轉得也很快,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就已想出答案。
小豆子答道:「小姐,對於當官的人來說,當然是頭上戴的『烏紗帽』最貴重。」
「烏紗帽……」低吟著這三個字,元格格的臉上露出壞壞的微笑。
「好,就偷他的烏紗帽!」
元格格一拍桌子,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
◎ ◎ ◎
當天晚上,在小豆子的協助之下,元格格順利溜出神偷門。
她平均十天就這麼溜出來一次,早已經積累起豐富的經驗,翻牆越壁駕輕就熟。
神偷門裏鎖得再多也沒用,只要事先偷偷配好鑰匙就萬事不愁。
還有那十幾個保鑣,只要多灌他們幾壺酒,馬上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其實元格格早就想告訴她爹,不要雇用這群酒囊飯袋,省得浪費家裏的開銷。
但轉念一想,如果她爹真的聽了她的建議,換來一群盡忠職守的保鑣看守著她,到時候苦的還是插翅難飛的自己。
「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牆角邊,小豆子一邊給元格格放哨,一邊做最後的規勸。
「廢話少說,如果你怕了就回去,省得待會兒扯我後腿。」
元格格七手八腳地換上夜行服,嫺熟地用黑紗包好頭,蒙上臉,準備就緒。
「小豆子,你到底去不去?」元格格飛身躍上屋簷,探頭向不遠處縣衙的方向張望。
「唉……」小豆子長歎一聲,實在放心不下他這個愛闖禍的大小姐,只得跟上去照應。
於是就這樣,黑夜中兩道人影矯捷地翻過知縣府的圍牆,貼著牆壁,向中心深入。
「小豆子,烏紗帽一般都放在什麼地方?」元格格壓低聲音問。
「我又沒當過官,我怎麼知道?況且烏紗帽放在什麼地方都是因人而異的,小姐,我看今天我們不如先回去,等我探查清楚烏紗帽到底放在什麼地方後,再做打算好不好?」
「來都來了,難道你想害我白跑一趟?」
元格格環顧四周,望著不知該從哪裡下手搜查的重重房間,對小豆子說:「乾脆這樣吧,我們分頭行動。先找到烏紗帽的人就放信號彈,放出信號彈後立即帶著烏紗帽撤離現場,另一個人看到信號彈後也馬上離開,最後我們兩人在神偷門的後牆處會合。」說完也不等小豆子回答,元格格就一個翻身,跳上了屋簷。
踩著像野貓一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腳步,向目標房間移動。
小豆子想喊又怕驚動官府的人,只得咽下悶氣,又擔心又無奈地望著元格格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
大小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不讓他操心呀……
◎ ◎ ◎
黑夜靜寂,四下無人。
元格格躡手躡腳地推開一扇雕花門,神不知鬼不覺地鑽了進去。
幽幽月光下,這房間看上去既乾淨又整潔,不過就是傢俱太少,只有一張書案、一個窗格子形狀的架子和一張床而已。
想必是這裏剛搬進人住,所以傢俱還沒有添置齊全。
書案上只放了幾本類似公文的小冊子和文房四寶。書案旁邊的架子上,東西有些雜亂,什麼衣帶、權杖、錢袋子都放在上面。與架子相對的,是一張垂著白紗帳的紅木床。
隱約可以看見有個年輕的男人躺在上面,不過不知道是誰。
從房間的佈局擺設來看,住在這裏的就算不是新任知縣,也該是個師爺之類的人。
所謂有草的地方就有水,那麼有知縣的地方就應該有烏紗帽。
元格格暗自竊喜,以為大功即將告成。
她使出了在神偷門練出來的那套「無聲無息術」。
這套輕功一使,不僅走路不會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呼吸聲和心跳聲都能巧妙地隱藏起來。完全抹去自己的存在感,把自己變得就像空氣一樣。
就算是功力深厚的武林前輩,也不易識破這招神偷門的祖傳絕學。
元格格進屋以後目光就直直鎖定在了木架上,認為那裏是最有可能放烏紗帽的地方。
但她剛剛走出兩步,忽然只聽床上發出一個聲音:「誰?」
元格格嚇得不知所措,拔腿就逃。
誰知床上的那個年輕男人動作更快,等不及元格格跑到門邊,男人就已堵住門口。
「大膽小賊,竟敢偷到官府來了!」男人順手抽出懸在門邊的一把三尺長劍。
「錚」的一聲,寶劍出鞘,銳利的青光刺得元格格下意識閉了閉眼睛。
不好,這個男人也是武林同道,而且看他拔劍的身手,武功肯定還在自己之上。
元格格見門是出不去了,身子一轉,又向正後方的窗子跑去。
「小賊哪裡逃!」
元格格剛剛跳上窗臺,只聽「嘶」的一聲,竟是男人從後面扯開了她遮面的黑紗。
「啊!」
元格格發出一聲尖叫,從窗臺上翻了下來。
本以為自己一定會摔傷後腦勺,誰知卻正好摔進男人溫暖的懷抱。
這下慘了……
元格格心中一沉,下意識用手緊緊捂住自己臉,怕被男人看清長相。
那男人大概也沒想到元格格是女人,抱住元格格後動作就定格了,盯著元格格的臉看。看著看著,眉頭皺了起來,冷笑一聲道:「哼,我當是誰,原來是個小女賊。」
「小你個頭,叫大姐。」元格格可不喜歡被人看扁,從男人懷裏捂臉跳了起來。
「妳除了嗓門大和膽子大,到底還有哪裡大?」
「好呀,你調戲我!」元格格急忙把捂臉的手用來捂胸。
「姑娘,妳自視也太高了吧?」換句話說,就是臉皮太厚。
天地良心,剛才那句話真的沒有暗指她平胸的意思。
「唉,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男人歎了口氣,很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大概是已從剛才那兩三招中,摸清了元格格的底細,知道她不過是個三腳貓功夫的小毛賊而已,根本不放在心上。
「賊什麼賊?本小姐是『偷』!」元格格一手插腰,一手指著男人的臉,糾正他的用詞錯誤。
在元格格的腦袋裏面,偷是一門藝術,一項技巧,而賊卻是用來罵人的。
她可是神偷門的大小姐,怎麼能被別人當成賊看?
