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男耍風流,尋歡作樂,女人玩玩罷了,
花心男墜情海,死纏爛打,女人一個就好。
杭特,一個流連女人堆的獵豔浪子,多金多情,
身邊的女人更是多得不勝枚舉,最愛與好友縱情溫柔鄉,
誰知好友們一個個在情場淪陷,甘心為小花放棄整座森林,
還守身得連女人的床都不上了,為此杭特依舊花心採花,
揚言不會為任何女人墜入情網,可他的鐵齒宣言才說完,
一顆浪盪的花心,竟然為眼前這朵清純帶澀的小花給佇足了。
明明是情場浪子,卻怕自己的花名惹來小女佣的退縮,
所以,花心男成了風雅男,又是送花又是賞月,
耍盡追女計的下場是,小女佣根本不解風情,急得他慾火攻心,
月黑風高的夜裡,趁小女佣的自投羅網,餓狼饑渴難耐,
又吮又悍的將小女佣給擒上床,看著她生澀的舉動,
那潛藏的慾火再也停不了。明知這小女佣對自己避之危恐不及,
可,再也藏不住的情意,決定先吃下美食再哄她聽話,
只怪自己當初大話說得早,鐵齒的他,這回真是栽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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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登巴姆家族位於法國南部的其中一棟城堡。
佔地廣大的城堡今晚顯得特別熱鬧,因為一向鮮少出現的主人為了迎合好朋友的喜好特地舉辦了一場宴會,此時城堡裡裡外外隨處可見美艷女人。
挑高的大廳裡擺了一組十九世紀流傳下來的古典沙發,稀奇珍貴的沙發上面對面坐了兩個男人,同樣偉岸的兩個男人心情卻大相逕庭。
安斯艾爾.高登巴姆享受著身旁的軟玉溫香,雖然女人身上的香水噴得太過濃郁但是她的曲線卻很養眼。
呼之欲出的豪乳貼著絲質襯衫,豐滿的乳房正不斷磨蹭著健壯的手臂,他滿意的拿起桌上的紅酒並沒有推開身旁的女人。
相較於安斯艾爾.高登巴姆的閒適,坐在對面的男人似乎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俊逸的臉龐上有著一層濃濃的鬱結。
「拓蓮,你的樣子讓女人都不敢靠過來了。」身為主人的安斯艾爾輕啜了一口紅酒,這瓶紅酒是放在酒窖後頭珍藏的其中一瓶,他等著懂得品嚐的人來跟他一同飲用。
兩人對於享用美食跟品酒的品味很一致,世界上有錢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懂得過生活的人似乎就不是這麼的多了。
兩人也喜歡一同欣賞漂亮女人,漂亮的女人就像一件藝術品值得細細品味一番。他跟拓蓮一向不會拒絕主動的女人,前提是這個主動的女人要夠妖嬈、美豔,水準至少要達到像現在貼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一樣。
忘了是在什麼時候跟拓蓮成了莫逆之交?只記得他們向來是在宴會上碰頭,當然今天也不例外。
以往每次到日本拓蓮總會讓他玩得淋漓盡致,抒發了他潛藏在肉體裡的所有慾望,這次好朋友來,他當然要好好的款待一番。
不過好朋友現在的樣子就跟通電話的時候一樣死氣沉沉,只說了一聲要過來法國,陰沉的聲音不似一向瀟灑自若的蒲生拓蓮,蒲生拓蓮就是天塌下來了也會笑瞇瞇的慢慢舉起手來撐著,有什麼事情是比天塌下來還要嚴重?
蒲生拓蓮一口飲盡杯子裡的深紅液體,安斯艾爾挑了挑眉毛,這瓶紅酒的產地葡萄一年只能釀造出六千瓶的產量,桌上的這瓶紅酒是二十年份的酒,全世界大概僅存兩瓶或三瓶,而他竟然一口飲盡。
「你知道這瓶紅酒日幣多少錢嗎?」安斯艾爾睨了好友一眼,他不是在意那一點小錢,只是一向懂得品嚐的好友竟然作出食不知味的舉動。
「一百五十萬日幣吧。」蒲生拓蓮開了口,以他可以拿到的價錢應該是在這附近左右,一般人要再多花個五十萬日幣。
安斯艾爾以法語對好友交談,蒲生拓蓮則是回以日文,精通多國語言是家族對他們最基本的訓練。
「以你這種喝法就是一百五十塊的酒也沒有差別,」安斯艾爾稍稍的坐直身子,「你到底怎麼了?」當接到他的來電說要來訪,可是他卻沒有一點欣喜的樣子。
「我從英國直接過來。」蒲生拓蓮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但是他的臉更悶。
「你又去找她了?」安斯艾爾看著好友,只是關心的眼神充滿了不解,「繞在你身邊的女人這麼多,差她一個嗎?」
他真的不懂,就算拓蓮的身家背景不是如此顯赫,單憑他本身的魅力就絕對不乏女人靠近他,何苦在意英國讀書的那個小女人?
像他這樣不是很好嗎?不管女人圖的是他的錢?他的人?還是他手上握著的權勢?只要在床上契合就好,下了床彼此什麼關係也沒有更無需再連絡,同一個女人是引不起他兩次「性」趣。
「我只喜歡淇淇。」蒲生拓蓮沒什麼精神的說著,有些煩躁的扒了扒頭髮。
安斯艾爾交疊一雙修長的腿,「吃不到就算了,又不是所有女人裡面最美艷的。」他在英國跟拓蓮會過面也見過那小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澀果子,床上的技巧肯定是一點也不懂。
蒲生拓蓮沒好氣的瞪了好友一眼,「別把我的淇淇跟你的那些女人歸作一類。」她是他的寶貝,獨一無二的寶貝!
「我的那些女人?」安斯艾爾啜了一口紅酒,「我碰過的女人會比你少嗎?」可是他帶領自己遊走在世界各地宴會,與其找些高級妓女來渲洩生理需求,宴會上的女人就比較多樣性可以選擇了。
不管是名門淑媛還是千金小姐,他只喜歡放得開的女人,上了床就要夠放浪,再扭扭捏捏就顯得太過於矯情。
「我已經很久不碰女人了。」蒲生拓蓮有氣無力的說著,自從第一次去英國找淇淇之後,任何女人都勾不起他的衝動,他是不是不行了?
安斯艾爾笑了出來,如果不是拓蓮一本正經的樣子,他還真想大笑出來,誰都可以沒有女人就是他蒲生拓蓮不行。
「你少幸災樂禍,等你遇上心愛的女人你就會知道我現在的痛苦了。」蒲生拓蓮看著好友說道,他的朋友很多但是會讓他說出心裡話的沒幾個。
他不覺得承認痛苦有什麼沒有面子,淇淇都不理他了,他還有什麼東西好在乎?小時候的可愛小肉包黏他黏得可緊了。
安斯艾爾嗤笑了一聲,「你這種蠢樣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再過幾年他會找個乾淨、單純的女人來替他生下子嗣,他必須有個孩子來繼承高登巴姆這個尊貴的姓氏以及座落在世界各地的龐大產業。
孩子的母親只要謹守本分作個沒有聲音的女人,他不會虧待她,他不需要任何女人來束縛他的生活,他也不允許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也從沒想過我會像現在這樣……」蒲生拓蓮把頭埋進雙手,「整個心思竟然懸在一個女人身上,而且還是同一個女人。」他的淇淇!
