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男人聽話,勾引時多點嬌嗔,想要不給;
管教女人溫馴,疼愛時多些霸氣,想愛就給。
駱繹,「雷霆集團」的執行長,從不玩男女遊戲的他,
儘管多金出眾,送上門的女人他卻都看不入眼,
只因他向來冷靜過了頭,比柳下惠還坐懷不亂。要跟不要,
從未迷惑過的他,在乍見那青澀的少女後,他竟然動心了。
她很美,美得出塵不染,卻又獨佔他的心,教他多年後再見,
那顆早已失落的心,開始了使壞的手段,只為得到她。
蘇合歡,自小因為媽媽拋夫棄女,教她不再相信男女情愛;
因為美麗,教她成為男人注目焦點,也成為他狩獵的對象,
她不明白,堂堂大集團的執行長,竟然狂傲的說要追她,
那話說得輕挑,像是咒語教她逃脫不了。可第一次見他掛彩,
是為了她陪男人出遊,冷然的他狂暴的與人打架,強索的吻,
像是烙印,教她慌亂的動了心。以為他只是在玩弄自己,
所以她化身花花公主,遊走男人之間,卻驚見他再次掛彩,
這回,他給的烙印,不再是唇,而是她從未被侵佔的身子,
她的反抗,他視而不見,囚禁她於床上獨享,他說,
他要她,她就要給,而他的獨佔,最少是一輩子……
第一章
時值淺秋,位於陽明山仰德大道的朱家別墅,這晚熱鬧非凡,賓客滿堂。
知名上市企業「上華國際」主席的朱世堯,正在自己的豪宅中大宴賓客,替剛從國外留學歸來的一對雙胞胎女兒過生日。
身為主人的朱氏夫婦,一身盛妝出現在大廳之中,手中端著酒杯,笑容滿面地向到場賓客致意;而今晚的壽星之一、朱家的小女兒朱少婷容光煥發,身著巴黎名師親自設計的粉色雪紡禮服,正興致勃勃地跟一大群朋友聊天說笑。
「少婷,怎麼沒看到妳姐?」其中一位朋友問。
「我姐她啊,還不是因為意中人沒來,心情不好,現在可能還在樓上吧!」朱少婷笑著回答。
朱家長女朱少婧在國外唸書時與「雷霆」集團總裁雷馭風相識,後來雷馭風回國繼承父親的遺產,一向熱衷國外生活的朱少婧竟然也跟回來,明眼人多少都能猜出朱大小姐的幾分心思,可惜唯有那位雷總裁無動於衷。
「少婷,妳爸對妳真好耶,搞這麼大排場專程給妳們過生日,真得好羨慕妳喔!」一個穿紫色禮服的年輕小姐滿臉羨慕地說。
「是啊,菲菲說得對,要是我有這種富豪爸爸就好了。」另一個姿色平平的女生插嘴道。
「呵……」朱少婷笑而不語,但眼底的驕傲和得意是遮掩不住的。
「Amy,沒有富豪爸爸,以後嫁個富豪老公也可以呀!」叫菲菲的女孩打趣道。
「金龜婿那麼好吊呀?」叫Amy的女生笑嘻嘻說:「依我說,嫁富豪不如嫁精英份子,上漲空間更大更有成就,就像少婷的爸爸這樣,瞧他跟妳阿姨多恩愛,兩人一起拼江山……」
「說得也是。」朱少婷笑了笑,轉過臉跟旁邊的人交談去了。
被故意冷落的幾人都瞪著白目的Amy,誰都知道現任朱太太以前是少婷爸爸的情婦,少婷母親死後才進門,少婷怎麼可能會喜歡那女人?
