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男人的代價,不但陪笑陪睡,還要陪一輩子;
哄女人的代價,除了交心給愛,更要哄一輩子。
人家都是竹馬追青梅,兩小無猜好不恩恩愛愛,
偏偏何盈雪家的竹馬很木頭。讓她追了又追,都追到訂婚了,
沒想到一路單戀苦追,恨不得以身相許逼肖梓毅娶她回家,
卻因為不甘心肖梓毅不愛她,索性耍任性的吵著要取消婚約。
被逼婚的是他,被悔婚的還是他,肖梓毅心想,
何家的小青梅追他時很俗辣,沒想到甩他時倒是很有氣魄。
只是她說不嫁就不嫁嗎?他可是從小被她纏到大,
爛攤子都不知收了多少了,才想著結婚後好好索討賠償,
怎麼可能讓她就這麼跑了?誰說他不愛她了,
誰說他不要她,既然都被誤會了,肖梓毅倒是不介意,
好好當一回色狼,把人壓往床上折騰一番,看她還敢說不嫁?
楔子
十二月的夜晚,吹拂在身上的微風已經有了一絲涼意,正是耶誕節狂歡夜,街道兩邊的店鋪為了炒熱氣氛,紛紛掛起鮮豔誇張的裝飾藉以招攬客人。
肖梓毅揹著昏昏沉沉的何盈雪,焦急地尋找尚未客滿的旅館。
「梓毅哥哥,我不要回家……媽咪會罵死我的……」何盈雪迷迷糊糊地嘟囔著,攬緊肖梓毅結實的脖頸。
「知道會挨罵還喝酒?」肖梓毅往日就冷淡的臉色此時越發冰冷,若不是心疼她酒醉難受,真想把她拎起來好好揍一頓屁股。
「人家都說過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甜甜的飲料是用酒調的呀,嗚,好難受……」趴在肖梓毅的背上,何盈雪委屈地癟癟嘴,她現在頭好暈,一點力氣都沒有。
「等妳酒醒了再收拾妳。」肖梓毅冷冷地丟下一句,終於找到可以入住的旅館,在旅館主人異樣的眼光下辦好入住手續,揹著何盈雪走進房間。
這只是間簡陋的小旅館,好在環境還算乾淨,肖梓毅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扶著何盈雪讓她躺在床上。
「今天就住在這裡吧,妳好好休息,我在旁邊陪著妳,妳已經跟夫人說過今天要住在同學家了吧?」
「嗯……不要吵,好煩……」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何盈雪只覺得睏得睜不開眼睛,驅趕蒼蠅似的揮了揮小手,翻身窩進薄被裡。
肖梓毅搖搖頭,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剛坐下又發現她的頭上還戴著聖誕派對的鹿角頭飾,忍不住失笑,起身替她摘下來。
「梓毅哥哥……」何盈雪呢喃著抓住他的大手,「你真好,我好喜歡你。」
肖梓毅一怔,順著她的小手撫上她嬌嫩的小臉,她的肌膚是那麼柔嫩光滑,他甚至不敢多用一絲力道,生怕弄疼了她,視線落在她櫻色的唇瓣上,半睡半醒的少女微微嘟著嘴唇,似是無聲的邀請,而他也被這邀請所蠱惑,手指扶住她細緻的下巴,慢慢俯下身子。
「嘩啦啦下雨啦……」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如夢初醒,猛地站起來。
老天,他在做什麼?她對他如此信任,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下流的舉動?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嗎,他要等她長大,等她真的明白什麼叫喜歡,看來他要比計劃中更早離開才可以,以免他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她是他的寶,誰也不能傷害她,包括他也不行。
「雪兒,等我。」粗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她柔軟的臉頰,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樣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溫柔。
他只是去美國攫取未來的本錢而已,很快就會回來,很快。
第一章
「哈啾,哈……哈啾!」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何盈雪終於受不了瀰漫在花店裡的花粉,舉手投降地逃到玻璃門外,「好難受,鼻子裡面好癢,眼睛也癢。」她苦惱地用紙巾按住酸麻的鼻子,難受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若是往日,她對這種花粉集中存在的區域絕對敬而遠之,可是這一次她有不得不來的理由,她從小就喜歡的梓毅哥哥從美國回來了,她一定要親自選一束最美的花朵,親手送給他,她想告訴他,她一直想他,一直在等他回來。
「哎,都說了妳對花粉敏感,我幫妳買好不就行了,非要自己來做什麼。」她的閨密,人高馬大,性格卻和善體貼的季楠無奈地聳聳肩,逕自挑選合適的花束。
「可是這是要送他的花啊,我還是想自己挑選一下……」何盈雪隔著玻璃門努力往裡面看。
「小心把玻璃門弄破。」季楠拿起一束百合,舉給她看,「這個好不好看?」
「不好不好,太香了,一點都不適合送給男人。」
「那紅玫瑰?」
「俗氣。」
「鬱金香?」
「太鮮豔了。」
「要不要這麼挑剔啊?」季楠嘆口氣,抱歉地衝店員笑笑,真是,真會給人家添麻煩。
「這麼久沒見,平時只是傳一些照片,也說不上幾句話……我想讓他開心嘛。」何盈雪鬱悶地癟癟嘴。
「如果他喜歡妳的話,見到妳就很開心啦。」
「可是要是不喜歡呢?」何盈雪小聲嘀咕了一句,她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又擔心了這麼久,不就是害怕等來的是他的「不喜歡」嗎?