單純、童稚的情感是在什麼時候變質?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淇淇的冷漠態度快逼瘋了他!
他就是沒有辦法抑制想要見她的渴望,他的時間都耗在飛機旅程上了,他該做的事情有很多。
「不要去想就好了。」安斯艾爾輕鬆的說著,這有什麼困難?
蒲生拓蓮苦笑了一聲,「杭特,」他抬起頭來看著好友,「中文有一個詞彙叫作鐵齒,你聽過吧?」
他喚著好友的英文名字,他喜歡宴會所帶來的熱鬧感覺,所以他喜歡舉辦大大小小的宴會、派對,大家都知道他蒲生拓蓮喜歡女人,但是卻把「杭特」這個名字冠在安斯艾爾身上。
杭特,以打獵為榮的人,他狩獵的目標是女人。媒體習慣把焦點放在他的身上,殊不知安斯艾爾.高登巴姆才是真正遊走在眾多女人之間的男人。
他的心裡已經讓一個小丫頭進駐了,從此沒法子再像杭特這般灑脫,但是他心甘情願。
「當然聽過,但我可不認為我會沒出息的栽在一個女人身上。」安斯艾爾信誓旦旦的說著,他對自己很有把握。
「儘管說大話吧,到時候我不會笑你的。」蒲生拓蓮再一口飲盡一杯紅酒,若是有人在早些年對他說這一些話,他也絕對會嗤之以鼻。
「拓蓮,你太不了解我了。」安斯艾爾搖了搖杯中的深紅液體,大手攬上女人裸露出來的酥肩,「找個女人放鬆一下吧,你似乎需要渲洩一下過多的體力,才不會把精神放在小事情上面。」
「小事情?」蒲生拓蓮看著好友摟著女人的蠻腰走上樓,「杭特啊杭特,當獵人不再狩獵會是如何?」
☆ ☆ ☆
法國
高登巴姆城堡的廚房。
「麗莎姑婆,今天要舉辦宴會嗎?」婼娜五點多起來沒有看到麗莎姑婆睡在身旁,一個人待在寬大的傭人房裡讓她睡不著。
婼娜心想可能是今天城堡裡要舉行宴會吧,宴會當天麗莎姑婆得凌晨就起來準備食材。
因為城堡主人擁有法國王室貴族的直嫡血統,人脈廣泛各國,所以每次宴會來的賓客總是來自各國的達官顯要。每一位賓客都很重要,怠忽不得,這是麗莎姑婆告訴她的。
上回她看過一次宴會,食物多的不得了,她很好奇吃不完的食物都到哪去了?要是能帶回去給孤兒院裡的小朋友吃就好了。
「婼娜,妳怎麼也起來了?不多睡一會兒嗎?」麗莎忙著削手上的馬鈴薯,「今天沒要舉辦宴會,是少爺要回來,夫人要我們多準備一些少爺喜歡吃的食物。」
麗莎姑婆年輕時遠嫁法國,由於當年的交通以及通訊都不甚方便,加上丈夫又是個畫家,浪漫又天真的想法總是充斥在一個法國大男人的腦裡,隨性的生活態度讓她不得不扛起生計。
久而久之,她也就和台灣的親人失去聯絡。
她沒有怨,當初自己也是看上丈夫的才華以及他對於任何事物總是充滿熱情的個性,否則她不會在丈夫死後還繼續留在法國,只因為那有他們共同的回憶。
她只是想在生命終了前見一見自己的親人,於是花了大把積蓄跨海請徵信社找尋自己的親人,但他沒想到自己唯一的姪子竟然會在十年前就因病去世。
短命的姪子只留下唯一的女兒,她沒見過這女娃兒,徵信社只說她合該十五、十六歲左右。
她請徵信社想辦法替她連絡上姪子的遺孀,得到的結果竟然是她在丈夫死後就已經把孩子送人,自己改嫁去了。
送人?如果真的是把孩子送人又怎麼會說不出孩子在哪裡?
姪子怎麼會娶到如此狠心的一個女人?
面對去世丈夫的長輩竟然還能理直氣壯、大言不慚的說孩子會拖累她一個女人家。
所以她毅然決然要把孩子找回來帶在自己的身邊,絕不讓她再接觸那種無情的女人,有什麼比把自己孩子遺棄還要糟糕的事情?
既然她已經知道,就不能裝作沒這回事兒。
至少她在法國的生活是穩定,孩子跟著她絕對不會比讓她的母親拋棄更慘。在看過孤兒院的狀況之後,她更加確信這一點。
「少爺?」
「就是夫人跟死去老爺的兒子嘛。」麗莎姑婆有說跟沒說一樣,「瞧妳也不套件衣服再出來,城堡四處都繞著森林,這兒的天氣可不比台灣溫暖。」她因為正在幹活兒,所以才不覺得冷。
「我說麗莎,妳又開始在嘮嘮叨叨了。」瑪喬麗受不了的說著,不用聽的懂中文她也知道麗莎一定又是在囑咐小丫頭一堆東西。
「妳看她小不隆咚一個的,她可是已經有十五歲了。」晚上抱著她睡覺可是摸不到一點肉。
「什麼?她已經十五歲了?」瑪喬麗驚呼道,她女兒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有這小美人這麼大了。
婼娜聽不懂她們在說些什麼,自己拿起削刀跟馬鈴薯削起來。她不想一個人睡在那麼大的房間裡,太寬也太空了,讓她很不習慣。
「是啊,妳可別說,巴爾克那小子不知道。」麗莎靠近瑪喬麗說著。
「知道了、知道了,那小子一向見一個愛一個。」
「可不是嗎?嘴巴又甜的膩人,哪個女孩子招架得了?」
麗莎、瑪喬麗、廚房的廚娘大廚一向是一邊工作一邊聊天,聊歸聊,手上的動作可也是俐落快速的很。
婼娜已經習慣在廚房裡聽著一堆陌生語言的吵雜聲,她並不覺得吵,這些聽不懂的聲音好像可以讓她心裡不感到那麼寂寞,一開始剛抵達城堡時的不安感,已經讓一群熱情的人們漸漸驅散而去了。
她想,她已經慢慢的在融入城堡裡的生活。
已經過了兩個多月,她現在還是不會說法語,不過她已經沒有起初抵達城堡時的不安了。
她到現在還是不大確定她是真的跟姑婆到了法國,她以為除了媽媽之外她沒有親人了,她是個孤兒也是個讓媽媽丟在菜市場裡的孩子。
她以為她會跟冰姐姐一樣,讀完書就去找工作好減輕院長媽媽的負擔,可是她真的跟姑婆來了,她很高興還有姑婆這個親人在,可是她真的很捨不得院長媽媽、冰姐姐、小軒、蕾蕾。
冰姐姐剛回來,那個雷大哥不知道對她好不好?