「看妳長得白白胖胖,說話又中氣十足,不像是餓急了偷錢的人。說吧,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男人抱起手臂,斜斜地依在木架上,饒有興趣地盯著漲紅了臉的元格格看。
元格格就像被人踩住尾巴的小貓一樣,急得張牙舞爪,嚷嚷道:「我憑什麼告訴你?我高興來就來,高興走就走,你管得著嗎?」
男人道:「那好,我給妳兩個選擇,一是私了,二是公了。私了的話,就請妳現在把妳為什麼出現在這裏交代清楚;公了的話,我就把妳押送公堂,用三十大板逼妳交代清楚。」
「你……你就是新任知縣?」
男人點了點頭,大方地自我介紹道:「在下姓『蘇』名『憶安』,姑娘呢?」
「哼,別想用這種方法套我的話。」
蘇憶安笑了笑,不急不躁地繼續說道:「我聽說鎮裏有個神偷門,門內有位大小姐,姓『元』名『格格』,芳鄰十八歲,號稱『天下第一惡女』,姑娘認識這個人嗎?」
「認、認識……」
「可否為在下引見引見?」
「你、你想幹什麼!」元格格緊張起來。
這個知縣不簡單,兩三句話就已猜透自己的身份。而且剛才竟然破了自己的「無聲無息術」,實乃高人,不可等閒視之,一定要提高警惕,小心迎戰。
「不幹什麼,不過大家同住一鎮,以後就是左鄰右舍。見見面,打招呼,總是應該的。」
「哼,少來黃鼠狼給雞拜年這一招。」元格格已經完全把蘇憶安當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壞蛋。
他肯定已經猜出自己就是元格格了,但卻偏要拐著彎子說話,擺明瞭就是在戲耍自己!
更可恨的是,自己還不能跳出來說自己就是元格格,因為那會顯得自己好像是中了他的激將法似的,讓他笑得更開心。
「我問你,你是怎麼破了我的無聲無息術?」
元格格自認自己已經把那招祖傳輕功練得爐火純青,沒想到卻被這個嘴上還沒長毛的江湖小輩給破了,實在太傷面子,自尊心也因此受到重創,所以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這時蘇憶安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我承認姑娘剛才使出的輕功的確厲害,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但妳百密一疏,忘了最重要的一點。輕功雖然可以助人銷聲匿跡,卻不能掩蓋人身上發出的氣味。」
「氣味?」
元格格一愣,恍然大悟,急忙拉起自己的衣服聞了聞,果然聞到一絲淡淡的花香。
這香味……對了,是香囊!
手下意識向腰間摸去。
都怪換衣服的時候小豆子催得太急,居然忘了把香囊取下來。
這下可好,香囊竟成了自己的狐狸尾巴,被陰險奸詐的獵人揪個正著。
咦,奇怪了,香囊呢?香囊怎麼不見了?