正在氣氛尷尬之際,門口忽然出現的一位年輕男子,成功地轉移了大家的視線。
他頎長俊逸,朗目疏眉,直而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隱約中透著冷漠。一身煙灰色阿曼尼西裝,深藍色領帶,質感十足的小牛皮鞋,整個人看上去既淡然疏離,又有著一份低調的高雅。
這人的到來頓時引起全場關注,幾乎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是誰?」朱少婷也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男子,並輕聲對旁邊的菲菲耳語。
「妳剛從國外回來不知道,那是雷霆集團的總執行長駱繹,還是本年度票選的十大黃金單身漢之一哦!想不到真人看起來比雜誌上還帥!」
「就是!他不僅是目前為止所有上市企業中最年輕的執行長,而且還是『雷霆集團』的總執行長。想想看,這麼年輕就能坐到這個位置,又長得這麼帥,這種優質男人現在就快絕種了喔!」旁邊的女生也掩飾不住激動之情。
「我好想認識他哦!」
「犯花痴啊妳!哈哈……」
一群名媛千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愛慕的目光不停地逗留在男子身上,朱少婷抿嘴一笑,將那些話盡收耳中。
「駱執行長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朱世堯滿臉欣喜地帶著太太匆匆走過來迎接。
之前雖然向「雷霆集團」遞了帖子,但沒料到駱繹真得會來參加宴會,如今他朱世堯雖說也是島內有財有勢的富豪,可比起鼎鼎大名的「雷霆集團」,想要攀上關係,不知又少了幾個等級。
「朱先生客氣了,雷總裁現在身在國外,無法到場祝賀,專程吩咐屬下送一份薄禮過來,還請朱先生見諒。」駱繹客套地與對方握手寒暄。
「剛才少婧還在叨唸著雷總裁。」朱太太笑著說:「現在能收到雷總裁的禮物,一定開心,我這就去叫她過來。」
朱太太離開後,馬上又過來幾位商場上的知名人物與駱繹打招呼,眾人紛紛聊起生意經。
「爸爸,這位是……」朱少婷走過來,巧笑嫣然地挽住朱世堯的胳膊。
「噢,爸爸給妳介紹,這位是駱執行長。」朱世堯殷勤地道:「駱執行長,這是我小女兒少婷,剛剛從法國留學回來。」
「朱小姐,幸會。」駱繹禮貌地點點頭。
「您好,駱先生。」朱少婷揚起燦爛的笑容。
宴會繼續著,伴著優美的樂曲,所有人開懷暢飲著,享受這悠閒的時光。
借著一整晚都在與自己閒聊的朱小姐因故走開,駱繹端著酒杯,一路禮貌地拒絕了幾位妙齡小姐的攀談,毫不引人注目地來到大廳東面的一角。
此處清靜許多,加上落地窗前的羅馬柱和寬大的窗簾遮掩住他的身影,更使他看起來與不遠處的歌舞昇平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自家Boss的命令,他絕不會忙裡偷閒來參加這種無聊的Birthday party。
「去玩玩吧!多認識幾個女孩子,來個一夜情也不錯,咱們駱執行長孤家寡人太久了,有傷身體呀!」
雷馭風在越洋電話裡講得無比貼心,有這樣一位對下屬的私生活體貼入微的上司,真叫人不知是喜是憂。
其實所謂的上流社會,說穿了,也不過是在表面上一派和樂,背地裡卻議人事非,揭人傷疤,就如同離他不遠的那兩位。
穿著體面、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有幾分面熟的兩個男人,居然也跑到這裡來聊一些不知從哪裡打聽到的八卦,所說的話題無非是哪位元名人包二奶,哪位貴夫人暗中養小狼狗,了無新意。
兩人說著說著,話題竟跑到這家男女主人的身上。
「我聽說朱太太以前是某咖啡廳的女招待,真的假的?」
「你算是問對人了,這件事我知道得最清楚不過。」
「別賣關子,快說來聽聽。」
「你應該知道這一任的朱太太是朱先生的第二任妻子吧?」
「知道,我還聽說她很有旺夫運,朱先生在娶了她之後,馬上財源滾滾。」
「嗯,不錯,但你應該不知道當年這位朱太太拋夫棄女的事吧?」
「有這種事?」
「是啊,想當年這位朱太太還在咖啡廳當女招待的時侯,跟一個小員警結婚了,婚後生了一個女兒。女兒幾歲時朱太太就遇到了朱先生,兩人相見恨晚,朱太太沒多久就跟小員警離婚了,先是在外頭跟了朱先生幾年,後來前一任朱太太病故後朱先生馬上續了弦娶她進門。」
「啊!原來外面的傳聞是真的?」
「我親耳聽朱家大小姐說的還能有假?朱家兩位小姐對這個繼母可沒什麼好臉色。不過你看朱太太四十好幾了都保養得這麼好,年輕時想必更漂亮,要不朱先生怎麼願意娶一個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招待進門當正室?」
「呵呵,男人嘛,還不都是見色起意!就是可憐朱太太的親生女兒,現在也應該長大了吧!」
「誰知道……」
☆ ☆ ☆
駱繹慢慢飲著杯裡的酒,在上流社會浸淫多時的他,對耳邊的這些話早就見怪不怪、充耳不聞,略顯懶散的目光透著巨大的落地窗眺向外面的花園。
朱家的歐式花園被花匠工人精心修剪打造著,裡面遍植花木,環境幽雅,從駱繹所在的位置,正好對著花園的後門一角。
那處庭院鬱鬱蔥蔥,種植著高大的珊瑚樹和喬木,顏色豐富的車矢菊開著黃、藍、白、紫的花朵,牆角上還攀滿了密集叢生、色彩豔麗的爬牆薔薇……
他默然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幕綠意盎然,倏地,一個少女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他看到了她。
年紀很輕的女孩,高高的個子,身材修長苗條,略為捲曲的黑髮被綁成馬尾束在腦後,身上穿著款式簡單的淺綠色T恤和牛仔褲,正垂首站在灌木叢旁的路燈下。
與之不遠的露天帶燈網球場裡燈火通明,以至於駱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女孩的一舉一動。
儘管她始終低著頭,叫人看不清五官,但穿著球鞋的腳卻在不停地踢著鋪在地上的彩色小石子,一下又一下,動作中帶著某種憤怒而焦灼的無名情緒,混合著急切、無助、憂傷,而又無從發洩。
在這遍佈紳士淑女、衣香鬢影的場合,這女孩……是誰?