小軒總是感冒好了又染、好了又染,身體不知道到底會不會有什麼狀況發生?冰姐姐現在不住在院裡,院長媽媽一定會忙不過來的。
她不免擔心起孤兒院裡的狀況,在體認到媽媽永遠也不可能再到菜市場裡找尋她的時候,她就把孤兒院當家了,孤兒院裡的每一個小朋友都是她的親人。
☆ ☆ ☆
婼娜從廚房後門慢慢往位於城堡後方的森林走去,她削了一大袋馬鈴薯、半籠紅蘿蔔,這是她唯一幫得上忙的。
其實她也可以切菜,可是她們總覺得她是個小孩子不可以拿刀,她已經有十五歲了呢。
也好,前幾天她發現城堡後面有座湖,她就趁這個時候過去瞧瞧,免得一會兒巴爾克又拉著她到處跑。
她決定把那座湖當作是自己的秘密基地,不告訴巴爾克。
婼娜踏著輕鬆的步伐前進,看著眼前滿滿都是鬱綠的大樹她覺得漂亮極了,白天才會這麼覺得,要是夜晚她肯定覺得很恐怖。
天空漸漸的明亮起來,樹上的小鳥也都醒了,吱吱喳喳的叫個不停,看來跟台灣的麻雀差不多嘛。
婼娜哼著自己的小曲兒,蹦蹦跳跳的來到湖邊。
湖中央傳來的水擊聲吸引她的注意,婼娜縮著肩膀往後退卻又十分好奇到底是不是湖怪?
婼娜遠遠的只看見湖面上不斷有水波痕產生,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再靠近一點好看清楚,可是又害怕有水怪突然朝她攻擊。
她還跑得動嗎?才這麼想,忽地,水怪猛地浮出水面!
「嚇!」婼娜往後跌坐到地面上,她腳軟得沒有力氣往後退。
不是水怪也不是湖怪,是個男人在游泳!
婼娜用力的喘著大氣,小手還不停撫著胸口,「真、真是嚇死人了。」害她胸口撲通撲通的跳著,心臟好像要衝出來了。
「搞、搞什麼鬼?原來不是水怪。」
搞不清楚狀況的婼娜竟然還在心中暗嘆可惜,要是真有水怪、湖怪,她大概會被先嚇死。
婼娜撐著自己沒啥用的軟腳,這才放心的跛行向前,愈是近看她愈是讚歎。
她只有在電視上面看過職業選手游蝶式,她不知道現場觀看竟是如此的賞心悅目。
當他雙臂一振的時候,他雙臂以及胸口的肌肉全都賁了起來,背部的肌肉線條更是肌理分明。
好像是電影明星鍛練過的身材喔,不,比電影明星還好看!
更令婼娜驚嘆不已的是他足以媲美奧運選手般的精湛泳技,他的動作結合了力與美,而發達的肌肉更是突顯出男人專有的陽剛味。
婼娜不自覺雙手撫上微紅的臉頰,看著男子有如水中皎龍一般翻騰於偌大的湖裡,她甚至捨不得眨一下眼睛。
☆ ☆ ☆
安斯艾爾.高登巴姆一開始就知道有人闖進自己的私人領域,不過他還是自若的在湖中游著,他已經很久沒回來自己從小長大的家。
對別人來說,這是座華麗以及奢侈的巨大城堡;但是對他來說,這是他的家,一個他最熟悉也最能放鬆的地方。
他沒有太在意湖邊動作詭異的人影,盡情的享受暢泳的快感,很多人都知道他馬術厲害,卻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泳技跟馬術一樣專精。
沒有一個泳姿是他不會,而其中他最喜歡的就是蝶式。
只要是從小看他長大的僕人就知道他不喜歡有人進入這個地方,尤其是他待在這裡的時候,後來他到美國去了,新進的僕人大概不知道這一點吧。
而來城堡裡作客的一些客人壓根不會走到這個地方,因為地面上的泥土會沾上他們身上那一襲全球限量的昂貴名牌裙襬,更會弄髒他們價值不斐的訂製皮鞋。
男的客人忙著交際談生意,而女客人不是忙著釣上比自家更富有好幾倍的男人就是巴結他母親,妄想能坐上城堡女主人的位子,他們是不會有閒情逸致好好觀賞這環繞在城堡周遭的美麗景色。
婼娜完全沉浸在他充滿力道的泳姿中,她像是個站在暸望臺上俯瞰的觀眾,一個最捧場、最專注的觀眾。
安斯艾爾.高登巴姆換用自由式,如魚得水般的游到湖邊,輕輕鬆鬆躍上湖岸拾起一旁短褲套上。
他這才看向偷窺自己已久的人,原來是個孩子,還是個一個小小的東方美人。
小美人有著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那彎彎的柳月眉像是一道遠山似的服貼在她小巧的臉上,柳月眉下面是一對漂亮的眼睛,圓滾滾的黑眼珠像是寶石般鑲嵌在她雙眼裡,可是原本應該是慧黠的雙眼此時看起來卻有點呆滯。
婼娜看著水中皎龍幻化成人形從湖中躍出水面,當他從湖中起身時帶起了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剔透的水珠像是燦爛奪目的煙火般迸射在他的周遭。
微捲的褐色栗髮短短的服貼在他好看的頭形,他的眉毛跟他頭髮的髮色一樣是濃密的黑栗色,陽剛的劍眉下是一對有些冷酷的雙眼,而那英挺的俊鼻更是透露出主人嚴厲的個性,抿緊的雙唇似乎有些太薄了。
婼娜正想繼續往下觀看神祇般的雕像,卻發現雕、雕像會移動!她此刻才發現,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雕像已經靠得自己如此相近?
「還滿意妳看到的嗎?」安斯艾爾實在不得不佩服,一個人竟然能夠如此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這孩子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
安斯艾爾的出聲驚醒了婼娜的幻想,人!真的是人,還會說話!
婼娜美麗雙眼逐漸注入一絲正常反應,「呃!」
「妳是誰家的孩子?」城堡裡的傭人太多,太久沒回來好像也增加了許多新面孔。
婼娜原本就還聽不太懂法語,只會一些基本的辭彙,像是吃飯、睡覺、洗澡、好、不好之類的,這下她一緊張更是完全聽不懂也完全忘光光。
「主人在問話,妳必須一一回答。」安斯艾爾流露出他身為貴族與生俱來的命令氣勢。
看著雕像不似世人般真切的臉孔以及他不甚和善的口氣,婼娜有股往後拔腿而逃的強大衝動,無奈她的雙腿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恢復。
愈來愈逼近的高大身形讓她有股壓迫的感覺,她實在不想如此膽小,可是她又開始發抖了。
安斯艾爾看著像小羔羊般畏懦的東方娃娃,不自覺放鬆臉上繃緊的剛硬線條,「妳的名字?」就連聲音也輕柔了許多,然而他卻沒有發覺到自己不尋常的表現。
這句問話婼娜聽得懂,因為剛剛來到城堡的時候每個人看見她都會問上這麼一句,不過她的喉嚨現在好像被鎖住了,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她直瞠瞠的抬頭望著巨大雕像,他是如此的俊俏迷人,就連微怒的時候也很吸引人。
「不會說話是嗎?」安斯艾爾頓了一下,「啞巴?」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他竟然皺緊濃密的眉毛,結實有力的雙臂也有些煩躁的擱上腰際。
「呃、咿、咿。」她很想向他表達什麼,可是一句話也擠不出來,「啊、咿咿……」一張可愛的小嘴開開合合卻只能發出無意義的聲音。
安斯艾爾更加確信她是個啞巴了,真是可惜了一張漂亮的小臉。
婼娜感到挫敗極了,她消極的來到法國根本沒有想要好好學會法語的慾望,可是她現在碰上了一個很想和他好好說話的人,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安斯艾爾看著她雙眼裡的燦爛寶石逐漸黯淡下來,「沒關係,妳可以比手畫腳,我可以懂的。」
婼娜感覺到他溫和的口氣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卻不知道他誤以為自己是啞巴,他誤以為眼前的東方美人是啞巴而不知道她只是還聽不懂法文而已。
婼娜實在很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愚蠢的樣子,但是她現在就是真的很愚蠢。
「以後別獨自來到湖邊,湖泊看似美麗平靜,但其實這湖很深也很危險。」他自小諳練水性,這湖泊哪處深、哪處淺,他都瞭若指掌。
婼娜看著他不斷張合的好看嘴唇,雖然說剛才嚇了好大一跳,可是早就應該平復了,為什麼心跳的速度還是這麼的快?