五年前他走得那麼匆忙、那麼堅決,她不但沒有機會反對,而且直到最後關頭才被告知,她太過害怕他的離開,所以到機場送行時強行要求他接受她的訂婚戒指。
可是隨著她一天天長大,她開始漸漸意識到那舉動的幼稚和荒唐,婚姻應該建立在愛情上吧,她喜歡他,可是他從未說過喜歡她,恐怕只是看在何家對肖家有恩的情況下才沒有當面把戒指退還吧,只要想到這一點,何盈雪的心就會微微發疼。
據說當年何老先生救了肖父,所以他發誓要報答何老先生,成為何家的管家,也是何家全家上下最信賴的人,何盈雪的爸爸偶然見到肖梓毅,認為這個孩子穩重聰明,能成大器,恰好又和長子何陽煦年齡相仿,於是將肖梓毅接到何家,與何陽煦同吃同住。
當時何盈雪剛上小學,由於她沒有上過幼稚園,一時間很難適應學校的生活,肖梓毅便每天為她重新講一遍老師講過的內容,加快她適應的速度,不到一個學期,不但何陽煦和肖梓毅成為死黨,何盈雪更是離不開肖梓毅,每天都叫著梓毅哥哥,追在他身後。
這樣算不算青梅竹馬何盈雪不知道,肖梓毅從未對她有過超出兄妹的舉動,也許在他眼裡她真的只是妹妹吧。
她還記得他去服兵役前,囑咐她「照顧好自己,早點長大」的話;而去美國之前,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強行求婚,他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要她「乖乖聽話,不要和朋友去泡夜店,不安全」這樣回應。
他不喜歡她這種乳臭未乾的小丫頭吧,否則的話,為什麼對她說話時他都是用和哥哥一樣的口吻?
「喂,別鑽牛角尖了。」季楠挑了幾種花,連問幾聲何盈雪都沒有反應,她轉頭一看就知道這小女孩又在魂遊天際了,「不是已經計劃好了嗎,妳要向他表白,然後讓他喜歡上妳,而不是因為什麼恩情的緣故接受婚約。」
「嗯,我知道。」說得簡單,可是感情又不是工作,哪裡是能用計劃控制的,她害怕的就是他真的不曾喜歡過她啊,何盈雪深深吸一口氣,免不了又連打了幾個噴嚏,「那束海芋很漂亮。」不會花俏,也不會香得讓人膩煩,正適合送給他。
「好,麻煩幫我包一下,唔,最好整束花都包在玻璃紙裡,免得她送人的時候還拚命打噴嚏。」季楠如釋重負地將海芋遞給店員,還貼心地叮囑對方用好一點的方法來包裝花束。
其實季楠認為怎樣都好,不要把戀愛搞得這麼複雜吧,何盈雪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出了名的美女,季楠可不信會有男人能隨隨便便拒絕她的告白,更何況根據何盈雪的說法,那個叫肖梓毅的男人照顧了她好幾年,要不是有企圖,哪個男人願意這樣做。
可惜她高估了何盈雪在心上人面前的智商,當她們趕在飛機到達前衝到接機處,何盈雪舉著花束,款款向肖梓毅走去時,一切都完美得和她們計劃中一模一樣,直到何盈雪開口,「我們的婚約取消,你沒意見吧?」
瞪著何盈雪一臉羞澀的微笑,季楠徹底意識到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這丫頭的腦子一定當機了,她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吧!
