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馴的,是她根深柢固的性格;
難尋的,是他從未改變的真心。
歐馳永遠忘不了她那道身影,精緻五官、苗條又纖細的身材,
還有她那古怪的個性……他不禁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
她竟然用「鬼畫符」拐走了他的佛珠,
害他丟臉的「氣」倒在她石榴裙下!
他好歹是個引領校園風潮、眾人追捧的貴家公子哥,
怎麼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害他丟臉的死丫頭呢?
那就讓她拜倒在自己西裝褲下,然後再一腳甩了她好了。
不過當他越靠近她,他越發現她天真可愛的一面,
她毫不做作的在他面前大展笑顏;認真說著稀奇古怪的夢想;
甚至毫無心機的為別人傳情書給他……
只是當他開始喜歡她的天真、沉迷她的獨特時,
她居然反甩了他一腳!這可是他第一次鬼迷心竅似的,
滿心只裝得下她,再也容不了別人……而且甩了他就算了,
還就此不見蹤影,讓他發了瘋似的找她,
直至八年後再遇上她,她卻說:「先生,請問你是哪位?」
楔子
暗夜,小巷。
被追趕的目標慌不擇路,由四通八達的天橋,人滿為患的大街,燈火通明的商店,一路被追至此處,前方已再無路可逃。
「妳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看得見我?還追著我不放?」面色慘白、驚慌失措的瘦小男人猝然止步,猛地回頭厲聲質問。
緊追其後的,是個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白衣黑裙,長髮飄飄,五官清靈如仙,一身脫俗的氣質,與這燈紅酒綠的紅塵俗世完全沾不上邊。
似乎沒料到對方會突然回頭,少女楞了一下,停下腳步,聲音如出谷的黃鶯般清脆動人地響起:「你不要再跑了,如果被我師公抓到,你會被打得魂飛魄散的!」
「不行,我要報仇!我不能就這樣離開!」瘦小男人倉皇又憤怒地低叫:「就算做鬼,我也不能放過那對姦夫淫婦!」
「冤冤相報何時了?」少女輕輕地歎息一聲,柔聲勸解道:「你放心,人在做,天在看,惡人自會有報應的。」
「嗚嗚!」男人忽然雙腿跪倒在地,掩面嚎啕痛哭起來,「我不甘心,我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我要看著他們不得好死……」
「你怨氣太重,與其化為無家可歸的厲鬼,倒不如早日投胎為人,開始新的人生豈不是更好嗎?」少女耐心地開導:「你已經錯過好些時日了,而且又生了害人之心,這會讓我師公惱火的,難道你不怕他?」
男人不說話,繼續哭泣,少女心存同情,還想著如何說服他,卻不知男人此刻心中已暗藏殺機,趁她走近,突然凶相畢露,一把掐住少女纖細的頸脖。
少女毫無防備,遭襲後無法呼吸,難受地張嘴欲呼救,卻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誰叫妳多管閒事!依妳這麼淺的道行,妳就以為可以收得了我嗎?沒那麼容易!哈哈……」男人狂笑,露出猙獰的面容,只見紅舌如血,白牙尖尖,不知是何物。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穿著黃色的道士袍,留著山羊鬍子的老頭兒,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揮舞著手中的桃木劍,厲聲喝道:「好你個小鬼,竟然還敢在此作惡!真是不知死活!」
他口中唸唸有詞,一張朱砂點畫的符紙,瞬間貼到瘦小男人面部,後者立即被定住,動彈不得。
重獲自由的少女蹲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地咳嗽,「咳咳……師、師公……」
「水丫頭啊,妳心腸也太好了,還跟他囉嗦什麼?直接收了就好了!」老頭兒扳起臉訓斥道:「瞧瞧,連這個小鬼都能傷害妳,將來妳怎麼當個驅鬼師?」
「師公,對不起!它其實也挺可憐的……」
「唉,算了,下次要小心。」
「是,師公。」
「我看這一帶不乾淨的東西也收得差不多了,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喔……」
「跟師公在外面待了快半年了,想家嗎?」
「想……」
「嘿嘿,怎麼不開心?是不是不願意回家?是捨不得那個叫歐什麼的年輕人嗎?」
「沒有啦!師公別亂說。」
「我老人家哪有亂說,看妳天天跟他膩在一起,怎麼會沒感情?」
「師公……」
「不過,妳得考慮清楚……如果那小子知道妳跟平常人不一樣,會不會嫌棄妳?會不會像妳爸當年拋棄妳媽一樣甩了妳?」
「師公……你不要說了。」
「所以說,我們先甩了那小子,免得到時候自己傷心!我跟妳說,妳師公我的座右銘就是:『寧可我甩天下人,不讓天下人甩我』。」
「師公,你幹嘛抄襲曹操啦!」
「嘿嘿,水丫頭啊,反正等妳放暑假我們就離開這裡。」
「我知道了……」
一老一少兩道人影,被黯淡的月色折成兩條長長的影子,一前一後地走出寂靜無聲的昏暗小巷。
那個瘦小的男人,究竟是什麼,他去了何處,沒人知道。
佛祖曰:「有些事,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是破。」
平淡忙碌的生活,對於一個知足常樂的普通人來說,其實是很幸福的,可惜因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重複這種生活,得到的幸福過多了,就漸漸變得不珍貴了,很多人會開始抱怨生活的乏味,嘆息自己的一輩子太過庸碌無為、平淡如水。
但對於另一些身負使命的人來講,時時刻刻都要波奔在看似不可思議、匪夷所思的驚險中,以至於許多的故事,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要被嘎然中止,不得不匆忙結束。
然而,不懷好意的命運之神,會真的讓它結束嗎?這可不一定喔!
