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該是不該有交集的兩個人,
卻在初次相遇時撞出床上糾纏的一夜情。
從此結下了糾纏不完的緣,一個窮追;一個猛躲,
他不懂愛卻想要用愛寵他日日夜夜,
他不識愛,更怕為愛失去自我……
賀園椿,大企業的行政總裁,沉穩如獵豹般的男人,
十五歲意外得子,三十二歲的他,女人左右逢源,
但他一見鍾情的美男卻在一夜歡愛後逃之夭夭,
再相遇後更是避他如猛獸,教他怎能不氣惱!
不甘的他使出的招數是報復,卻將自己傷得更深,
余塵諾,一流大學的高材生,英俊不凡的他,女人左擁右抱,
可他一見鍾情的那個薄情男,卻因一時大意,
從此失之交臂。誰知,一場意外的重逢卻又寒透他的心,
教他怎麼不惱火,愛,如果可以不顧一切、
愛,如果可以天長地久,那麼他願意,
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及所有,去換取那份微薄的愛。
第一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發瘋!
眼下不是他戀母,死拽著媽咪的裙襬不肯鬆開,而是她淚眼婆娑地對著他跟他講什麼孝道、什麼溫馨家庭計劃……
老媽竟擅自致電學生會取消他的宿舍申請,他都已經是大學生了,老媽還不肯放他一條自由的生路!
「諾,走啦!」一死黨邊說邊左擁右抱著離去,英式酒吧裡,音樂悶悶的、燈光暗暗的,適合他發牢騷卻不適合他們這票公子哥兒找樂子。
兩隻紋滿了彩繪的章魚爪隨即纏上了他的胳膊,「諾,晚上去我家吧!」翻著死魚眼的余塵諾這才從恍惚中掙脫出來,唉聲嘆氣道:「恐怕……不行,我要回家吃晚飯,皇太后下了通緝,叫我早點回去,見我未來老爸。」
「老頭子有什麼好看的?」新任女友不滿道。
「諾是乖寶寶嘛!」死黨們幸災樂禍,全然不顧兄弟道義。
「那母老虎的脾氣你們又不是沒見識過,就是相隔百里,都會給她的獅吼功嚇得直哆嗦!」
一死黨撓著頭附和道:「也是啦!你媽平時看著挺溫柔的,發了火,哈哈……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我的命好苦。」
「少裝了,怎樣?離晚飯還有兩個小時,去俱樂部打球吧!」
「去啦、去啦,諾!」女友拽著他的胳膊左搖右晃。
「去就去,不過五點半我就得閃人。」
「沒問題!」出了酒吧,一票人往城東的俱樂部馳去。
◎ ◎ ◎
撞球打了兩局,酒灌了一大桶,余塵諾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洗手間刷牙漱口。
「哥,你幾時這麼講求衛生了?」余塵光斜眼瞟了下從洗手間踱出來的人。
「要你管,還不幫媽去擺碗筷。」余塵諾以哥哥的口吻命令道。
「那你呢?」
「我先去躺一會兒。」他邊上樓邊說:「客人來了叫我……」余塵光剛想提醒他,可他人已經消失在了樓梯口,甩上門,脫掉上衣,踢掉鞋,往床上一倒。
身子底下怎麼硬硬的,難道是老媽把他的鋪蓋卷都拿出去曬了?一雙結實的臂膀突然環住了他的腰,一隻手還抽掉了他的皮帶,此刻正往他的褲子裡摸去。
「誒……」他剛一抬頭,雙唇便被一個英俊到太陽見了都會黯然失色的男人給含住了。
「嗚……嗚……」他嘴裡忽然多出了一條舌頭,這條舌頭竟然比蛇還靈活,攪得他腦袋越發昏沉,四肢越發無力,身子越發滾燙。
那隻手更加肆無忌憚地撩撥起他身下的私物,不一會兒功夫竟伺候得那裡桅桿高豎,他有這麼慾求不滿嗎?他肯定是在作夢吧?要不然此刻怎麼會乖乖地被個大男人侵犯!
