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說,你愛我,我愛你,我倆心心相愛;
凶獸卻說,我要你,我愛你,不愛我吃了你!
姜火旺,據說是巫覡後代,全家都有法術能力,唯獨他,
不但連蚊子都怕,還被未婚妻嫌棄!這一夜,他作了夢,
夢見自己被凶獸給追殺,那凶獸奇醜無比,口口聲聲說,
自己欠他債!誰知惡夢成真,那隻名為饕餮的凶獸竟找上門,
姜火旺以為他會吃了自己,可那饕餮不只吸他的血,
還化身美男跟他在校門口大演「斷背山」的戲碼!
這還不打緊,那愛喝血的饕餮,竟趁他躲進哥哥房間時,
貪婪的撕去他的睡衣,制住他的身子,
讓還不解性事的他就這麼失身了!姜火旺以為痛一次就好,
誰知,這饕餮竟然霸道的說,多做幾次就不痛了,
強壓他在床上放肆了一整夜。他是人,那凶獸卻說,
「別小看誓約的力量,只要我活著你活著,這約就成立,
無法更改、不可消滅!」被凶獸追債的姜火旺逃跑不成,
被捉後只能對著凶獸嚷著:「哪有這麼可怕的賣身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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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作了個可怕的夢。
荒蕪的大曠野上寸草不生,黃沙滾滾,熱風炙得人欲死,西邊的天空暗雲籠罩,火焰的氣流滔滔而來,如同海濤一般。
悶煞人的熱氣讓站在曠野當中的他產生了錯覺,太陽彷彿增生成了十個,加倍相乘的熱效應讓人口乾舌燥,他全身脫汗,知道自己即將被曝曬至死。
遠遠傳來低吼聲,聲音每咆哮一次,地面就隱隱震出共鳴,他怕得很,邁開大步往東邊跑,他真的很怕,後頭有東西正在追捕他,所以非跑不可。
那是隻吃人的怪獸,有著兇惡無比的本質,目前為止,他無膽去對抗。
吼聲愈來愈接近,近到猛獸的低喘聲就響在耳際,他更加驚慌。
「不要、不要!」他叫。
猛然間又是驚天雷一聲囂叫,嚇得他腳步失措,往地下摔跌了個狗吃屎,一大團黑影隨即罩上來,他往旁翻身,仰頭看,一頭巨大的猛獸撲上來。
那是頭凶厲殘狠的怪獸、頭上一雙彎曲的獸角往耳後盤曲,還有一根豎直的魔力之角朝天,忿怒的捲舌露牙,貪相畢現。
「滾、滾開啊、你……」怪獸猙獰的面貌讓他心內恐懼莫名。
刃般的前爪按壓上他的胸膛,尖端直鉤入肉,劇痛徹入心扉,他卻顧不得疼,只注意上頭大張的巨嘴裡,口涎沿著如鋸的利齒汩汩滴下,他想,接下來,牠會毫不遲疑撕咬他的喉嚨、暢飲鮮血……
「不准,你……」恐懼,在這須臾之間,他甚至盼望這大型凶獸能聽得懂人話:「我乃炎帝族裔,你不配……」
凶獸只是圓睜怒視,獸目散發嚴厲的猛性,緊緊盯著身下獵物,令人生畏的臉孔逐漸靠近、變大,粗濁的氣息拂過身下人的臉,大張的巨嘴斜成一個特定的角度,方便一口咬下那脖子……
被那樣的氣勢壓迫的不太舒服,他偏過頭,心裡只想,要咬就咬吧,咬痛快一點,死亡畢竟不是件舒服的事……
脖子被濕軟粗糙的物體舔過,他驚訝的發現,凶獸居然整個趴在他身上,重得很,龐大的毛絨絨身軀緊貼著,鼻尖連同口吻都舐著自己的脖頸髮間,銳利如刃的牙齒抵在頸動脈之上,卻沒有刺入的意圖。
「……凶獸食人前,還會先嚐嚐味道嗎?」他喃喃問。
「不,這是你欠我的,炎帝之子。」凶獸突然發出人語,目光炯炯回答:「該是我的,你得還回來。」
☆ ☆ ☆
「啊……」火旺在床上大叫。
穿著圍裙的大哥進財從房門外探頭進來,說:「豬被殺也沒你喊得那麼悲慘,唉,你終於會作春夢了。」言下之意,倒有些「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欣喜意味。
火旺發現自己滿身冷汗,他拿袖子隨意抹了抹,回想剛剛夢裡的內容。
「不是,大哥,好可怕的夢,夢到有怪獸要吃我。」火旺驚魂未定,拍拍胸脯說。
進財愣了一下,隨即說:「笨弟弟,你好歹也是炎帝青鴍姜族的後代,怪獸算什麼?看見了就想辦法制服,怎麼能乖乖被吃?」
「可是、可是、那怪獸好兇……」他搔搔頭,又說:「好像哪裡見過那怪獸……奇怪,我已經很久不看神奇寶貝動畫了啊……」
「你啊,膽小病到現在都還沒治好。」進財對這樣的弟弟真是無力。
火旺跳下床,邊換衣服邊不以為然地回答:「哥你知道的,我沒遺傳到先祖多少法力,真遇到怪獸,還是逃命要緊啦。」