第二章
高登巴姆夫人為了歡迎兒子回家,特地準備了豐盛食物也順便邀請了許多名媛淑女前來享用,夫人總是說人多熱鬧嘛。
她也知道兒子一向不甚熱中華麗的宴會,所以她只佈置了一個簡單的歡迎會,一切就緒之後,高登巴姆夫人讓僕人上樓請兒子下來用餐。
安斯艾爾穿著輕便衣服站在樓梯口處,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英俊臉孔頓時冷冽了下來,臉色不佳的俯瞰樓下盛況,他太清楚母親的一番用意,一堆又一堆的女人,哼,上流社會裡未出嫁的女人全讓母親給邀請來了吧。
全是女性,擺明要她們把目標全放在自己身上。
當安斯艾爾.高登巴姆出現在樓梯處時,除了僕人和高登巴姆夫人之外,所有被邀請來的女性目光全膠著在他身上,不論他的身分是如此高貴、權傾一世,單單是他個人散發出來的男人魅力就足以令人不顧一切的撲火向前。
他擁有令所有男人嫉妒的高大壯碩身材,以及一張令電影明星相形失色的剛俊臉孔,即使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還是會吸引許多女性甘願為他獻身,更何況他並不是。
他聰明的腦袋以及過人的天份讓他僅僅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一個人獨自在美國創下一番事業,只要是稍有接觸的人都知道安斯艾爾.高登巴姆並沒有從家族裡拿出一毛錢來,完全靠他自己白手起家,這也是他讓男人們欽佩的地方。
城堡裡的僕人們早已經習慣少爺過人的外表總是讓賓客驚訝不已,只有一些年輕的女僕每每看見少爺還是會臉紅心跳。
而高登巴姆夫人更是打從安斯艾爾小時候就已經很習慣眾人對自己兒子欣賞的讚嘆眼光,她實在很想再多生出幾個像安斯艾爾一樣優秀的孩子,無奈生不出來。
「安斯艾爾,我親愛的兒子,快下來吧。」高登巴姆夫人親切的喚著兒子,她已經多久沒有仔細瞧瞧自己的寶貝兒子了?「我讓廚房做了一些你愛吃的食物,快來嚐嚐。」她心想兒子在美國一定沒有像在家裡吃得這麼豐盛。
「親愛的母親,您不知道兒子只想跟您一塊用餐嗎?」安斯艾爾自若的走到母親跟前,摟著母親有些福泰的腰,往餐桌靠近。
高登巴姆夫人高興的笑了,縱然兒子在外頭如何呼風喚雨、得意風發慣了,偶爾還是會回來哄哄她老人家。
摯愛的丈夫走了,她其實對這世上已經沒有太多留戀,只是想看見兒子替他們高登巴姆血脈開枝散葉。
只為丈夫生下一個兒子一直是她心中的遺憾,縱使丈夫不說她也知道丈夫希望可以再多生幾個孩子,畢竟高登巴姆血脈已經單傳了好幾代。
她很感激丈夫沒有到外面找女人替他生孩子,情婦在他們這一階層的男士來說就像是平常生活裡的下午茶一樣,必備的。
她不強求未來城堡女主人必須要有出身高貴的血統,如果可以那當然是最好,她希望安斯艾爾的妻子能有寬宏的肚量,因為依一個作母親對安斯艾爾的瞭解,他似乎不可能將心駐留在單一個女人身上。
看過太多正室的悲哀,她只希望將來在她老去之後高登巴姆家族的人都能夠和樂的生活下去。
安斯艾爾夾了一些比較清淡的食物到母親盤子上,這次母親的健康檢查似乎不是很理想,這也是他為什麼拋下繁重的公事飛回法國的原因。
「怎麼淨挑一些我不愛吃的食物?」
「換換口味吧,母親。」
芳心大動的高貴小姐們漸漸放下矜持,往安斯艾爾的周遭靠攏,要他如此一個尊貴不凡的男人主動來跟自己攀談太不切實際也太容易讓人捷足先登。
高登巴姆夫人知道自己所邀請來的淑女們都已經蠢蠢欲動、坐立難安。
「安斯艾爾,母親知道你不喜歡相親或是正式會面之類的繁文縟節,所以特地準備這個比較輕鬆的簡單餐會,你認真的多看看幾位女孩吧。」她沒有忽略掉兒子一出場的不善臉色。
「母親,我不是沒有女人。」他鼻子聞到的味道愈來愈重,香水噴得好是恰如其分,要是過量便是刺鼻薰人。
「我當然知道我俊逸不凡的兒子有女人,而且還是非常多的女人,你的情史就跟你的事業一樣赫赫有名,不知道羨煞多少男人。」舉止高貴的高登巴姆夫人,動作優雅的咬下一口燻鮭魚捲。
「母親。」安斯艾爾有些無奈的望著母親,也只有母親會如此的調侃他了。
「好了,別老是忤逆我老人家,多去認識幾位小姐,潑辣的、賢慧的、愚蠢的、端莊的、優雅的、沉默的、外向好動的,母親全替你邀請來了,不怕沒有你喜歡的。」亂槍打鳥就是了,只要能給她多抱幾個孫子,她這作婆婆的不會太挑剔。
安斯艾爾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少回來讓母親無聊過頭了?腦海裡突然又浮現出今天清晨在湖畔遇上的那個小啞巴,她竟然趁自己回身著裝的時候逃跑,他還沒能知道她的芳名。
他看過來自各國的美女,環繞在他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美艷、一個比一個優雅,但是能停留在他腦海裡的似乎只有她,那個小小的東方娃娃。
無妨,他可以肯定她是城堡裡的人,再碰上她是遲早的事情。
這麼一想顯然讓安斯艾爾輕鬆許多,他著實也餓了,就聽母親的話,好好的多認識認識這些優雅的名門之女。
☆ ☆ ☆
婼娜看不清楚的走在外廊上,雖然主屋裡燈火輝煌但是城堡外側的走廊卻很昏暗。
平常藉著月光還能看清楚,可是今晚的月亮全讓烏雲遮去了,她現在可是摸黑前進。
一大清早讓湖邊的男人嚇了好大一跳,她趁機跑回僕人房裡一直躲著不敢出來,不過因為肚子實在是太餓了,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她應該早點出來天色就不會這麼的黑。
麗沙姑婆吃過晚餐了嗎?看主屋這麼熱鬧一定很忙吧,她竟然一整天躲在房裡沒有出來幫忙真是不大好。
現在去還來得及幫忙吧,不過她要先填飽肚子,餓得她胃都痛了。
婼娜慢慢的在走廊上前進,除了餓得沒有力氣之外也怕自己又跌倒,還好只要再過個彎就快到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對我沒有感覺?」海洛伊絲傷心的面對自己眼前高大又英俊男人泣訴,「你不會不知道我一直都是愛著你的吧?你怎麼可以如此狠心的對待我?」
婼娜還沒轉彎就聽見女人哽咽的聲音,一定又是巴爾克!她要去跟老麥告狀,老麥最懂她的比手畫腳了。
婼娜賊頭賊腦的偷看著,就怕被當事人發現。
「我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夠好?讓你不滿意?」
噫?好像不是巴爾克欸,巴爾克雖然很高,可是前面黑黑的影子好像更高。
要不要再往前一點呢?巴爾克應該沒那麼機靈會發現到她吧,腦子裡想歸想,婼娜的雙腳卻依舊釘在原地,只有那一顆快跟身體分離的頭顱不斷向前伸去。
「去了美國這麼長一段時間,也不撥通電話給人家,家裡父母管得嚴,人家又不敢飛去找你。即使你都回到這兒了我都還不曉得,要是夫人沒有邀請我來,我還不曉得你回來了呢。」
好像是傷心女子在唱獨角戲,巴爾克怎麼會一點反應也沒有?實在是太不像一向聒噪的他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女子傷心不已的啜泣聲音不斷傳進婼娜的耳裡,她不用聽得懂女子在說什麼,也知道她一定是因為男人而傷心哭泣。
這種愛恨交織的場面,巴爾克和他眾多女友常常三天兩頭就表演給大夥兒看,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要不是她還不會說法語,她一定會跳出來痛罵巴爾克一頓,目前她就先忍著點兒吧。
劇情驟轉直下,原本傷心又痛哭的女子不知為何突然墊起腳尖,激情的猛然吻上負心漢!