◎ ◎ ◎
「噗哈哈,你說什麼?你剛下飛機,三丫頭就宣布要跟你取消婚約,哈哈哈,這比八點檔的劇情還有趣。」總裁辦公室裡,何氏企業的現任總裁,何家長子何陽煦不顧昂貴西裝被弄皺的危險,毫無形象地笑倒在辦公桌上。
「笑夠了嗎,要不要我幫幫你。」肖梓毅瞇細了眼睛,面無表情地看著幸災樂禍的何陽煦,是的,他肖梓毅,眾多美女趨之若鶩的黃金單身漢,以一己之力在華爾街創下奇蹟的零和投資公司老闆,被甩了。
「咳咳,夠了、夠了。」何陽煦察言觀色,深知他表面看上去淡漠無波,酷得像塊石頭,實際上卻是睚眥必報的性子,招惹不起,所以急忙見好就收,正襟危坐地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好吧,盈雪那丫頭又是鬧哪一齣?幾年前你去美國的時候不是她跑到機場硬塞給你訂婚戒指嗎。」
五年前肖梓毅剛服完兵役,原定半年後去美國讀書,不知為何忽然將行程提前,他給的理由是要提前去適應美國的環境,學習語言,可是他的英語早在高中就好得讓何陽煦都嫉妒了,所有人都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唯獨何父大加讚賞,稱讚他做事高瞻遠矚,曉得留有餘地,順便還批評何陽煦性格急躁,沒策略。
何陽煦自幼頑劣,何父不疼不癢的幾句批評自然左耳進、右耳出,只苦了何盈雪,從此沒人幫她寫作業,沒人替她收拾闖禍的爛攤子,大概是實在捨不得肖梓毅,何盈雪才會冒出訂婚的念頭吧?
他還記得那天妹妹哭得眼睛紅通通,把訂婚戒指套在肖梓毅的手上,抓著他死活不放,甚至還有好事的阿嬤看她哭得太慘,以為是被狠心家長棒打鴛鴦,跑來替兩人說情。
天知道何家向來沒有門戶之見,何家父母又一向對肖梓毅看好,唯一的反對意見反而是來自肖父,肖父認為肖梓毅不能高攀小姐,太沒規矩,不過在何家父母贊成下也只能勉勉強強地同意。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何陽煦忍不住嘖嘖讚嘆,「不愧是我們何家的女兒,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
「你說什麼?」肖梓毅一記銳利的眼刀丟過去。
何陽煦連忙改口,「我是說盈雪眼光真好。」
眼光好?所以在他剛回到臺灣想讓她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時,她搶先一步宣布婚約取消?時隔五年再次見到她越發嬌豔的小臉,他還沉浸在初見面的喜悅中,她就當頭潑了一盆冰水,饒是他在華爾街歷練幾年,都差點被她弄得當場破功,要知道他去美國時剛好趕上經濟衰退,沒少見那些讓人心臟病發作的大場面。
「那你沒問清楚?盈雪這丫頭表面看著斯文溫柔,實際上性子毛躁又迷糊,多半又是詞不達意了。」笑話看夠了,何陽煦終於良心發現,開始替自家妹妹解釋,「你忘了,小時候她有段時間老說討厭你,問了她好多次,她才說是討厭你不陪她玩。」
「我當然知道。」肖梓毅黑著臉說:「但是沒來得及。」
他知她甚深,當然了解她讓人哭笑不得的性子,可正當他要確定她的想法時,從旁邊衝來一個高高壯壯的女孩,慌慌張張地拉著何盈雪跑掉了,他再一次愕然,最後只得捧著一束鮮花獨自坐上計程車,孤零零一個人來到何氏企業的大樓,踏上臺灣的地面還不到三個小時,他過得比在美國的幾年都刺激。
「我還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迎著肖梓毅殺人的目光,何陽煦無奈地攤攤手,不是他不幫忙,是他真的對此一無所知,「你也知道,在大學時我和你一樣,都是學校、公司兩邊跑,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哪有工夫去問她想什麼,要不然今晚我幫你問問?」
「我自己會搞清楚。」肖梓毅一口拒絕了何陽煦的提議,他向來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情,尤其涉及到感情,何盈雪到底為什麼取消婚約他現在還毫無頭緒,可是他對她早已勢在必得,無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不會輕易放手。
「好吧,需要幫忙的話隨時開口。」何陽煦知道他的脾氣,於是不再多說,「等一下去會議室吧,我爸爸和幾位高層主管在那邊等你。」
「我知道了。」肖梓毅點點頭,這次他應何氏集團的邀請回到臺灣,何父希望他能以副總經理的身分進入何氏新成立的投資公司,為老化嚴重的管理層注入新的活力,於公於私,他都樂於接受這個邀請。
收斂起在死黨前流露出的細微情緒,肖梓毅再次回歸冷面閻羅的面貌,冷淡地說:「借我間辦公室,我整理一下資料,十分鐘左右。」