余塵諾用力眨了眨眼睛,灰暗中,看到的還是那張冷峻到讓人窒息的臉。
那隻手依舊輕輕搔刮著他的膨脹,然後慢慢轉戰到了他身後的私處,黏濕的手指不停揉著那裡的褶皺。
余塵諾這下才覺察到事態的嚴重性,放開雙手開始了掙扎,「住……住手……」
陰暗裡,男人勾起嘴角,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諾,還記得我嗎?」
「記你的大頭……鬼,放開……啊!」一聲驚呼,私處的撕裂疼得他震顫不已,慌忙將胯往前送出,胯間的私物正好撞上對方的,臉上一陣紅潮,「你……你……」
「叫我的名字!」對方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椿……」他哀求道:「別這樣……那只是一場……誤會……」
賀園椿將他摟得更緊了些,冷嗤道:「誤會?兩次都是你主動投的懷、送的抱,現在你跟我說是誤會?」他在生氣,這該死的小子居然給他一走了之,讓他找得好苦。
「上次……上次我喝醉了……」余塵諾說得很委屈,那次確實是意外,要不然萬人迷的他怎麼會出櫃!
追溯起來,還是半年前的事。
大考後的畢業旅行被安排在挪威滑雪聖地,對學生而言,這樣的地方顯得既浪漫又刺激,住最高級的飯店,吃最豪華的料理……一切原本是那麼的簡單!
可是,激動過了頭的余塵諾卻喝得昏天黑地,從廁所吐完出來迷了路,一個不小心就跌進了某位帥哥的懷抱裡,而這位可惡的帥哥又很不挑的吃了他……
「你饒了我吧!」他不是趁帥哥睡得香時偷偷遛走的嗎?那帥哥又是怎麼找到他的呢?
「我發誓,這輩子我要是饒了你,我就不是男人!」賀園椿惡狠狠地說道,一邊又將食指探進他的秘道。
諾的十個指甲無一不摳進了椿的皮肉,「痛……你瘋了……我不是GAY……」
「你當然不是GAY,你是我的人!」賀園椿霸道地命令。
「爸!吃飯了。」光的聲音越來越近,「開飯了!」
「我們馬上就下去。」賀園椿的回答阻止了光的前行,光轉身往樓下走去。
像是被滿滿一桶冰水從頭淋到腳一樣,諾顫抖著鬆開對椿的擁抱,又顫抖著問:「怎……怎麼回事?爸?光……喊你爸……是什麼意思?椿……回答我!」他就像爆怒的獅子,兩隻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椿毫不留戀地放開了他,抽身而去,站在床邊冷嘲道:「跟你玩玩,你別當真,進屋看到你家的全家福的照片才發現你是珂麗的兒子,然後就順便要求在你房間小歇了一下。」
「啪!」一顆枕頭砸上了椿那刀削般的俊臉,「滾!」諾啞著嗓子吼道。
「別激動,乖兒子,以後有的是時間!」扔下這句話,椿走了。
他想死,真想死,老媽的男友竟然是自己一夜情的對象,而這情似乎還遠遠不止一夜,更可惡的是他的心居然會痛!
◎ ◎ ◎
三催四請之下,余塵諾不得不換了衣服,下樓陪他的冤家們吃飯。
「哥,你吃到蟑螂了?」看他臉色不好,光調侃道。
椿遞給他一杯檸檬水,親切地笑道:「雖說我是你的繼父,你也許會嫌我嘮叨,但是……酒還是少喝的好。」
虛偽,你這個虛偽小人!諾惡狠狠地瞪著他,真想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啪!」珂麗重重抽了他腦袋一下,「別以為進了大學就可以胡來,除了喝酒泡妞,你就不能找一份工作嗎?好好學人家小譽,比你小四歲卻比你有出息得多!」
「不會吧,小譽才十七歲嗎?比我都小一歲!」光傻呼呼地嚷道,就像隻才出生不久的小貓,對任何事都保有無窮無盡的好奇心。
「媽過獎了。」個頭比諾和光都要高大的賀園振譽謙虛道。
「天啊?你看起來那麼年輕,卻有個十七歲大的兒子,果然是個老妖怪!」諾小聲吃味道。
「諾!」耳尖的珂麗吼道:「太沒禮貌了!」
「不要緊。」賀園椿揚起迷人的嘴角道:「只怪我少年輕狂,十五歲就當了爸爸。」
「我吃飽了……」抹了抹嘴,諾要開溜。
「這麼快,諾是不是討厭我?」賀園椿追問,瞬即黯淡的眼神配上超級無奈的語氣,顯然是要珂麗看得真切氣得充份。
「諾,你怎麼可以這樣,馬上給我坐下。」效果著實是立杆見影,余塵諾只好乖乖歸位,頭垂得都快磕到桌子。
「大哥,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媽找到第二春,你好像不是很高興,我勸你還是快點忘記那位失去了聯絡的小姐,開始新生活吧!」
「笨蛋,給我閉嘴。」諾抬手撫上額頭,免得爆血管,更想撲過去縫住光的嘴。
「諾,還在惦記著上次的豔遇呢。」珂麗笑道,拿兒子的糗事開起刀來,「我們家諾,畢業旅行的時候在豪華大飯店裡遇見了真命天女,從此就一心惦記著人家了。」
「媽……」滿臉通紅的諾迅速瞟了賀園椿一眼,椿那玩味十足的眼神氣得他幾乎要吐血。
「真的嗎?諾原來是個痴情種。」椿輕笑,手把玩著酒杯,很滿意的樣子,這小子原來是在乎他的,只是當時走得太急,無法聯絡才沒來找他的,這樣一想,原本想好好折磨諾的心便軟了好多。
人家已經說明了是玩他,是男人的話,怎麼也不該讓他如此得意!
