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想談情,偏偏心動,又逃不開;
男人不想說愛,明明愛上,卻又躲開。
孟竹影,打自娘胎,即被爹娘許給齊家大兒子當新娘,
對此婚事,本是不嫁的孟竹影在齊家金錢援助爹親時,
即以「非嫁不可」,打算一輩子為齊家作牛作馬當回禮。
誰知,傳說中的齊家大公子齊修遠,不僅容貌醜陋,
更仗著家中勢力四處留情,不知害了多少大家閨秀。
嚇得她打死也不想嫁給這種花心夫君,無計可施之下,
只有連夜收拾細軟準備逃婚。無奈逃婚逃到一半,
居然讓她遇上山賊,幸好被眼前這位齊大哥出手相救,
卻也同時感歎老天真是不公平。明明是同姓的兩個人,
齊靜冉是位正人君子,而自家未婚夫君則是位卑鄙、
陰險、下流又吝嗇的花心大少。更慘的是,
明知齊靜冉已訂了親,卻還是願意將清白交給他時,
才發現,原來花心又沒人品的齊修遠,
竟然就是眼前這位佔了自己身子的齊靜冉!
第一章
「孟竹影,妳這個不孝女給我滾出來!」
春光明媚的早晨,偌大的孟府突然響起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吼,一陣雞飛狗跳中,廚娘王大嬸一把抓住趁著剛才的混亂脫逃的老母雞,一刀結束牠逃出升天的美夢,然後擦擦手,不急不緩地轉過頭安慰已經嚇傻,剛進府的丫鬟:「沒事,每次小姐闖禍老爺都會來上這麼一嗓子,再多幾次妳就會習慣了。」
「爹,您別生氣,姐姐她一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孟竹修安撫道,心裡卻沒多少信心,因為沒有什麼事是他那個姐姐做不出來的!
「理由?人家花轎都已經準備好,沒多久就要出門了,她卻留書出走!當初齊家來提親時,是她自己非嫁不可,現在事到臨頭人卻不見,讓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一想起很快就要到來的花轎,孟朝文氣得鬍子一抖一抖的。
「姐姐她……」
孟竹修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個只比他早出生不到半柱香的姐姐,會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不成,修兒,無論如何都得把她給我找回來!」所幸從杭州到這裡路途遙遠,距離對方來接人的日子還剩一個多月,這段時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不孝女找回來。
到時候……如果她真的不想嫁,再慢慢想法子。
用力歎口氣,孟朝文只覺得自己的頭髮恐怕又要白上一大片了。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從小把這個女兒寵壞,結果養成了她做事不計後果的性子。
「那孩兒該去哪裡找姐姐?」
無所謂地撓撓耳朵,孟竹修心中其實早就有了答案。他從小跟姐姐一起長大,她會往哪邊走,就算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天南地北,你高興往那邊走就往那邊走,反正在花轎到之前一定得把人給我弄回來!」已經氣得近似乎無理取鬧,滿腔怒火的孟朝文才懶得跟這個兒子磨嘴皮。
揉揉額頭,孟朝文頓時全身無力,老天保佑,那個笨蛋女兒千萬別在外面出事才好!
◎ ◎ ◎
「好累……」
明媚春光下,身著湖綠長衫,頭戴幅巾的孟竹影正靠著一棵柳樹,不停地喘息著。盡挑些僻靜小路行走,幾個時辰下來,她已疲累得連站都站不穩。
休息了好一會兒,終於恢復了些許氣力,她深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重新上路,可剛走出幾步,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打劫!」隨著喊聲,幾名拿著刀的大漢從道路兩旁跳了出來。
山……山賊!