「隔壁就是你的辦公室,我讓秘書帶你過去。」
讚賞地看著肖梓毅沉穩的背影,何陽煦想像一下他被拒絕的情景,忍不住再次低笑出聲,「三丫頭,真有妳的。」
旁觀者清,他這個當哥哥的早就知道兩人當初是郎有情、妹有意,但是中間分開的五年拉出了長長的距離,不算短的時間足夠讓一個高中的小丫頭長成二十歲的小女人,也許人大心大,何盈雪的想法也有所改變,不管她現在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的支援她,畢竟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能讓肖梓毅動容的永遠只有他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妹妹,這也算是特殊能力了啊,值得讓人驚嘆一下。
不過被他感慨的人可完全沒有這種榮耀感。
◎ ◎ ◎
月亮高懸,何盈雪窩在自己的房間中,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了。
「嗚,我是笨蛋,我到底有多笨啊……」是啊,到底有多笨才說了那句讓人誤會到無以復加的蠢話,要不是季楠強行把她拉走,搞不好她還會說出更多蠢話來。
「明明是想告訴他我喜歡他,想讓他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也不要有婚約的束縛,就只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女孩,我們認真地開始……」明明有無數句想說的話,哪一句都好,站在他面前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腦子就像短路了一樣,莫名其妙地就蹦出那句最糟糕的。
拉起被單蓋在腦袋上,乾脆把自己悶死吧,悶死就不用面對這麼亂七八糟的狀況了。
紛亂的思緒飛回很多很多年前,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肖梓毅,那時她才上小學不久,涼爽的秋風驅散了夏日的暑意,舒服得讓人嘆息。
剛一踏進客廳,她就看到哥哥老老實實地站在沙發前,根據以往慣例,通常哥哥這麼規矩的時候,一般都是在挨罵,所以她轉了轉眼珠,打算從後面繞過去,不過她的小動作早就被媽咪發現,一聲呼喚,她只得乖乖地走到媽咪面前。
「媽咪。」何盈雪吐吐舌頭,順勢依偎在何母懷中撒嬌,小腦袋中琢磨著交出隨堂測驗成績的時機,還是等爹地訓夠哥哥再說吧,不然把怒氣轉移到她身上可怎麼得了。
「沒禮貌,去跟肖哥哥問好。」何母寵溺地替她整整衣服,拉著她站好。
何盈雪這才注意到原來哥哥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那個男孩又高又瘦,長得不像哥哥那麼白卻也挺好看的,眸子在對上她時微微怔了怔,善意地衝她一笑,不知為何,何盈雪覺得這個男孩平時一定不怎麼喜歡笑,因為這個和善的笑容,何盈雪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肖哥哥。
「盈雪,這是肖管家的兒子肖梓毅,從今天開始他就和妳哥哥一起上學了,肖哥哥的成績很好,妳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問他。」何父笑著摸摸何盈雪的頭,「他比妳大五歲,妳就叫他梓毅哥哥吧。」
「老爺,這怎麼行,太沒規矩了。」肖管家趕緊阻止,「小姐雖然還小,可是不能亂了主僕之分啊。」
「欸,你還沒老呢,怎麼跟老頭子一樣固執?」何父搖搖頭,「他們都是孩子,按照年紀稱呼就好了,你不要太在意。」
「可是……」
「可是什麼,就這麼定了,梓毅啊,這兩孩子心地善良,但是陽煦太調皮,盈雪又有點任性,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伯伯啊。」
「我哪有!」兄妹倆異口同聲地反駁,惹得父母忍俊不禁。
顧不上和父母爭辯,何盈雪慢慢走到肖梓毅身邊,一雙靈動的大眼眨啊眨,好奇地打量著他,連帽子掉在地上都渾然不知。
「梓毅哥哥?」
「嗯,盈雪妹妹。」
「梓毅!」肖管家大概還是受不了這種逾越的稱呼,忍不住出聲制止,何父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大驚小怪,肖梓毅看看爸爸,又看看何父,最後還是定定地看著何盈雪,伸手拉住她的手。
「梓毅哥哥。」何盈雪咯咯嬌笑,拽著肖梓毅往外跑,「我們去玩嘛。」
「喂,梓毅是我的同學,妳搞什麼啊。」何陽煦不滿地拉住妹妹短短的小辮子,疼得她哇地叫出來。
「哥哥壞,我不要哥哥,我要梓毅哥哥。」