駱繹的腦子裡剛冒出這個疑問,就看到女孩停下了踢石子的動作,猛地抬起頭來,翹首企盼地朝這個方向遙望過來。
驀地,一張輪廓分明、不施脂粉卻格外嬌豔動人的臉蛋立即映入駱繹的視線裡。
她肌膚粉白,小小的瓜子臉,多一寸則多,少一寸則少;直而挺的鼻子線條略有點硬,顯出一絲倔強;彎彎的秀眉下是一雙極其嫵媚的大眼睛,尖尖的下巴無比精緻……
有那麼一瞬間,從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女人容貌上的駱繹,竟會因這女孩過於耀眼的美麗而差點難以移開目光。
「哇,快看,好漂亮的女孩啊!」
旁邊聊八卦聊得如火如荼的兩男之一也發現了庭院裡的佳人,驚豔地招呼同伴。
「那是誰呀?」
「不知道,好像從來沒見過……咦,你看那不是朱太太嗎?」
默默打量著女孩的駱繹,在聽到這一句後,眸光突然一轉,果然見朱太太出現在庭園裡,拎著禮服裙襬,快步朝那女孩走去。
他看見兩人在交談數語後,女孩忽然抓住朱太太的胳膊,似乎在乞求什麼,但朱太太低著頭考慮幾秒後,很堅決地搖頭,甚至毫不遲疑地甩開女孩的手。
女孩緊緊地抿著嘴,大大的眼睛盈滿了憤然和恨意,她沉默地盯著朱太太,久久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朱太太又說了幾句話後,打開手裡的晚宴包,從裡面取出一張紙張模樣的東西欲遞給女孩,女孩背著手始終不肯接,也低下頭再不肯看她一眼。過了一會兒,朱太太嘆了口氣後無奈地轉身離開了。
女孩獨自一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她的目光投向地面,單薄的肩微微聳動著,雙手死死地握成拳。
駱繹擰起眉,她似乎在……哭?
有那麼一刹那,駱繹很想走過去,可是,走過去,然後呢?
他不是個會安慰哭泣中女人的男人,更不曾想過在這種地方結識任何異性,他的字典裡從沒有「冒冒失失」這個詞。
就這樣靜默地佇立在落地窗前,駱繹怔怔地看著數十米遠的女孩子,看她難過地哭泣,看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看她轉身飛快跑掉沒有回頭。
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詫異於這莫名其妙的情感,他不記得自己曾對哪個陌生女性產生過這種憐惜之情。
外人都知道,在「雷霆」裡,掌握生殺大權的是看上去脾氣很壞的暴龍總裁,可是操縱殺戮的卻是他這個殺人不見血的「血滴子」。
他是雷馭風一手栽培的,包括學業都是雷馭風資助的,他們的關係亦師亦友,亦兄亦長。在外界眼中,雷馭風是發號施令者,他是執行者,但很多時候,雷馭風是幕前的君主,他又是背後的幕僚。
他們合力將「雷霆集團」做成最強大的帝國,短短八年,不僅在建築業龍頭老大的位置上屹立不搖,更涉足於金融、保險、科技、電子等產業,成為島內龍頭。
「駱,『雷霆』我們一人一半。」雷馭風從來不是個虛情假意的人,說一不二將自己的一半股份分到他名下。
他拒絕了,他的拒絕不是討價還價或別有用心,他從來都只是領薪水的人,當不成富豪。
「駱,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要,送上門的女人也不要,你是修行的衛道士嗎?」官夜騏在得知他將某位倒貼的女富豪拒之門外的事蹟後,對他的潔身自好和略有潔癖之嫌大感匪夷所思。
他笑而不答,如果沒有喜歡的,還不如把床的另一半位置空著,一夜情或者是炮友這碼事,他從來都無法理解且敬而遠之,哪怕被說在是捍衛規則、標準的衛道士也無妨。
「執行長有把女人當女人看嗎?完全不懂得憐香惜玉嘛!」操著洋腔味十足的國語,他的專職秘書、來自東歐的羅女士亦在忿忿不平地替公司的女同事們打抱不平:「公司裡那麼大把花樣年華的美眉傾心於執行長,執行長不會不知道吧?」
如果不可能,就不要給人希望,這是他一貫的作風和處事原則,不會輕易為誰更改。