元格格在腰帶上摸來摸去,什麼東西也沒摸到。
見元格格急得原地打轉,蘇憶安不禁發出一聲輕笑。
這一笑可就激怒了元格格,只見她一瞪眼,對蘇憶安嚷道:「笑什麼笑?你以為你牙齒很好看呀?」
「姑娘真是伶牙俐齒,在下不和妳吵。」蘇憶安一邊說,一邊提起一個小香囊,故意在元格格眼前晃了晃道:「哼哼,神偷門也不過爾爾,這麼容易就被在下取走香囊。」
「可惡,還給我!」元格格氣得直跺腳,撲過去搶奪蘇憶安手中的小香囊。
但由於撲得太急,腳下沒能站穩,身子向前一傾……
第二章
「姑娘小心!」
蘇憶安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順勢往懷裏一拉。本來只是情急之下一個非常自然的救人動作,但動作定格後,卻成了元格格仰面倒在蘇憶安懷中的曖昧姿勢。
而且蘇憶安還低垂著頭,兩人的嘴唇就只相隔兩指寬。
糟……
元格格只覺得一陣暈眩向她襲來,身體僵硬得不能動彈。
說來奇怪,這個蘇憶安雖然討厭,但近看人也長得不賴。毛孔很細,皮膚光滑,屬於那種誰看了都忍不住想摸一摸的類型。
見元格格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蘇憶安的心跳竟也加快了,下意識別開頭去。
「可惡,臭流氓!」元格格回過神來,一拳向蘇憶安的前額打去。
蘇憶安一聲慘叫,被打得眼冒金星。
元格格趁機衝上前去,搶走他落在地上的劍。
「噌」的一聲,元格格抽出寶劍指著還來不及從地上爬起來的蘇憶安,嚷道:「臭流氓,我可警告你了,別對本小姐動手動腳,本小姐可不是好欺負的!」
蘇憶安一臉苦笑地從地上爬起來,「號稱沒男人敢娶的天下第一惡女,有人敢對妳動手動腳妳就該燒香拜佛了,況且剛才那根本不叫動手動腳好不好?妳屬狗的呀,見人就咬?」
「閉嘴,再說話我就不客氣了!」元格格揮了揮手中的劍。
「妳從進屋到現在,還沒對我客氣過好不好?」蘇憶安忍不住同情起自己來。
「現在你是人質,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元格格學著公堂上審犯人的樣子喝問。
「好,妳問吧。」蘇憶安倍感無奈,怎麼就碰上這麼一個蠻不講理的小丫頭。
元格格用劍尖戳了戳蘇憶安的衣服,一來警告他不許亂動,二來提醒他聽自己說話。
見蘇憶安終於收起笑容,漸漸認真起來,元格格才揚高聲音道:「既然你已知道我就是神偷門的元格格,我就索性告訴你,我今天就是來這裏偷你烏紗帽的!」
蘇憶安吃了一驚,「烏紗帽?那東西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戴起來也不好看,妳偷它幹什麼?」
「本小姐高興偷就偷,你管得著嗎?」典型的強盜口吻。
「我好歹是個知縣,我不管誰管?」蘇憶安攤手。
「廢話少說!烏紗帽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元格格又用劍尖戳了蘇憶安一下。
蘇憶安輕鬆躲開,問道:「妳到底偷烏紗帽幹什麼?」
「廢話少問,快回答我!」元格格兇巴巴的就像一個母夜叉。
但忽然蘇憶安指著牆角大叫一聲:「啊,老鼠!」
「哇!」頓時只聽元格格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嚇得扔下寶劍,向蘇憶安撲了過去。
蘇憶安沒想到元格格居然怕老鼠怕成這樣,下意識抱住了向自己投懷送抱的小美人。
「我最怕老鼠了,快點把牠趕走!快點把牠趕走!」
元格格緊緊抱住蘇憶安的脖子,嚇得連眼睛都不敢睜。
蘇憶安很君子的舉起雙手,說:「這次可是妳對我動手動腳了?我們算扯平了。」
元格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蘇憶安耍了。
哪有什麼老鼠?擺明是他亂吼亂叫嚇唬自己。
唉,真恨自己這個天生怕老鼠的壞毛病,剛才真是丟臉死的。不僅嚇得雙手發軟丟了寶劍不說,居然還對這個厚臉皮的男人投懷送抱?
元格格氣得杏目圓瞪,一掌推開蘇憶安,怒駡道:「無恥!」
蘇憶安身體前傾,故意湊到元格格耳邊說:「這都叫無恥了,那這叫什麼?」
話音剛落,竟突然捏起元格格的下巴,輕輕一抬,兩人的嘴唇眼看就要貼在一起了。
「你……你……你……」元格格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蘇憶安簡直可惡至極,為什麼總喜歡對自己動手動腳?最要命的是,明知道他是故意捉弄自己,但自己每次都被他捉弄得臉紅心跳。
咦?現在他這麼深情款款地望著自己是什麼意思?
咦?等等……蘇憶安,你低頭幹什麼?不要……不要……再低下來就碰上了……
難道你想吻本小姐不成?眼看蘇憶安就要吻上元格格那紅潤的雙唇。
只聽「啪」的一聲,元格格的五指山千鈞一髮地蓋了下去。
「你這個臭淫賊!」元格格跳開兩三步,勢必要與蘇憶安劃清界限。
蘇憶安捂著自己臉上那塊鮮紅的巴掌印,哭笑不得,原來自己已經光榮由「流氓」晉級成「淫賊」了。
正在這時,只見窗戶外面忽然閃過一道明亮的白光。
元格格抬頭一看,竟是神偷門的信號彈升上夜空。
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小豆子的約定,如果其中一人成功找到新知縣的烏紗帽,就放信號彈通知另一人儘快離開。
現在天空中信號彈亮了起來,難道是……
小豆子已經成功偷到烏紗帽了?