「輕一點,不要拉妹妹的辮子。」肖梓毅立刻擋開何陽煦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何盈雪整理好被弄亂的頭髮。
何家父母對看一眼,露出放心的微笑,「好啦,梓毅很會照顧妹妹,讓他們幾個孩子去玩吧,不用管他們。」何母笑著挽起何父的胳膊,「這樣我就放心了。」
何盈雪一直沒有什麼玩伴,何陽煦身為哥哥又喜歡捉弄妹妹,現在看到肖梓毅對她這樣關照,何盈雪又這麼喜歡這位肖哥哥,何家父母均十分欣慰。
何盈雪其實還有個雙胞胎哥哥,但是他有嚴重的過敏症,一直跟著祖母生活在加拿大,那裡乾爽的空氣對他的身體比較有益,當初何母也非常擔心何盈雪,好在她只是對過濃的花粉無法適應,沒有其他健康問題,儘管如此,疼愛女兒的何母依然不捨得送她去上幼稚園,只請了家庭教師在家裡教她必須的知識。
「對了,盈雪,今天學校是不是有小考?」何母叫住女兒,「有什麼不懂的題目,妳問一問梓毅吧。」
「有小考?拿來給爹地看一下。」何父饒有興趣地開口,平時複習功課之類的事情,忙於生意的何父是插不上手的,一般都交由何母來督促。
「啊?」這就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嗎,何盈雪苦著小臉,扭扭捏捏地從書包裡翻出考卷要交給爹地,又害怕被爹地責罵,正猶豫的時候,肖梓毅開口了。
「何伯伯工作那麼忙,我來幫盈雪妹妹訂正試卷可不可以?」
哇,救星耶,何盈雪雖然年紀小,還是立刻明白肖梓毅在幫自己說話,不等爹地發話,她毫不猶豫地抱住肖梓毅的胳膊,「不要爹地幫我,爹地寫的字人家都看不懂啦,我要梓毅哥哥幫我複習。」
「妳能好好聽梓毅的話,乖乖複習功課?」
「我保證好好聽話。」何盈雪忙不迭地點頭,和梓毅哥哥一起看書再怎麼說也比被爹地責罵要好得多,爹地發火的時候好可怕呢,連天不怕、地不怕的哥哥在爹地面前都老老實實的,她才不要自討苦吃。
大概是看出女兒的小心思,何父無奈地搖搖頭,與何母對視一笑,由著幾個孩子去了。
不過何家父母沒想到的是,肖梓毅不但自己書讀得好,也非常善於教人,未來的幾年裡何盈雪在他的監督下成績逐步上升,穩穩地坐住班裡前十名的位置,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在那個時候,何盈雪的心裡只知道一件事,梓毅哥哥是個大好人。
第二章
叩叩,門外響起清脆的敲門聲,將何盈雪從回憶中驚醒。
「誰啊?」側頭看一眼小熊鬧鐘,原來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怪不得她覺得有些睏。
「盈雪,睡了嗎?」何陽煦輕輕推開房門,看到妹妹連燈都沒開,抱著手機在發呆,嘴上雖然說不會過問兩人的事情,可是做哥哥的總是要關心一下,至少要知道妹妹到底是怎麼想的。
「還沒有呢,今天你回來得好早喔。」揉揉眼睛,何盈雪乖巧地跳下床,拉開椅子請哥哥坐,聽爹地說,哥哥正在忙碌於最新成立的投資公司,所以都會在公司加班加到很晚,十分辛苦。
「今天會議結束得早,有梓毅回來幫忙我輕鬆很多,這傢伙在美國幾年,我只是對他的成績有所耳聞,沒想到會這麼強。」回想一下開會的過程,何陽煦忍不住對肖梓毅的能力讚不絕口,比起那些食古不化的老頭子們,肖梓毅不但更有與國際接軌的頭腦,更難得的是他還有一絲不苟的做事態度。
「有多厲害?」心心念念的梓毅哥哥被大力誇獎,而且誇獎他的人還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哥哥,何盈雪高興地湊過去,迫不及待地追問。
「想知道的話,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不就行了。」何陽煦故意賣關子,不肯明說。
「哥,告訴人家啦。」何盈雪抓著他的胳膊搖來搖去,忽然眼睛一轉,狡猾地笑著說:「要是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去邀請那個楚家小姐參加下禮拜的茶會。」那個楚小姐是哥哥的相親對象,她只見過照片,長得明豔大氣,絕對是個美女,不知道為什麼哥哥就是不肯點頭,連見面都找出種種藉口不願意去。
「還學會威脅人了?」何陽煦捏捏妹妹的鼻子,聽到她哇哇大叫才滿意地鬆開手,最近忙得暈頭轉向,連欺負一下妹妹的時間都沒有,還真是有點懷念這種感覺。
何盈雪捂著鼻子倒退一步,警惕地盯著哥哥的手,「快說啦,不說的話我就去告訴媽咪你想邀請楚小姐喔。」
「妳要怎麼說,妳都還沒親眼看過她呢。」何陽煦一臉無辜的表情,話鋒一轉,「聽說妳下午去機場接機了。」
「嗯,是啊,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何盈雪心虛地背過身子。