但,朱家花園裡素昧平生的女孩子,僅是遠遠地看著她,他不知道她的姓名、年紀,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竟會使他的心底泛起一股陌生情愫。
他想,這一切也許都歸咎於寂寞太久的緣故。
☆ ☆ ☆
這座歐洲哥德式建築風格的教堂,頂上有著暗色的十字架,這樣無情無義的黑夜裡,此處卻猶如一顆星辰,熠熠發著微弱卻又溫暖的光芒。
蘇合歡站在教堂門口,風吹過,臉頰上的淚痕未乾,想起奄奄一息的父親,新的淚水又不斷地湧出來。
父親是個平凡的員警,一輩子穿著制服背著槍在街上巡邏,三天前遇到一夥搶匪,不幸受了重傷,現在還躺在醫院的急診室裡昏迷不醒,而母親,卻在豪宅裡替別人的女兒過生日不肯去見他最後一面。
十歲前,蘇合歡也曾有個幸福的家庭,母親在一家小咖啡店當女招待,跟吃公家飯的小員警結婚後生下了她,三口之家雖談不上有多富裕,但也算衣食無憂。那時候,每當假日父母都會帶著她去遊樂園玩,開開心心地度過一整天。
可是十歲那年,年幼的她敏感地察覺到家裡的氣氛變了,母親常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一群不知在哪裡相識的朋友到夜店混,還會因為在精品店看中一個好幾萬的名牌包包,又苦於買不起而向父親發牢騷,覺得自己的丈夫不如某某朋友的老公有本事會掙錢。父親是個老實憨厚的人,對於妻子的抱怨只能保持沉默,努力地工作渴望升職,以掙到更豐厚的薪水貼補家用。
父親的升職夢還未實現,母親就投入一個能大手筆給她買名牌包包、衣服、珠寶的商人懷中,甚至寧願給已婚的對方當情婦,也要離婚,離開這個家!
母親走後,父女倆相依為命,其實小合歡知道父親有多難過,深愛母親的父親不僅要默默忍受這種難以言論的恥辱,更要忍受街坊鄰居的揶揄嘲諷。
「蘇警官,我上個禮拜在陽明山看到合歡的媽了,穿得那一身我都不敢認了,手指上的鑽石戒指哦,有鴿子蛋那麼大!」
「哎,像那種愛慕虛榮,拋夫棄女的壞女人,蘇警官你當初怎麼會看走眼了。」
每每聽到這樣的言論,小小的合歡都能感覺到父親的無奈和傷心,她只能低著頭,緊緊拽著父親的手,不聽不問,卻依然猶如芒刺在背。
母親是愛慕虛榮、拋夫棄女的壞女人嗎?
她不知道什麼叫「愛慕虛榮」,但她卻懂得什麼叫「拋夫棄女」,那就是,母親不要他們了。
隨著年紀的漸長,她的內心愈加自尊敏感得要命,總覺得其他人看不起她,每當聽到閒言閒語,她就會如小刺蝟一樣渾身都豎起尖銳的刺。
「看,那是蘇警官的女兒,水哦!」
「可不是嘛,她媽就是生得漂亮,要不怎麼能被有錢人看上?」
「那倒是,紅顏都是禍水,哈哈,蘇警官也真夠窩囊廢的,一頂綠帽子比頭還大!」
剛上國中的小女生,白衣黑裙,背著書包,驟然停下腳步,兩眼冒火地瞪著那兩個說東說西的鄰居,嘴裡冷冷地、一字一字地道:「干你們屁事!」
大概沒料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小丫頭會突然反擊,說閒話的人一時間到鬧了個臉紅耳赤,旁邊有位路過的大嬸看不過去,說道:「你們留點口德吧!這事說都說了好幾年了,有完沒完呀?蘇警官是好人,也不能這樣說人家!」
略帶感激地看了大嬸一眼,小女生又對那兩個人冷聲道:「如果你們再敢說我爸爸壞話,我就用我爸爸的槍打死你們!」
這樣的言論將兩人嚇了一跳,其中一個乾咳一聲,嘻嘻笑道:「小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哦!」
小女生卻毫不畏懼地反駁:「你們這種人,將來死了也會下地獄割舌頭!」
「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從那天起,不知是不是都知道蘇警官那個老好人有個恰北北的厲害女兒,街坊四鄰的閒言閒語一天比一天少了,可父親卻依然不快樂。
「是爸爸沒用,給不了妳媽想要的生活,合歡,妳千萬別怪妳媽……」
「爸……」她聞言,淚流不止。
怎麼可能不怪?怎麼可能不恨?