諾連忙冷笑起來,「哈哈,真是個一點都不好玩的笑話,那不過是我的一時糊塗,我都已經有女朋友了,媽、光,你們該不是忘了吧?上次我還帶她來我們家玩過。」賀園椿的臉色一沉,嘴角微微抽搐著。
「那個大波霸?哥,你的眼光真俗氣!」
「不找波霸,難道找媽那樣的飛機場?看了就沒胃口!」
「臭小子,看我不打爛你的屁股!」珂麗揮著刀叉大叫道,余塵諾乘機走人,眨眼的功夫便逃回了房裡。
◎ ◎ ◎
樓下依舊歡聲笑語,聽得樓上的孤家寡人心裡一陣淒涼,一陣蕭瑟。
望著天花板,一聲嘆息,一聲愁,塵封的情愫早在見他的瞬間就回了心窩,可是橫在他們之間的鴻溝明顯又寬了千萬丈,昔日的情人不僅是媽的新上司,「傲宇通運」的行政總裁,還是自己即將要喚作爸爸的人。
「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為什麼還要讓他們相遇?」趁情毒未深,他得趕緊捲鋪蓋走人,讓新女友好好慰藉自己才是,對,作為一個男人,絕對應該盡快忘了自己的不幸。
諾從床上一躍而起,開始翻箱搗櫃的收拾起東西,明天他就得跟媽說,說他絕對一定必須要搬去學校宿舍住。
東西才整理到一半,走廊上便響起了重重的腳步聲,諾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板,心裡像正打著鼓一樣。
「別……別怕……只要我……我不開門,他……他別想進……進來……」腳步聲止在了門前,片刻沉寂後是扭動門把手的聲音。
「啪!」門突然開了,椿冷笑著走了進來。
諾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他問:「怎……怎麼會,我明明有上鎖……」
晃了晃手中的鑰匙,賀園椿輕諷道:「我要的,你媽給的,我說我喝多了,要借你房間睡覺,又怕你已經睡著了,所以就要了鑰匙。」
咽下一口唾沫,「你……應該睡我媽房間。」
「還沒結婚,我可是很傳統的人。」嘴角那取笑的味道越來越重了。
「椿,算我求你,別這樣,我不想跟你玩,我沒你玩得起,你還是找別人陪你玩!」說完,諾繼續默默地收拾東西。
一隻腳踩在了箱子上,椿彎下腰,伸手捏住諾的下巴,抬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道:「你沒得選擇,諾,余塵諾,把褲子脫了,爬到床上去,張開雙腿,讓我好好疼疼你!」他手一甩,諾便撲倒在了地板上。
「你變態啊?」憤恨地爬起,不想再甩他,諾徑自往門口走去。
一把扣住他的胳膊,將他扔上床,賀園椿耐心盡失地棲身上去。
「幹什麼?」諾慌忙抓住他那隻探向自己胯下的手,「椿,別這樣!」
掙開他的防衛,順利進駐他的秘密花園,咬著他的耳垂,椿宣布著對他的佔有:「你是我的,諾。」
「我不是你的。」到底是誰把他生得如此壯碩?害他都掙脫不得,諾低吼:「手別亂摸,太大力了啦!」
椿抬起頭,「別指望我會像第一次時那麼溫柔,這全是你自找的。」直接扯開彼此的衣衫,扒掉彼此的褲子,再用蠻力撐開諾的雙腿,他擠身進去,「忍著點,太大聲的話,樓下的人可會聽見。」
「痛……啦……」感覺到他的進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襲遍諾的全身。
「痛死你,越痛,你就越記得我!」邊吻他的唇邊用力衝刺,椿誓要將半年來的渴求全部吐盡。
諾只好咬牙忍著,任他予取予求,不久之後,當身體漸漸適應了疼痛,取而代之的便是淋漓的快感,被朝思暮想的人擁抱的快感,忠於情卻背叛於理智。
這年頭就是在大都市也照樣可以聽到唧唧喳喳的鳥叫,尤其是早晨,那些無林可歸的麻雀一個比一個勤快,要是夜裡忘了關窗戶,肯定吵得人無心再安眠。
沉重的眼瞼微微抖動,慢慢拉起,余塵諾推了推那隻壓在自己胸口上的粗壯胳膊,「椿……椿……醒醒……」昨晚運動得過於激烈,害他現在渾身都在痛。