第一章
美好的一天都是從清晨開始的。
四月的陽光很和煦,枝頭的嫩綠春意漸漸染上初夏的濃意,窗外車水馬龍,各種各樣的光線、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台北特有的都市風情。
位於黃金地段某棟高樓的第二十七層的「馳逐」徵信社,與往常一樣,照例迎來新的一天。
與那些龐大的、航空母艦式的企業比起來,「馳逐」徵信社不算大,名氣卻不小。
稍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它是全台北最知名的徵信社,不過它跟市面上那些專辦「外遇行蹤、債務追索、離婚協議」的徵信社不太一樣,經營的主要業務雖是正規合法的「工商財產調查」,提供公司信貸、投資、海外行銷等決策資訊,但偶爾也會接些令人咋舌的案子,當然,那也僅憑著老闆的個人喜好,隨心所欲罷了。
很愜意的早晨,寬敞明淨的工作室飄浮著藍山咖啡的醇香、傳真機自動工作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可惜都無法蓋掉那些鶯鶯燕燕之間的明槍暗箭、劍拔弩張。
「奇怪了,歐先生怎麼還沒來?人家可是一大早起來,幫他弄了愛心早餐呢!」
「真是妳親手弄的?不可能吧,看樣子就像是從早餐店買的嘛!」
「就是!要不然怎麼聞起來像同一種味道?」
「關妳們什麼事?三八婆!」
「妳想欺騙歐先生就關我們的事,心機女!」
「沒錯,總之我們不會讓歐先生上妳的當!」
三個女人一齣戲,何況是話不投機半句多,當下一觸即發,一通亂吵。
隔著一道玻璃門,徵信社的小文書,綽號「四眼妹」的女孩子一邊忙著手中的事情,一邊見怪不怪地豎起耳朵,聽得不亦樂乎,在聽到「欺騙」兩個字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有沒有搞錯,他們英明神武的老闆怎麼可能被人騙?何況,對手還是一幫胸大無腦的女人!
她半點也沒有誇大其詞,歐馳是什麼人?是私家偵探界的精英、是員工心目中的英雄,更是客戶眼裡的救世主,年紀輕輕就已經在偵探界裡立足,將「馳逐」經營成信譽最為卓著的徵信公司。
這年頭,有頭腦、有能力、有事業的男人都是搶手貨,若是加上長得帥,那簡直就成了「稀世珍寶」,因而毫無意外地引來此棟大樓內的一票女性粉絲對其一見傾心,芳心暗許不可自拔。
眼前這番情景在「馳逐」自然見怪不怪,自兩年前就進入公司工作的四眼妹,幾乎是每隔三五天,就能免費欣賞到一齣好戲,並暗自感慨自家老闆的魅力指數越來越有破表的趨勢。
時針不偏不倚地指向上午十時,老闆仍然未能現身,粉絲們雖意興闌珊,但仍流連忘返,不甘心就此退場。
「喂,四眼妹,我回來了!」
與粉絲群擦肩而過的,是長相粗獷的員工大雄,他抱著一個大紙箱從門外擠進來,一頭汗的問:「知不知道老闆什麼時候會來?我手頭的那個案子有新進展。」
「不清楚耶,剛才我打電話給老闆時,他好像很火大的樣子,心情很差。」四眼妹回想起剛才老闆陰慘慘的聲音,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一般來說,忽冷忽熱,個性多變的老闆總會以一副有教養、有涵養、有修養的陽光男人形象出現在人前,絕少會變得陰沉,可是一旦陰沉,那就暗示著有人要倒大楣了!
不知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誰不好惹,竟然敢惹老闆!難道他們不知道老闆是個報復心很強的傢伙嗎?