怎麼這麼倒楣,孟竹影在心中哀歎幾聲,眼見強盜們正逐步向自己逼近,她心中差點沒後悔死。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從客棧逃跑的,與其在這種荒郊野外被殺死,還不如乖乖嫁到……不對,現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應該想著怎麼脫困才對。
「你們是來打劫的?」
緊緊皺起雙眉,她身後一個踉蹌,才發現自己已經退到懸崖邊。
「廢話!」為首的大漢擺弄著手中的刀,不耐煩地應道。
「打劫……我聽說打劫會有一套行話,什麼『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孟竹影一邊說,一邊繼續後退。
「把大爺當傻子?少說廢話,把銀子交出來,大爺饒你一命!」
山賊們完全不為所動,揮舞著刀逼近,孟竹影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呼救,她緊緊抓住手中的小包裹,打算實在不行就交出去,雖然銀子很重要,可要是落在山賊手裡……看著越來越接近的山賊,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聲歎息突然從頭頂傳來,她愕然地抬頭張望,可除了兇惡的山賊並沒有看見別的人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輕歎一聲,望著步步逼近的山賊,不放棄地思考著拼死逃跑的可能性。
然而,歎息再一次響起……這次,就連山賊們也都聽見了。
「誰?是誰那麼大膽子敢嘲笑你爺爺?」為首的山賊揮動著白亮亮的刀環顧四周,大聲喝道。
「是我。」隨著話音,一道墨藍身影出現在孟竹影與山賊之間,對著山賊老大沉聲道:「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前日剛見過,今日就不認得了?」
雖然無法看清藍衫男子的表情,他話語中隱隱露出的譏諷還是讓孟竹影鬆了口氣,她相信這名背對著她的男子並非山賊一夥,而是來救她的。
「你……是你……」山賊老大似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刀不揮了,連聲音都開始發抖。
「我們又見面了。」男子說著,向前走了幾步。
「撤!」山賊老大大喝一聲,向樹林中退去,還不忘扔下一句:「風水輪流轉,咱們走著瞧!」
轉瞬間,山賊們已作鳥獸散,藍衫男子轉過身,走到孟竹影身邊,關切地向她伸出手:「妳沒事吧?」
午後的陽光太過熱烈,孟竹影無法看清男子的面容,那低沉的聲調,卻讓她心裡一顫。
見孟竹影沒有反應,男子又問了一遍。
「多謝兄台出手相助。」孟竹影邊說邊試著站起來,可剛遭遇了一場驚嚇,雙腳怎麼也使不上力氣,剛站起身,腳下一軟,竟向一旁倒去。
「當心!」隨著話音,一雙有力的臂膀及時扶住了她。
肩上隱隱傳來的體溫讓孟竹影的心中又是一顫,抬眼間,一張俊秀儒雅的面龐映入眼簾,她彷彿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連忙穩住身子,退了半步,拱手道謝:「我是竺影,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還沒請教恩人尊姓大名?」
「不用那麼客氣,我是齊靜冉,妳……妳叫我齊大哥就好。」冷眼看著眼前的書生如同幼兔般的舉動,齊靜冉不由想起了自己那個嬌生慣養的幼弟靜宣。
只可惜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雖然她臉上未施粉黛,但那柔和的線條、絕代的容貌,還有窈窕的身形……恐怕只有她才會以為別人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既然是個女子……齊靜冉臉上的表情瞬間柔和了許多,冰冷的視線總算沒那麼嚇人。
他的表情變化也讓孟竹影放下心來,雖然此人救了她,她卻無法判斷他是否當真是一名正人君子,而此刻有這樣眼神的人不會是壞人的,還不知道偽裝早已被對方看穿,以為從小就假扮胞弟去商行的她對自己的眼光十分有自信。
齊?一聽到這個姓,孟竹影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爆出來,她之所以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那個從來沒見過面的未婚夫,該死的齊修遠!
都是姓齊,眼前的公子跟她那個沒緣份的未婚夫簡直是雲泥之別,落井下石還要在聘禮禮單上作手腳的男人簡直是世間的恥辱,齊修遠,虧那個敗類還有個這麼像樣的名字。
「竺影?」見身旁的人雙眼瞪圓、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齊靜冉皺皺眉,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
「啊!」
還未適應假名的孟竹影正在用一切想得到的字眼詛咒從未謀面的前任未婚夫婿,被突來的碰觸嚇了一跳,她踉蹌地退了兩步,幾乎又要跌倒。
「小心!」
她的劇烈反應讓齊靜冉吃了一驚,他連忙上前一步,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被有力的臂膀攙扶住,透過衣衫傳來的體溫讓孟竹影又驚又羞,面上飛上紅霞,她掙扎著想站穩,卻只是讓自己更貼近齊靜冉的懷抱,這一與預期相反的結果更是讓她羞得連耳根都紅了。
看著孟竹影通紅的臉龐,齊靜冉只覺得有些麻煩,既然想要裝成男人,她這麼動不動就害羞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被嬌生慣養寵大的,實在很容易露出破綻。
扶著孟竹影站穩,考慮到她剛才經歷到的驚嚇,再看看時辰,齊靜冉沉穩地提出建議:「已是午時,我知道附近有間茶鋪,不如先過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一切聽從齊大哥安排,你叫我阿影就好。」孟竹影盈盈笑著,對著齊靜冉施了一禮,「再次拜謝齊大哥救命之恩。」
她臉上的紅霞尚未褪去,帶著笑意更顯得面若桃花,眉眼如畫,齊靜冉一時不由得看呆了。雖然江南書生很多都相貌清秀,但他還從未見過這麼……美的,簡直就像畫上走下來的顏如玉。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齊靜冉趕忙搖搖頭,讓自己把這個可笑的念頭趕出腦海。他齊靜冉無論對男女從來都是冷面無情,更沒有過對別人動心的經歷,而今他居然會覺得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美得不可思議……如果讓熟悉的人知道,估計會笑掉大牙。
不想就這個問題思考太多,他快步地在前面帶路,兩人很快就來到了茶鋪。
在看到茶鋪的那一剎那,早就饑腸轆轆的孟竹影心中的期待瞬間碎裂,雖然沒指望過這荒山野嶺能有什麼酒樓,但這也實在太過簡陋了!她是多麼想喝一杯上好的茶,吃幾塊熱騰騰的梅花酥……
「兩位要點些什麼?」看見客人進來,身上掛著白毛巾的小二連忙過來招呼。
「來壺好茶,再來點梅花……來些點心。」
孟竹影搶在齊靜冉之前開口,她本想說梅花酥,可怎麼看這簡陋的鋪子都不可能會有,這一整天她吃得可都是隨身帶著的乾糧,再吃下去大概連自己都快要成乾糧了。
「抱歉客倌,我們這兒沒點心。」從未聽過這種要求的小二楞了一下,諂諂地笑著立於一旁。
「沒有點心?什麼點心都沒有?」孟竹影十分沮喪,這裡不會只有饅頭吧?
