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榮府當家的榮絕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新婚娘子,
竟然會有喉結?敢情這李代桃僵的男人是來騙婚的,
不但在婚宴上當眾推拒他,洞房時還自顧自吃吃喝喝,
他貼心地為兩人婉拒鬧洞房的眾人,回頭卻只見,
那抹一身豔紅的纖細身影,竟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無奈之下,他只好讓他的「娘子」在洞房夜獨守空閨。
可他榮絕好歹也是個十足十的奸商,既然喬燕宿都送上門了,
他也沒必要假裝客氣!直接逼喬燕宿簽下「賣身契」,
威脅他乖乖假扮自己的娘子;還拿喬燕宿最愛的桃子為誘,
讓喬燕宿一次次爬上自己的床,「治療」他多年的不舉隱疾!
就在榮絕為喬燕宿的身體甚為迷戀,還隱隱動心之際,
他養的「燕子」卻冷然飛離,臨走前還把他的心也偷了……
楔子
草低木下,蔓草斜陽,冥冥冷意,道不盡悉數淒涼。
喬府的喪禮辦得極為簡單,沒有黃紙漫天、哀哀泣聲,更沒有門前刺眼的白燈籠和一干人等身上的白衣麻布;喬老爺只在廳堂之中設了牌位,而堂裡站著的寥寥幾人,也只在腰際繫了白布條,明眼人看著,這哪裡像死了大小姐?
喬燕宿垂首站在一邊,眼眶微紅,牌位上刻著的名字,是他姐姐的閨名,就在昨晚,姐姐因為惡疾不治而亡,然而與他的悲痛相比,喬老爺的表情更多的是焦急與不安。
管家匆匆地從外面進來,「老爺,棺材已經訂好了。」
一聽這話,喬老爺的眉毛都快豎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賞了管家一記耳光,「混帳,誰讓你去訂棺材的!我吩咐過你千萬不要將小姐的事說出去,你把我的話都當作放屁啊!」喬老爺橫眉豎眼的瞪著廳堂裡的人,「我告訴你們,今日的事一個字也不許洩露出去,若是讓我知道誰的嘴皮子快,我就撕了他的嘴,知道嗎?」
所有的下人都跪下,被搧倒在地的管家也捂著臉爬起來,「是。」
「可是爹,即便不說,到了成親的日子,我們還是交不出人啊!」喬燕宿紅著眼眶開口,不忍心看著下人被父親喝斥,他站出來說明現今的情況:「雖然當年祖父與榮家定下婚約,但生老病死沒人可以預料,我想,榮家應該可以理解的。」他抿了抿薄唇,黑瞳裡染著一抹堅定,「再說,若不是因為這樁婚事,姐姐也不會憂鬱成疾。」
「你懂什麼!」
喬老爺瞪他一眼,他怎麼會了解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喬府生意如今面臨瓶頸,銀兩不足,眼看將要就此衰敗,而榮家是喬府唯一的救命稻草,那筆不菲的聘禮足夠幫助喬府度過難關,可誰曾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喬燕青居然不治而亡!
一時間,對喬老爺來說,痛失愛女的悲傷竟敵不過失去聘金的遺憾,當然,喬燕宿並不知道父親是為了聘金才急著嫁女兒。
「爹,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姐姐的喪事如此草草辦完!」喬燕宿站出一步。
「我是一家之主,這事我說了算,你給我滾回房間!」喬老爺拂袖轉身,重重地哼氣,令鼻下的鬍子顫了顫,他緊皺著眉頭,思忖著該如何得到那筆聘金;他無法忍受更加衰敗的生活,他要錦衣玉食,誰也不能阻擋!即便女兒死了,也不行!