思及此,元格格的臉上立刻露出得意的微笑。
「呵呵,臭淫賊,烏紗帽已經到手,我就不和你耽誤時間了。你要記住,我們神偷門可不是好欺負的。不要以為你當了一個七品芝麻官就可以找我們神偷門的麻煩,今天偷你一頂烏紗帽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以後你敢犯上我們神偷門,休怪本小姐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元格格以絕對勝利者的姿態對蘇憶安撂下最後的狠話。
蘇憶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地望著已經躍上窗臺的元格格。
「今晚的事情你給我記住,本小姐一定會找你報仇的!」留下這句話後,元格格腳下一蹬,就從窗口消失了。
蘇憶安看著元格格越來越小的背影,又望了望自己的枕頭。
就在那枕頭邊上,端端正正地擺著他的烏紗帽。
蘇憶安不禁「嘖」了一聲。真奇怪,烏紗帽明明就還好端端地放在自己的房間裏,這小丫頭怎麼撂下大話就不見人影了呢?
天下第一惡女果然名不虛傳,那張小嘴罵起人來真夠惡毒。
真想把那動個不停的小嘴堵起來,好好教訓一番。
思及此,蘇憶安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香囊。
他把香囊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自言自語道:「真是一個有趣的姑娘……」
◎ ◎ ◎
另一方面,神偷門的後牆處,響起了元格格的一聲大叫:「什麼?沒有偷到?」
「噓,小姐,小聲點,被妳爹發現我們兩個都完了。」小豆子擠眉弄眼,提醒元格格這裏可不是大聲喧嘩的地方。
「完了,丟臉死了,我已經對他放出狠話了。」元格格雙手摀臉,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燙。
本以為小豆子已經成功把烏紗帽偷走了,她才得意洋洋地在蘇憶安面前說了那麼多狠話。但誰知來到神偷門後牆與小豆子會合以後,才曉得原來自己被小豆子騙了。
「小豆子,你為什麼騙我?我被你害慘了!」
元格格又是瞪眼,又是歎氣,恨不得撲上去咬小豆子幾口才解氣。
「小姐,進了知縣府後我們就分散了,我是怕妳走丟了,才放信號彈通知妳回家。」
「小豆子,你氣死我了!」
「小姐,妳平安無事就好,烏紗帽我們下次再偷吧。等我去好好調查一下知縣府的房間格局,畫一張地圖出來。所謂有備而戰,才能馬到成功嘛。」小豆子怕元格格生氣,急忙滿臉陪笑地安慰她。
元格格長歎一聲道:「唉,小豆子,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只怕想再混進知縣府簡直難如登天。那新任知縣蘇什麼安,簡直是個……是個……唉,不提也罷……」
只要一想到蘇憶安那張高深莫測的笑臉,和他湊在自己耳邊說話的情景,自己就一陣小鹿亂撞。明明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誰知卻被他當成猴子一樣耍。而且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他一眼看穿自己就是神偷門的元格格。真是天命不濟,壞事成堆。
「小姐見到新知縣老爺了?」小豆子湊過來問。
「何止見過,他還……他還……唉,不提也罷……」說著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唇,想起那差一點就碰到一起的吻,心臟又狂烈地跳動起來。
「小姐,到底怎麼了?」
小豆子露出既擔心又關心的神色,「難道新知縣輕薄妳了?」
從剛才元格格那個輕輕觸摸嘴唇的動作,小豆子已經敏銳地聯想到親密之事。
而且小姐從剛才開始,臉就一直紅通通的,一提到新知縣眼睛就撲閃不停,音調神態之中,都隱約透出幾分少女懷春的心思。小豆子跟隨元格格這麼多年,又怎麼看不透呢?