「有!有饅頭。」想了半天,小二靈光一閃,饅頭應該也算點心,小二很滿意自己的機靈。
「饅頭?」孟竹影暗自叫苦,果然跟她想的一樣!
「先來一壺好茶,拿幾個饅頭再上點小菜。」面無表情地吩咐小二,齊靜冉看著一臉沮喪的孟竹影,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那麼傷心。
一會兒功夫,茶和饅頭都上來了,孟竹影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手中的饅頭,開始盤算自己今後要怎麼辦?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她這麼一逃,愛面子的齊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她暫時還是不出現為好。
想到一團混亂的狀況,孟竹影厭惡地狠咬了兩口饅頭,一邊安慰自己這是好吃的梅花酥:「這是梅花酥,這不是饅頭,是熱呼呼的梅花酥……」
「梅花酥沒有,芙蓉糕倒是有一盒。」
她的低聲自語讓齊靜冉差點被茶水嗆到,他咳了兩聲,面無表情地從包袱裡拿出一盒芙蓉糕遞過去,這是他為喜愛糕點的幼弟買的,沒想到在這裡派上用處。
想不到那個冷冰冰的「齊大哥」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思考著他是個壞人的機率,但是一想到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還有先前山賊的話……都能證明他是個俠義之人,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壞人。
喝著茶,齊靜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孟竹影,這個小姑娘真有趣,看她盯著芙蓉糕皺眉沉思的模樣,該不會是在判斷自己是否是個好人吧?
冷笑著搖搖頭,他就知道自己不該那麼好心,剛才自己還救了她一命,現在才來提防不覺得太晚了嗎?
衡量了半天,孟竹影終於毅然決然地向芙蓉糕伸出了手:「既然齊大哥這麼說,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咬著香甜的芙蓉糕,她笑著提議:「不如這頓我作東,我收下了齊大哥的點心,你也要賞我個面子才行。」忙不迭地接過糕點,興高采烈地吃起來。
孟竹影生怕自己動作再晚一點,口水都要流出來,在別人面前露出那種嘴饞的模樣可就丟臉丟大了。
從小到大,她什麼脾氣都好,就是對好吃的糕點沒有半點抵抗力。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看著眼前人一邊把糕點放到嘴裡,一邊揮舞著小手,笑得眼睛都彎了的模樣,齊靜冉隨口答應了下來。
吃了兩塊點心,孟竹影這才有空閒仔仔細細打量齊靜冉,只見他相貌俊雅、舉止斯文,絲毫看不出能僅憑幾句話就嚇走了那麼多賊人。
「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麼?」被她盯得實在彆扭,齊靜冉淡淡地開口。
「啊,不……」自己竟然會盯著個男人看到出神,暗罵自己實在太對不起這好吃得讓人差點咬掉舌頭的糕點,孟竹影趕忙把嘴裡的美味咽下去,「我只是在想,那些山賊似乎很害怕齊大哥。」
「前幾天他們打劫的對象正巧是我,然後我稍稍與他們溝通了一下。」齊靜冉將手中的粗茶一飲而盡,輕描淡寫地說。
當然,用什麼手段跟那群人溝通他可不想說出來嚇壞了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小姐。
孟竹影忍著笑意喝了口茶,從山賊老大害怕的模樣,就大概能才想到當時齊靜冉是用多麼「溫和」的手段去對付他們了。
「妳是喬……出來遊歷的?」雖然想問她喬裝的理由,但想到就算問了估計也沒有答案,齊靜冉頓了頓,隨即隨口問道。
「啊,是。」孟竹影心虛地點頭,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趕忙開口搶先道:「齊大哥不是北方人吧,準備去哪裡?」
「真是好眼光,我是現在正打算邊欣賞風景邊慢慢回杭州。」齊靜冉沉穩地點點頭,俊秀的臉上完全沒露出半分煩惱。
就算他現在是有家歸不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四處逛逛,船到橋頭自然直,他不擔心那麼多。
「那真是巧了,我也正好是要往杭州去,不知道齊大哥是否願意跟我一同上路?」孟竹影裝作巧合的樣子,臉上悄悄掠過一抹緋紅,她總不能說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要不被齊家的人和弟弟找到就好。一名女子孤身上路總是有所不便,不如跟眼前之人一同行走,只要她小心些,應該不會露了馬腳。
看著眼前身著男裝的女子臉上飄過的那抹紅暈,齊靜冉挑挑眉,好久沒看見那麼單純的人了,不知是還為了那塊芙蓉糕害羞,還是從未提出與人同行?