「爹!」喬燕宿一步跨到父親面前,他的眼眶更紅,身側的手握成了拳。
「不孝子!你……」怒瞪著眼前的兒子,喬老爺有一瞬的失神,喬燕宿長得與姐姐十分神似,眉目如畫,天生的風流姿態;精光自眼底劃過,喬老爺計從心生。
古怪的笑容染上嘴角,喬老爺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如果想要你姐姐風光大葬,你得按爹說的去做。」
喬燕宿聽得滿頭霧水,卻還是乖乖點頭。
喬老爺卻已轉頭吩咐道:「去訂棺材,就說喬府少爺不治身亡!」
第一章
絲竹齊鳴,紅燈高掛。
大紅色的喜綢將榮府裝潢得喜氣洋洋,穿紅著綠的丫鬟們在迴廊裡穿梭,腰間繫著紅綢的小廝,等在門前高聲宣佈著每位賓客的賀禮;院子裡擺著圓桌數十,賓客臉上無不掛著微笑,正廳裡宴請的是重要的客人,榮老夫人穿著喜慶華麗的長裙,拄著拐杖與客人們交談。
美味佳餚流水般地端上桌,丫鬟們候在一旁為客人們挾菜,酒過三巡,客人們喝得酒酣耳熱,話也跟著多起來。
「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
「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年,榮府又添了新丁,真可謂喜上加喜啊!」
「榮少爺已成婚,老夫人抱孫的日子也不遠了!」
一直微笑的榮老夫人笑容僵住。
抱孫……苦澀自眼底劃過,榮老夫人瞬間又變得蒼老了幾分,也不知在她有生之年,還能不能抱上孫子。
又喝了些酒,有些人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只是老夫人,這……新郎官怎麼還沒回來?」
城外,車隊正急速行進著,而原本隊伍中的數十名勁裝男子卻已策馬而去,將馬車遠遠甩在了後面;騎著高健駿馬的男人們很快就抵達城門口,玄色的城門敞開著,城門上掛著塊巨石,「思水城」三個字寫得蒼勁有力、鸞鳳漂泊。
思水城四通八達,六方商賈、八方水脈皆匯於此,所以城門內的熱鬧景象自然不言而喻,數十個男人飛速駕馬而入,引得塵土無數。
「駕……」為首的黑衣男子氣質清越,即使騎馬飛馳也掩不住與生俱來的寧靜氣質,黑色的狐裘大氅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城裡的人看到是他回來了,不少人追著馬跟他打招呼,榮絕點頭示意,卻沒有放慢速度。
城內人煙阜盛,即使到了嚴冬臘月的夜晚,也依然車水馬龍,城內的人不同於其他城鎮的百姓,無論男人、女人都人高馬大、言談爽朗,腰間也都配帶著武器;於是,這隊疾馳的馬隊非但沒有引起百姓的恐慌,反而引來口哨無數。
馬隊在榮府門前停下,塵土輕揚,數十匹駿馬昂首落蹄,一連串的動作完成得十分帥氣;守在門前焦急張望的小廝看自家主子回來了,趕忙迎上前,殷勤地接過韁繩。
「主子,您可回來了,所有人都等著您拜堂呢!」
「急什麼,不會耽誤的。」一路顛簸卻沒在榮絕身上留下半點風塵,他的語氣閒適,絲毫不像是長途奔波而來的;大步踏入院子,瞧見滿院的賓客,榮絕頷首微笑,伸手解下身上的大氅遞給小廝,大氅裡面的大紅喜服露了出來。
小廝有一瞬的呆愣,回神時,只見榮絕眉目淡淡地看著他,「拜堂。」
酒已經吃上了,堂卻沒拜;本以為這場婚禮要成鬧劇,卻不料新郎官及時趕了回來,下人們連忙挪開廳堂裡的圓桌,將老夫人請到上座,又把快要被灌醉的司儀拽了過來,司儀雖然腦袋發暈,但這一套活他幹了一輩子,自然不用準備也張口就來。
新娘子被人從內室攙了出來,丫鬟們將繫著綢花的紅綢子交到榮絕手中,榮絕接過,目光不經意地滑過身邊的新娘,蓋頭遮面,他只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和微抿的唇角,她的唇不如其他女人豐腴,略顯得薄了些;寬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頭,她的手很瘦,指節不大,攥起來時給人一種偏執的感覺,榮絕被她這個動作勾起了興趣。
「一拜天地!」
她彎腰的姿勢有些僵硬。
「二拜高堂!」
她轉身時步子有了停頓。
「夫妻交……」
她、她快摔倒了!榮絕眼疾手快地邁過去一步,將險些被裙子絆倒的新娘摟在了懷裡,懷裡的身子很清瘦,幾乎沒什麼肉,抱在懷裡,活像是一根火柴;榮絕皺眉想要扶她站好,對她的身材不是很滿意。
等等!榮絕看著自己的手……火柴剛剛推開了自己?本來就對女人沒什麼好感的榮絕不禁輕嗤,不知好歹的女人!榮絕握了握手,那根火柴還挺扎手。
新娘子搖搖晃晃地站好。
一場虛驚過後,司儀喊完「送入洞房」,這禮就算成了,榮絕拉著紅綢,引著新娘回到新房;剛坐到床上沒一會兒,數名喜娘就魚貫而入,第一位喜娘蹲在他倆面前,將二人的衣角繫在一起,「祝新郎、新娘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榮絕掃了眼衣角,又看了眼喜娘膝蓋上交握的手。
第二位喜娘端著兩杯酒上前,「請新郎、新娘同飲交杯酒,祝新郎、新娘長長久久。」