「我到現在還覺得奇怪,爸媽說咱四兄弟都具備上等的巫覡資質,尤其是你……可怎麼就只有我一個人開竅呢?結果家裡事業只有我在撐……」
「能者多勞,大哥這麼能幹,只好都讓你辛苦啦。」火旺說:「不過青鴍姜族傳到我們這一代,也都沒落的差不多,倒是黃驁姬族如日中天,聽說世界上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姬族崇信者呢……」
「黃驁姬族是黃驁姬族,他們最擅長興風作浪,曲意逢迎有錢有勢的人,譁眾取寵,唬些冤大頭,根本就是神棍,哼,我不屑。」
「大哥你某方面說來也是神棍啊,我勸你找個正當工作、然後娶個嫂子進門啦。」
「胡說八道,全世界只有你們幾個弟弟喊我神棍,其他顧客可也是很崇拜我。」進財哼說:「我懂,姬家小姐是你未婚妻,你當然會往姬家那裡靠……」
火旺臉紅了,「沒、沒啦,要結婚還得等很久,等我畢業找個好工作,才不會委屈人家……」
進財甩甩手中的鍋鏟說:「你啊,到現在還看不懂那個姬家小姐……算了,早餐上桌了,快去吃,你上午的課別遲到。」
「噢。」火旺答。火旺是位十九歲的大一學生,猶自青澀的臉孔已經帶了抹成熟的表情,雖然過世的父母給幾個兒子取了俗到爆的名字,他姜火旺卻是個秀淨清爽的年輕人,兄弟間排行老么,頗得幾個哥哥的疼愛。
換句話說,常常被欺負就是了。
快手快腳換好衣服刷牙洗臉,一溜煙衝到飯桌去,果然,進財已經將早餐都擺好放桌上。
「二哥三哥還沒消息啊?」火旺邊吃邊問。
「風生打電話說他在山裡遇上神仙,可能會跟隨修行個幾年。」進財說:「水起跟著考古隊去挖掘內地一個數千年古墓,工作還沒結束,別管他們了。」兩人邊吃邊看著晨間新聞。
「咦,那不是三哥嗎?」突然間火旺指著電視螢幕叫出來。
電視畫面從山巒起伏的丘陵地帶一轉,帶入揭去蓋板的槨室,一旁幾個考古隊員正低頭錄取各項資料,其中一位身形修長的年輕男子就是姜家老三姜水起。
進財優雅的吃著荷包蛋,小心翼翼不讓半熟的蛋黃滴下來,瞥了一眼電視,說:「還能活蹦亂跳,應該沒遇上魑魅魍魎什麼的。」
「三哥是打不死的蟑螂,就算有殭屍,他也能一掌打爆回去……唉呀,為什麼一大早把死人骨頭的畫面給播出來?」火旺哇啦哇啦叫。
原來這時畫面切入到一副內外兩層棺組成的套棺裡,裡頭有一副人骨,主播以略帶訝異的語氣播報這則新聞。
「上個月考古團隊在XX省XX村發現到的古墓,推測為商周時期的葬穴,墓主外棺十分華麗,周身髹漆繪彩,底座以十個獸蹄形銅足的銅方框嵌厚木板構成……」
進財搖搖頭說:「……也不知墓中葬的人是誰,就算陪葬多華麗,幾千年後屍骨還不是照樣被翻出來,人死了也不得安息……」
火旺沒接話,也不知道人死了是否就一了百了,如果死後有靈,靈又在何處?如果死後無知,誰還管屍骨存不存在?
主播繼續播報:「……開棺後,立刻引起了中外考古及古生物學家的興趣,原因在墓葬主人懷抱中的頭顱骨,跟目前已知的動物屬種有相當大的差異,古生物學家懷疑這是中國上古傳說中的凶獸,將作進一步的比對與分析……」
火旺聽上興趣,盯著電視的特寫瞧,人骨側臥在木棺裡,雙手骨架緊緊懷抱一顆碩大的頭顱骨,兩側深色的獸角向外延伸,看起來有些可怕。
大聲說:「欸,大哥你看,這個死人的寵物好大隻哦,光看頭的比例,比牛還大,也不知道是哪種寵物……」
進財無心的又瞥了一眼,這一眼讓他動容,表情深沉了,連口中的豆漿都忘了要嚥到肚子裡。
「……似乎不是普通的寵物……」他喃喃地說:「真是上古凶獸?」
火旺也聽出大哥不尋常的語氣,更加仔細看著人與獸的白骨,好奇於墓中人為何連死時都緊摟著寵物的頭骨不放,雙腳微曲,頭則傾靠在獸角上頭,圍成牢不可破的籠網,像是要將之嵌入自己的胸懷之中。
一般而言,這樣的古墓裡,陪葬的人或動物不該跟著主人同進主棺槨,可是墓穴主人卻打破了常規,似乎死了也不願鬆開這巨獸的頭骨。
「他有戀頭癖。」火旺最後對那具人骨下了個結論。
☆ ☆ ☆
上午十點騎著腳踏車衝往學校去,腳踏車鎖好後,又風風火火往校舍跑,中途遇上溫吞的同學高是山,於是放慢腳步,邊走邊聊天。
「喂,火旺,我看見你三哥上電視,就是那個人骨拼圖的新聞……」高是山很興奮的說,
「叫我火影啦,要不火舞、火焰、烽火或電光石火都可以,就是別大聲嚷嚷我那個名字,很囧耶!」火旺白了他一眼。
「火旺有什麼不好?我阿公就叫土旺,然後我家每次拜拜,供桌上一定有包旺旺仙貝跟『旺來』,我一喊你名字就特別感到親切。」高是山笑咪咪地說。