總覺得同如此天真簡單的人在一起,就好像被洗滌了一般,心情也是格外的好,光顧著坐在一邊心思轉動,他完全忘了自己還沒給人家答覆。
「齊大哥是嫌我見識淺薄,怕會給你添麻煩?」見對方久久沒有回應,孟竹影不免有些難過。她也不知道為何見他不作回應,心裡會那麼難受,她抿著唇,幽幽地說:「那我不麻煩齊大哥。」心裡不知怎麼的就覺得一陣悶得難受,她氣得眼眶都有些發紅。
見齊靜冉依然沒有反應,孟竹影再也忍不下去,站起身,咬著唇打算走得遠遠的。
「從這裡往東趕路,應該很快就能嚐到賀州的煎鍋、齊安樓的醉鴨、浮雲茶莊用碧玉杯沏成的君山銀針……」
壓根沒把她發的脾氣當成一回事,齊靜冉也不伸手攔住賭氣站起來的人,只是閒閒地說出那些但凡是個懂得吃的人都知道的天下美味。
果然,他話還沒說完,孟竹影就猛地剎住腳步,雙眸灼灼生輝。
「齊大哥說的可是真的?千萬不要騙我喲!」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還鬧著要離開,一聽到有好吃的,孟竹影燦爛地笑起來。
「妳……」見到真的有那麼容易上當的人,雖然一切都如齊靜冉的意,但他還是忍不住搖搖頭。
可他的態度絲毫不能影響孟竹影的好心情,一想到很快就能吃到那些早就聽過,但至今還沒有機會吃到的美味佳餚,她恐怕就算作夢都能笑出來。
「還是快上路吧,現在啟程還能在天黑之前到達下一個鎮子,這樣才能找個客棧好好休息。」已經懶得再看她傻乎乎的樣子,齊靜冉伸手揉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
「我什麼都不懂,聽憑齊大哥決定。」孟竹影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把齊靜冉當作是個難得的好人,不自覺地就對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她的笑臉宛如綻放的白蓮,讓正打算起身的齊靜冉一時間竟無法移開視線。
怔怔地望著她好一會兒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心中微微一動,他趕忙沉下臉,不讓眼前之人有所察覺。
◎ ◎ ◎
走了一個多時辰,在孟竹影腿腳發軟,就快動彈不得的時候,兩人終於到達了齊靜冉口中的城鎮。
剛一抬頭,孟竹影心中的喜悅頓時一掃而空,本來還想看熱鬧的她瞪大了眼睛死盯著前方的景象,一動不動地愣在了入口。
「齊大哥,這就是你所說的城鎮?」看著眼前只有幾條街道以及數間房屋的地方,孟竹影驚訝地問,希望能從齊靜冉那裡聽見否定的答案,她寧可認為是他們走得太慢了,所以才不能在入夜之前趕到,不得不屈就於此。
「方圓十里就這麼一個小鎮。」簡單地作出回答,看著孟竹影一變再變的臉色,齊靜冉也沒打算多加了一句。
「沒……沒有什麼。」臉色難看的孟竹影壓下想罵人的衝動,看看四周,有些生硬地搖搖頭。
早已猜到她在想什麼,齊靜冉卻一個字都沒說,挑眉轉過身走到前面,念及身後人的反應,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說不出的開心。
垂著腦袋地跟在齊靜冉身後,天知道孟竹影可是一點都不想去那個想也知道很破爛的客棧。她想的是沐浴、沐浴!自從她出逃已經兩天了,還走了那麼多路,她都要瘋了!
不知道自己身上會不會有什麼味道,想到這裡,她滿心惶恐地拉過袖子開始東聞聞西嗅嗅,生怕有什麼噁心的味道出現。
好在未發現什麼古怪的味道,她剛要鬆口氣,立刻又皺起了眉。暗自希望客棧裡不要如她所想的一般破爛,她可不想冒著風險到什麼河裡去浴。
「客棧到了!」一回頭就看到孟竹影宛如鼴鼠般的動作,齊靜冉別開眼,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啊?」剛放下袖子的孟竹影還未完全回神,有些呆然地開口。
「妳要是打算在這裡站一夜,我也不會反對。」故意無奈地歎口氣,他只覺得這個竺影實在是太有趣了,居然能走神到這種地步。
「你……」
沒好氣地白了齊靜冉一眼,孟竹影跺了跺腳,沒有把話說完就逕自推開還在爆笑中的人,先行走入客棧。
經過齊靜冉身邊時狠狠踩了他一腳,看到他就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她只覺得更加惱火。
「好痛!」
皺起眉頭站在那裡摸摸差點身首異處的腳趾,齊靜冉簡直哭笑不得,阿影這脾氣簡直……看來他以後可得小心點才行。
不過孟竹影那氣呼呼的生動表情還真可愛,小巧的鼻子微微皺起,彷彿盛開的菡萏花,讓他不禁有些走神。
見他就著抱著腳的樣子失神,孟竹影不禁笑出聲來,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用袖子掩住了臉,她忙把手放下,暗自慶幸此刻正背對著齊靜冉。
抬頭看著趕忙迎上來的店小二,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站在客棧門口、在這麼多人面前鬧了笑話,臉上不禁一陣潮紅。
一看孟竹影的臉色就知道她在害羞,難得出門的她臉皮薄總會薄點,無所謂地聳聳肩,他不動聲色地拉著她的手,徑直往裡走去。
「來兩間上房、上兩個小菜,我們在房裡吃,然後再弄點熱水,趕了一天路,滿是風塵的實在不像個樣子。」一進到客棧內他便對跟上來的小二沉聲吩咐,井井有條地安排跟不經意間散發出的威嚴感讓店小二只能不停地點頭,不敢提出半點異議。
感激地看著齊靜冉,孟竹影的臉燒得更紅,稍微扭扭手,想要掙開他的大掌,可他卻像是沒察覺一般,動也不動。