「我不舒服。」
榮絕剛要伸出去的手又停了下來,他側頭看向開口說話的新娘,她的聲線可稱不上輕柔,不過也算低婉好聽。
喜娘尷尬地站在一邊,榮絕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既然新娘不舒服,這些禮數就免了吧!」他奔波一路,自然巴不得快些省去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等到喜娘們悉數退出去後,榮絕也跟著鬆了口氣,他看了那紅蓋頭一眼,她端坐的姿勢有些僵硬。
「我要出去敬酒,妳若是不舒服,就先睡吧。」
門被打開,又被闔上。
坐姿僵硬的新娘握緊了拳頭,蓋頭下的臉色有些蒼白,額角的青筋也突突地跳著,等到確定不會再有人進來後,喬燕宿將礙事的蓋頭「刷」的一聲掀了下來,烏黑晶亮的瞳掃了眼屋子,他呼出一口氣,同時臉色也跟著黯了下來。
事到如今,他該怎麼辦?僵坐在床上,喬燕宿劍眉微斂,清瘦的手攥緊了衣襬;雖然他看起來已經是成年人,但十七年來被姐姐呵護的他,並沒有看起來的那般成熟,失去姐姐的痛楚已經讓他手足無措,如今又被父親逼著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騙婚,他已經有些亂了陣腳。
◎ ◎ ◎
「哈哈,恭喜榮大少爺!」
「大少爺如今事業有成,又抱得美人歸,真是風光無二啊!」有模糊的說話聲音傳過來,窗子外一片喧囂。
喬燕宿凝眉看過去,油紙窗外被燈光染得暈紅,蒼白的臉色洩露了他的緊張,本身性格就不算穩重的他,此刻更是有些煩躁;身子僵得有些疼,他挪了挪身體,手伸到床上摸了摸,越摸越不對勁,他索性撩開了被子……
一床的花生、桂圓、蓮子,喬燕宿咬唇,看著這些東西都是格外的不順眼。
房內暗香浮動,中央的薰籠散發出溫暖的香氣,喬燕宿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他不知道這是喜服的問題,還是他自己太緊張了。
伸手解開喜服的幾顆衣釦,一直被勒住的喉結露出來,他吐了口氣,感覺好些了,為了掩飾住喉結,他不得不穿領子很高的喜服;一路上,這討厭的領子可害慘了他!抓了抓發癢的脖子,喬燕宿左右看了看,半天沒人進來,他的緊張感也少了些。
起身走到銅鏡前扒開領子看了看,白皙的脖子都被磨出了紅印子。
銅鏡上就是窗子,本來新房距離宴請賓客的地方有段距離,即便有說話聲,也聽得很模糊,可現在,他清晰的聽到了笑聲,目光一凜,那些人應該就在新房外了!有些慌亂地繫了釦子,喬燕宿轉身急急忙忙要坐回去。
「新娘有些不舒服,今日這鬧洞房就免了吧!」
「那可不行,榮絕你太不上道了!」
「阿九,你借住在我家,想要何時鬧都可以。」
「你何必提醒我?我知道,寄人籬下、寄人籬下!」
喬燕宿停了步子,猶豫地轉過身,說話聲沒有再靠近,應該是不會再進來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喬燕宿看了看那窗子,終於沒忍住,上前將窗子開了條縫……外面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穿著喜服、一個一身黑衣繡著牡丹,目光不禁落到喜服男人身上,那應該就是榮絕了。
眸色一黯,這就是那個令姐姐憂鬱而亡的男人,笑容溫冷如玉,眼神寧靜無波,卻深湛如海,整個人猶如一杯清茶,俊雅而清遠;與黑衣男人又說了些什麼,清湛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了過來,喬燕宿心一慌,連忙闔了窗。
屏氣等了片刻,等到榮絕和那人離開後,才放鬆下來。
「咕嚕」一聲,喬燕宿揉了揉肚子,打量了下香案的點心,香案上喜燭吐焰,喜燭中央,擺著幾碟精緻的小點心,他猶豫地回頭看了眼窗子,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桌前拿了塊點心放到嘴裡;飢餓感被完全勾起來,喬燕宿一下子就吃光了兩碟,然後目光遊移在最後一碟點心上,猶豫了半天,卻把瞌睡蟲猶豫了出來,不知不覺,喬燕宿趴在桌上睡著了。
榮絕推門而入時,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喬燕宿側著臉趴在桌上,嘴角上還沾著點心渣;莫名的愉悅感浮上來,榮絕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這是喬燕青,他指腹為婚的新娘,她睡容恬靜,有種孩童般不諳世事的純潔。
榮絕想要推醒她的手停下,不禁開始細細地打量她,她的線條纖細、皮膚白皙,但一雙眉卻粗於尋常女人,顯得有些英秀,她的睫毛很長,卻並不捲,在眼下形成剪影,而且……她的眉骨上還長著一顆痣。
聽說,是個很溫靜淑良的女子,只是,嫁給他,她註定要被辜負!垂下目光,榮絕有些愧疚感,目光在她身上遊移,最終在脖子上的紅痕處停下,榮絕目光一凜……那是什麼?