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妹,何陽煦怎麼會看不出妹妹鴕鳥似的逃避行為,繼續問道:「聽說妳主動要求跟肖梓毅取消婚約。」
完了完了,果然要問這件事,何盈雪裝作不在意地說:「是啊,當年我太小了嘛,知道梓毅哥哥要走就非得要想個辦法留住他,太任性了,估計給他添了不少麻煩吧。」哥哥的脾氣表面上看來隨和親切,實際上霸道又專制,她可不想哥哥也來搗亂。
「真的?」何陽煦把妹妹拉近自己,仔細打量她的神色,「如果妳喜歡他的話就不要在意那些,當年的婚約他沒有反對,不是嗎?」
哪裡是沒有反對,明明是根本就是沒給人家反對的機會啊,她就是不想梓毅哥哥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娶自己,所以才想和他取消婚約嘛,只不過計劃不太成功,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梓毅哥哥她的心情,在這種一團亂麻的狀態下再加上哥哥的胡攪蠻纏,恐怕只會越來越糟糕。
何盈雪在心裡默默碎念,嘴上卻說:「反正你不要管啦,這樣不好嗎,難道你還怕我嫁不出去?」
何陽煦定定地看了妹妹一會,思索她這番話有幾分真假,不得不說,分辨女人的想法是個耗費腦力的工作,儘管已經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遇到這種時候,他還是搞不清楚妹妹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只是怕他擔心,隨口說說而已。
「那好吧,如果需要哥哥幫忙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感情的問題果然比任何公事都要複雜,正因為這樣他才不願意聽從父母的吩咐去相什麼見鬼的親。
「嗯,那當然啦。」何盈雪撒嬌地攬住哥哥的手臂,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據說男人在工作的時候最帥,不知道她的梓毅哥哥在工作時會是什麼樣子呢?
◎ ◎ ◎
一手拎著一個便當走進何氏企業的大樓,何盈雪在大廳裡轉了好幾個圈,連頭都轉暈了,還是想不到該怎麼向肖梓毅說第一句話。
說「好久不見」嗎,可是昨天他們才剛見過面,哪裡算好久了;直接打個招呼說「我來送飯給你」嗎,好像也不太對,他們隔了這麼久沒有見面,她是不是應該更禮貌淑女一點,不不,她剛剛要求取消婚約,還是要先把這個誤會解除才是最重要的吧。
何盈雪像隻困在籠子裡的小松鼠,順著大廳地上的地磚弧線一圈圈繞著,苦苦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對,她應該打個電話給季楠,問問季楠的建議,何盈雪找個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放好兩個超大號的便當盒,翻出手機,柔和的陽光從大樓中空的頂部散落下來,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舒服得讓她直想打呵欠。
從三樓會議室走出來的肖梓毅正在與何陽煦談論方才開會的內容,走至欄杆邊,肖梓毅一低頭便一眼望到了那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嬌小身影,陽光像是盞巨大的聚光燈,把她的身姿映襯得那麼顯眼,讓他想忽略都做不到。
「盈雪?」肖梓毅腳步一頓,何陽煦立即察覺,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也是微微一怔,「她怎麼跑來公司了?」
「不是來找你的?」肖梓毅的目光淡淡的,似是毫不在意,只有眼角不捨的餘光洩漏出他眷戀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不過她偶爾會跑來玩,尤其是蹺課的時候。」何陽煦寵溺地笑笑,「她的報告總是寫得很爛,又不會像其他學生一樣隨便抄一抄交差了事,所以每次寫不出來就會跑來拜託助理們幫她。」
「助理?」肖梓毅眉頭一皺,視線掃過前面的幾個背影,那些都是何陽煦的助理,個個都是才貌兼備的青年才俊,「你讓他們接近盈雪?」
「幹嘛?」察覺到肖梓毅一閃而過的不悅情緒,何陽煦挑挑眉頭,故意刺激肖梓毅,「你又不在臺灣,難道讓盈雪交白卷?」
昨天的感受還不夠明顯,今天開會時何陽煦才發現,經過美國的歷練,肖梓毅越發沉穩得像個八十歲的老頭,情緒內斂得憋死人,若不是他們年幼時的交情,恐怕就連他都很難猜測到肖梓毅的想法,嘖,真是,同樣一起長大,他何陽煦多麼的開朗真誠,有話直說不好嗎?