嗯兩聲,賀園椿只是挪了挪身子,將諾摟得更緊。
自嘲似的翻了個白眼,余塵諾嘆了口氣:「喂,該死的,天亮了,你可以滾了。」順勢在他胳膊上用力擰了一把。
椿醒了,沒睜眼,搭在諾胸口的那隻手更是得寸進尺地抄到了諾的臀下,大捏特捏了一遍。
「痛嗎?」不痛不癢地問了一句。
「禽獸!」諾牙關緊咬,恨得連眼睛都閉上了,頸下墊著的那隻大手突然摩挲起他的臉,癢癢的居然讓他感覺很舒服。
「時間還早,我送你去學校。」
「不要!」諾嚇得差點跳起,這男人瘋了嗎,還是自己已經瘋了?
「幾點下課,我去接你,晚上請你吃法國菜。」賀園椿依舊故我。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一口氣連說了五個不要,諾伸手上去,扒開他的眼瞼,瞪著他的眼睛道:「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如果可能,我不想再看見你,也不想再跟你說話……」椿碧綠色的瞳孔瞬間凝成了黑洞,諾嚇得立刻閉了嘴。
「我十分清楚你的脾氣,所以不會拿你媽來要脅你,諾你是個極自私的人,絕對不會為了所謂的大局或是你媽的愛情而犧牲掉你自己的自由,受制於我,而我希望你也清楚我的脾氣,我如果不想放手,那就沒人能讓我放手!」
「我要逃走。」諾天真地抗議。
他承認,自己確實很自私,若椿真拿老媽來壓他,那他會像決一死戰一樣反抗得厲害,與其被牽著鼻子走,不如徹底了斷了更痛快。
可是現在的問題並沒有那麼簡單,不是老媽與他們之間的問題,而是他與椿之間的問題,很明顯,椿不願放手,除非他消失,或是椿改變主意,否則事情就永遠解決不了。
「哼……」椿輕嗤道:「你有錢嗎?有地方去嗎?有放棄所有的勇氣嗎?除非你一輩子都躲在與世隔絕的深山老林裡,否則憑我的人脈,你早晚會回到我的身邊。」
「你非要做的那麼絕?」
「昨天,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我若放過你,我就不是男人!」
「你到底想怎樣,我又不是女人,更何況……更何況你就快跟我媽結婚了,你現在是在鬧別彆嗎?就因為我是第一個甩了你的人,你就想多折騰我兩下嗎?」
「隨你怎麼想,看你掙扎,我心裡痛快得很。」一想到自己為找他而嚐盡了相思之苦的半年,為他禁慾了半年……可他倒好,找了個波霸妹瀟瀟灑灑地過起了大學生活,一口氣便堵在了胸口。
混蛋!說話不乾不脆,存心想氣死他,很用力地捅了他的小肚子一下,諾像佔了很大的便宜一樣笑了。
「看來,你還挺精神的嘛,起床之前要不要再來一次?」賀園椿奸詐地提議道。
「你自己來吧。」掙開椿的摟抱,滑下床,扶著快要斷掉的腰,余塵諾搖晃著進了浴室,上了兩道鎖。
賀園椿把癡情的視線收回,起身倚在床頭很享受地抽起了菸。
十分鐘後,「臭死了、臭死了!」從浴室裡來的余塵諾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菸,連著他的菸盒一起扔出了窗外,「抽菸早死,抽二手菸的死得更早,我可不想作你的犧牲品。」諾徑自走到衣櫃前換衣服,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早被看光了,也沒什麼好忌諱的了。
賀園椿下了床,朝諾走去,「你……屁股有點腫。」
「閉嘴!」臉一紅,拉拉鍊的手不禁抖了一下,椿從身後環住他,盡情嗅著他的發香。
「洗澡……穿衣服去。」一大早就被個裸男摟著,心裡有些毛毛的,儘管這男人實在帥到不行。
「放心,經過昨晚,我已經沒那麼饑渴了。」扣上最後一顆襯衫釦子,余塵諾如釋重負道:「很好,你總算玩膩我了。」
雙臂用力一收縮,賀園椿語氣惡劣道:「要想去上學就管好你的嘴巴,今晚繼續。」
被他摟得實在難受,諾雙手撐著櫃門,喘著大氣,「放、放開,我氣喘不過來了!」