湊近身子,榮絕的臉色變得難看……誰能告訴他,他的新娘子為什麼會有喉結?
驚詫地順著圓桌移了幾步,榮絕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熟睡的人,後退時碰到了圓桌,杯蓋滑落,發出清脆的響聲,甫一響起,喬燕宿倏地坐了起來;榮絕先是一驚,總覺得他那動作像是受了驚嚇的小獸,連毛都炸了起來!
四目相對,一個眸子清湛莫測,一個眸子驚慌失措。
喬燕宿站了起來,眉頭緊鎖,唇張張合合了半天,最終冒出的第一句話卻是……「嗝!」慌忙地捂住嘴,喬燕宿的臉像是紅透了的蘋果。
他驚慌的樣子,竟然令榮絕有了笑意,吞下滿腹疑竇,一面揣測著他假扮新娘的意圖,一面又想著真正的喬燕青被他弄到了哪裡,不論眼前的少年有何意圖,榮絕都不會讓他得逞。
大致作了盤算,榮絕並沒有立刻揭穿他,反而露出笑容,「感覺好些了嗎?」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露餡的喬燕宿抿唇點頭,他盡量減少開口的機會,免得榮絕起疑。
榮絕點頭,笑著走過來,「那麼,你很熱?」
喬燕宿連連後退,抿唇搖了搖頭,雖然竭力搖頭,可他的額角還是飆出了小汗珠;榮絕看著那滴小汗珠劃過眉骨上的痣,感覺喬燕宿只要一動眉毛,那顆痣就給帶給人眉飛色舞的感覺……嗯,不僅眉飛色舞,還很勾魂攝魄。
「身體沒事就睡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無暇再逗弄他,為了趕上婚禮,奔波了一天的榮絕也有些疲憊,可是他又不可能和別人洞房,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男人;於是他決定將這幾日堆積的帳一起整理下,走到書案後坐下,榮絕揉了揉眉心。
聽他這樣說,喬燕宿倒是鬆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腹中還是有些空盪盪的,抬眼看了看埋頭於帳務中的榮絕,看他也無暇顧及自己,喬燕宿猶豫著摸出一顆花生扔到嘴裡,輕輕地咀嚼著;等他快要將那些讓他「早生貴子」的吉祥物吃完後,瞌睡蟲又爬了上來。
榮絕抬眼,看到了一片狼籍的場面,他的新娘倒在乾果殼裡睡了過去,頭髮、喜服、臉頰上全都是食物碎屑……
◎ ◎ ◎
深夜,窗外飄起了小雪。
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脖頸,他從書案後走出,看了眼睡得縮手縮腳,十分拘謹的喬燕宿,如果他是圖謀不軌的賊子,為什麼還要如此膽怯?淡淡地收回目光,榮絕自屏風上取了大氅披上,推門走了出去。
滿目的雪白,連空氣都變得澄澈。
片刻後,書房的燈被點亮,窗前人影晃動,他合上燈罩,脫下大氅抖了抖上面的積雪;靜默了片刻,榮絕摸了摸已經冷掉的茶壺,翻過一個茶杯給自己斟滿,握在手裡片刻,才呷了口。
突然,他淡淡地開口:「出來吧。」
「怎麼,回心轉意了?想讓我去鬧洞房了?」有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託你辦件事情。」榮絕摸了摸杯緣。
衣袂摩擦的聲響,眼前人影一晃,一個黑衣人從房樑上躍下來,來人一襲黑衣,束腕和腰帶卻是刺眼的大紅色,一朵碩大的牡丹繡在衫尾,襯得他天姿風流;林鳳九拍去手上的灰,而後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不過是在你這兒借住幾晚,你瞧你,我住了幾天,你又找了我幾次?你還真是會利用機會。」