「我喊你阿山時你也不高興啊,說好像在叫印度阿三,將心要比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懂不懂啊?」
高是山乾笑,轉而問:「說也奇怪,火旺啊進財都是老一輩人愛用的名字,怎麼你老爸老媽會拿來給兒子用?復古喔?」
「我爸媽剛結婚時很窮,想錢想瘋了,就決定叫大哥進財;後來雙胞胎出生,他們就說風生水起好運來,等輪到我,又說我體內一把火燒得旺,就叫火旺……」
「幹嘛不去改名字?我姐幾年前看了電視劇,嫌自己名字不好聽,就跑去戶政機關改了個名叫紫菱,說這名字浪漫……」
火旺搞不太懂:「菜市場那些沒剝殼的菱角哪顆不是紫色的?我就聽不出紫菱哪裡浪漫……」
「綠萍怎麼樣呢?我妹也想改……」高是山偏頭想了想。
「浮萍當然是綠色的啊,也沒多好聽……等、等等……現在別跟我說話……」火旺突然間緊張起來,臉紅紅,盯著遠遠走來的某位嬌小可愛女同學。
女同學穿著高雅,微捲柔軟的長髮披在肩後,白晰的鵝蛋臉,烏溜溜的眼珠點綴其上,靈秀清巧惹人憐愛,簡直就是時下流行的SD娃娃實體化。
幾個同樣衣飾講究的男女同學眾星拱月般圍繞著她,這讓女孩子看起來,跟個高貴的公主差不多。
這一群人高傲揚頭走過火旺跟高是山身邊時,火旺靦腆的跟那女孩小聲打了個招呼。
「浴、浴月……」火旺每次在姬浴月面前,總是會窘的不知道把手腳擱哪裡。
姬浴月看到了他,淡淡點了點頭,說:「哦,火旺哥。」
她一叫出火旺的名字,身旁幾個人就吃吃訕笑起來,顯然也被這種老土名字給惹笑了。
這下火旺頭垂得更低,等那群光鮮亮麗的人走遠,高是山用手肘點了點他,搖搖頭。
「你一見到姬浴月就不對勁,喂,現在這年頭還有誰搞純情?就只有你!」取笑火旺同學。
「別這麼說,她氣質那麼高雅,我我我,我緊張是正常的。」火旺辯解。
高是山哈哈笑著說:「我一直搞不懂,天之驕女姬浴月怎麼會是你的未婚妻?幸好學校裡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要不,你會被一堆男同學給追殺死。」
「姬家跟我們姜家有些淵源,兩家聯姻是傳統,所以我跟浴月從小就有婚約,等畢業後就要結婚了。」臉紅紅兼傻笑。
「一般聯姻應該從老大先開始吧?怎麼好康的會輪到你頭上?」高是山真是好奇。
「不是,兩家排過命格,我跟浴月最合,所以……」
火旺沒說的太明白,因為姬姜兩家系出同源,為不世出的巫覡家族,自古以來就專門從事消災祈福的工作。為了保持血統純正,培育出高等靈力的子孫,彼此聯姻有幾十代了,這一代經過卜算合卦,姬浴月跟姜火旺是最合緣的一對,因此從小就訂了婚。
高是山回頭看看姬浴月昂然高傲的背影,有些話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是看了火旺同學那種把對方當女神崇拜的模樣,最後決定婉轉的提醒。
「呃,姬家聽說財大勢大,而你家怎麼看都只是普通人家,將來娶了人家,供養的起嗎?」
高是山其實想說的是,姬浴月從來都不把姜火旺看在眼裡,兩人在同一所大學就讀,碰面的機會多,她卻連正眼都沒瞧過這未婚夫一眼,將來悔婚的機率很大。
火旺聽了同學的話,沉默了一會,沒多久滿臉放光,握拳頭自信滿滿說:「我、我雖然沒什麼巫覡的資質,可是我會努力唸研究所考博士班,不會讓她丟臉的。」
「巫覡?什麼東西啊?」高是山頭一次從同學口裡聽到這名詞。
「沒、沒什麼。」火旺微笑搖頭。
學校的鐘聲這時候響起,催促進教室了,高是山拍了一下同學的肩膀示意快跑,火旺剛抬腳,地面突然間震動了幾秒鐘,導致他跟高是山踉蹌了一下。
「地震?」兩人對望,同聲問。
火旺回頭往天空看了一眼,半邊天空罩上暗影,厚厚的黑雲盤據了西邊的天空。
「好詭異的天氣。」高是山說。
火旺皺皺鼻子,聞到空氣中有股腥味。
討厭的腥味,讓他全身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下意識他往四周環視,沒看到任何奇怪的東西。
「對,好詭異。」他贊同高是山。
☆ ☆ ☆
下午四點多沒課了,火旺拎著書包剛要走出校門牽腳踏車,看見圍牆外幾個熟悉的影子,一凜,迅速又偷偷摸摸閃往另一側樹叢茂盛之處。
搞不懂,他姜火旺和藹可親,也不特立獨行惹人側目,可是從幾年前開始,三不五時就有不良少年愛堵他,總是故意等在他回家的路上找麻煩,問他們自己哪裡得罪他們,對方也只說看自己不順眼。