婼娜睜大了眼睛!這女子似乎特別熱情啊。
安斯艾爾沒有推開這個主動朝自己投懷送抱的女人,如果是女人自己甘願他又何必拒絕?
他向來不會拒絕主動的女人,不是嗎?
婼娜不得不瞠目結舌的望著正在自己眼前上演激情熱吻戲的一對男女,女子竟然將自己的舌頭推進男人的嘴裡!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法式熱吻嗎?太不可思議了,法國人好像不是挺衛生的。
安斯艾爾瞟了縮牆角邊的小頭顱一眼,看見那一對在夜晚裡閃亮發光的漂亮眼睛,他就是知道一定是那個甜美的小啞巴。
她的興趣似乎是偷窺,安斯艾爾不由得笑了出來,而伏在他胸前激情索吻的女子讓他弄糊塗了。
他爽朗的笑聲讓她停止自己主動的獻吻,安斯艾爾不是一直冷酷無情的睨著自己嗎?而他這會兒怎麼卻笑了出來?
他雖然有著一張英俊又陽剛的臉孔卻也有著一顆再冷漠不過的鐵石心腸,要不是夫人替她說話又推著他出來,她無論如何費盡心思也苦無機會和他獨處。
認識他這麼多年,她始終無法摸透他的性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要強摘這一顆不會甜美的果實?
她只要看見他就失去理智、失去她身為貴族之女的骨氣、矜持。
「哈哈……」安斯艾爾似乎是笑開胸懷了,怎麼也止不住他口中不斷溢出的爽朗笑聲。
「妳走吧。」安斯艾爾目略斜視,看見那一顆小頭顱有著莫名奇妙的表情,「我今天心情不錯,不想給妳難堪。」話雖這麼說,但是他看著海洛伊絲的表情卻是冷漠、嚴厲。
安斯艾爾一向對女人沒有耐性也從來不哄女人,他認為那不是一個大男人應該有的舉止行為,很多女伴常常忘記他是個法國人,因為在安斯艾爾身上沒有人可以瞧見他有絲毫浪漫的因子存在。
海洛伊絲原本止住的淚水似乎又要潰堤了。
婼娜搖了搖頭,光看側面就知道她是個大美人,這男人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要是她一定會把這麼一個梨花帶淚又忍人憐愛的女生給擁進懷裡!
真是個大壞蛋!
要是她會說法語,一定要出去好好痛罵他一頓,哼,臭男人一個,一定要介紹巴爾克跟他認識,他們絕對是最佳拍檔,喔,不,是最爛拍檔。
看吧、看吧,把嬌滴滴的大美人給氣跑了,大美人應該痛罵他才是,怎麼會邊跑邊哭呢?
她要是罵他,她會支持她的。
婼娜又開始在心裡談起一個人的獨白。
☆ ☆ ☆
「還不出來?」安斯艾爾好整以暇的看著突出在牆角邊上的小頭顱,海洛伊絲的背影有這麼迷人嗎?他可不這麼認為。
婼娜氣憤的從轉角邊走出來,原本瞪視著安斯艾爾的大眼卻因為看見他高大的身形而愈瞇愈小。
原來是他!她甚至縮起了肩膀想假裝自己沒看見任何事情發生,好平安的繞過他走進不斷傳出香味的廚房。
廚房為什麼是在他後面?
她什麼都沒看見,乾脆閉上眼睛假裝自己是個瞎子,兩隻小手攀沿著牆壁前進。
安斯艾爾看著她變化多端的豐富表情,他只是高了點、肌肉結實了點,沒這麼可怕吧。
而且啞巴還想裝瞎子?她是太樂觀了?還是太愚蠢?
「小美人。」安斯艾爾側過身子,看著她的背影,「小啞巴。」
婼娜裝作沒聽見他的聲音,繼續往前走,反正聽不懂跟沒聽見差不多。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如果可以,她想拔腿就跑,可是現在不行,她是瞎子。
安斯艾爾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插胸,好啊,小啞巴裝瞎就算了,連聾子也裝了,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小啞巴身後。
在寂靜萬分的夜裡,想不聽見他的沉穩的腳步聲都很難,但是她還是要吃東西,再不吃點兒東西她肯定會昏過去的。
婼娜雙手向前伸直摸索著,她偷偷睜開一道小縫好看清楚食物擺放的位置,他這麼高應該不會看見自己偷偷睜開眼睛吧。
安斯艾爾修長的身軀倚靠在廚房門邊,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啞巴要裝瞎、裝聾到什麼時候?
婼娜瞄準目標,慢慢以盲人之姿移向放有碗盤的櫥櫃,她墊起腳尖拿取放在上面的深碟,外國人的高度對她來說太高了,她常常墊腳尖還是搆不到呢。
她拿著碟子挪到爐火旁,她都已經快餓扁了卻還要裝瞎子慢慢來,都是他害的。
她拿著木杓子小心翼翼的盛著濃湯,外國人什麼都比較大,食量大就連鍋子跟杓子都特別大。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城堡裡人口眾多的關係,而且準備宴會的餐食份量必須足以應付每一位賓客的需求。
婼娜端著快溢出濃湯來的深碟走到木桌旁坐下,她總算能大快朵頤了,喝進第一口溫熱的濃湯之後她好像胃口大開似的,她迅速的喝完一盤濃湯。
一盤不夠她再舀了一盤,第二盤又不夠她再舀了一盤,這一盤又不夠她再舀一盤!
腳步愈來愈快、舀湯的動作也愈來愈靈活,她一口氣喝了五盤濃湯!