四眼妹悲天憫人地在心裡替那倒楣的衰鬼多唸了兩聲佛。
「可惜,今天沒好戲看了!」大雄將紙箱放到桌上,攤攤手,對於不能看到「萬人迷」老闆深陷粉絲群的包圍中,仍然竭盡全力綻放出陽光般笑臉,其實內心在猛飆髒話的一系列精彩紛呈的心理活動,表示一臉的遺憾。
「奇怪,老闆為什麼不交女朋友呢?有了正牌老闆娘,外頭那幫花痴女也不會天天堵在這裡影響交通了,她們肯定會悲痛欲絕,痛不欲生!」另一個精明能幹的員工小強也過來聊八卦。
「不要亂用成語好不好?」四眼妹伸手打小強,「是老闆眼光高。」
「錯!」大雄搓搓手,賊兮兮地笑,「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其實老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啦。」
「什麼意思?」四眼妹問。
「難道你是說……」小強大膽猜測道:「老闆曾經被女人甩過?」
「賓果!」大雄一拍桌子,豪情滿懷地說道:「完全正確。」
「不可能!」小強與四眼妹異口同聲否決。
是老闆耶!是他們無所不能、英俊帥氣、被喻為「女性殺手」的老闆耶!怎麼可能有如此不堪回首之往事?
「千真萬確,上個星期老闆喝多了,我親耳聽到的。」大雄拍著胸脯,保證消息來源可靠,「他一直叫著水什麼、水什麼的,還罵她是沒良心的女人!」
水?水草?水鳥?還是水仙花?不過真的有這種事嗎?是哪個有眼無珠的女人甩了他?
小強與四眼妹兩人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大眼瞪小眼,兩人的六隻眼中共同閃現出同樣的疑問:這女人,現在還活著嗎?
◎ ◎ ◎
當初那個甩了他的女人,不僅活著,而且還活得好好的!
歐馳黑著一張俊臉從他的悍馬上跳下來,重重地靠在車門上,心情煩燥地隨手從牛仔褲的屁股口袋裡摸出菸,抽出一支點上,用力地吸一口,再一口,良久才緩緩吐出煙圈。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沒離開過馬路對面的那間便利商店一秒。
那裡,剛剛有個女人邁著輕盈步伐走了進去,那個女人走路的樣子、撥頭髮的樣子、笑起來的樣子、甚至就連發呆走神的樣子……居然都跟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媽的!他是中了什麼邪?這麼多年沒見了,都快爛在肚子裡的陳年舊事,他竟然還能記得一清二楚。歐馳憤怒地罵了句髒話,將未燃盡的菸頭丟在腳邊,一腳踩熄,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費解的同時,又感到十二萬分的沮喪。
當然,他還記得那女人親起來的滋味有多好、摸起來的手感有多美妙,不僅綿若無骨,而且皮膚滑嫩無比,教人愛不釋手,看起來清瘦骨感、腰肢纖細,胸部卻發育得極好,十六、七歲的時候就應該有三十四B了吧!而且剛才據他目測,似乎又比記憶中更加高聳誘人了。
他也只不過剛轉了這個念頭一下下,小腹就竄上一陣熱流,身體裡像是有一把火在燒,灼得他胃部猛地痙攣。
該死的!歐馳一拳狠狠地捶向車子,抬腳大步地朝便利商店走去!
走進店裡,在貨架上隨手拿了一瓶礦泉水,敏銳的利眸如探照燈一樣,很快搜索到不遠處那抹纖細的身影……她是他的獵物,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輕易溜掉!
不過,歐馳從沒想到會這樣遇到她。
一個小時前,他正在擁擠的馬路上開著車準備去「馳逐」,在路過一個十字街口時,在長長的車流中停了下來,耐心地等紅燈過去。
車內觸摸式DVD裡播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他打了一個懶散的哈欠,百般無聊地轉頭,隨意朝車窗外看了一眼。
有時候,歐馳真的覺得世事是冥冥中注定的,比如說,這一眼。
與他的悍馬並駕,只稍微超出僅僅半個身子的計程車後座上,車窗玻璃半搖下,露出一張無限柔美的側臉來。
她微微垂首,專注地看著手中的什麼東西,烏黑的秀髮鬆鬆地挽在腦後,睫毛如蝶翼又長又翹,鼻子挺直秀美,看上去有一種用筆墨、言語難以描述的美……
歐馳的腦子「嗡」地一聲,全部血液逆流進頭部,剎那間有幾秒如同見到了鬼,陷入了強烈缺氧的險境。
大白天的,他沒見鬼,可是眼前那個離他不過咫尺的年輕女人,卻要比鬼還要教他難忘記!
不可能看錯,那張令人過目難忘的美麗容顏,屬於當年那個豆蔻年華的十七歲少女。
多少次,他醉倒於她的巧笑倩兮中難以自拔,又有多少次,即使是在夢中,他都會夢見自己的手狠狠地掐在她那雪白修長的脖子上!