高中時他曾經把這情形告訴哥哥們,大哥下了咒術讓第一批不良少年住進加護病房一星期;第二次,三哥剛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么弟被揍,捲起袖子把那些個小混混都給揍了個骨折,之後就不太有人找碴。
上大學後以為可以擺脫這惡夢,沒想到又換了更兇狠的另一批人,似乎打聽了火旺每天課程幾點結束,等在他放學回家的路上要拿錢,沒有就拖到一旁人少之處揍個兩三拳。
現在他不敢跟哥哥們報告這種事了,主要原因是姬浴月也在同一所學校裡,要把這事鬧大,怕會有人亂傳謠言,說他是個滋事份子,傳到未婚妻耳朵裡不好聽。
能躲就躲吧,他想。在樹蔭濃密之處看書,等到天幾乎都暗下來了,決定再去校門口試試運氣;從木頭椅子上站起來伸伸懶腰,一愣。
一股腥風由後頭吹來,害他雞皮疙瘩又冒出來,可能是體內有巫覡的血統,他對一些超自然的東西特別敏感。
轉身看,樹叢暗影裡,一雙猛戾怒視的眼珠望過來,瞬間抓住自己的視線。
可怕的眼睛,渲染著紅金色的光芒,深沉的瞳球閃著魔性,催眠了火旺的腳步,生根在地下動彈不得。
冷汗直流,他開口惴惴問:「誰?」樹叢後響起了喀喀的聲音,像是動物以門齒切割肉骨的進食聲,他想跑,腳步卻硬生生被盯在地上,就連想轉開眼珠都沒辦法,邪魅的一雙眼以無形的力量控制住他。
火旺想起了昨晚的夢,懾人的大怪獸壓制住自己的夢,恍惚間,夢境跟現實重疊。
「是你嗎?」他又喃喃問。
獸目骨碌一動。一群學生高聲談笑著經過,藏匿怪獸的樹叢立即搖動,金紅色的獸目消失了。
力氣回到火旺身上,他用力呼吸好幾口氣,轉身就朝校門跑,也不管小混混還在不在外頭。
回到家後腳踏車都來不及放好,衝進去找到大哥進財就抱著他簌簌發抖。
「大哥大哥,有怪獸!」進財正在接聽電話,跟弟弟比了個手勢要噤聲,又繼續講電話。
「沒事,王太太,妳說……妳兒子最近犯女難,書也讀不下去?沒關係,調整一下床跟書桌的位置就行了……好好,明天上午見。」
掛斷電話,火旺仰頭說:「大哥,你最近生意接不斷耶,我們可以換台電漿電視了吧?」
進財第一個反應是敲弟弟頭,罵:「不行,本月份我逢小耗死符,主小財之失,還是小心點,錢財保守著用。對了,你是練功打怪走火入魔了?做夢夢到怪獸,好好從學校回來也說有怪獸!」
「真的真的啦,一定是怪獸,普通人沒那麼恐怖!」被這麼一敲打,火旺又害怕起來,哇啦哇啦地喊。
「你喔,來,哥哥告訴你,你今年的運勢不佳,有暴敗跟被侵佔的機會,不過呢,只要不做有損道德之事,會逢凶化吉的。」進財手指頭搖搖說。
「我還是學生,哪有東西給人侵佔啊?神棍!你又拿農民曆上的生肖吉凶來招搖撞騙了。」瞪哥哥。
進財一笑,弟弟看來驚魂已定,沒大礙了。
「啊,蚊子!」他手在火旺的身邊揮揮拍拍,暗暗唸咒,定他的心魂。
火旺討厭蚊子,趕緊跳著跑開說:「我去點蚊香。」
蹲下身體將蚊香盤放在門口處,一雙破破爛爛的登山鞋停在他身前,他仰頭,高大修長不修邊幅還滿臉鬍渣的男人站在門口,揹了個同樣破爛不堪的行李袋,對他說了聲嗨。
「三哥!」火旺想上前抱他,可是,噁,三哥身上都是臭酸味,作罷。
進財走過來,問:「早上的新聞報導裡才看到你,怎麼傍晚就回來了?」
來人就是從是考古工作的姜水起,這家的老三。
「新聞?噢,那是昨天下午的現場採訪,不過昨晚發生了件事,工作暫停,我也很擔心家裡的情況,立刻請假回來了。」水起說。
進財看看三弟流浪漢似的模樣,眉頭緊皺到真的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了。
「你髒成這副模樣,航空公司居然還讓你搭機……先去洗個澡,我晚餐快準備好了,有任何事吃飯時說。」
水起這個澡洗的還真久,幾乎半小時,等上飯桌時,他已經回復以往的卓爾不群,又是翩翩酷俊的帥哥一位。
飯吃到一半,進財才開口問:「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非急著趕回來不可?」火旺也好奇,睜著晶亮亮的眼睛詢問。
水起輕咳一聲,將昨晚在古墓開挖現場發生的事情說給大哥小弟聽。
第二章
水起說,這是昨晚發生在他眼前的事,絕對沒灌水,不誇張。
就在昨天,古墓大棺周圍的文物已經完全取出,工作人員擬訂好了方案,要利用當地部隊提供的機械設備及技術人員來整棺取吊。
是夜風輕月朗,沒有白天那麼悶熱,非常適合工作;另外,小組人員已經對大棺做了安全保護,確認承重沒有問題,就等領導一聲令下,宣佈取吊。
哨音一響,吊車收鋼纜繩,載重指示儀表上從五噸、六噸到七噸,幾乎快到了極限,本來打算要改採分層取吊的方式,可這時大棺終於動了,考古人員欣喜之下,令吊車繼續作業。