原本就憋腳的瞎子術更是破綻百出,她只顧著餵飽自己的肚子,壓根沒想到這一點,安斯艾爾甚至看見瞎子睜開了明亮的雙眼!
瞎子在睜開她明亮的雙眼之後,還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安斯艾爾走進廚房,原來一盤濃湯就可以讓瞎子重見光明,他默默走到烤爐旁邊拉開烤爐的小門,用手拿出放在裡頭溫熱的麵包。
他看見瞎子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手上的麵包不放,拉起她的小手,將神奇麵包放到她手上。
如果濃湯可以讓瞎子重見光明,那麵包應該也可以讓聾子恢復聽覺吧。
婼娜充滿感激的望著他,她已經完全遺忘他方才負心漢的形象了,馬上拋開方才對他的成見。
婼娜再幫自己添了一碗濃湯,因為麵包的口感很紮實,她必須搭配著濃湯吃才不會嘴痠。
安斯艾爾看著她盡情享受美食的模樣也不禁食指大動,他也替自己拿出一個麵包、端了一碗濃湯。
他們一同坐在木桌前享受他從來不曾仔細品嚐過的食物,在他印象裡,麵包總是切放整齊的擺放在籃子裡,他似乎不曾用手拿著一塊完整的麵包啃。
婼娜一小口、一小口的咬著麵包,再喝進一口濃湯。
啊,熱熱的濃湯還真是溫暖了她的胃,她滿臉微笑的看著他,很好吃吧?
安斯艾爾明白的點點頭。
第三章
過了幾個月,婼娜迎接她住在法國的第一個聖誕節,聖誕節是法國最為重大的宗教節日之一,照理說應該熱熱鬧鬧的大肆慶祝一番。
不過城堡卻顯得比平常冷清一些,因為慈祥又寬厚的高登巴姆夫人早在聖誕節前幾天就讓城堡裡的僕人們放假。
聖誕節是閤家團聚的日子,所以高登巴姆夫人讓僕人們在節日前紛紛趕回家過節,至於沒有親人的僕人們就留在城堡裡和夫人少爺一起。
麗莎姑婆自從丈夫死了之後也在城堡裡過了好幾年的聖誕節,而今年她很高興有婼娜在身邊和她一塊兒過節。
「婼娜,妳可以嗎?」看著小小個子拿著大把刀子在切蔬菜讓麗莎有些膽顫心驚。
「可以的,麗莎姑婆,我常常作飯給小朋友吃呢。」婼娜拿著很沉重的刀子慢慢切蔬菜。
城堡裡的僕人們幾乎全回家過節了,所以廚房人手不像平常充足。
「切完那些蔬菜就到外頭玩吧。」麗莎忙著調味,鹽巴罐快見底了,她轉身往櫥櫃下找,不知道是因為站得太快?還是身體不適?她竟然感到一陣暈眩。
「麗莎姑婆,外面天寒地凍的妳叫我出去玩?我會變成冰棍。」婼娜背對著姑婆切蔬菜沒有看見她的異樣。
「下個雪而已妳就不敢出門,要是暴風雪來襲妳怎麼辦?」麗莎拿著還剩半袋的鹽包出來補充鹽罐,這不是普通的鹽巴而是自日本空運過來的溫泉鹽巴,能將新鮮食物提出更為鮮美的味道。
「我就跟姑婆躲在房間裡取暖。」婼娜小心看著自己的手,別讓大刀剁下一塊肉。
「妳這個小丫頭。」
「麗莎姑婆。」
「嗯?」麗莎舀了少許湯汁在碟子上嚐味道。
「少爺不回來過節嗎?」婼娜看著大大的原木砧板問著。
「怎麼?這麼關心少爺?」麗莎嘴裡還啣著碟子邊問,好像可以再鹹一點兒。
婼娜瞬間漲紅了臉,「不、不是啦,要是少爺沒有回來,夫人不就得一個人過節嗎?」麗莎姑婆的問話讓她緊張,就連刀子也拿不穩。
「什麼一個人?妳跟我都不是人嗎?」嗯,這樣味道就可以了。
「麗莎姑婆。」婼娜不依的看著她,說得人家臉紅心跳卻自顧自的調味。
「好啦、好啦,少爺中午過後會到,這樣妳滿意了嗎?」
「麗莎姑婆,我沒有喜歡少爺喔,只是替夫人問問而已。」她臉紅著替自己澄清,她才不會對負心漢有好感呢。
麗莎姑婆搖搖頭。婼娜放下還沒切好的蔬菜,心虛又害羞的轉過身去,「麗莎姑婆,我先去拿香料。」
「好,在倉庫裡,一會兒先將蔬菜塞進火雞肚子裡,香料再抹上火雞表層,這樣就可以放進焗爐裡烤了。」麗莎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小丫頭會對烹飪有興趣。
婼娜走到外頭,用力的呼出一口氣,好險!她只是對少爺有點兒好奇罷了。
「婼娜!」麗莎姑婆突然從廚房裡高亢的大呼一聲,讓婼娜才剛放鬆下來的心情又吊了上去,「記得要拿栗子!」
「喔、喔!知道了!」婼娜趕緊大聲回應,倉卒的快步走向倉庫,迎面而來的冷風讓她瑟縮起肩膀,也逐漸吹散她臉上的紅熱。
雖然那天晚上撞見他和另一名女子不愉快的場面,可是他好像沒那麼糟糕。
他有拿麵包給自己不是嗎?
和他一起坐在木桌前讓她可以一清二楚的看著他,原來那天清晨自己看見的神祇不是幻覺,他是真的如此英俊、好看。
哎呀,幹嘛幫他說話,他跟巴爾克可是同一類人。
可是他沒有滿嘴的甜言蜜語,看起來也很穩重呢。
當她知道當天晚上的男子就是安斯艾爾.高登巴姆少爺的時候,她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有股強烈的莫名低落感?
婼娜低著頭踢小石子一邊回想一邊前進,渾然不知前面有個人而她就快撞上他了。
「啊!」婼娜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牆。
安斯艾爾老遠就看見她嬌小的身影,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她,在這幾個月裡他回來城堡的次數似乎有些頻繁。
他的事業也因此耽擱了進度,早該擴展出去的分公司卻因為他經常往返美國跟法國之間而停擺。
他知道自己心神不寧的原因所在,可是他卻不想面對,忍了將近一個月沒有回來,這次回來是為了陪母親歡渡聖誕節。
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明白,就算沒遇上聖誕節他也會因為忍不住心裡想再見她一面的強烈渴望而飛奔回來。
婼娜抬起頭來竟然看見了自己心裡頭正在想著的臉孔,一張美麗的鵝蛋臉又漲紅起來了。
麗莎姑婆不是說他下午才會到嗎?婼娜一隻小手捂上有些激動胸口。
安斯艾爾看著她嫣紅小臉低了下去,不滿意小美人總是讓自己望著她的頭頂,大手抬起她的下頷。
就是這一對澄澈卻勾人的明眸始終浮現在他的心頭,小啞巴只會發出啊咿啊咿的聲音,竟然能將遠在美國的他給喚回來?
讓他在面對自己一向重視的工作時竟然會分心、不專注,小啞巴只不過是漂亮了點,有什麼魅力足以讓自己失常?
婼娜望進他深邃的雙眼,小嘴不禁微啟,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自己?