「說,幾點去接你?」
「四點。」
「真乖。」親了親他的側臉,還了他自由。
余塵諾跳到一邊,抓起桌上的書包,頭也不回地逃去了樓下。
笑了笑,賀園椿倍感無趣地聳了聳肩頭,患得患失的眼神一閃而過,「看我今晚怎麼收拾你。」
◎ ◎ ◎
樓下正在啃火腿三明治的余塵諾,忽然頭皮一麻,心頭一驚,手裡牛奶晃出了一大灘。
「你還小啊,吃沒吃相。」珂麗舉起飯杓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
「倒楣,人要是倒楣起來,真的是喝口牛奶都驚心!」余塵諾將杯子裡剩下的牛奶一飲而盡,叼著三明治就出了門。
「你今天就吃這麼一點?還有煎荷包蛋……」珂麗朝外面喊著,諾的胃口向來很好,尤其是早上,不掃光桌上所有食物他是絕不會出門的。
「啊……不吃了,去學校買來吃。」門被很大力地甩上。
「死小孩,難道是我鹽放多了?」珂麗一本正經地抓起一塊三明治嚐了嚐,而後不解地搖了搖頭,「味道很好啊,諾一定是病了,不會是得厭食症了吧?還是跟其他小孩一樣進入青春叛逆期了吧?媽媽辛苦做的早餐,怎麼能說不吃就不吃!」煎雞蛋的鍋鏟重重砸在了鍋蓋上,可憐且脆弱的鍋蓋馬上裂了一個口。
「爸,早。」樓上,睡眼朦朧的余塵光向賀園椿打招呼道。
賀園椿笑得比外頭的朝陽還明媚,「早啊,小譽還沒起嗎?」邊往樓下走。
光抓抓腦袋,有點不好意思,「他比較累……他昨晚打工,很晚才回來。」
「哦,有空讓他帶你一起去玩吧。」
「譽晚上在酒吧工作嗎?他還未成年!」瞌睡蟲這下全跑了,光好奇道。
來到樓下,椿坐定身子,邊喝果汁邊解釋:「店長是我朋友,算不上打工,是去學調酒的。」
「真的,那我也想去,爸可以替我拜託一下嗎?」
「不許去!」珂麗將一塊三明治扔進他盤裡,「腦袋笨,就該待在家裡好好唸書。」
「唸書比較重要。」賀園椿附議道。
「大哥跟譽要做什麼都可以,唯獨我,你們這是歧視,差別待遇。」余塵光像一條死魚一樣趴在了桌子上。
「你要是能考上諾的學校,我也什麼都答應你。」
「天雷啊!劈了我吧!」大哥唸的那所可是全國最好的大學,憑他的腦子,就是下下輩子也別指望了。
「對了,諾能去那裡打工嗎?免得他每晚出去鬼混。」珂麗問道。
賀園椿輕諷:「諾嗎?他去那……恐怕會鬼混得更加厲害。」
「是啊,媽,你怎麼能讓哥那頭大野狼去酒吧打工,在學校就已經有好多女生倒貼他了,他要是去了,還不給你招回來一打一打的小太妹。」
「對、對、對,諾絕對不能去。」珂麗點頭如搗蒜。
「至於諾……就交給我吧!」擦了擦嘴巴,賀園椿繼續道:「我正好需要個助手,他可以來幫我。」
「這樣好嗎?椿……」珂麗萬分感激地望著他道:「你事情那麼多,還要抽空教他,恐怕會影響公司經營吧?」
椿笑了笑,起身走到門口,「不會,諾很聰明,會是好助手。」他換好鞋子,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我上班去了。」
「路上小心。」
「媽,爸怎麼不跟妳一起走?」光不解道。
「我在分公司,他在總公司,你說我們要一起走嗎?」
「當然可以,他可以先送你,然後再去上班嘛。」光咕噥道:「你們倆一點都不浪漫,虧他還是中義混血兒,義大利人的熱情跑哪去了?」
珂麗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啊,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哼,他那麼一個沙文主義的人怎麼能看上老媽,姐弟戀耶,你們可是姐弟戀耶,太危險了!」
「雖然我的年紀是比他大了那麼一點。」珂麗攏起拇指和食指,笑道,「可是你不覺得我的心理年齡不過才十八歲嗎?」
余塵光受不了地哆嗦了一下,吞下早餐後便回樓上去喚賀園振譽了。
第二章
逃,往哪裡逃?無處可逃!