「商人的天性。」榮絕笑著將茶壺推過去。
「奸商,十足十的奸商!」林鳳九瞪他一眼,旋身坐到他對面,掀開壺蓋瞄了眼,厭惡地又把壺推開,「又是白水!我大老遠來一趟,連壺茶都捨不得給,奸商、奸商!」林鳳九嘟囔,耷拉著眼看著榮絕手中冒著熱氣的杯子,暗自不屑,這小子內力沒地方用是不是?不用來打架,總用來溫水。
他下輩子活該投胎當爐子!林鳳九惡劣地想。
榮絕抿了口白水,開門見山:「幫我查喬立峰一家。」
林鳳九揚眉,「喬立峰?查你老丈人做什麼?」說到這,笑得滿臉促狹,「真沒見過誰捨棄洞房花燭夜,卻跑這兒查起老丈人來了。」
「我自有分寸,你只管查就是。」
「好好,誰讓我寄人籬下。」
眼前一晃,林鳳九已經沒了蹤影。
◎ ◎ ◎
窗子被敞開,有雪花陸陸續續地飄進來,榮絕極慢地抿著白水,直到清晨才回到新房。
喬燕宿早早就醒來,此刻又僵坐在床上,連喜服都還沒有換下,看榮絕回來,他倏地抬眸,而後又移開目光,低著頭坐在床邊,雙腿攏得很緊;看他這副緊張的樣子,榮絕不禁失笑,「昨晚睡得還好嗎?」
喬燕宿點了點頭,但從他皺巴巴的喜服和眼下黑眼圈能看出,這一夜合衣而睡,他睡得很糟糕。
腰痠背痛的喬燕宿忍下抱怨,心緒有些煩躁,來到陌生的環境、假扮成一個女人,嫁給一個據說患有隱疾的男人,又挨了餓,還睡得不好;種種怨氣堆積在心裡,年少氣盛的喬燕宿勻了勻氣,才沒令自己的臉色看起來那麼難看。
榮絕將書案上的帳本大致整理了下,隨即問他:「不洗漱嗎?」
喬燕宿猶豫了下,起身走到銅鏡前,看著自己的女人裝扮,打心眼兒裡厭惡!恨不得立刻就把臉上那油膩膩、難看到死的胭脂都給擦了!緊張與怨氣在心底交織,雖然極力忍耐,但動作還是沒有放輕,「啪」的一聲,便將銅鏡給放倒。
榮絕看過去,喬燕宿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眸裡有些慌亂,似乎察覺自己動作太重,於是又將銅鏡扶了起來,看了看榮絕,懊惱地咬唇別過臉。
榮絕笑了笑自當沒有看見,轉而頷首叫道:「來人。」
侍女們魚貫而入,她們垂著頭,有條不紊地將裝好溫水的金盆放好,又將汗巾浸濕擰好掛在一邊;榮絕慢條斯理地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又用手帕掩口吐了出去,他抬眼,「發什麼呆?快些洗漱,一會兒還要去給娘請安。」
喬燕宿擋開侍女的手,示意要自己來,侍女看了眼榮絕,榮絕點了點頭,她這才福身退到一邊;喬燕宿很快地喝了口茶,又很快地吐了出去,當侍女端來金盆時,喬燕宿愣了愣……如果洗去胭脂,會不會被看出來?可是不洗,就任由著油膩膩、難看得要死的胭脂留在臉上嗎?
看著盆裡澄澈的水,喬燕宿一咬牙,狠狠地往臉上撩水,水花濺出,弄濕了侍女的衣裳,該死,動作又大了!
隔著水光看了眼榮絕的臉色,喬燕宿刻意放輕了動作,看著清水上浮出的薄薄的油脂,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舒服地用汗巾擦乾臉,他拍了拍自己幾日未見的真面目,其實即便卸了妝,身著女裝的他也是不容易被認出的。
洗漱完畢後,侍女開始為喬燕宿挽髮,將明晃晃的步搖、朱釵卸下,青絲盡數披散後,榮絕才覺得喬燕宿的線條並不纖細,只是下巴太尖,才給人單薄的感覺,他眼睛很大,黑瞳大過白瞳,烏黑深湛,讓人看了一眼就捨不得移開目光,只是此刻,這黑瞳溢滿的情緒只能用四個字形容……苦大仇深!