「叭……」身後的車輛在不耐煩地按著喇叭催促,歐馳猛然回神,發現旁邊那輛載著佳人的計程車已經朝前方駛去,他立即猛踩油門,緊跟上去。
馬路上擁擠不堪,幸好他駕車的技術還算高超,又加上乍見到自己魂牽夢縈、恨之入骨的女人,整個人就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死死地尾隨著前方的計程車,以至於一個小時都沒跟丟。
計程車終於在一片住宅區旁的一家便利商店前停了下來,她下車付了車錢,蓮步輕移,朝店內走。
歐馳俐落地將車穩穩地停在馬路對面,抬眸遠遠地盯著那清麗如謫仙的身影。
她穿著一件如浪花一樣乾淨的雪白長裙,一雙優雅舒適的米白色低跟鞋,罩著印染淡淡木槿花的綠色薄外衫,襟口和袖口處都繡著繁瑣的花紋,隨著她的走動,裙襬在腳踝流動成雲河,真是搖曳生姿,美若天仙。這身與燈紅酒綠的現代都市格格不入的打扮,更像是掛在書房中,那幅在市面上標著天價的中國畫裡走出來的古代仕女。
歐馳微瞇起眼。
除了她,身邊很少有哪個女人敢作這樣的打扮,稍有差池,就會弄成東施效顰,貽笑大方,何況如今的潮流,誰不是火辣辣的能露的都露了,就連不方便露的,也在想方設法的走光,以求吸引大眾注意力。
偏偏唯有這個可惡的女人!她就非得要與眾不同、非得曲高和寡、非得……該死地吸引他!
出售方便食品的長長貨架前,女人伸手取下罐頭,歪著頭看了看說明,長睫微掀,又看向架子上的另一個牌子,秀眉微蹙,彷彿遇上了無法抉擇的難題,很是苦惱。
如此少見的古典美人兒,於是立即遭到旁人窺探,站在她身後同樣在選購物品的男士,蠢蠢欲動想替佳人解決這塊燙手山芋。
「小姐,妳拿的這個牌子還不錯,不妨試試看。」男士文質彬彬,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正熱心地向她提出建議。
女人聽見有人對自己說話,回首望向男士,而對方倏見一張靈豔如仙的清麗容顏,當場驚豔。
「好的,謝謝你。」女人禮貌地微笑致謝,笑靨清雅得幾乎要人命,就連聲音都是像糖一樣甜甜黏黏的,說不出的好聽。
男士完全呆住了,直到瞅見美人移步,方才清醒,急步跟上,越發殷勤地搭訕。
「小姐……妳喜歡玉米口味的還是草莓口味的?小姐是住在這附近的社區嗎?我剛搬來旁邊的大廈……」
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不外乎是狗血的蜂蝶遇上花蕊,以追求之態狂追猛打,歐馳嘲諷地觀賞著這一幕。
八年前的她,行事直接,不懂迂迴,個性單純如水晶,剔透的一眼就能望穿,對自己的美麗從來不自覺,也不了解這張容顏對男人來說,是多大的誘惑。
那麼現在的她,已是二十五歲的成年女人,依舊能輕易引發男人的瘋狂,那她是否會將這份天生麗質,當成無往不利的武器和籌碼?
他勾起一抹沒什麼笑意的弧度,邁開大步追上兩人,無比順手地接過女人手中的購物籃。
「選好了嗎?」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表情、語氣十足溫柔,「親愛的,時間快來不及了,飛機可不會等人的。」
面前的兩個人,被他這樣沒頭沒腦地插進來,雙雙皆是一楞。
她就在眼前,伸手就能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這麼近的距離,近得他可以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透過鏡片,歐馳一眨不眨地注視她,依舊是嬌顏如畫,眉似春山,小小的瓜子臉上,一雙秋水翦瞳顧盼生輝……
真是讓人感慨啊!睽違八年,時光匆匆,這張嬌美容顏竟然也沒染上歲月的一絲痕跡,這教那些在美容院一擲千金,卻依然挽留不住青春的女性們情何以堪?