「你對盈雪的安全太不在意了。」
「放心,我的助理都經過安全部門的核查,一個個都身家清白,必要的時候做個乘龍快婿也沒任何問題。」
乘龍快婿?肖梓毅不語,腳下卻加快了步子,何陽煦一向擅長用這種意有所指的話擾亂別人的想法,這一招在談判桌上屢試不爽,他早在兩人年幼時就了解這一點,也比誰都清楚何陽煦將「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當成座右銘,可是聽到這句話時他心內的煩悶還是成倍數增長。
昨日何陽煦的態度明明算得上是支持,今天怎麼忽然變得有些捉摸不定,難道是何盈雪說了什麼?不,以何陽煦的性格,如果真的是何盈雪向她哥哥表示出「不喜歡」的話,他恐怕連一秒鐘都憋不住,肯定會直接說出來。
「哥、梓毅哥哥。」歡欣清亮的嗓音在二人身前響起,在兩個男人暗暗較勁的時候,何盈雪已經與閨密商量好了下一步的計劃,第一句話說什麼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讓梓毅哥哥知道她喜歡他。
「咦,什麼時候跑上來的,小丫頭動作真快。」何陽煦接過她手中的紙袋,低頭看看內容物,了然地一笑,「竟然送飯給我,今天這麼好心是有事求我?」根據他的經驗,何盈雪肯下廚只有兩種可能,有事求他或是闖禍需要他收拾。
「幹嘛說得好像平時人家不送飯給你一樣。」何盈雪心虛地吐吐舌頭,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的確只有有求於哥哥的時候才會親自下廚討好他,「我是送飯來給梓毅哥哥,順便帶了你的份啦。」
「給我的?」肖梓毅把手裡的公事包交給助理,也接過一個紙袋。
機場的匆忙一瞥害他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直到此時他才有機會好好看看她現在的模樣,她長大了,長長的黑髮披散在腦後,一雙清澈靈動的水眸還有小巧紅潤的菱唇,比之五年前,他的盈雪出落得越發動人,剪裁合適的連身裙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窈窕的身姿,那裙下的身型已是屬於小女人的溫婉柔媚。
晶亮的眸子察覺肖梓毅的凝視,不小心迎上他的視線,他的目光深邃似海,彷彿壓抑著什麼,沉沉的看不透卻又讓她心慌意亂,何盈雪不敢再與他對視,只維持了不到一秒的時間便慌張地逃開。
「去辦公室啦,在這裡阻礙交通,很沒公德耶。」何盈雪匆忙地從肖梓毅手中搶回紙袋,頭也不回地往電梯走,她需要找個藉口,如果再被他看下去,她恐怕會直接落荒而逃,他的容貌其實變化不大,眉宇間只是更加成熟,但一身卓絕的氣勢卻早已不是當年記憶中的梓毅哥哥,他變得更帥了。
「小心。」肖梓毅伸手捉住何盈雪的胳膊,避免她的翹鼻撞上剛從電梯裡走出來的人,「怎麼還是走到哪裡都能發呆。」她從以前起就有這個壞習慣,走著走著就魂遊天外,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肖梓毅只好隨時幫她留意身邊的狀況,這樣說起來,他會有良好的反射神經還真是拜她所賜。
「呀,嚇死我了。」被他的力度牽扯得差點失去平衡,何盈雪只得攬住他的手臂以求站穩身,「好疼,你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啊。」
「抱歉,弄疼妳了嗎?」肖梓毅忙放開手,謹慎地查看她的手臂,果然他剛才拉住的地方已浮起幾道淡淡的紅痕,方才情急之下沒控制好力道,他居然傷到她了。
「沒事啦。」何盈雪掙開手,被他手心熱燙的溫度弄得又羞又喜,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在意她的吧。
「咳咳。」何陽煦實在看不下去這兩個人讓人無語的你來我往,毫無形象地對天翻了翻白眼,咳嗽一聲提醒他們注意後面還有個大活人在觀看呢,真是,他是瞎子都看出來這兩人是郎有情、妹有意了,就不能痛快一點好好說出來嗎,「能不能先去辦公室找個能坐下的地方,你們再慢慢研究哪裡疼。」
「哥!」何盈雪瞪了自家哥哥一眼,真是,哪有這樣的哥哥,專門拆她的臺嗎。
窩在總裁辦公室的大沙發裡,何盈雪假裝看手機,實際上根本連自己在看什麼都不知道,何陽煦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丟下他們兩個人面面相覷,正值午休時間,忙碌了一上午的助理和秘書們全都到樓下放鬆休息,這一層除了他們恐怕連個鬼影都沒了。
「菜……那個菜合不合你口味?」受不了沉默的氣氛,何盈雪揚聲問。
肖梓毅挾起一塊排骨,雖然顏色和賣相還有欠缺,但味道方面卻能打上九分,他略有些訝異地點點頭,「非常不錯,是和陳媽學會的?」陳媽是何家的女廚師,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擅長燉湯和燉煮類的菜餚,聽說何盈雪小時候很挑食,在陳媽進到何家廚房後才有所改變。
他對何盈雪的手藝原本沒有任何期待的,何家對子女的教養上要求很高,但從不強求女兒學會做飯,所以直到他離開臺灣前,何盈雪會做的也只不過是蛋炒飯和番茄炒蛋而已。
「嗯,是呀,媽咪說學會做飯沒什麼壞處,以後還可以哄老公開心。」何盈雪幸福地看著梓毅哥哥吃飯的樣子,原來這就是媽咪說過的,有些時候看到別人吃著自己做的飯菜,會比自己吃更加幸福。
「哄老公開心?」肖梓毅沉聲重複了一遍,「妳才多大就開始琢磨未來老公的心情了?」莫名的怒火開始在胸中升起,在他離開臺灣的期間,她都為什麼人做過飯了,高中的同學還是大學的學長?