原本已將大棺吊起了一些,突然間大地震動,地心裡傳來轟隆隆的響聲,這地震來得強烈,許多人都因此跌倒在地上。
「地震,快停止作業!」領導人大喊。
就這麼一出岔,吊車的吊臂搖晃了下,大棺居然又跌回墓穴去,古墓那具白骨手臂斷裂,緊抱在胸懷中的獸頭骨滾出了主人的禁錮。
「啊!」現場一片嘩然。
正當眾人一片混亂打算搶救現場之際,另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超自然事件發生了。
巨大的獸頭骨一脫離主人的懷抱,突然間就從棺中飛了出來,許多人嚇得向外逃竄,更多人當場腿軟跌在地上,看著匪夷所思駭人聽聞的事件發生在前。
頭顱骨浮在離地約五公尺以上,漸漸長出了皮肉,頸部以下也增生出軀幹手腳等骨架,血肉凝結出猛悍嚴厲的外形,似虎似獅似狼,體形卻又大上數倍不止,也不知道是何種怪獸。
的確是怪獸,金紅色的雙目炯炯,彷彿烈燄燃燒,頭上彎曲的獸角閃著金屬利刃的光,低吼聲從長滿鋸齒的巨嘴裡波浪般湧出,腳下這片土地也應和似地隆隆震顫。
空氣異樣的燠熱起來,彷彿火爐正惡狠狠的煽燒,所有人汗如雨下,包括水起。
水起好歹也是炎帝一族的後裔,光是看看就能感受到這怪獸的不尋常之處,再根據自己的知識來判定,他猜測……
「饕餮!牠是上古四凶獸之一的饕餮!」他冷靜提醒現場的人。
言下之意要大家小心,據傳說這種凶獸會吃人,貪婪無饜,西藏神話甚至傳說這種凶物在失去獵物後飢腸轆轆,最後自食其身到只剩下頭顱,是一種恐怖兇殘的魔獸。
饕餮似乎聽得懂人話,聽見水起喊出己身真名,火般的金紅色瞳眸凝成琥珀深色,朝他咄咄望來。
逼人的能量具體化,化成火焰般的熱浪襲捲過來,饕餮倏然落下地,震得大地又是狂烈劇動,頭壓低,身軀拱起,成猛虎撲人之勢。
水起警醒起來,難道饕餮想把他當成被喚醒後的第一道餐點?
饕餮居然開口說出人話了。
「你。」朝著水起,饕餮低沉咆哮:「炎帝後裔?」
水起就算多冷靜,卻也在凶獸一口道出自己淵源時嚇到了,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家族間流傳的一件故事,那是幾千年前,他們姜家祖先,炎帝之子青鴍,曾經幹過的一件大事。
收服橫行於黃土之上的凶獸饕餮,與之同歸於盡。
之後的數千年,饕餮沉埋於華夏民族的的記憶裡,龍獸因而崛起,代替成為鎮護家國的政教圖騰,現代人只能在周朝之前的某些青銅器物上,找到一抹關於此獸存在過的證據,
轉頭看著棺木裡那具白骨……不會吧?這具白骨莫非就是祖先青鴍?
汗流浹背,卻聽到饕餮又說:「……你不是他,他在哪裡?」
水起遲疑,猜測凶獸問的人是青鴍。
饕餮見對方不答,怒氣騰騰,一聲暴吼響徹雲霄,黃土隨著音波旋成滾滾風暴,飛沙走石,直如世界末日來臨。
「他、在、哪、裡?」一字一字如同石破天驚,凶獸問的震天撼地,金紅色瞳眸殺氣胸湧。
水起這時只恨沒學過任何降伏凶獸之法,自家大哥雖然精通,卻也不是凶獸的對手。時至今日,姜家再沒出過一個能跟先祖青鴍能並駕齊驅的高明巫覡,如今凶獸出世,天下大亂指日可待。
凶獸見他不答,往前逼近一步,水起也隨之倒退一步,凶獸再逼,水起不得已,回話:「你到底要找誰?」
「與我訂了約的那個……炎帝之子……他在哪裡?」饕餮兇狠再問。
水起指指棺木中那具白骨,然後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我能活,他也就能轉生……我會找到他的,他欠我……」饕餮說到這裡,突然昂首朝著東邊方向,低聲又吼:「那個方向……我知道了……炎帝之子……」
凶獸邁步朝著東邊方向狂奔,身後揚起沙塵滾滾,只幾秒鐘牠的身形就消失在黑暗的天幕裡。
水起追看對方逝去的方向,心中大感不妙,自己家的方向就在東方,雖然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不過兄弟同為炎帝後裔,他怕凶獸會跑去找家人麻煩,那可就慘了。
想打電話通知大哥這件事,說也奇怪,古墓四周的氣場很亂,連磁場都不對勁,手機怎樣都撥不出去。
古墓現場發生了這樣奇怪的事,所有人都只忙著找合理解釋,有人說這是墓地主人的詛咒,詛咒挖墓之人;也有人說這是一場集體幻覺,好多人開始覺得身體不舒服,認為中邪了。
水起乾脆趁這機會請了假,風塵僕僕趕回家,連梳洗的時間都沒有,這就是他以流浪漢的外表突兀出現在家門口的原因。