「小姐,我們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有偷到知縣老爺的烏紗帽,還害小姐把一片芳心全落到那裏去了。」小豆子話音剛落,額頭上就挨了元格格一記爆栗子。
「哼,你懂什麼,別亂說,我才不會喜歡那個大淫賊。」
「小姐,知縣老爺長得俊嗎?」小豆子別有深意地問。
「這……」
元格格答不出來,因為只要一想起蘇憶安的笑臉,自己彷彿就中了邪似的。
真可惡,那個男人一定是個大魔頭,給自己下了蠱。
元格格敲了自己的頭一下,敲碎腦海中蘇憶安的模樣。
「小豆子,再說下去天都亮了,我要回去了。」元格格輕巧熟練地躍過牆壁,向自己的閨房跑去。
身後,小豆子望著她的背影,露出又寂寞又難過的表情,輕輕發出一聲歎息:「小姐……妳為什麼就不能把我當男人看呢?……」
好歹小豆子比元格格年長三歲,今年已經二十一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但他卻推掉了媒婆的好意,一心一意留在小姐身邊,只為自我催眠般享受一絲小姐離不開自己的錯覺。
雖然小姐真的很信任自己,依賴自己,喜歡自己……
但卻一次也沒有對自己流露出剛才談及新知縣時,那又急又躁又羞又惱的表情。
◎ ◎ ◎
第二天,陽光普照,又是一個好天氣。
元格格一覺醒來,伸個懶腰,坐在妝鏡前,一邊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哼起陽春小調。
「小姐、小姐!」急急忙忙跑來的小豆子連門也忘了敲,直接衝進元格格的房間。
「怎麼了,小豆子?」元格格回過頭問,繼續編著髮梢上的小辮子。
「小姐,大廳裏來客人了,聽說是……聽說是……知縣老爺。」
「什麼?」元格格嚇得站了起來。
小豆子走上前道:「小姐,妳昨晚不是和知縣老爺鬧得很不開心嗎?我怕他今天是來找麻煩的。如果他把昨晚我們夜闖知縣府的事情向老爺說了,我怕老爺發起脾氣,小姐免不了又是一頓皮肉之苦。乾脆這樣吧,小姐……妳先溜到外面去躲一躲,等老爺氣消了再回來?」這招元格格和小豆子經常用。
每當元格格惹是生非,受害者家人找上門來之後,小豆子都會趕在元老爺大動肝火之前,先把元格格藏起來。只要避開老爺正在氣頭上的那段時間,過一兩天,氣消以後,他看到寶貝女兒終於回家了,最多就只是責駡幾句,不會動用鞭子、棍子之類的恐怖刑具。
但是今天,元格格卻動也未動,宛若石像一般杵在原地。
「小姐,妳怎麼了?」
小豆子拿手在元格格眼前晃了晃,怕她已經被嚇得靈魂出竅了。
「不……我決定了,我不能躲,我要去會會他。」
元格格迅速編完最後一根辮子,把梳子往桌上一扔,提起裙角大步的就衝了出去。
「小姐,妳怎麼了?妳這樣衝出去,如果老爺發起脾氣來,妳又要挨打了。」小豆子急忙拉住元格格。
元家老爺雖然平時看上去和藹可親,但生起氣來的時候,那就真比閻羅王還可怕。如果被他打上一頓,皮開肉綻不說,要足足修養十多天後才能勉強下床。
但元格格不怕,把心一橫道:「既然他已經找上門來,我就不能落跑。」
「小姐,妳可不要為了賭這一時之氣,害自己挨老爺一頓毒打呀。」
「小豆子,你不用說了,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元格格今天豁出去了。
但才剛跨出門檻,就看見娘親走了上來。
「格格,快來,娘帶妳去見位貴人。」
元娘笑盈盈地拉過元格格的手,笑得滿面桃花,聲音軟得就像棉花糕似的。
「娘,妳怎麼了?」
自從元格格設下毒計氣走東西南北四位公子以後,她就沒見娘笑得這麼開心過。
元娘輕輕拍著元格格的手背,樂滋滋地道:「格格,新知縣今天來我們神偷門問安了。這位新知縣可不得了,娘一瞧見他就喜歡,不僅長得眉目俊朗,而且氣度不凡。最重要的是,尚、未、婚、配……格格,妳快跟娘去見見這位貴人……」說著就把元格格往客堂拉。
「娘,等等!等等!……」但無論元格格怎麼掙扎,還是被她娘像拖麻袋一樣拖走了。
反正橫豎都是一刀,元格格早已抱定必死的決心。
但誰料剛剛來到離客堂門口大概四五步遠,也就是正好可以聽見堂內說話聲的地方,她聽到的不是爹的怒駡,而是一片和樂融融的笑聲和交談聲。
這就奇怪了,如果蘇憶安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爹沒有理由笑得這麼開心呀……
元格格一頭霧水,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她娘拽進屋去。
「格格,快來給新知縣大人問安。」元老爺笑顏逐開地招呼元格格和元娘快點過去。
元格格滿不高興地瞪了蘇憶安幾眼。
蘇憶安悠然自得地品了口茶,裝作好像不認識元格格似的,向元老爺問道:「老爺,這位就是令千金吧?果然清麗可人,令人眼前一亮。」
元老爺一聽更加高興了,急忙道:「蘇大人客氣了,其實小女一直仰慕蘇大人。難得今日蘇大人登門造訪,一定要接受小女親奉的一杯西湖龍井。」說著還不停給元格格使眼色,示意要她快去端茶。
元格格氣得眼睛直往外鼓。什麼一直仰慕?爹不要造謠!
「格格,快給大人上茶。」元娘已經把西湖龍井端來了。
元格格百般無奈,只好把茶接了下來,不情不願地向蘇憶安走去。
這個蘇憶安,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肯定沒安好心!