她恨,她好恨!此時此刻,因為追捕歹徒而重傷的父親在醫院裡躺著昏迷不醒。
「家屬要有心理準備,病人傷得太重,隨時有可能……」醫生搖著頭束手無策。
「合歡,快過去叫爸爸,把他叫醒。」父親的同事們流著淚把她推到病床前。
她跪趴在病床邊,不停地呼喚著「爸爸、爸爸」,忽然驚覺父親的嘴動了動,喃喃地囈出兩個字,那是……母親的名字。
父親想見母親,這也許是他最後的心願了。
這些年來,她很少跟幾年前就嫁進豪門成了貴婦的母親見面,偶爾見到了又覺得無語可說,更加不願去登門求她什麼,可為了父親,她還是跑到了朱家。
「我不能去。」一身珠光寶氣的母親極其果斷地對她說:「如果給那些記者們看到了,不知道又會寫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合歡,妳知道這會讓媽很為難的。」
「這裡有張支票,上面有一百萬,妳先拿去救急。」
「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裡面還有客人要招呼,合歡,妳也不小了,應該知道媽的難處,不會怪媽的,對吧?」
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不會怪她?蘇合歡聽了這些話,又想哭,又想笑。
風冷冷地吹著,髮絲甩在臉上生疼,她只要想到自己無法讓母親去見父親最後一面,就覺得沒有臉去見父親。
她該怎麼辦?她應該去哪裡?
直到站在這座教堂前,蘇合歡總算知道自己應該要做什麼了。
慢慢地走進宏偉建築的內部,她看見在那高高的穹頂下面,整齊的一排排座椅,幾名修女、神父和教徒們正在做晚間彌撒。
她滿心虔誠地跪在長板凳上,雙手握在一處,仰望著慈祥的天父耶穌,無聲地禱告。
祈禱,除了祈禱、除了乞求上帝能憐憫自己垂死的父親,她別無辦法。
第二章
兩年後。
位於市中心的黃金路段,四十一層大樓裡的雷霆集團總裁室裡。
「新婚的感覺怎麼樣?」駱繹坐在落地窗前的真皮沙發裡,悠閒自在地喝著剛沏好的綠茶。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剛度完蜜月的雷總裁滿面春風地坐在古董辦公桌後批示著文件,能娶到夢寐以求的意中人,愉快的心情無法用筆墨形容。
「那就好,我聽說朱小姐一接到Boss結婚的消息,立刻昏倒了。」
「哪個朱小姐?」雷馭風抬起頭,納悶地問。
「上華國際主席家的。」
「哦,驕縱花痴的女人……朱少婧?」雷馭風恍然大悟。
「如果朱小姐聽到Boss對她的評價,一定會再次昏倒。」駱繹淡淡地說。
「隨便她愛昏倒幾次就昏倒幾次吧!不關我的事,對了,不提我差點忘記了,我一回來就聽人說朱少婧的妹妹,那位『伊迪』模特兒公司的新任總監對你很有意思,有這件事?」
「聽誰說起?」駱繹揚眉反問。
「這個嘛……嘿嘿,怎麼樣?我聽人說朱家二小姐跟她姐姐不一樣,人挺Lovable的,才華也有,咱們的執行長先生有沒有興趣進一步交往?」
駱繹露出一個無可奉告的表情,並說:「官醫師能有大把時間來傳遞這些無聊透頂的事情,看來他那家醫院就快閒得倒閉了。」
「我會把你忠告轉交給他的。」雷馭風摸著下巴,好奇地問:「說真的,你的行情一向不錯,幹嘛不交個女朋友?年輕人,眼光不要太高嘛!」
「Boss,請問你願意跟夫人之外的女人結婚嗎?」
「當然不願意!」雷馭風對這個問題的反彈很大:「除了我老婆,別的女人我都不要。」
「Why?」
「因為我只愛我老婆。」
「嗯哼,屬下也是這答案。」
「什麼!」雷馭風立即對他怒目而視:「你不會愛上我老婆了吧!」