雙肘撐在課桌上,余塵諾一臉患了絕症似的喪氣。
外頭陽光明媚,雲層厚重,說不定很快就會多雲轉陰再轉雨。
「我的心……肝寶貝,去了就別再回……」余塵諾的歌聲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比烏鴉喝水噎死自己的聲音還要難聽一千倍。
心裡怨念迭起,一廂情願地把教室當作KTV,可惜教授不買他面子,攥著粉筆便朝他踱了過來。
下一秒,粉筆戳在了他高潔的額頭上,就像小雞啄米一樣。
「余塵諾!你當你是誰?你是受了什麼酷刑嗎?嚎什麼嚎!這裡不是動物園我也不是馴獸師!」
護著腦袋,余塵諾忙賠禮道歉:「我錯了,樸副教,我錯了……」
「你是錯了。」教授索性將桌上的書蓋上了他的臉,「我不是樸副教,我是梁正康!」
「對……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梁教授,我……我有點不舒服。」捂著胸口,余塵諾裝可憐道:「我可以去一下醫務室嗎?」
「哼……去吧,免得影響別人。」重重瞪了他一眼,教授這才回去繼續講課。
諾從後門閃出,抱著書包倚在樓梯口西面的牆上長長嘆了口氣。
自從遇上賀園椿後,他余塵諾就幾乎沒有一天好日子過,見不著他的時候瘋狂想他,見到他的時候又瘋狂躲他,這叫什麼,不就是自作孽嘛!他們兩個,說到底,還不如不要相遇的好!
「法律史」,那不就是今天的最後一節課了!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他扯了個鬼見了都要嚇一跳的笑在臉上,「三點半,我算是把余家八輩祖宗的楣都給背上了,晦氣!從今往後,我,余塵諾,恨你,四點,我恨你,但願從此沒有下午四點!嗚……我是一棵倒楣的小小草……」
一直嗷嗷有用嗎?若賀園椿在這裡,他會這麼說:「放羊的小孩,越多的哀嚎只會越早地把狼招來!」不行,坐以待斃絕對不是他余塵諾的處事風格!
回憶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裡流轉,依稀記得椿極愛乾淨,就是抽菸的時候也總把擦得閃亮的菸灰缸捧著;椿極愛收集美麗的東西,比如他,余塵諾;椿的獨佔慾極強,天生一副奴隸主的氣勢!
如此這般,他便要瞄準對方這三個弱點擊去,打出一個漂亮的全壘打!