笑得就像狐狸似的,簡直已經快把「狡黠奸詐」四個大字刻在臉上了。
要不是爹娘都在場,元格格真想給他下一包瀉藥。
瀉得他腸穿肚爛,看他還敢不敢這麼笑。
元格格一邊在心底惡毒地詛咒著蘇憶安,一邊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蘇憶安手邊的茶几上。
「元姑娘好像不太高興?」蘇憶安明知故問。
不等元格格回答,元老爺就急忙圓場道:「大人不必見怪,那是小女沒見過世面,被大人的威勢震懾,緊張得都笑不出來了。」
「快向知縣大人問好。」元娘急得掐了元格格的胳膊一下。
「哎喲。」元格格疼得叫了一聲。元娘狠狠瞪了元格格一眼。
無奈,元格格只好屈服,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向蘇憶安問好道:「知縣大人好……好……好……好流氓。」
雖然最後「好流氓」這三個字,她已經用了最低最低的音量,但誰知還是被爹娘聽見了。
「格格,妳剛剛說什麼?」元娘急忙問。
「我什麼也沒說?」元格格裝傻。
這時蘇憶安悠閒地品了一口西湖龍井,談笑般說:「如果在下沒聽錯的話,元姑娘說的好像是……好流氓。」好個蘇憶安,夠狠!
元格格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抽蘇憶安兩耳光。
「格格,妳太沒規矩了,快向大人道歉。」元娘立刻責駡元格格的冒失。
「反正他就是長了一張流氓臉,還怕人說?」
「格格!」元老爺拍了一下桌子,嚇得元格格把脖子都縮了起來。
「還不快給大人道歉!」元老爺臉上佈滿陰雲。
元格格雖然很怕他爹,但要她給蘇憶安道歉,實在不太情願……
這時蘇憶安替她解圍道:「老爺不必生氣,元姑娘不過是快人快語,我不會放在心上。不知道為什麼,今日一見元姑娘,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昨夜我們已經在夢裏見過一次似的。」
說著還故意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瞟了元格格幾眼,隱約帶著一點威脅的味道。
好像在說,他手上可握著元格格的把柄,如果敢違抗,他就在元老爺面前告上一狀,看她今天不被修理一頓。
這個男人太可惡了!元格格早在心裏把蘇憶安大卸八塊。
但元老爺和元娘都沒聽懂蘇憶安話裏的真實含義,還以為這個風度翩翩的知縣老爺對他們女兒有興趣,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時蘇憶安又道:「元姑娘身上芬芳陣陣,真是令人心曠神怡,不知用的是什麼熏香?說來真巧,我昨日在房間拾到一個香囊,和元姑娘身上的香味簡直像極了。」說著還故意把香囊拿出來把玩。
元格格氣得恨不得把他拖出去切成一段一段的餵狗。
巧個頭,他想威脅她就明說!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嗎?
這時元娘盯著蘇憶安手上的香囊看了一陣,忽然道:「好像小女也有一個相似的。」
蘇憶安故作吃驚道:「哦,是嗎?那真巧。」
元格格做賊心虛,生怕她娘察覺出什麼,急忙替自己解釋道:「這香囊是鎮上最近的流行款式,幾乎每家姑娘都有一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蘇憶安有些遺憾地道:「哦,是嗎?我還想拜託神偷門幫我找找香囊的主人呢,這下看來,怕是難以找到了。對了,我聽說女兒家都喜歡在香囊上面繡下記號……」
元格格渾身汗毛立了起來,忽然想起自己曾在香囊上繡過一個「元」字!
「夫人,我不懂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妳幫我看看這香囊上有沒有什麼記號吧?」說著,蘇憶安作勢要把香囊遞給元娘。
元格格嚇得魂不附體,急忙奪過蘇憶安手中的香囊道:「大人,我幫你看、我幫你看。」
如果被娘發現繡在香囊上的那個「元」字,自己昨晚夜闖知縣府的事情不就敗露了嗎?
這個蘇憶安太可恨了,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揭發自己。
故意說一句話,藏一句話,拖拖拉拉的,擺明著就是想折騰自己嘛!