趁著熱心男士一頭霧水的忡怔著,歐馳笑得更加和顏悅色,伸出手,霸道又帶著親暱地攬住女人纖薄的肩頭,「我們得抓緊時間,別的問題,先去結帳再說。」
女人似乎比以前有了長進,竟然能察覺到他的用意,一聲不吭地任由他攬著走開,遠離那位亢奮的男士……事實上她已經被騷擾得煩不勝煩了。
沒有交談,視線中也沒有任何交集,兩人卻有如一對默契十足的小夫婦,拎著購物籃,排在等待付帳的隊伍裡,外型登對的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真是無比養眼。
老老實實地站在他身前,女人的個頭剛到他的下巴處,他垂眸看著她半低著頭,忽地抬起左手,指尖靈活地將散落的幾縷秀髮,輕輕勾到潔白如玉的耳後,烏色髮絲映襯著雪白肌膚,很是撩人。歐馳盯著看了又看,喉頭忍不住動了動,方才勉強移開視線。
付了錢,他一手拎著她選好的物品,另一手佔有慾十足地攬住她,大步朝外走。
「先生……」出了便利商店,女人似乎才鬆了口氣,很小聲地叫他。
他如見鬼般地猛回過頭,「妳叫我什麼?」
「這位先生,剛才謝謝你,還有……」女人從他的手掌中掙脫出自己的手,開始從錢包裡拿著鈔票,「我把錢還給你……」
他瞪著她好一會兒,看她神情自若,並不像是裝的,狐疑地問:「妳……不認識我?」
她楞了楞,困惑地瞅了他一眼,「你?」
歐馳挑眉,耐心等待著下一秒她的花容失色,或者,是根本就不太可能出現的情意綿綿。當然了,對於一對分開八年的舊情人來說,前者的可能性應該更大一些。
可惜的是,劇情仍然沒有按他的構思進行!
「不好意思……」完全不想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的女人,飛快地瞅了一眼後立即轉移視線後,連多看一眼都不肯,謹慎地道個歉,才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明星嗎?」
歐馳為之氣結。
「那、那你是『安生』的客人嗎?」女人見眼前男人臉色愈來愈陰沉,有些慌了手腳,她一向沒有好的記憶力,就算曾經央求她幫忙的客人們,她也總是不太記得,而眼前的男人,剛才好心地幫了她,可是現在幹嘛又生起氣來?
歐馳不知她的困惑,卻因為她話中的那兩個字,下頷越發僵硬。
安生?客人?難道她現在在作生意?「安生」是什麼鬼地方!憑她這腦筋,又能做什麼樣的生意?腦中立即浮現出令他抓狂的一幕……她遊走在男人們中間,梨窩淺笑、顧盼
生嫣,舉手抬足間,千嬌百媚、婀娜多姿。他簡直不敢想像,她的美麗、她的純真、她的毫無心機,究竟給多少居心叵測的男人欣賞過?
歐馳胸腔中的小宇宙熊熊燃燒著,他咬牙切齒地發出低吼,「水藍!妳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她竟敢忘了他!他花了大把時間,反覆臆測過兩人再次重逢後的場景,或許他們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聊聊分開之後的生活,她會哭哭啼啼地向他認錯,懺悔自己當初的不辭而別,而他則會大方原諒她並給她一個機會……
千算萬算,卻偏偏沒有料到這一齣……她沒有認出他!這對歐馳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他伸手用力地抓著頭髮,否則他絕不懷疑自己會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
直到從他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女人嚇了一大跳,這才肯將視線結結實實地轉到沒有任何遮擋物的臉上,無比認真地上下打量他。
高高的個子,結實精幹的身軀,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狹長的眸,俊挺的鼻……如果他的膚色再白一點、個頭稍矮一點、身材消瘦一點、頭髮再長一點,如果被染成奪目的紅色的話……
越往下想,一雙美目就張得越大,到最後女人只能目瞪口呆地死盯著面前怒髮衝冠的男人,面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也不知道究竟想起來沒有,急急地低下頭,咬著唇瓣道:「先生……我想你、你認錯人了,我、我不是……」
「妳這個愛說慌的小騙子!」歐馳再也控制不住地勃然大怒,下顎的線條緊繃著,不客氣地用力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
女人怔怔瞅著他,眼裡盛著惶恐。
「不記得嗎?」他盯著那雙水盈盈的驚慌眸子,冷冷的笑了笑,「我會讓妳記起來的!」
◎ ◎ ◎
第一次見到這位漂亮的水藍學妹,還是在歐馳多姿多彩的高中時代。
「文德學院」是台中乃至整個島內數一數二的私立貴族學校,除了擁有品學兼優、成績卓越的優等生,更聚集著大批政商後代、公子千金、以及有著黑色背景或靠山的學生。
因為家裡與學院的最大校董官家是姻親,於是歐馳順理成章地進入高中部就讀,至於為何會從新加坡送來這裡,說起來一言難盡。
歐陽家是整個新加坡公認的首富,而歐馳的父親歐邇與其弟歐璽因父母離異,被母親帶到日本,後來母親離世,沒過幾年,歐邇也因病早逝,臨終前交待歐璽一定要帶著十歲的歐馳回歐陽家認祖歸宗。
偏偏比歐馳大不了幾歲的歐璽跟兄長截然不同,從來就不是個聽話的主兒,死活不肯踏進新加坡半步,反而帶著歐馳在外頭逍遙快活了兩、三年。
這種目中無人的行徑,最終惹火了那位身為內閣資政的當家人,大發雷霆下令其子歐陽錦川抓他們兩人回去。
歐陽家是祖上有名的書香門第,子孫自小接受儒學教育和薰陶,飽讀詩書,唯這一叔一侄彷彿異類,但是兩個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翅膀已然硬了的歐璽,恣意任為慣了,怎會甘願就此被困,從此失去自由?