「嘿嘿……」余塵諾傻笑起來,全然不知自己俊美俏皮的樣子早落進了朝他走來的賀園椿的眼裡,更收藏進了賀園椿的心裡。
「想什麼?我嗎?」賀園椿大提琴般的嗓音倏忽射向了他,「為了見我,都逃課了!」
拍著胸口,余塵諾心有餘悸地朝他吼道:「要命,你是貓投胎來的嗎?怎麼一聲不響突然出現,不在校門口等我,進來幹嘛?」
上前幾步,賀園椿雙臂展開便將諾鎖在自己臂彎,語氣不善道:「死性不改,虧我剛才還天真地以為你知錯了!」
「知錯?知你個大頭鬼,我有什麼錯……唔……」後面的話已經被對方吞入口中,融化在了舌與舌之間,賀園椿懲罰性地將余塵諾的粉唇吮吸啃咬成了櫻唇。
吻的尾聲,余塵諾推開了賀園椿,舔了舔自己腫脹充血的唇瓣,壓低了聲音罵道:「爛人,賀園椿你這個大爛人!以為我是你家的狗旺財啊?」
「我不養狗,就是養狗也不會起那麼俗爛的名字,怎麼也該叫做阿諾!」賀園椿縛手於胸前,冷冷地笑道。
「你……卑鄙、下流、無恥、齷齪、混蛋、王八蛋!」余塵諾繞過他往外走去,既然開戰了,那就不要拖延,速戰速決才是王道,「不是說請我吃飯嗎?還不走快點,我非狠狠敲你一筆不可!」
邊上前摟過他的腰身,賀園椿邊語帶雙關地說道:「花我多少,我會一分不差地從你身上索回來的。」身子一顫,腳下一個踉蹌,余塵諾差點沒被他氣死過去。
「你……無賴!」
「哼,我給的東西你別想賴。」
你給我什麼了?我又賴你什麼了?余塵諾忍不住在心裡替自己喊冤叫屈,如果可以,他才不想去赴椿的「鴻門宴」!
「你……可真好心。」
「過獎了,諾,無論你想得到的還是想不到的,我都會給你的!」
「切,黃鼠狼給雞拜年。」
「安的就是把雞剝光吃了的心。」賀園椿替他把話講完。
余塵諾無言以對,只好呆呆望天。
◎ ◎ ◎
校門外,當著守衛的面,賀園椿將余塵諾塞進了自己的進口敞篷車裡,一副公子哥把妹的樣子。
車上一陣靜默,賀園椿沒有收聽廣播或欣賞音樂的習慣,余塵諾大氣都不敢喘一個,唯有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二十分鐘後,余塵諾決定恢複本性,上身往前面一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說,賀園椿,你不是想謀殺我吧?這是帶我去深山還是野林?吃法國菜,我看是喝孟婆湯吧!」
照理,他的大學出去就是市區,現在都開這麼久,從市區開到郊區,教他怎麼想?除了謀殺還能是什麼?沒想到椿這麼恨他,恨到都要將他謀殺在荒野了。
「帶你去海邊吹吹風,邊看著海景邊吃大餐不是很浪漫。」賀園椿騰出一隻手去撫弄他的臉頰,笑道:「我就是想殺了你,也不會用你說的那種原始的作業方式,我會把你拖進海裡,慢慢侵犯你到把你溺死為止。」
「變態,很冷耶,知道現在幾月份嗎?神經病!」拉緊大衣領子,余塵諾把身子往下縮得更低了些。
「剛才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這就變成縮頭烏龜了。」
「賀園椿,把車蓋升上去!」余塵諾翻了白眼道,他就是怕冷,不行嗎?
「不是有開暖氣嗎?」賀園椿就是怎麼也不肯順他的意。
「風越來越大了,而且很浪費油。」他不退讓。
「我錢多、我高興,風大了好啊,我就喜歡吹風。」
「自私鬼,哈啾……你看看我都快感冒了。」余塵諾邊抹鼻涕邊提腳踹了賀園椿幾下,可惜人家依舊堅如磐石。
賀園椿大手一攬將他緊緊擁在了懷裡,「你可以靠著我這個現成的暖爐,笨蛋!」
「你……算你狠。」安享著他的懷抱,余塵諾嘴巴似刀心似火,漸漸的,海風狂亂,心鼓如雷。
賀園椿不時俯首輕吻余塵諾的額頭,余塵諾也乖順得跟正打著瞌睡的小貓一樣。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家超豪華的飯店前,羅馬式的大理石柱將這裡裝飾得恍如天上的神殿一般。
侍者為他們開門泊車,攬著余塵諾的腰,賀園椿就要往裡頭走,余塵諾卻踟躕不前,拽著賀園椿的手臂,小聲道:「椿……你不會是要在這裡過夜吧?」
「不止我,還有你。」賀園椿使勁拖著他往前進,都快讓他的雙腳脫離了地面。
「不、不要啦……我會認床……」
「你媽說了,就是把你丟豬圈裡,你也照樣能睡得像死豬一樣沉。」
「污衊,這絕對是對我嬌貴的身軀的極度中傷!椿,我真的認床,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不要吃法國菜了,我吃泡麵加蛋就好。」剎不了車,余塵諾只好裝可憐求饒。
「認床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打算讓你睡。」