☆ ☆ ☆
「唉,人說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傳說中的饕餮居然不小心在我們考古隊手中重生,這下事情可真大條。」水起嘆口氣,說。
火旺聽了三哥的話,知道他從不騙人,於是問:「凶獸饕餮喔?好可怕,三哥,核子武器對付得了那種怪獸嗎?」
水起一怔,拍桌子說:「也對,就算沒有青鴍那樣高等的巫覡,現代人卻發展出了核子武器,一顆不夠那就十顆,總能把牠給炸到灰飛煙滅吧?」
進財拿筷子一敲三弟二敲么弟,冷冷說:「凶獸有妖力,凡人製的武器雖然威力強大,跟凶獸卻不能同日而語,到最後搞不好饕餮沒死,我們人類倒滅亡了。」
「也對,饕餮似乎會使用妖術,牠奔跑的速度比音波還快,連豹子都比不上。」水起點頭應合。
進財沉思了一會,問:「當初青鴍是怎麼收服凶獸的?根據電視畫面,他好像緊抓住饕餮的頭顱?」
「對,抓得緊,大哥你若在現場,一定能感應到那種不可思議的氣場,好像有結界綁縛住饕餮的頭骨,將凶獸完全剋制住……」
「青鴍跟饕餮同歸於盡,或許是在死前用了某種術法……可惜那術法沒給流傳下來。」進財遺憾地說。
「那怎麼瓣?要不,把這事跟黃驁姬家的人提一提,麻煩事丟給他們,我們沒本事去收了那凶獸。」水起建議。
「就這麼辦,我明天電話裡跟姬小人談談……唉,一想到要跟那種陰險的人交談,我就一頭兩個大。」進財皺眉皺深深。
他口裡的姬小人,全名為姬日淵,是姬浴月的哥哥,目前為黃驁姬家的宗主,不但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本身也精進修行,靈力法力比進財還高。
火旺忙說:「浴月的哥哥哪裡陰險了?他很和藹可親的……」
筷子續敲,進財又罵:「什麼叫笑裡藏刀知不知道?你啊,從小被我們給寵慣了,到現在還不懂人心險惡。」
火旺很委屈,也不相信,他覺得姬浴月有氣質又高雅,姬日淵則幹練穩重,哪有笑裡藏刀啊?大哥進財好像從很久以前就對他們姬家有偏見,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為了轉移大哥注意力,他找別的話題,說:「好巧,昨天晚上我不也做了怪獸的夢嗎?然後今天……」
猛然間發起抖來,連筷子都抓不住,掉在桌子上。
「怎麼了?」進財水起同聲問。
「昨晚夢裡、還有今天校園裡看見的那隻……眼睛是金紅色的……難道、難道真是……」火旺臉色蒼白,顫顫說。
進財跟水起對望一眼,進財說:「別擔心,你應該不是牠要找的那個人……最好饕餮將姬小人給誤認成青鴍,然後一口吃掉他,我會謝天謝地,感謝世界少了個妖孽。」
火旺被逗笑了,兄弟三人繼續溫馨的用餐下去。
☆ ☆ ☆
姜家雖然不大,可是四兄弟各有一間房,大哥進財睡樓下,火旺跟水起都在樓上,好久不見的三哥回來了,火旺於是跑去找他聊到好晚,聽了一大堆粽子啊殭屍的故事,直到進財上樓嘮叨說明天還要上課,火旺才回到自己房間。
夏季已過,時近仲秋,原應該秋高氣爽的天氣,今晚卻熱的異常,炙燒的空氣瀰漫整個城市,彷彿處在悶鍋之中。
「秋老虎。」火旺抱怨。
冷氣的耗電度高,所以姜家不使用冷氣,他下床來開了窗戶,電風扇的旋轉風力轉最強,把薄被給一腳踢到地下,呈大字形比較好睡。
剛閉上眼,腥風迴過窗外,他下意識往窗邊看,沒有,窗外空盪盪。
太敏感了,一定是被三哥的盜墓故事給嚇的。
再次閉上眼,心中總感到不安,很難睡……數羊好了,一隻羊跳過柵欄、兩隻羊跳過柵欄、三隻羊跳過柵欄、四隻羊……
喀!窗邊傳來輕響,反射性睜眼朝窗邊看,嚇!
昨夜夢中的大怪獸活生生擠在窗口之中,金紅色的兇眼朝他瞧。
火旺第一反應就是扯開喉嚨跟兩位哥哥求救,嘴吧剛張開,巨碩的黑影閃電般襲上來,凶獸撲到了床上,居高臨下將人給制住,肉掌壓在火旺胸口上,沉重的力道帶來難以想像的劇痛,肺裡的空氣都被擠出來,成功遏抑了他的呼救聲。
猙獰的獸頭與火旺的臉只相隔不到十公分,這距離近的可以讓他看清楚凶獸口內的利齒有多銳亮,同時間,腥熱的氣息由獸鼻吹上他的臉,這讓火旺無法自制的抖起來,這怪獸……好大……
「饕餮……」打顫的牙齒吐出兩個輕音。
凶獸頓了頓,口吐人言:「……你就是他……」
火旺腦筋一片混沌,這獸說的是人話,他卻聽不懂那四個字組合後的意義為何。
凶獸又說:「就算人族奸詐狡滑,你已經跟我訂了約,那就無法悔改,你跟我……」
火旺發覺胸口獸掌的力道輕了,這讓他終於可以好好呼吸好好說話,