於是,在標有歐陽家族徽章的私家飛機上,歐璽別有用心地問歐馳有沒有聽過卓別林的演講「為自由而戰」,歐馳自然是一臉茫然地搖頭,於是歐璽便來了勁。
似乎是想要激怒同機的歐陽錦川,他清清嗓子並且高聲頌讀起來:「士兵們,不要為奴役而戰,要為自由而戰。『路加福音』第十七章上面寫著,天國就在人的心中,不是一個人,不是一群人,而是所有的人,是你們……」
演講結束,歐馳很給面子地「劈哩啪啦」胡亂鼓掌一通,而坐在對面位置的歐陽錦川則是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們,眉頭深鎖,看得出來很是頭疼。
歐馳一向對這個膽大包天、任性妄為的叔叔欽佩得五體投地,堅信如果他身在二戰的年代,一定會是位了不起的演講家,也絕對會為了自由作戰。
果然,短短的半年後,明顯已經修煉成了精的歐璽不知道動了什麼手段,終於讓歐陽家族明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僅成功地重獲自由,並且從此脫離歐陽家,遠走高飛。
剩下倒楣的歐馳,因為還未成年,歐璽爭不到監護權,只能留他繼續待在歐陽家這所沉悶豪華的牢籠裡自生自滅。
走不了,可是人生有了信念,加上之前歐璽這個榜樣,十四歲的歐馳開始照樣學樣,抱著「為自由而戰」的夢想與歐陽家作對。
翹課曠課、打架滋事成了家常便飯,後來加入並發展、壯大了校內的學生幫派,毫無懸念地當選為集團裡的老大,在校園裡呼風喚雨,在外邊則成天跟別的學校搶地盤、爭管區,惹事生非。
歐馳的祖父身為內閣高官,自然是沒有太多時間管教他,而歐陽錦川又明顯小瞧了侄子的能力,以為他年紀還小,再貪玩也不過是小孩子心性所至,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放任自流。
直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歐陽資政從警局局長口中得知自己最小的孫子,竟然是新加坡市九所高中共推的地下盟主時,差點氣得當場腦溢血發作。
從學校回來後,要他在祖宗牌位面前罰跪、認錯、發誓、寫悔過書……歐馳年紀不大,卻深得家族遺傳,不僅滑頭,更熟於外交辭令,大家長們怎麼說他怎麼做,百依百順,挑剔不出一點毛病。
當處罰活動一完畢,長輩們還沉浸於無限的欣慰之中時,歐馳卻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在口袋裡摸出手機關切地詢問各堂口兄弟,有沒有哪個不怕死的對頭膽敢趁他不在去砸場子。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啊!」以歐陽資政為首的大家長們,一個個氣得吹鬍子瞪眼,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怎麼辦?打不聽、罵不改,難道送進監獄關起來?可是不關,只怕早晚有一天是會進去的!
碰上這麼一個刁蠻的小魔頭,一群在政商兩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菩薩」也拿他沒輒。
「依我看,你就暫時跟著姑姑吧,先來台灣住一段時間好嗎?」正碰上嫁到台中官家的姑姑歐陽婉兮回家看望父親,淡淡一句話,就決定了歐馳的去留。
在這個家裡,唯一能讓歐馳願意開口聊上兩句話的,也只有這個姑姑。
歐馳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但在他的印象裡,母親應該就是像歐陽婉兮這樣的。
她是大家族教養出的真正的大家閨秀,溫柔嫺靜,雖不算傾城的大美女,卻如梅花一樣,花非絕色,態非妖媚,然而香遠溢清,尤其一雙愁黛遠山眉,總像含著淺淺愁雲,當她眼含期待地看著你時,沒人能拒絕。
「好!」他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
在歐陽家住了三年零三十天的歐馳,總算得償所願,追尋著叔叔歐璽的腳步,離開了新加坡。