婼娜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卻看到他眼裡不尋常的波動起伏,更在他深藍色的眼珠裡看見一絲火花。
她害羞的別過頭,倉皇的想從他身邊繞過去。
安斯艾爾臉上剛硬的線條、抿緊的嘴唇以及雙眼迸射出強烈且莫名的火花,在在都令她有些害怕。
她甚至感覺到他抬起自己下頷的手指是灼熱的,下巴好像讓他灼傷了,不然怎麼會有股熾燙的感覺延燒在自己的臉上?
竟然敢無視於他的存在?安斯艾爾粗魯的拽過她的手臂,婼娜讓一道強硬的力道狠狠拉住,用力的將她往後旋轉。
「呃!」她又再次撞上剛剛那堵肉牆。
「我准妳走了嗎?」安斯艾爾很不高興的說著,沒有人可以忽略他,尤其是她,「妳只是個啞巴而已,別跟我裝聾。」依她這雙靈活的雙眼來看,他怎麼也不願意相信她是個聾子。
婼娜被他撞得有些頭昏,這麼用力做什麼?他不知道他自己人高馬大,就連力氣也特別大嗎?
「聽見沒有?」他威嚴的問著。
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叫她怎麼回答?他生氣又有什麼用?抓的這麼緊做什麼?
婼娜用力的想要拉回自己的手,她的手都讓他扯痛了,這個可惡的負心漢,虧自己對他還有一點點好感。
「噫!噫!」她使勁兒的出著力,小臉都漲紅了。
安斯艾爾不動如山,看著小啞巴使出渾身力量的模樣,如果自己對她用強的,她在床上也是會像這樣掙扎著嗎?
這幾個月腦海裡滿滿都是她,他有多久沒發洩了?
婼娜扯不回自己的手臂,於是改用拍打,拍打著他鐵鑄般的手臂。
「噫!噫!」還不放?她快沒力了,「唔!」大手突然攬過她的腰際,低下頭竊取她的芳香,婼娜措手不及,驚得停止呼吸。
一雙大眼瞠得大開,楞楞的看著近距離放大的俊臉!
安斯艾爾吸著她的下唇,軟軟嫩嫩的觸感還帶著些許果香,他知道被自己偷香的小啞巴,從一開始吸了一口氣之後就沒再呼吸過。
「可憐的小啞巴,連接吻也不會嗎?」他嘴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吸了一口氣,慢慢過哺至她楞啟的小嘴裡。
「咳、咳!」她嗆了一下。
安斯艾爾沒有離開她誘人的嘴唇,依舊吻住她的下唇,而婼娜呼出的每一口芬芳全讓他吸了進去。
婼娜猛地推開他不設防的俊臉,「呼!」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竟然這麼用力咬自己的嘴?
婼娜輕撫自己讓他咬痛的下唇,真是可惡。
安斯艾爾詫異她突來的力道,不過看著她吃痛的撫著下唇他的心裡似乎不是很舒服,她突來的動作讓自己原本只是吻著她下唇的牙齒不小心咬痛了她。
「很痛吧?」安斯艾爾往前靠近她熟紅的小臉,好像破皮了。
婼娜雙手用力往他胸口一推,趕緊轉身跑開,可惡的傢伙!
☆ ☆ ☆
聖誕節的前一晚,城堡裡沒有回家的傭人們全和兩位主人坐在餐桌上享用大餐。
安斯艾爾看著婼娜跟在麗莎後面走進來,可惜她的目光竟然沒有對上安斯艾爾火熱的視線。
他知道小啞巴是麗莎的孫姪女,可是不知道小啞巴跟麗莎跟的這麼緊,像是個還在吃奶的孩子一樣。
很好,他倒要看看小啞巴什麼時候會發現自己?
好漂亮喔,婼娜瞪著桌上的蛋糕不放,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看見蛋糕的顏色就知道那一定是她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上面嫩綠色的青芽就像是剛從樹幹裡頭冒出來一樣逼真,她好想一口吞掉那上面的糖菓小蜜蜂喔。
大隻火雞的金黃色香酥外皮,看起來誘人極了,那撲鼻的香味更是不斷傳進她沒有意志力的鼻腔裡。
「大夥兒辛苦了。」待大家坐定位,高登巴姆夫人帶領著大夥兒祈禱,「感謝上帝讓我們有豐足的食物可以享用,感謝上帝讓我們……」
所有人都閉上雙眼衷心感恩,只除了安斯艾爾以及目不轉睛的婼娜。
她的眼前正是一盤滿滿的小薑餅,淡淡的薑香味慢慢竄入她的鼻子,沒有薑固有的嗆鼻味道,可能是在裡頭加了香料吧。
小薑餅讓人捏成了各式各樣的圖案,有聖誕樹的圖案也有禮物盒子的圖案,啊,是小星星!
看到自己捏的圖案,讓婼娜漂亮的嘴巴笑開了,然而她這一抹笑容卻讓安斯艾爾覺得礙眼極了。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高登巴姆夫人的祈禱也早就結束。
她倒可好,高興的大吃起來,安斯艾爾愈來愈不爽快,心頭上好像有顆石頭壓住一樣悶。
「麗莎,這位可愛的小女孩就是妳前陣子帶回來的親人?」高登巴姆夫人一邊將叉子上的火雞肉放進嘴裡一邊問著。
「是的,夫人。」
「個子小小的,可愛極了,長的很標緻呢。」高登巴姆夫人讚賞的說著。
「謝謝夫人。」麗莎與有榮焉的笑著,「婼娜,夫人在稱讚妳呢。」麗莎用中文向一旁的婼娜說著,一些簡單的基本生活用語她已經聽得懂,但是閒談的內容對她來說或許還是太深了。
「謝謝您,夫人。」婼娜嚥下口中的美食,舉止優雅的用法語朝夫人說著。
「聲音真是好聽。」婼娜一抹甜美的笑容讓高登巴姆夫人開心極了。
安斯艾爾目光原本就盯著婼娜看,一聽見她開口說話他整個人楞住了,震驚之餘,臉色不但鐵青目光更是毫不留情的射向小騙子!
埋進滿滿一桌美食的婼娜,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得到他灼人的視線,她雙頰鼓鼓的抬起頭來,瞥了一眼安斯艾爾凍的像座大冰山的臉之後她又低下頭繼續進食。
大節日還扳著一張臉,怕人不知道他臉臭?
真是浪費了一張英俊的面孔,好看是好看,可是個性很像不大好,真是令人捉摸不定。
一會兒好心的替她找出麵包,一會兒又輕薄的奪去她的初吻,真可惡,她的初吻竟然是在那種情況下發生的,她幻想過要很浪漫的給她未來男朋友耶。
婼娜用力叉起盤子裡的烤乳豬狠狠的咬上一口,順帶瞪了安斯艾爾一眼。
他有看錯嗎?她剛剛是在瞪自己沒錯吧?他才是那個該憤怒、該生氣的人吧,竟敢對自己裝聾作啞?
這個可惡的小騙子,裝啞、裝瞎、又裝聾,還敢瞪他安斯艾爾?