「你、什什什、什麼約?」吞口水,火旺很努力的擠字出來:「你……你認錯人了……」
「就是你,炎帝之子,以為轉了世就可以枉顧與我的約定?別小看誓約的效力,只要我活著、你活著,這約就成立,無法更改,不可消滅!」
話語裡時不時間雜著悶雷般的咆哮,讓這番話的威脅程度更是加深幾許。
火旺知道凶獸一定把自己認成青鴍了,一心只想否認:「我是青鴍的後裔沒錯,可我真的不是,他……青鴍……死去幾千年了……」
凶獸仰天狂吼,房間裡所有直立的器物都被搖撼而掉在地上,窗戶玻璃全都碎裂,那聲音聽來觸目驚心,把個火旺嚇得肩膀都縮起來顫抖。
獸咆哮:「不,你是他,你就是他!」
房門於這時砰地開啟,兩個哥哥手拿武器同時衝進來,見到凶獸制住了弟弟,一時間都又驚又懼。
「大哥,那就是我說的凶獸饕餮!」水起回過神來,大喊。
他手持鋁製棒球棍要敲打凶獸救弟弟,進財擋下他,拿著能厭勝邪魔的青銅劍朝之砍斫。
別小看這劍,劍名碎地,因為上古時代的冶煉技術不發達,中間過程非人力所能控制,冶煉寶劍都需施以巫術,因此巫覡的寶劍都具有相當的靈性,絕對比球棒有力。
饕餮見到那劍砍來,的確有些忌憚,縮頭避過。
「魑魅魍魎,四方凶獸,見此劍速避!」步罡舞劍,進財大喝。
饕餮爪掌往下一抄,挑起身下人的腰一彈,火旺哇啊啊叫了一聲,人已經穩穩趴在凶獸的背上,牠往窗外急竄,僅僅幾秒鐘,火旺就被扛出了好幾條街之外。
☆ ☆ ☆
「放開我……」某人緊抓著某獸的脖頸,閉緊眼睛在牠背上慘叫。
不由得他不叫,月黑風高的夜裡,一隻大怪獸馱著他飛過大街小巷,一個騰踏就衝上幾十層高的房頂之上,飛衝跳躍如履平地,刺激緊張的程度可比高空彈跳或是雲霄飛車。
如果火旺是個愛好極限運動的人,那麼被一隻凶獸揹著騰雲駕霧,一定會high到最高點,可惜他不是,聽著風聲呼呼從耳邊吹過,他睜眼,發現凶獸正攀爬著本市最高的那棟摩天大樓。
不誇張,火旺覺得自己已經化身為被大金剛抓上紐約曼哈頓帝國大廈的那位美女,好悲慘,卻只能緊緊攀著對方肩骨,不敢放手,怕地心引力會送給他一場粉身碎骨的結局。
「大哥、三哥,救我……」忍不住嗚咽低泣。
凶獸聽見了,忍著怒氣,幾下登上最頂層,一抖將人給抖到地下,把他給摔得痛死了,翻身正想要逃,凶獸進步相逼,火旺往後退,直到樓頂邊緣,上半身幾乎都懸空,退無可退為止。
「你到底想怎樣?我真的不是你說的那個……」火旺面對凶獸,只想哭。
凶獸又是掌踩火旺,猛性惡劣,口氣難聽,「你明明是他,為什麼現在卻變得這麼弱小!」
火旺臉一沉,他知道自己是弱小沒錯啦,可是聽到凶獸這麼說自己,心裡也覺得不高興,卻又無從反駁起。
「你、炎帝之子是很強悍的,強到……」露出森森白牙,饕餮不滿的說:「被你給封印數千年,我認了,如果是你……」
「別顧著自言自語,都不聽別人的話……」火旺鼓起勇氣說:「我真的不是青、那個青鴍,我是火旺……」
「對,承襲炎帝的能力,你擁有火的能力……你就是火,強烈燃燒的火……」饕餮說著說著,金紅色的兇目凝滯,回想起了初見那人的時候。
那個擁有炎帝之血,名叫青鴍的人,是牠見過最高明的巫覡……
聽到這裡火旺卻差點暈倒,他要解釋自己叫火旺、不是青鴍,結果凶獸只自顧自的瘋言瘋語,真的是很自我中心的一頭怪獸。
不過,這頭獸看來是有理智的,應該有打商量的餘地,他於是小心試探地問:「喂,放我回去好不好?我大哥是很厲害的巫覡,要是他不小心殺、呃、傷了你,瀕臨絕種動物協會會來我家抗議的。」
「你依舊記不起我?」低低的,憤懣的情緒在凶獸心裡逐漸累積。
「饕餮大哥,我對你沒印象,我真的不是青鴍……」火旺又快哭出來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凶獸又是大吼一聲,聽得出來牠很生氣,像是被關縛在柵籠裡的猛虎,逃不出去,滿心怨氣無從發而焦躁。
「可惡,你既然不想承認,我乾脆就把你給吃了,等你下一世輪迴!」
金紅色的獸目貪婪的亮起來,放射出食人的慾望,瞳眸的焦點移轉到身下人毫無遮掩的脖子之上,甜美的血味在薄薄的皮膚下,活活潑潑竄流著。
獸背拱起,嘴大張,真的朝脖子處啃咬,火旺逃不開,驚恐之下,覺得脖子被尖銳的犬齒刺入,頭一暈,全身的能量流入凶獸的嘴裡。
隨著利齒猛地抽拔,甜美的血液汩汩流入凶獸貪得無饜的味蕾之上,飲的咂咂有聲,顯示牠有多滿意火旺的血味。
「……就算你弱小的讓人生氣,血味卻比想像中甘美……」牠說。
「痛、痛死了,吸……吸血鬼……」火旺雙手推擋凶獸,可惜失血讓他全身都軟了,任何動作都是徒勞無功。