「啊……」什麼意思?當然,他們都懂的。
兩人拉拉扯扯到了頂層的旋轉餐廳,四面的玻璃墻將他們像鳥兒一樣鎖在了裡面,同時也讓他們看到了星空下被鎂光燈照耀得最美的海灣。
靠窗坐定,侍者殷勤侍候,「牛排三分熟;海鮮越新鮮越好,醬汁要最辣的,酒要一九一八年份的。」賀園椿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慵懶又霸道。
「慢著……」余塵諾一把拉住正要離開的侍者的衣襬,有點火大道:「我還沒點,我不要牛排,我要雞肉蘑菇;我不要生魚片,我要焗蟹;我也不要酒,我要柚子茶,最後一點,我不吃辣,一點辣都不許放。」侍者看向賀園椿,一臉鎮靜,顯然是沒把大嗓門的余塵諾放在眼裡。
賀園椿半冷不熱地說道:「照我說的去做。」侍者優雅地走開。
「你這個混蛋!」余塵諾指著賀園椿的臉罵道:「法國菜?我看是應該給你作場法事驅邪吧?生牛肉、生魚片、加酒、加辣,你是嫌我腦袋太正常嗎?真是死人都能被你氣活了。」
「生氣了?這樣不是很好嘛。」賀園椿淺笑,與先前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有著明顯反差,說明他目前的心情真的是很好。
見他笑得如此溫暖,余塵諾一時忘了該怎麼回嘴,支吾著將話咽回了肚子裡。
「諾。」椿的眼睛瞇縫著。
「幹嘛?」諾的眼睛乾瞪著。
「從了我!」肉眼不可察覺的,椿的嘴唇有些微的顫抖。
「哼,那你趕快去跟我媽say goodbye!」仔細看的話,諾的嘴唇也有些微的顫抖。
「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
「那也得看你的表現了。」
「氣嗎?我以你繼父的身份出現。」椿盯著他,就像野獸盯著盤中飧。
「這樣做,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諾撇開臉,閃躲著他帶刺的目光。
「幼稚?更幼稚的事都做過。」椿冷笑,心情霎那又徘徊在谷底。
想想過去的半年,為了找諾,他甚至先後雇了四名私家偵探;為了諾,他甚至患上了俗不可耐的相思病,幾乎到了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的地步,他不再醉心於工作、不再醉心於酒精……他一心想要的,只有余塵諾!這些在以前的他看來都再幼稚不過了,可他還是做了,只是為了區區一個余塵諾!
「你……到底愛不愛我媽?」深吸了一口氣,向來心裡藏不住什麼的諾毅然決然地問道。
「愛?你覺得我身上有這樣東西嗎?」賀園椿的笑容無比燦爛,卻教見了的人從心底竄起一股寒氣來。
「那就停手吧!」
「為什麼?」
「為什麼?為了你也為了我媽。」從未見過如此可惡至極的人,余塵諾真想從椅子上跳起,然後撲過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我單身,你媽也單身,我需要一位妻子,你媽需要一位丈夫,不是正好嗎?」
「那你還糾纏我做什麼,爛人加三級。」余塵諾低聲吼道:「我沒你那麼無聊。」
「無聊也是被你逼的。」
「無賴的無賴藉口,我逼你什麼了?」沒有回答,賀園椿只是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直到讓他以為自己頭上長了角。
侍者推著餐車過來,將大餐擺上了桌。
賀園椿慢條斯理地吃著喝著,毫不理會對面的傢伙久久不動刀叉。
「從前有座廟,廟裡住著一個和尚。」重重擱下刀叉,余塵諾突然講起故事,「有一天,和尚突然想吃肉,可廟裡除了青菜就是蘿蔔,他想啊想,最後終於想到一個主意,等到晚上,他脫了褲子往菜園子裡一蹲,不一會兒,一隻兔子蹦到了他的屁股後,就在兔子正要將和尚的屁股當成蘿蔔來啃,和尚突然放了一個臭屁將兔子薰暈了,逮著了兔子的和尚好不開心,拎著兔子就往廚房跑。宰兔子的時候卻遇到了麻煩,平時剁青菜蘿蔔的刀子,根本宰不了兔子,這回無論他怎麼想也想不出辦法,最後他把心一橫,提起兔子就要往兔子的屁股咬去,那意思就跟你現在吃的生牛肉、生魚片一樣。」
「你是說……」猜不出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賀園椿照例譏諷道:「要我……咬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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