他的手指跟弟弟和爹爹不同,根根修長卻感覺不到什麼粗糙,只有指腹有點薄繭,應該是常年握筆導致的……可就算是這樣,他的手還是比她的大好多,從掌心傳來的溫度幾乎要把她燙傷。
想到這裡,她臉上不禁漾起一抹笑容,秀麗的面容在燭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美麗動人,一時間與她身上的書生長袍竟有些格格不入,可惜走在前頭的齊靜冉完全沒有發現,跟著小二上了樓梯,還不見人跟上來,不由催促道:「妳還在磨蹭什麼?還不快跟上!」
「來了!」回過神的孟竹影摸摸發燙的粉頰,應聲之後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章
「從這裡向東十里有個久負盛名的桃花園,西北方則是另人流連忘返的碧水柳林,妳想去那邊?」一大早用完早飯後,看著孟竹影充滿期待的眼神,坐在窗前的齊靜冉挑眉著給出兩個去處讓他選擇。
「現在既是春天,自然是要賞花。」孟竹影微側著頭,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她可是很清楚,桃花園裡的桃花宴是只有這個時節才能嚐到的!要是錯過這次機會,她肯定會恨死自己。
「碧水柳林風雅至極,跟桃花園的景色不分軒輊,如果錯過也實在可惜……柳林裡每月一次的流水宴,實在是熱鬧非凡。」
雖然不論是花還是柳,齊靜冉都沒有多少興趣,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就算只為了看他這個竺影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取捨的猶疑表情,他也要特地浪費精力地解釋。
「啊?」顯然沒料到齊靜冉會這樣說,孟竹影不禁深感為難,皺起一雙細眉幾乎要哭出來。
這些可都是她沒有吃過的!不論錯過哪個都可能會後悔莫及,畢竟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被爹和弟弟找到,又會在何時嫁為人婦,再次回到過去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
「但憑妳喜好,我全無異議。」看見她把遲疑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齊靜冉故作大方的攤了攤手,絲毫不打算予以協助。
在商場上見多了爾虞我詐,習慣了勢利權貴,看見這麼個單純如白紙的人,他不禁覺得有趣至極,尤其是竺影那眉頭緊鎖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惜。
「別……別以為你用那些好吃的就能讓我為難!雖然我有一點貪吃……但真的只是有一點哦,所以才不會那麼容易被動搖,說了要去桃花園看花就是去看花!」孟竹影哭喪著臉,在心中權衡再三後,終於狠狠咬牙,作出最終決定。
「想不到妳倒是很堅持。」本來只是想逗弄一下對方,多看一點他臉上為難的表情,沒想到卻聽到這麼一番壯士斷腕般的話,齊靜冉差點被茶水嗆到。
看著竺影的小臉扭曲得快要變形的模樣,他還真想提醒她趕快擦擦嘴,別一說到好吃的就要流口水……以平日的舉止來看,她肯定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應該舉止端莊才是,怎麼偏偏就那麼嘴饞,一說到吃的就兩眼放光。
沒來由的,齊靜冉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這個年紀還懷有稚子之心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齊大哥可是在嘲笑我?」孟竹影杏眼一瞪,宛如一隻發怒的小動物。
「我沒這個意思。」齊靜冉擺手以證明他的無辜,他只不過是被那種單純的描述所吸引。
「那你我二人就即刻起身去桃花園吧!」想到即將看到的嬌豔百花,即將吃到的美滋滋的桃花宴,孟竹影不禁露出燦爛的笑容。
看著她眼眸上一層淡淡的水氣晶瑩誘人,齊靜冉沉吟著著點點頭。
◎ ◎ ◎
一路行去,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兩人到了城東的花園外,即便隔著半人高的竹籬,園中的花團景簇依然關不住,鮮紅、嫩綠、鵝黃……各種花朵紛紛從縫隙中探出頭來。
看著這熱鬧非凡的景色,就算還沒見到傳說中在每天都會在園中擺放,以桃花跟桃子為素材做出滿桌佳餚的宴席,孟竹影也已完全沉醉其中。
沒有跟身旁之人打聲招呼,她的腳步越放越慢,欣賞著眼前的美景漸漸入了神。
「啊!」
沒有注意前方,在拐角處不小心與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正著,孟竹影頓時痛得大聲叫喚起來。
「啊!」沒想到被撞到的人站起身,看到她時叫得更大聲。
揉著額頭抬眼一看,孟竹影的慍怒頓時僵在嘴角,整個人動彈不得。
竹修!
他怎麼到這裡來了?他此刻不是應該待在江南齊家或是已經回到北方孟家了嗎……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想都不想就立刻伸手用盡全身力氣將正要站起身的孟竹修推倒在地,孟竹影趁機快速向園外跑去。
真是人倒楣時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她只不過出來賞個花,怎麼好死不死的會碰到竹修?要是早知道,殺了她她也不來賞花,去觀柳多好!