他欲哭無淚,身上凶獸為了方便汲飲人血,毛茸茸的獸體整個壓上來,重死了;生命的能源又被強奪,再這麼被吸下去,他很快就會死去。
血液暫時的澆熄獸體之內永無止盡的焦渴慾望,火旺的脖子被放開,牠看到了傷口觸目驚心,又低下頭以舌頭舔舐,粗糙的表面刮過人類軟嫩的皮膚,帶起陣陣的刺痛感。
「我真的不好吃,放開啦!」火旺不知道凶獸在搞什麼名堂,只想躲開那利齒。
「你看來弱小,卻不太聽話。」舔傷口的中間,饕餮說了:「別亂動!」
「……我貧血,你光喝我的血一定喝不飽,去非洲找野生動物吧……」火旺以為饕餮給自己清理傷口,一定是還想繼續喝下去。
饕餮沒回話,炎帝之子的血與肉味帶著能醺醉牠的甜香,剛剛飲了個小飽,牠要先封上這傷口,美食不可浪費,牠得吃上一輩子。
火旺也覺得不對勁,這凶獸的舌頭好像除了傷口外,也開始朝其他地方亂舔,除了脖子外,耳朵,頸後,很快就要碰到嘴……
「……不要……」被舔的人只覺得好噁心,很怕饕餮嘴裡會有奇怪的病菌,會經由嘴巴跟傷口到自己身體裡。
凶獸停頓,稍揚頭,高樓上風吹強勁,吵雜的錯語聲在大樓周圍此起彼落。
火旺也覺得四周氛圍怪異,忘了自己還是凶獸口裡的食物,分心半轉頭看,霎時間目瞪口呆,當場大叫起來。
「怪獸!又是怪獸!」
怪異凶煞的怪獸聚攏而來,如同蒼蠅聞到腐肉,一隻接著一隻盤據在樓緣周圍,有的長相如人、卻是獸體;有的狗模狗樣,身上則佈滿鱗片;還有體形像巨羊,頭上只有一角一目,恐怖至極。
牠們目前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緊緊盯著火旺脖子上猶自滲血之處,現出極欲啃噬的表情。
饕餮恚怒,知道炎帝之子的血對惡獸而言最為滋補,即使散落在四方各處,這群下等的妖獸還是個個循味兒湧來了。
獨角羊頭的怪獸桀桀說:「昨夜天地怒動,饕餮大人果然出世,並且擒拿了我妖獸一族的宿敵……」
「滾開。」饕餮不給好臉色看。
「炎帝之子的血肉是上品,懇求大人能賞賜些肉末碎骨給我等……」妖獸不死心,又求。
饕餮仰天咆哮,聲浪震的大樓微微晃動,火旺半身懸空,覺得自己即將掉下去,求生本能逼著他自動自發往上抱住凶獸遒勁的身軀,死也不肯放。
任著他抱,饕餮繼續吼,那吼聲夾帶的力道雷霆千鈞,懾的其餘妖獸都縮在樓頂之下以避其鋒。
「炎帝之子的血肉只屬於我!」凶獸饕餮威風凜凜的環視,朝牠們、以及黑暗中隱身的其餘怪獸:「敢動他一絲一毫,就是與我正面為敵,我絕不輕饒!」
此言一出,那些妖獸也沒敢多表示意見,卻依舊盯著火旺的脖子戀戀不捨,口涎發出的惡臭如同硫磺味,這景象落入火旺眼裡,可怵得很。
饕餮見那群妖獸不想放棄,惹得牠火大,一掌先將火旺給甩在身後安全的地方,接著騰躍,利爪在虛空中一揮,無形的刀刃就這麼斬砍出去,妖獸們知道厲害,一溜煙消失的無蹤無影。
方圓百里內的妖獸被淨空了,饕餮這下滿意,回頭要找火旺,火旺卻已經不在原處。
往大樓另一邊看,那裡有個出入口,姜水起揹著么弟正迅速要離開,進財則持青銅寶劍對準饕餮,巫力蓄滿一觸即發。
「饕餮,我弟弟不屬於任何人或任何獸,你要再動他主意,炎帝全族裔也會傾盡全力追殺你,至死方休!」進財凜然說。
原來這兩兄弟眼睜睜看著弟弟被怪獸啣走,知道時間拖下去,弟弟小命難保,立刻循著饕餮的蹤跡追來,遠遠看見此獸扛著人上高樓,兩人二話不說,搭著高速電梯上來了。
到了樓頂就看見饕餮將小弟給甩在地下,趁著牠分心對付其餘妖獸,水起揹起弟弟就跑,進財負責善後。
饕餮也沒追,只冷冷說:「我根本不將炎帝族裔看在眼裡,除了……」
抬眼看著火旺消失在頂樓出入口,一抹訕笑扶起在饕餮猙獰的嘴邊。
進財靠近一步,青銅劍直指凶獸心臟,雖然沒有把握能對付這窮凶極惡之獸,卻也絕對不能示弱,他知道一旦被對方看出怯意,那麼對方就會毫不客氣的大發凶性。
「饕餮,現在不是從前你能縱橫囂張的那時代,勸你離開,到窮山荒野去,那裡絕對比人類的都市好待。」進財又說。
「哼,俗人!」饕餮嘲諷,轉身一掠,頃刻間跳出大樓之外。
進財追過去,抵著樓緣往下看,凶獸正奔跑在垂直的大樓壁面間,腳步經過之處,所有的窗玻璃都爆裂開,清脆的響聲在寧靜夜裡聽來格外刺耳。
他呆了呆,怕凶獸又去找弟弟,趕忙追在水起後面,小心護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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