「元姑娘,找到記號了嗎?」蘇憶安問。
「太遺憾了,知縣大人,這香囊像是新的,沒有記號。」說完急忙把香囊重重塞回蘇憶安的手裏,用眼神警告他不准再拿出來。
蘇憶安倒也識趣,乖乖把香囊收起來了。
接下來,蘇憶安就和元老爺談起喜樂鎮上的事。蘇憶安是外地人,剛剛就任,就連走在街上都會迷路。他知道元老爺在鎮上德高望重,所以今日才特意前來問安討教。
按照官府和神偷門不成文的規矩,元老爺應該為蘇憶安送上一份薄禮。
但當元老爺把早已準備好的一盒珠寶拿出來時,卻被蘇憶安拒絕了。
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知縣不領神偷門的心意。
元老爺臉色微變,隱約含著一絲淺淺的慍意。
蘇憶安急忙解釋道:「在下之所以不能收下這份禮物,只因想向老爺討另一份禮。」
元老爺道:「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在下初到喜樂鎮,路還不熟。來的時候一連問了好多人,才終於找到府上。現在天色已暗,路上靜悄悄的,想問路也找不到人了,所以想向老爺討個領路的人。」
蘇憶安一邊說,一邊用眼角輕輕瞟了瞟不遠處的元格格。
元老爺聽後轉怒為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吩咐元格格道:「格格,妳送大人回府。」
「什麼?我?」元格格指著自己的鼻子。
「格格,快去呀。」元娘也高興地催促著,好像總算看到把女兒嫁出去的曙光似的。
待蘇憶安和元格格雙雙離開後,元娘才湊到元老爺耳邊道:「老爺,錯不了,我看這個蘇大人也對我們家格格有意思。你就等著瞧吧,不出一個月,他必定找人上門提親。」
元老爺聽後也心滿意足地捋了捋鬍鬚,呵呵笑了起來。
第三章
日暮低垂,紅霞滿天。
元格格悶悶不樂地跟著蘇憶安身後。
什麼自己才剛到這兒?什麼不認識路?什麼需要找個領路人?根本都是騙人的!
每到一個拐角處,根本不用元格格提醒一個字,蘇憶安自己就知道該怎麼走。
這個男人真奇怪,戲弄自己上癮了嗎?
爹娘也真是,居然把蘇憶安當成女婿似的款待,好像恨不得明天就把自己塞進轎子裏,送到知縣府去當知縣夫人似的。
就算自己這天下第一惡女再難嫁,也沒有淪落到要倒貼蘇憶安這個大淫賊的地步!
元格格跟在蘇憶安身後半步遠處,望著蘇憶安的背影,在意識裏面對他進行折磨、抽打、踢踩等諸多報復。
這時蘇憶安突然問道:「元姑娘,香囊還要嗎?」
「被你那雙髒手摸過了,我才不要呢!」
「哦?」
蘇憶安回過頭來,帶著一臉奸笑道:「元姑娘該不會是忘了吧?昨天夜裏,妳的腰、妳的手、妳的臉、妳的頭髮可都被我碰過了,難道妳都不要了嗎?」
「你!你!你!」元格格又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蘇憶安不急不躁,輕輕把香囊拋入元格格懷裏道:「神偷門的大小姐昨晚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元姑娘不會見怪吧?」
「怪天怪地也不敢怪你,你這麼卑鄙,我一怪你,你不把我的老底全揭了?」
元格格算是把蘇憶安這個人的卑劣性格摸透了,警告道:「反正昨天我們什麼也沒偷到,烏紗帽也還在你府上。是男人的話,就別老拿這件事來威脅我!」
「好呀,那就讓我們忘記昨晚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認識吧?」
蘇憶安微微一笑,元格格居然看愣了。
說實話,他笑起來非常好看,文雅又有風度,難怪爹娘都把他當成準女婿。
不知道是蘇憶安這個男人太奇怪,還是自己太奇怪。
為什麼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算自己被他氣得肝臟爆炸,還會覺得喜滋滋的。
這究竟怎麼搞的?
元格格急忙甩了甩頭,甩開自己那不可思議的想法。
◎ ◎ ◎
把蘇憶安送回知縣府後,元格格隻身回到家中。
剛一進門,爹娘就立刻圍了上來,問長問短,打聽一路上蘇大人都說了些什麼。就好像是想從蘇憶安的隻字片語中盡可能發掘線索,並以此推測對方到底何時上門提親似的。
「格格,蘇大人可是一個好男人,妳要好好把握。」元娘苦口婆心。
「格格,這次的婚事妳要再給我吹了,就等著挨板子吧。」元爹惡毒宣告。
他們一個軟磨,一個硬泡,在元格格耳邊「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最後元格格實在忍無可忍了,捂著耳朵大叫一聲:「哇,饒了我吧!」吼完以後就直接推開爹娘的雙人包圍,向自己的房間衝去。
關門,上鎖,關窗,上栓。
隔絕一切外界吵雜,元格格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
腦子裏還有些嗡嗡作響。
蘇憶安的一字一句,一顰一笑,都像沒吃飽的蚊子似的繞著自己轉個不停。
忽然只聽「啪」的一聲,蘇憶安還給自己的那個小香囊掉在地上。
奇怪了……香囊裏裝的只是很輕很輕的香粉,落地聲不會這麼重呀?
元格格這才發覺,也許這小香囊裏另有乾坤。
於是狐疑地把香囊拾起來,打開。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一張捲成圓筒形的小紙條。
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兩行很小很小的字:「昨晚多有冒昧,還請姑娘原諒,薄禮一份,還望笑納。」
哼,居然只留小紙條道歉?真沒誠意,別以為這樣她就原諒他了!