春日柳絮飄散,那才是真正的詩情畫意。
此刻的孟竹影早已將出門前的一番理論拋到了腦後,她一面抱怨上天不公,一面扯起衣服下襬,加快速度向園外跑。
眼見就能離開園子,突然面前衝出一個人來,她硬生生止住腳步,雖沒再次撞到人,可腳下卻傳來「喀嚓」一聲,一陣劇烈的疼痛從她腳踝處直傳到腦門,一雙杏眼中頓時溢出兩行清淚。
「怎麼了?」
已經發現身旁之人不知迷失在哪兒,聞聲連忙趕過來的齊靜冉看到的正是她坐在地上不斷掉淚的模樣,臉色驟然巨變。
自己居然那麼不小心,讓她脫離視線!明知道她有多麼迷糊,卻沒看好她……趕忙扶住孟竹影的手,他努力把心頭陡然升起的一股陌生刺痛壓下,臉色難看得讓人害怕。
「齊大哥……我剛才行走時不慎將腳給扭了。」終於看到熟悉的人,她淚汪汪地說著,被弟弟看到的慌張跟疼痛交纏在一起,淚水再也克制不住。
「我先扶妳到亭子裡休息。」看她的樣子大概是把腳給扭了,齊靜冉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下來。
暗下的雙眼將周圍迅速打量過,他都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露出要將別人大卸八塊的凶狠氣勢。
「齊大哥,不知何故,我此刻竟頭暈眼花……」
一聽到齊靜冉要扶自己到涼亭歇息,孟竹影慌忙用手揉揉額頭,一副嬌弱得立刻就要暈倒的模樣。
開玩笑,從這裡她便可以看到竹修正在涼亭附近忙著找人,她要是是走近了,不立刻被弟弟認出來才有鬼!
一旦被認出來,竹修定會將她立刻壓回北方;又或者,連北方都不用回,直接把她五花大捆起來,扔進花轎裡,然後直接抬到江南齊家……
再之後,她便與這天地風景無緣再見,更不能跟齊靜冉攜手同遊,不得不嫁給那個據說「身高六尺、面如白紙、品行不佳、四處留情」的齊家少爺了……腦海中突然想起奶娘對自己描述過的未婚夫,孟竹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不想!
突然意識到自己不想那麼快就結束這次的旅程,想到也許很快就不得不跟這個人分開,可正因為如此,才必須更加珍惜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心被這個想法狠狠地撞了一下,藉著腳痛的機會,她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下淚來,根本顧不得自己現在還穿著男裝。
「我們現在就回去休息!」
想都不想就打橫地抱起孟竹影,無視周圍人紛紛投來的差異眼神,他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無聲地點點頭,把頭完全埋在齊靜冉胸前,仁淚水打濕他的衣裳,孟竹影任他把自己放到找來的轎子中,就這樣一路回客棧。
◎ ◎ ◎
「現在感覺如何?」一回到客棧就招呼店小二去請大夫,把孟竹影抱坐在床邊,齊靜冉的眉頭深深地皺起。
「別這樣,我沒事了!」
就算現在腳踝疼痛依舊,但感情渲洩過後總算能冷靜下來,孟竹影虛弱地笑笑,只可惜,她的笑容因疼痛而變得有些扭曲,讓人看了只能更擔心。
「我去看看大夫怎麼還不來。」
焦急地用力一掌打在床邊,看到受傷的人兒嚇得抖了抖,齊靜冉想到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嚇到她,臉色重新又變得難看起來,他猛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見不得孟竹影虛弱的模樣,她強忍疼痛所露出的笑容,只會讓他難過得快要把一直隱藏得很好的殘酷本性表露出來,為什麼在她面前,他就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呢?一想到這點,他就更加煩躁。
孟竹影被齊靜冉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她口中那句「有勞齊大哥」還未說出口,齊靜冉便已經關上她的房門,自行離去。
聽到他越行越遠的腳步聲,她心裡頓時有些失落,想要開口把他留下來,又覺得似乎太唐突了。
乾笑著摸摸鼻子,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依賴半路認識的齊靜冉……就算他在最危險的時候救了自己、就算他一路上對她呵護有加、就算他總是扳著臉卻待她溫柔得不得了,她也不能動心呀!
動心……這個詞突然浮現在腦海中,孟竹影自己都怔了怔,明明是才相處小小一段時間,怎麼就會對他動心呢?