再英明神武的男人,遇見愛情,也會變得愚蠢至極,譬如雷總裁駱繹陡然想起大律師靳亟對雷馭風近來的瘋狂行徑和言論所作的總結。
「屬下不敢。」他很識務、略帶恭敬地說:「Boss跟夫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沒有人能拆散兩位。」
「這話我喜歡。」雷馭風滿意地點頭表示受用,「莫非你也想跟我一樣,只想找一個很愛的女人所以才不願意湊合?」
駱繹笑了笑,並未回答他的問題。
「不要太挑哦,緣分這種東西是命中注定的,一輩子也許只會遇見一次,沒有機會再見了,又或者像我跟我老婆,要隔好多年才能再次見到,機會總是稍縱即逝,要抓到就完全憑運氣了。」雷總裁感慨萬分,語氣裡都是對自己來之不易姻緣的慶幸。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了,一會兒還有個例會要開。」駱繹沒打算繼續聽老闆大發感嘆,拿起桌上的文件,站起身便朝外走去。
「哎,等等。」雷馭風又想起一件事,追問道:「對了,我還聽說『古氏』要出三倍的薪水挖你過去,是嗎?」
「嗯,是有這事。」駱繹突然很想去「濟仁綜合醫院」看看官夜騏醫師是不是真得很閒很有空。
「三倍……哼哼,古赫泉還真敢出這個價錢。」
「Boss是覺得屬下不值這個價錢嗎?」他雖然拒絕了雷馭風要贈送給他的一半股份,但在「雷霆」的薪水加分紅已經屬於天價了,古赫泉還能開出三倍的價錢,也算是極大的手筆。
「NO,我是覺得古赫泉那人太小瞧人了。」雷馭風冷哼了聲:「他是覺得我雷馭風付不起這三倍的薪水?還是覺得咱們智勇雙全的駱總執行長只值這個價?」
「那麼Boss打算怎樣?」
「下次打高爾夫球的時候我會找機會告訴古赫泉,他把整個『古氏』的高層加起來也不如你一個,他估錯價了。」
「Boss。」
「怎麼?」
「夫人有沒有說過,您講話很肉麻?」
「有嗎?我晚上回去問問她……不如我現在就打個電話問問好了。」
聽著自家總裁一邊撥電話一邊發出情色十足的笑聲,駱繹出去後順手將門關上,免得嚇壞外面正在工作的女職員們,以為總裁大人正在發情。
他走進電梯,下一層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外,正埋首打文件的羅女士馬上對他報告:「執行長,剛才有位朱小姐打電話過來,請您回電給她。」
「知道了,謝謝。」
駱繹走進辦公室,關上門,並沒急著打電話,而是踱到窗邊。
這樣的季節真是多變,剛才還好好的天,偶然不知從哪裡飄來一片烏雲,細如牛毛的雨絲就落下來了。
緣份、遇見、運氣……這些名詞,能描繪出一幅畫,也能杜撰出一個故事。
總裁大人的那一番話的確使他心有所觸,兩年了,每當他略有空閒之際,不經意間,總是會想起那座種滿植物、牆上爬滿薔薇的花園,還有那個在路燈下默默哭泣的女孩。
他沒走近她,沒跟她講過話,甚至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卻忘不了她。
也許因為忘不了,他沒有拒絕之後朱家二小姐的邀約,他又去過朱家別墅幾次,希望能再見到那個女孩,可是事與願違,她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雖然沒有拍拖過,卻也不是從沒對女性產生過好感,但通通不是這樣的感覺。
這,算是一見鍾情嗎?
駱繹是個腳踏實際的人,從來不相信這種虛無縹緲、難以把握的情感,這樣的詩也是隨便看看就算了。可是那一天,他看到了她,然後失去了她的消息,最後,他發現自己陷入了愛情!