誰都沒料到的是,一旦踏進官家,歐陽家的小惡魔竟然痛改前非,洗心革面。
與昔日道上的兄弟們斷絕了聯繫,進入「文德學院」高中部二年級就讀,規規矩矩地在官家生活……
沒多久,官家上上下下,甚至台中各界都知道官家來了位歐陽家小少爺,不僅脾氣好、性情優,而且長得又俊,比官家那群正牌少爺們還讓人喜歡。
第二章
官家主宅。
那座位於院落最深處,具有中國明清特色的庭園裡,住著官家老太爺和其三子一家人,現在還多了一位新來的親家小少爺。
庭園面積寬闊,東西房以長廊隔開,隱在大片鬱鬱蔥蔥的花卉、樹木、藤蘿架中,台階都是花崗岩,門窗皆為菲律賓木,窗台則全是漢白玉……
官家與向來提倡勤儉持家的歐陽家家風完全大相徑庭,非常講究排場!尤其是跺跺腳就能讓黑白兩道抖三抖的官老太爺,更是從來不虧待自己,所用一筆一紙、一草一木皆是奢華到令人咋舌。
歐馳的臥室安排在那個被視為醫學天才的小表哥官夜騏隔壁,一樣的空間大小、一樣的裝潢擺飾,而且姑姑歐陽婉兮待他極好,吃的、穿的、用的,絲毫不比遠在台大發奮唸書的親生兒子差。
寬大落地鏡裡映照的優質美少年,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也不過才十七歲的年紀,就已經近一百八十公分的個頭了,削瘦的身軀上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襯衫,脖子上規規矩矩地繫著領帶,外套是熨燙得筆挺的深藍色校服,加上染成紅色、略長過耳的髮,怎麼看怎麼完美。
歐馳拎起書包,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轉身下樓。
「老太爺早、姑姑早、姑丈早、張媽早……」
近一個月了,每個早晨,都會有響起屬於少年特有的、禮貌而有教養的問候聲,聽得屋子裡的人個個舒筋活血。
用過豐盛的中式早餐後,會有專屬司機開車送他上學,路程不算長,但足夠他看完手中最新的恐怖小說其中的某一章節。
到達「文德學院」氣派非凡的大門前,司機會率先下車,畢恭畢敬地打開車門,目送俊朗少年一手拎著書包,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以無比貴氣、無敵帥氣的氣勢走進學校,絲毫不理會身旁女生的尖叫連連。
目中無人且穩重沉靜,唉!歐陽家的少爺果然有大將風度,美色當前卻無動於衷,若是換成騏少爺,哪裡抵擋得住這四面八方射來的媚眼?恐怕早就奮不顧身地一頭栽進女生
堆裡,打死也不肯出來了。
官家司機遠遠地望著那遠去的修長身影,感歎不已。
而那些一大早就等侯在校門口,準備圍觀看帥哥的大批女生,同樣以冒著大大愛心的目光追隨著那道身影,讚歎聲此起彼落。
「天啊,新轉學來的學長真的好帥喔!越看越帥……」
「怎麼辦,我好喜歡歐學長!如果我跟他告白,妳說他會不會接受?」
「我也想!可是他看起來不愛理人耶!」
「不管啦,我要去向他告白!」
「喂,我也要去啦!」
就這樣,進入「文德學院」不過短短一個月,歐馳繼其表哥官夜騏之後,成為風靡整個「文德學院」的一個新傳奇。
◎ ◎ ◎
渡過寒假,開學後的春天,栽種在校園高坡上的一大片櫻花樹就開花了。當微風吹來,雪白嬌小的花瓣會隨著飄飄灑灑,同時陷落的,還有少男少女們蠢蠢欲動、不安份的心。
下午的陽光很柔和,樹蔭下,倚靠著粗大樹幹席地而坐的少年,左腿懶散地曲起,右腿擱著厚厚的書本,視線落在紙頁上,看上去十分專注。
離他不過三、四公尺的距離,站著一臉嬌羞的小女生,正準備向心儀的學長告白,「學長……」小女生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對方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
「學長……我能不能跟你說幾句話?」沒趕自己走,看來有希望了!小女生大喜,不枉她今天特意打扮一番,鼓足勇氣來找學長表白。
對方繼續保持沉默,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從書頁上轉移,那……算是默許了吧?