好笑地把這個想法甩到腦後,正在孟竹影努力思考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將她驚醒過來,還沒等她答應,門外的人就推門進來。
猛地抬起頭微慍地瞪一眼那不知禮數,竟闖入客人房內的小二,打算教訓兩句,可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尖叫出聲,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她此刻最不想見的孟竹修。
「姐姐,真是巧遇,好久不見,妳讓弟弟掛念得緊呢,若不是在園中碰見,我還不知道到何處去尋妳!」氣定神閒地踏入房內,孟竹修差點氣得快炸了,可臉上卻依然保持著笑容。
先前在城東花園他便已經發現了姐姐,但家醜不可外揚,所以看到她被自己不認識的男人抱起後,他就一路跟蹤而來,等到齊靜冉離開之後,他才來跟這個做事從來不計後果的姐姐好好算帳。
「好巧!竹修你也來……來這兒賞花?姐姐好想你。」看到微笑著向自己慢慢踱來的弟弟,孟竹影強皮所難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想我?恐怕是想著妳逃走的時候忘了多跟我要一些銀子吧!」孟竹修也不與她客氣,直接坐到床邊。哼,那麼多年,他要是還不瞭解這個姐姐,還相信她所說的話,他也未免太蠢了!
「啊?你如何得知?」心事一下就被弟弟猜中,孟竹影驚訝地忘了承認,在見到弟弟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後,她趕忙堆起笑臉,撒嬌似的對他說:「不對,姐姐是真的想你嘛!」
「算了。」見到孟竹影這般神色,孟竹修洩氣地搖搖頭,自己從小便拿她這種討好的撒嬌手段沒轍,現在再見到姐姐臉色蒼白,這些日子她想必外吃了不少苦頭,自己更是不忍心再數落她。
孟竹修重重歎口氣,正色道:「姐姐,妳現在跟我一起回去吧,齊家現在還是什麼都不知曉,我這一路正待趕回家與爹爹商量此事,現在找到妳,我們便可直接去杭州,齊家少爺乃人中龍鳳,而且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由不得妳不嫁。」
「竹修,姐姐往日待你如何?」見到孟竹修臉上難得的鄭重神色,孟竹影也收起笑容,此刻打混恐怕是糊弄不過弟弟了,她勢必得換一種方法。
孟家跟齊家的婚事在她出身以前就定下,她從來不知道齊家的少爺到底長的什麼樣子,就連自己有個未婚夫都完全不知道,三個月前,家裡的生意出了問題,四下遊走無門後爹爹才期期艾艾地把這件事說出來。
當初孟家還沒北上時,在南方跟當地巨富齊家定下娃娃親,雖然後來因為戰火阻斷南北通路,兩家也漸漸失了聯繫,可婚事卻不能就這麼斷了。如果能得到齊家的資助,孟家肯定能渡過這次難關,在娘親亡故後,家中就是父女三人相依為命,見爹爹那麼羞於把親事說出來,孟竹影當時一個激動就點頭答應了。
齊家那邊接到孟家的家書,很快就作出回應,當時就連著聘禮把家書一起送到孟家,並且定下兩家結親的時間。原本事情這樣應該就算有個了結,可偏偏不久前,孟竹影聽到奶娘跟丫鬟在說嘴時說出自己的未婚夫,將要嫁給的那個齊家公子不僅容貌醜陋,更是仗著家中有錢四處留情,不知害了多少大家閨秀。
她頓時嚇得失了神,想都不想就連夜逃出家門,再也顧不上什麼別的,只知道自己死都不要嫁給那種男人!
容貌醜陋不要緊,她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可如果品性那麼糟糕,就算他齊家富可敵國,她也看不上眼。
她喜歡的,是……腦海中突然閃過齊靜冉的身影,孟竹影頓時滿臉通紅!
「長姊為母,姐姐待我當然不薄,不過要先除去妳做錯事就抓我去頂罪,闖了禍就讓我去收拾爛攤子這些劣跡。」沒想到孟竹影會有此一問,孟竹修低下頭沉吟片刻後,終於得出一個讓自己憶起來便想落淚的答案,除去那些劣跡,他還真想不起他這個姐姐平日究竟還做過些什麼。
「咳咳,那些先不要說。」聽到弟弟對自己的評價,孟竹影心虛地假咳兩聲,「剛才扶姐姐回來的那個男子,你想必也見著了。」
「見著了又怎樣?」
孟竹修挑眉,並不否認自己是故意等到齊靜冉離開之後才來找她的。不提他還差點忘了,姐姐可是還沒出閣的姑娘,怎能跟一個男子拉拉扯扯?
「姐姐逃婚以來,一路上跟他朝夕相對……我們早已互許終身。」知道孟竹修會說什麼,孟竹影連忙搶在他前頭開口,生怕弟弟會懷疑自己的話,在說到「互許終身」時,她竟輕聲啜泣起來,「姐姐此生別無大志,只想與心愛之人共攜連理,還望弟弟成全……」
心中暗暗吐了吐舌頭,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最多對齊靜冉是很有好感,但別的可是什麼都沒有!不過為了騙到弟弟,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們……」張口結舌得連話都說不出,孟竹修實在想不通才短短數日,自己的姐姐竟會與一個本來素不相識的男子共訂鴛盟……不不不,如果是那個不管什麼事都任性妄為的姐姐,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那個男子,不僅玉樹臨風,氣度更是優雅,一見就能猜到是名門出身,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女子對那種男人是最無抵抗力的吧。
「罷、罷、罷!」深深歎口氣,他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如果姐姐真的喜歡上,那為了她的幸福,這個弟弟總不能逼著她嫁給別人吧。
「弟弟!」
聽到他挫敗的語氣,孟竹影心中一片欣喜。她趕忙止住眼中的淚水,站起身一臉希翼地望著弟弟,卻忘了自己的腳傷,只聽她一聲慘叫,向旁邊倒去。
「小心!」孟竹修連忙伸手扶住她,又是擔憂又是好笑。
「我沒事啦。」
順勢整個人靠到孟竹修身上,撒嬌地露出一個嬌憨的笑容,計謀得逞後她的心情自然很好。
懶得揭穿她,孟竹修抬手揉揉她的青絲,無奈地翻個白眼。
有的時候他真的要懷疑,到底自己是哥哥,還是弟弟。不過因為是姐姐,他要好好照顧才行,所以最好她快點成為別人的包袱,這樣他就能輕鬆了。
各有心思的姐弟二人相擁坐在床邊,卻絲毫未曾發覺這一切都被因擔憂孟竹影的腳傷而提前趕回的齊靜冉看在眼裡。
竺影竟然和一個青年男子那麼親密的在房中私會!