☆ ☆ ☆
半年後。
馬路兩旁的嫩綠新葉已漸轉為濃濃的墨綠,偶爾有雨滴落下,給這座繁華的城市帶來絲絲涼意,於是夏季便躊躇不前。
「伊迪」模特兒經紀公司是島內著名的模特兒公司,它位於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全台北最具指標性的時髦都會區,是充滿了豔麗魅惑和光彩奪目的時尚中心。
走進「伊迪」公司內,無論是工作人員的舉止言談,還是迎面走來的知名模特兒,每個細枝末節都預示著華麗舞台上的流光異彩和爭奇鬥豔。
十來個新進的模特兒,汗流浹背地剛從六樓的訓練場出來,疲憊不堪地朝淋浴房走去。
每天大運動量的訓練,老師的嚴格要求,讓這些未來模特兒界的新人們吃盡了苦頭。
位於此樓層盡頭的休息區,有兩個女人遠遠地在對那些新模們品頭論足。
「覺得怎麼樣?這次報名參加甄選的一共有幾百人,公司的四大部門共同選出了這十幾個,也算百裡挑一了吧?」「伊迪」的模特兒教育訓練師Amanda對同窗好友、即將上任創意總監一職的朱少婷介紹情況:「這些新人無論是身高還是身材比例都相當標準,條件很不錯哦!」
「那妳心裡有沒有特別看重的人選?」一身嫩黃色的職業套裝的朱少婷笑著問:「妳肯定是有,否則不會說得這麼高興。」
「我一個人看也不一定準啊,才要妳這位未來總監來幫忙看一看。」 Amanda笑道:「我是在地鐵站看到那個女孩子的,剛從東部過來,長相、身材、氣質都沒得挑,如果加以時間調教,我保證絕對比島內目前的首席名模還要優。」
「哎喲,有沒有那麼誇張?」
「妳不相信的話我找個時間介紹Dora跟妳認識,她今天被我安排到羅傑那裡去拍新一季玫瑰園系列的時裝冊子去了……哎,妳不知道那天我一直想跟她自我介紹,又怕她覺得我是壞人,只好跟著她,後來看見她在看路邊牆上咱們公司拍的新人招募廣告,才走過去問她有沒有興趣試試模特兒的工作。」
「能讓妳這位知名的專家親自當一回星探,應該很不錯的,我相信妳的眼光。」朱少婷頻頻看錶,面露難色:「我真的要走了,下個星期我就開始上班了,有空再好好看看妳的得意弟子。」
「這麼趕啊,也不陪我吃頓午餐,是不是約了男朋友?」Amanda笑嘻嘻地問:「老實交待,是不是那位『雷霆集團』的總執行長?」
「沒有啦,現在還不是。」朱少婷提起心儀的男子,臉上忍不住綻出甜笑。
「早晚會是的,誰能無視朱小姐的魅力?」Amanda仍不放棄地說:「妳真的不順便去看下拍攝現場?今天剛好在展覽館那一帶拍室外景。」
「不看了,我真的得走了。」想起中午約定吃午餐,朱少婷就急不可待地拎著包包站起來告辭。
Amanda送走朱少婷後,便去給攝影師羅傑打電話,詢問自己發掘出來的新人表現如何。
那女孩的中文名叫蘇合歡,年齡二十三歲,學歷高職畢業,身高一百七十四公分,體重四十九公斤,三圍分別是:35D,23,34。
身材很完美,相貌很唯美,氣質更是極佳,Amanda越想越覺得自己撿到寶了,要知道,能親手打造一個具有國際水準的超級名模可是她的夢想啊!
展覽館左側有一座巴洛克式的開放式建築,造型優美、外觀富麗的裝飾和雕刻、強烈的色彩,以及常用穿插的曲面和橢圓形空間,林立其間的噴泉、雕塑、石鐘,正好用來拍攝充滿古代歐洲奢華格調的服飾。
一上午的拍攝進度讓攝影師羅傑很滿意,休息空檔,他拿著電話走到僻靜的地方跟Amanda聊了幾句,對她的推薦也表示讚賞,掛上電話就看到唯一參加拍攝的新人正獨自靠在台階旁的大鐘柱子下發呆。
「Dora?」
「羅先生。」正在失神中的蘇合歡一怔,抬起頭禮貌地向他問候。
「叫我名字就好了,怎麼了?心情不好?還是覺得拍攝很累。」羅傑關切地問。
「沒有啊,沒什麼事。」她笑著搖搖頭。
「還習慣嗎?」
「還不錯啦,工作很有意思。」
每天大量專業又規範的各種訓練,包括造型、行走姿態、坐姿站姿以及健美等課程,雖然很累很辛苦,但是蘇合歡漸漸喜歡上這份新工作,加上今天第一次參加實地拍攝,更讓她感覺新奇。
「那就好,有什麼問題一定要跟我們講。」
「好的,謝謝您。」
「Amanda應該通知過妳吧,下午還要有場秀要走,自己記得先準備一下。」
「是,我知道了。」
羅傑剛離開,又有兩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兒走過來,擦肩而過之際,蘇合歡抬起頭正要示以微笑,對方之一卻鄙夷地嘀咕一句:「馬屁精!」
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錯愕地問:「妳說什麼?」