「學長,我、我很喜歡學長,自從第一次見到學長,我就喜歡學長了……我知道也許我配不上學長,但是請學長給我一個機會,答應和我交往吧!」小女生終於一股作氣地說了出來,然後緊張又期待地等著學長的答覆。
風漸漸大起來,樹上的花瓣越落越多,在令人冒冷汗的等待中,少年總算抬起頭,彷彿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摸向耳側。
他、他……剛才……小女生張口結舌地瞅著他從耳朵裡掏出耳塞,並一臉疑惑地詢問:「學妹,妳剛才說什麼?能不能再說一遍?」
小女生呆了呆,望著那張看似親和的俊顏,狹長眸子卻分明帶著冷漠戲謔的少年,張張嘴,竟無法再言語,終是一跺腳,掩面傷心而去。
少年聳聳肩,將耳塞重新塞進耳中,繼續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似乎完全沒將剛才的小插曲當一回事。
不一會兒,隔著粗壯的樹幹,傳來男女的對話聲,嗯,準確的說,那應該是屬於男生一個人的深情告白。
「水藍學妹……」
「……」
「學妹……我能不能跟妳說幾句話?」
「……」
「學妹,我、我很喜歡妳,自從第一次見到妳,我就深深地愛上了妳……請不要拒絕我,學妹,我的心靈和我的一切,我都願妳拿去,只求妳讓我愛妳!在我心中,妳是天上
最閃爍的星星,妳的前生是最美的一朵玫瑰花,妳一定是轉世而來的純潔雪蓮……」學長正動情地對暗戀多時的學妹表達著心中強烈的愛意。
不比不知道,這一比較後,歐馳才恍然大悟何謂真正的高手。
樹後這位學長的表白功力,與剛才小女生明擺著不是同一個層級,不僅深諳歐美抒情詩,似乎還用了古印度情詩慣用的修辭手法,可見其準備工作作得多足。
「亂講……」那位半天沒出聲的學妹,總算在學長的長篇大論中換氣的時候,輕輕柔柔的開口插了一句話。
咦?滔滔不絕如黃河氾濫的學長猛地煞車,並沒搞清楚自己亂講哪一句話了。
水學妹的聲音很好聽,又甜又軟,只可惜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浪漫,因為歐馳聽見她說:「人家在轉世之前,明明是鬼。」
學長陷入沉默中,半晌才乾咳一聲,「學妹說的……是好兄弟嗎?」
「是啊,我昨天才見到它們了,一共有三隻喔,你想不想看看……」水學妹語氣中充滿了凝重和興奮,還有深入交談這個話題的慾望。
一陣腳步雜亂,神色大變的學長落荒而逃,而樹後的歐馳仰天長歎,歎為觀止,這位水同學,實在是太高明了!
面對前仆後繼、源源不斷的愛慕者們,他已經委屈自己到裝聾作啞的地步了,可是這位同學,僅以三言兩語就將對方徹底打發掉了。
他站起身,決定要親眼見識一下,這位能使他刮目相看的女生,究竟長著怎樣的三頭六臂!
當歐馳第一眼看到那個以與自己相同姿勢,背靠著樹幹而立、正閉目養神的妙齡少女,有幾秒鐘的恍神……即使在很多年後,他仍能記得那第一眼的震撼!
她看上去才十六、七歲的稚嫩年紀,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幾近透明,小小的瓜子臉上,又濃又密的長睫微闔,像一排整齊的小刷子,與似玉雕的鼻,如櫻桃的唇,共同組合成一張教人移不開目光的絕倫面孔。
還有那長齊臀部、亮澤如黑絹的秀髮,穠纖合度的苗條身段,即使穿著那套「文德」女生人手一件的制服,揹著笨笨重重的書包,竟也會使人產生一種清淡出塵的感覺,感覺她不屬於這空氣汙穢的都市,而應該在幽蘭綻放的空谷中生長。
枝頭的櫻花瓣以溫柔的姿態「簌簌」灑下,一片一片落在她臉上、肩頭、髮間……更令她整個人看上去聖潔明豔,不可方物。
「嗨!」歐馳靜靜地看著她,已然忘了初衷,片刻後才開口打招呼。
少女睜開眼,仰起頭,一雙盈盈美目望向他,那雙眸子黑白分明,猶如一灣潭水清可見底,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吸捲進去。
她打量著他,如水的視線最終牢牢停留在他身體的某一處,水眸當即一亮,發自內心地讚歎一句:「好漂亮。」
歐馳楞了一下,難道她正在向自己暗示什麼?還是說,她也跟那些死纏爛打的女生一樣想要對自己表白?但她的國文成績也太爛了,稱讚男性,怎麼能用「漂亮」這麼娘的辭彙呢?
「我好喜歡。」她卻已是桃腮泛紅,一臉乍見到心愛之物時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歐馳心跳加速,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住了,如果……如果她再繼續表白下去,他或許會轟然淪陷,掉入美色之中!
「嗯,其實,我也……」他咽了一口口水,看著她,正輕移腳步,施施然朝自己走過來。
「可以嗎?」她在他面前站定,高度剛剛齊他的肩頭,索吻似地高仰絕美的小臉,花瓣一樣誘人的嫩唇勾起一個上弦,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當然……」歐馳的心,狂跳如鼓擂,渾身的溫度驟升,他無法拒絕,也沒想要拒絕,乾脆心一橫、眼一閉,「妳喜歡,就拿去……」
「你真好,謝謝你。」她衷心致謝。
期盼中的吻,遲遲沒有落下,反而被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左手,他愕然地張開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陷入徹頭徹尾的迷惘中。
少女柔滑微涼的手指撫觸到他的肌膚上,白生生的小手,指尖圓圓的、指腹軟軟的,與自己的截然不同。
歐馳盯著那隻雪白玉手,俊臉破天荒的紅了,然後越來越紅,最後爆紅如血……從不解到醒悟,俊顏瞬間僵硬,眸中盛著難以置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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