站在角落裡的齊靜冉默默看他們的身影,暗下的眼裡藏著就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複雜神色,心頭猛地升起一陣暴怒,緊緊地握起拳,又慢慢鬆開……如此往復幾次,他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難怪之前在花園裡竺影的態度那麼奇怪……他當時沒有說,不代表沒有看到,只是怕自己一旦開口逼問,曝露的本性會把她給嚇走罷了。
自從遇到竺影以後,他就一直在忍耐,現在看來,那些都是不必要的!與其讓她被別的男人搶走,還不如嚇得她不敢離開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怔在原地好一會兒,齊靜冉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她到底跟別的男人有沒有關係……
他只是覺得她的笑容很可愛,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會覺得很放鬆,看到她每次見到新奇的好吃東西時那副垂涎欲滴的模樣很有趣……她可是他難得的開心果,絕對不能讓別的男人給搶走才行!
突然意識到這一點,齊靜冉了然地點點頭,自己這麼多天來肯悉心照顧一個陌生人的理由終於找到了,既然是這樣,他就再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但是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微瞇起眼,齊靜冉嘴角緩緩勾起,臉上露出孟竹影從來沒見過的殘忍。
◎ ◎ ◎
好不容易打發弟弟快回家跟爹爹商量該怎麼辦,孟竹影打定主意還要跟齊靜冉一起遊玩下去,見她心意已決,孟竹修也就不再強求,千叮嚀萬囑咐後便起身離開了。
然而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孟竹影卻沒法高興起來,因為她很快就發現齊靜冉在躲著自己。
雖然他每天早上都會在門外叫她起床,等她梳洗好了一同下樓用早飯;如果天氣晴好,他們就會一起出遊;若是下雨則會在客棧裡下棋、閒聊……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就是這種相處模式,可這幾天卻有點微妙的差別。
因為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複雜的東西,偶爾兩人的眼神接觸到時,他就冷冷的轉開,那種排斥的態度就算再不諳人事如她也懂得……
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淚意在眼中凝聚,孟竹影緊緊咬著唇瓣,她為什麼要為了那個不知道吃錯什麼藥的混蛋那麼難過?
就連最喜歡吃的點心都變得難吃得不得了了!
眨去眼角的淚珠,破天荒連飯都吃不下,孟竹影乾脆換好了衣衫打算自己出去逛逛。昨天她就已經能下地走動,雖然腳踝處尚未完全康復,但她才不要像個木頭人似的待在床上,齊靜冉最近老是不見人影,甚至偶爾會讓小二送藥來,絲毫不管她的死活!
獨自出了客棧,一個人在街上漫步,孟竹影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路人來來往往,只有她沒有任何去處……街邊的風景好像少了吸引力,她的思緒始終圍著齊靜冉打轉。想到這幾日他對她的冷淡,她垂下眼簾,心中滿是不解與委屈,還有種從未有過的煩躁,讓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小鎮並不大,孟竹影來來回回地繞著鎮子走了好幾圈,越走越覺得心緒煩亂,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抬頭望去,幾名男子正掩住一位姑娘的嘴,將她拖進一條小巷。
那位姑娘有危險,這個認知從孟竹影腦中掠過,她顧不上許多,直接向小巷追去。
「大哥,今兒個能好好撈一筆了!」獐頭鼠目的男子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訕笑著搓搓手。
「等哥們幾個爽夠了就把她賣進百花樓!」為首的男子長得倒也不醜,可色瞇瞇的眼神和一臉下流相讓人看了就討厭。
正當幾個惡徒將手伸向昏迷的姑娘的衣襟時,孟竹影追到了小巷,看到這種情形,她連忙大叫一聲:「住手!」
幾名男子緊張地轉過身,看見孟竹影的模樣,為首的男子輕蔑地笑笑:「哪兒來的小子敢攪了大爺的好事?識相的趕快滾,不然小心大爺對你不客氣!」
深知自己不可能是這幾名惡徒的對手,孟竹影眨了眨杏眼,一臉嚴肅地說:「我已經報官,捕快正往這裡趕,你們幾個還不快點放了那位姑娘!」
「捕快,我好害怕哦!」為首的男子嬉皮笑臉地喊著,語氣中沒有半點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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