「就說妳了,怎麼樣?馬屁精,專門拍Amanda和羅先生的馬屁,想得到走秀的機會!」對方不甘示弱地道:「妳才進來幾天,憑什麼能獲得玫瑰園的拍攝機會?」
「我沒有。」
「有沒有妳自己心裡知道!本來這次玫瑰園的主題畫冊有天娜的名字,現在無緣無故地把她換下來讓妳上,還好意思說跟妳沒關係?」
「我沒做過任何事情,妳不能無憑無據的冤枉我。」她平靜地說完,仰起頭不卑不亢地看著對方。
「走啦,美芝,跟個新人計較什麼?」旁邊的另一個模特兒趕緊拉住美芝:「別這麼大聲,當心被人聽到告訴Amanda,走了啦!」
「聽到就聽到,Amanda憑什麼坦護她……」
蘇合歡看著兩人走遠,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
做人真的好辛苦,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兩年前,她的禱告沒能幫助生命垂危的父親,拖了幾天後,父親還是撒手離開了人世。她一個人回到東部的學校唸書;兩年後,她又一個人回來台北。
一直都是,一個人……
蘇合歡坐在台階上,看著不遠處的馬路,那裡車水馬龍,一派繁榮。
她將頭埋到膝蓋上,悄悄地哭。
☆ ☆ ☆
一個紅燈,藍色的蓮花跑車停了下來。
駱繹耳裡塞著藍牙耳機,一邊開車一邊接收最新的商業資訊,下午除了有兩場會議,還要跟研發部和投資部敲定最新的計劃案。
身為一個大企業的執行長,他永遠都是忙碌的,這樣的生活偶爾會厭倦它的枯燥無味,更多的時候卻又讓人覺得充實。
「駱先生,能不能出來吃頓飯?」電話裡,朱少婷幾乎半開玩笑半是懇求地說:「人家約你差不多有三四次了,你總是推掉,至少給點面子嘛!」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再不應允,就是官大醫師講的「半點人情味」都沒有了。
打著方向盤,剛拐過一個路口,展覽館側面是一座巴洛克式的建築,慵懶榮耀。他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遠遠的一抹紅,宛如天邊最燦爛的紅霞,出其不意地躍入他的視線。
蓮花跑車突然「吱……」地停下了。
他又看到她了,那個女孩。
她坐在噴泉前的石階上,黑髮如雲,妝容精緻,苗條性感的身軀上穿著一件大紅的小禮服,裙襬猶如盛放的紅玫瑰。可眼睛與鼻頭卻微微泛紅,一副好像剛哭過的樣子,美得讓人心醉。
駱繹牢牢地將目光鎖定在她身上,伸手拿起手機,不假思索地按下一個號碼。
「喂,朱小姐嗎?我是駱繹……不好意思,臨時有點事需要處理,不能過去了,很抱歉……嗯,下次我請沒問題,再見!」
收線,想了想,他轉手又撥通另一個電話。
「Ms.羅,我下午不過來公司了,會議延緩,有事給我電話……」
話機那一端傳來羅女士大驚小怪的驚呼聲,似乎在詢問長年無休假,堪稱工作狂人的上司究竟有什麼事比上班更重要。
「收起妳的好奇心,Ms.羅……我難道不能偶爾偷個懶嗎?沒錯,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OK,這樣說吧,我也許找到了我想要的……Dream或Happy。」駱繹微笑著,破天荒地跟自己的專職秘書聊了一會天,心裡從來沒有這樣踏實過。
是的,他找到了,找到她了。
☆ ☆ ☆
下午的走秀對蘇合歡來說,簡直是場災難!
首先她的衣服不知被誰扯掉了好幾顆釦子,化妝師只好拿雙面膠貼住,她匆匆忙忙地上了台。誰知剛走到中途,她腳上那雙足足有八公分高的鞋跟突然斷掉了,台下的觀眾在愕然間哄堂大笑,等著看模特兒如何出醜。
她極力掩護住慌亂和窘迫,彎身將鞋脫下拎在手裡,光著腳從容地走完台。
她不是笨蛋,有人在整她。
也許是因為老模們覺得自身會受到她這個新人的威脅,又或許是想為被她頂替的天娜出氣。
無論是什麼原因,蘇合歡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的事實。
唸書的時候,她也受到不公平的對待,異性老師稍微對她表示多一點關心,便會被其他女同學們講她勾引老師,罵她是「狐狸精」。
「看她長得那個樣子,天生就是張情婦臉,專門勾引男人的!」
她忍了又忍,以為只需忍讓便會天下太平,誰知流言仍然像髒水一樣向她潑過來,她才明白一味地忍耐並不會息事寧人,就如同小時候那些在背後講壞話的鄰居們,你愈軟弱,那些人就愈會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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