背脊僵硬、下巴緊繃,烏黑碩大的瞳死死地盯著銅鏡,看他「壯烈」地被挽髮的表情,榮絕笑著制止侍女繼續下去,「不要挽成髻了,就……弄成我這樣。」他指了指自己被高高束起的髮。
「可是……」侍女有些猶豫。
「按照我說的做。」榮絕不再看向這邊,轉而開始更衣。
喬燕宿悄悄呼出一口氣,他偷偷朝榮絕那邊瞟過去一眼,只穿著中衣的榮絕顯得更加高大,精瘦的體魄很快又被那厚重的外衫給遮住,喬燕宿突然有了遺憾的感覺;目光一凜,他趕忙移開了目光,同為男人,有什麼好看的?還不都是一樣。
「爺,您看這樣行嗎?」侍女退到一邊。
正繫著雲釦的榮絕轉身,淡淡地看了喬燕宿一眼,驚豔的神色自眼底滑過,他不動聲色地靠近,透過銅鏡與喬燕宿對視;正覺得自己這身打扮頗不倫不類的喬燕宿看到他,迅速別開臉。
男子的髮髻、女子的羅裙,怎麼看,怎麼不倫不類。
榮絕沉吟了片刻,沉靜的目光掃過梳妝盒,他雙手支在桌上,將喬燕宿圈在懷裡,指尖一下下敲著桌面,接著抬手在梳妝盒裡挑了支玉釵;這支釵通體溫潤,且低調簡約,沒有過多的流蘇修飾,而且,跟他頭上戴的那支髮簪也沒什麼兩樣。
榮絕替他插在髮裡,透過銅鏡端詳了下,滿意地點頭,「好了,給夫人更衣。」
更更更更、更衣?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男人髮型中不能自拔的喬燕宿一凜,倏地站起來,退了幾大步,本來上前的侍女被他推開,險些摔倒;榮絕眸色一黯,向他看過來,喬燕宿驚覺自己下手太重,低著頭開了口:「我自己來就好。」他聲線並不纖細,刻意抹去了聲音的稜角,顯得也算低婉。
榮絕點了點頭,幾個侍女這才退出了房間。
「換好了就出來,我在外面等你。」榮絕拿了件披風便推門而出,出門後,發現正在下雪,且有不斷加大的趨勢;榮絕的眉毛抖了抖,突然有不祥的預感。
半個時辰後,榮絕的黑色披風已經成了白色,他不祥的預感被證實……屋裡面那廝估計不知道怎麼穿女人的衣服;無奈地抖去披風上的雪,榮絕上前敲了敲門,「還沒好?」
屋裡面先是傳來的一陣輕響,然後是喬燕宿氣喘吁吁的聲音,一聽到敲門聲,緊張的喬燕宿差點踩著裙子摔倒;榮絕在門外詢問,他咬著唇沒答。
榮絕的額角跳了跳,「那你盡快,不要讓娘等太久。」
雪越下越大,侍女取了傘來,榮絕站在傘下,作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可這時,房門終於打開了;未施脂粉的喬燕宿披著狐裘,高聳的領子上嵌著柔軟的狐裘,幾乎掩住了他的下巴,他哆哆嗦嗦地走出來,不一會兒,鼻尖就開始泛紅。
喬燕宿看到榮絕被凍得發紅的臉,有些愧疚,不過男子漢,哪有這麼容易就道歉的?再說,他也不能開口;於是,喬燕宿縮了縮藏在狐裘裡的脖子,沒說話。
貼心提醒:書籍若有倒裝、毀損、缺字可換書,請與客服聯絡。
Tel: +886-4-7747612
Email: service@mmstory.com
所需時間: | 3-5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75元) |
基本運費: | NT$75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3-5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150元) |
基本運費: | NT$15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3-5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60元) |
基本運費: | NT$6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3-5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120元) |
基本運費: | NT$12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1-3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160元) |
基本運費: | NT$16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1-2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100元) |
基本運費: | NT$10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2-3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14-20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7-14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7-30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
所需時間: | 1天天就能到達(註) |
計費方式: | 按訂單計費(基本費:NT$0元) |
基本運費: | NT$0元 |
免費範圍: | 此配送方式暫無免配送 |
配送範圍: | 所有地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