☆ ☆ ☆
聖誕節夜裡,城堡裡的人全到前面主屋去和主人們一起歡度節日,一向冷酷的安斯艾爾.高登巴姆少爺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會顯得比較和藹可親一點。
許多年輕女僕甚至找盡機會要留在城堡裡就只為了和一向高高在上的少爺同處在一個大廳裡。
高登巴姆夫人在大廳中央佈置一顆觸及天花板高的聖誕樹,裝飾華麗的聖誕樹底下當然免不了成堆的禮物。
「禮物要明天一早才能拆喔,如果你沒有一一打開母親費盡心思為你準備的聖誕禮物,那麼母親絕對、絕對會很難過的。」高登巴姆夫人哀怨的看著兒子。
她不會忘記去年聖誕節時,兒子拋下聖誕樹底下成堆的禮物兩手空空無情的飛回美國,留下一堆等不到主人來拆開的禮物。
真是枉費自己替兒子精心挑選的禮物,那可費了她很多下午茶的時間。
「親愛的母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安斯艾爾.高登巴姆翹起二郎腿靠坐在沙發上。
「我知道,你已經說了很多年了。」高登巴姆夫人再三審視著高大的聖誕樹,「要是我能多生幾個孩子就好了,你父親怎麼捨得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守著這個家?」
「唯一的兒子又長年待在美國,巴爾克還跟我比較親近呢,自己國家的教育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去美國深造?我知道,你肯定是早就膩了一個老母親總是跟在你身邊嘮嘮叨叨。」
「叫你帶個妻子回來真有這麼困難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頭的風花雪月,要是有了孩子就快帶回來,你母親只帶大過你這麼一個孩子,讓我遺憾。」高登巴姆夫人像是抓住難得的機會一樣,滔滔不絕的說著。
「瞧瞧你這是什麼模樣?母親難過得很,你大少爺卻給我閉目養神?」高亢的聲音迴響在偌大的客廳裡,高登巴姆夫人還真擤出一把鼻涕來。
安斯艾爾慢慢睜開眼睛,「知道了,母親大人,兒子會把禮物全部帶走。」
夫人什麼時候才會換腳本?不只是安斯艾爾聽膩了,就連一塊在壁爐前取暖的僕人們也都聽膩了。
安斯艾爾納悶著沒有在僕人裡看見東方小美人的影子,還在忙嗎?不是早讓僕人們休息了嗎?
主屋裡的溫度因為壁爐而溫暖了許多,高登巴姆夫人也跟平常一樣悠閒的和僕人們談天說地,氣氛十分融洽。
然而此刻的婼娜卻擔憂的待在傭人房裡照顧麗莎姑婆。
「麗莎姑婆?」婼娜小小聲的呼喚著,怕吵醒睡覺中的姑婆卻又擔心她是昏迷了,一向早起的麗莎姑婆今天卻反常,她早應該發現異狀才是。
麗莎姑婆應該是早就覺得身體不舒服,她昨晚感覺到睡在自己身旁的麗莎姑婆似乎翻來覆去,不大好睡的樣子。
麗莎姑婆應該到醫院讓醫生仔細診斷才是,她還是到主屋去請人送麗莎姑婆到醫院好了。
婼娜拿起一旁大衣套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擾動了躺在床上休息的麗莎姑婆。
「婼娜?」
她握住麗莎伸出的手,「姑婆。」
「別走。」麗莎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姑婆,我只是要去請人送姑婆到醫院看醫生。」
「不用了。」
「姑婆,妳身體不舒服要看醫生才會好的快。」婼娜的眼皮跳動,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麗莎疲憊的露出一抹微笑,「姑婆的身體姑婆自己知道。」這也是她為什麼會跨海請徵信社尋找自己親人的原因。
「婼娜,姑婆很感謝妳願意到法國來生活,也謝謝妳在這段日子裡陪伴在我身邊,姑婆知道要妳一個孩子突然來到完全陌生的地方是過分的要求。」麗莎說得有氣無力,看起來似乎很吃力。
「姑婆,妳不要這麼說,妳好好休息,不要說話了。」婼娜握緊姑婆冰冷的手,「我再去拿被子來。」
「不了。」麗莎使不出力量。
「姑婆。」
「真是為難妳這乖巧的孩子,夫人跟少爺不是苛刻的主人,妳就安心的留下來。要是妳想回台灣,那就想辦法一個人努力過活,別再去找妳母親了,咳、咳。」麗莎感到喉嚨一陣乾澀。
「姑婆,別說了。」婼娜搖著頭,她不要聽見姑婆說這麼話,她會怕,她再也不要一個人了,「麗莎姑婆,妳別嚇婼娜。」
「妳母親在妳父親過世之後就將妳拋棄在菜市場,她是為了改嫁才丟下妳不管,妳去找她只會落得難堪的下場。」她不忍心讓這麼一個孩子看盡母親醜陋的嘴臉,麗莎痛苦的閉上眼睛,頭痛得她全身沒有力氣,甚至難過得乾嘔起來。
「姑婆!」婼娜幾乎要哭了出來,「婼娜不去、婼娜不去找媽媽,姑婆等我,婼娜去請人來。」
「不……」麗莎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慌張的小人兒飛箭似的奔了出去,她還有很多話要跟這孩子說,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婼娜沒有時間穿上鞋子,一心只想飛奔到主屋去求救。
她眼眶內的淚水不斷溢出,隨著她奮力往前奔跑淚水像兩條銀絲般往後飄落,在寂黑的深夜裡竟顯得特別明亮。
為什麼?姑婆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她不要,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一早就知道姑婆氣色不好卻沒有多加注意,才會讓姑婆變成現在這樣。
姑婆,妳等我、妳等我!婼娜不能沒有妳啊!
婼娜慌慌張張的衝進主屋大廳,一張漂亮的小臉讓外頭的強勁風雪凍得蒼白,臉上盡是滿滿交錯的淚水,大廳裡的人讓她驚慌失神的樣子嚇到。
靠坐在沙發上的安斯艾爾感覺到空氣中突來的一波擾動,原本閉上的雙眼也在這個時候張開。
婼娜滿臉淚痕交縱的來到安斯艾爾面前,「姑婆生病了,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好嗎?」。
「求求你快點送姑婆到醫院去,我求求你!」婼娜捉著安斯艾爾放在扶手上的大手,苦苦的哀求道,「拜託,拜託你救救姑婆!」
「求求你,我求求你,我什麼都願意聽你的,只要你送姑婆去醫院。」婼娜看著安斯艾爾,彷彿他是唯一幫得上自己的人。
「求求你行行好,救救姑婆,」婼娜心急如焚的哭喊著,「我不能沒有她!」
安斯艾爾修長的身軀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伏在自己腳邊不斷苦苦哀求的婼娜。
「什麼都願意聽我的?」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婼娜抬起慌亂的小臉,「是的、是的,我什麼都願意聽!」只要能送姑婆去醫院看醫生她什麼都好,「求求你快送姑婆去醫院,她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拜託、拜託!」
「記住妳說過的話。」安斯艾爾盯著她的小臉不放。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聽,真的!」婼娜急著承諾。
安斯艾爾眈著她的小臉不放,確信不是戲言,這才邁開他修長的步伐,婼娜緊跟著他快速的步伐。
大廳裡沒有人聽得懂婼娜慌慌張張衝進來跟少爺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少爺跟婼娜交談了些什麼?
只有高登巴姆夫人知道兒子有八分之一的東方血統,不但聽得中文也看的懂中文,她若有所思的望著兒子跟小女孩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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