元格格雖然嘴巴噘得很高,但臉上卻滿是甜蜜的笑意。
迫不及待地把香囊大大打開,想看看蘇憶安到底送給自己的是份什麼禮物。
禮物好像比香囊口略大一點,卡在裏面,有些拿不出來。
元格格先用手指摸了摸,軟綿綿的,毛茸茸的……到底是什麼呀?
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禮物掏出來了。
捧在手上一看……
「哇!」一次刺耳的尖叫差點震破房頂。
伴隨著這聲尖叫,一個灰不溜丟的小東西被元格格扔到牆角去了。
那個灰不溜丟的小東西圓圓胖胖,長著兩隻圓溜溜的小黑眼睛,還有尖尖的鼻子和細細的長尾巴……
沒錯,這正是一隻小老鼠!
元格格嚇得跳上了床,抱起枕頭正想向牆角的小老鼠丟去。
但卻突然發現那小老鼠不跑不動,靜靜地趴在地上。
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真老鼠,而是一個毛茸茸的小玩具罷了。
可惡……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
元格格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剛才那一瞬間,她竟然被嚇哭了。
昨晚蘇憶安就是假裝看見老鼠,嚇得她投懷送抱。
今天沒想到還故意送來一隻小老鼠,這不是捉弄自己是什麼?
「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你!」元格格跳下床,用毛筆筆桿使勁去戳小老鼠的肚子。
誰叫它剛才把自己嚇得魂飛魄散。
雖然小老鼠本身是無辜的,但那個罪魁禍首蘇憶安此時身在知縣府,看不見,摸不著,所以元格格就只好戳小老鼠洩恨。
但不知道那小老鼠是怎麼做出來的,戳一下還「吱吱」叫幾聲,逼真無比。
於是元格格就在害怕和氣惱之中,用筆桿和小老鼠玩了起來。
說來奇怪,戳了半天後,她忽然覺得自己不怕老鼠了。
不就是個灰不溜丟又會「吱吱」亂叫的小東西嗎?
自己居然怕這東西怕了十八年,真是太沒用了。
元格格已經完全克服了對老鼠的恐懼,把被自己戳了半天的可憐的小老鼠從地上拿起來,放在手上摸了摸。
小老鼠的皮毛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軟軟的,柔柔的,摸起來還挺舒服。
其實好像老鼠也沒那麼可怕嘛,還挺可愛的。
元格格鬼頭鬼腦地對著小老鼠的鼻子「啾」了一下。
啾過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急忙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天……自己到底在發什麼花痴?
◎ ◎ ◎
元爹元娘盼星星盼月亮,盼了整整一年,總算盼來了一個把女兒嫁出去的大好時機。
兩人一有時間就湊在一起商議怎麼給元格格和蘇憶安牽紅線,就差沒有直接把兩人灌春藥後關進小黑房裏去等生米煮成熟飯了。
三天後的午後,元格格又被鎖在閨房裏面,被迫臨完五十張字帖。
正在她寫得毛焦火躁之際,忽然聽見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
剛一抬頭,就看見娘親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格格,讓娘給妳好好打扮一番。」元娘一邊說,一邊打開衣櫃,選起衣服來。
「娘,怎麼了?」其實不用問也能猜到幾分,八成是和相親有關。
元娘取了一件柔黃色的繡金荷曳地長裙來到元格格身邊,道:「格格,妳爹剛才在街上巧遇知縣大人,兩人越聊越投機。妳爹便把知縣大人請了回來,想留大人用頓晚膳。妳爹要妳好生打扮一番,待會兒去陪知縣大人逛逛我們神偷門的花園水榭。」
「什麼?妳說爹留蘇憶安吃飯?」元格格大嚷起來。
元娘扳了扳臉道:「格格,叫蘇大人。」
「爹也真是的……真當我嫁不出去了嗎?瞎子都知道他想找蘇憶安當女婿了!」
格格撲進床上,把臉蒙在被子裏,不想見人。
真是羞死人了!如果蘇憶安以此取笑自己怎麼辦?討厭爹、討厭爹!
元娘走過來,坐到床邊道:「格格,自從妳氣走東西南北四大公子之後,本來就快嫁不出去了。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大好機會,蘇大人又對妳很上心……」
「討厭討厭,別說了!」元格格把自己的臉蒙在被子裏嚷。
「格格,妳對娘說句實話,妳喜不喜歡那個蘇大人?」
「我……我才不喜歡他呢!」元格格狠狠地咬了被子幾口。
「真的?」元娘拖長了聲音,明擺著就是不信。
「當然是真的!他……他……他根本就是一個流氓。」元格格突然坐了起來。
「蘇大人品行端正,舉止有度,談吐風雅,格格妳可不要亂說。」
「我……我才沒有亂說……」
「妳憑什麼說蘇大人是流氓?」
「我……我……」元格格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了,總不能說是自己夜闖知縣府的時候,被他輕薄了吧?
「好了、好了,快別耽擱時間了,把衣服換了吧。」
元娘催促著,動手幫元格格打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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