「我、我不小了!」何盈雪心裡一沉,他真的還把她當成小妹妹,後年她就要大學畢業了,哪裡還是小孩子,她努力爭辯,「你不要總把我當小孩好不好,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人家早就長大啦。」她已長到可以與他談情說愛的年紀,為什麼他反反覆覆地強調她還小,他真的不願意用看女人的眼光來看她嗎。
帶著一份孩子氣的爭辯聽在肖梓毅耳中自是另有一層含義,她不再是小孩子,也不會再喜歡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保護。
「等妳有自己的孩子才勉強算長大吧。」
「你這叫什麼霸道的評價標準啊。」何盈雪忍不住抗議。
「世界通用的評價標準。」望著何盈雪氣鼓鼓的小臉,肖梓毅忍不住心情大好,再怎麼變化,她骨子裡還是那個毛毛躁躁又愛逞強的小丫頭。
「按照法律我已經可以嫁人了啦。」
嫁人?肖梓毅危險地瞇細了眼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看來他非常有必要好好跟她談一談未來的感情問題了,他只是體貼地給她重新適應的時間,她不要會錯意,以為他真的同意什麼無厘頭的取消婚約,敢不由分說塞給他訂婚戒指的人是她,她哪裡來的膽子先逃之夭夭,他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盈雪,我知道我走的時間比較長,在這段時間內也發生了很多事情。」肖梓毅輕咳一聲,斟酌了一下詞句,放緩了語氣。
嗯?何盈雪的耳朵一下子豎起來,她對這個語氣再熟悉不過了,以前每次她不肯好好寫作業時肖梓毅都是用這種語氣當作開頭,引申出下面的懲罰,可憐她當時傻乎乎地以為梓毅哥哥的鼓勵和誇獎比什麼都重要,也不知道稀里糊塗地被騙著寫了多少習題。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在這一串引言後,他一定要宣布點什麼,比如她藏在書包裡的不及格考卷被他發現了,或者……或者是他在美國有了女朋友?
杏眼驀然瞪大,何盈雪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怪不得他對她取消婚約的說法沒有任何不滿,連一聲質疑都沒有,不行,她一定要阻止他說出來,因為一旦他說出來,她肯定不能再任性地要求他接受她的感情了。
「很多事情都和以前不一樣……」
怎麼辦,她該怎麼阻止他?何盈雪瞪著沙發左側的厚重原木書櫃,在他說出下一句話之前狠狠地踹了上去,「好疼!」
「盈雪!」肖梓毅飛快地來到她身邊,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怎麼又做傻事了。」
好疼,她原本就怕疼,天知道她怎麼腦子搭錯線,會去踹那個看起來就很硬的櫃子,眼淚汪汪地揪住肖梓毅的衣襟,何盈雪委屈得快哭出來了。
「別動,我看看骨頭有沒有受傷。」肖梓毅顧不上責備她,小心翼翼地左右按著她的腿,看到她只是疼得抽氣並沒有很嚴重後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是凝目對上她小腿的傷處,肖梓毅再一次皺緊眉頭。
小腿前側與書櫃直接接觸的地方已經有些許的破皮了,她沒有穿絲襪,玉一樣白嫩的腳趾直接踩在淡藍色的涼鞋中,時不時誘惑著男人的眼,不過再旖旎的模樣也抵不過肖梓毅此時的怒火。
「妳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會忽然跑去踹書櫃?」這真是,哪個智商正常的人會跑去跟硬邦邦的木頭做親密接觸,非要印證一下以卵擊石這個成語嗎。
「我、我也不知道,嗚,好疼,不要罵我了好不好……」這時她當時唯一能想到的終止談話的方法,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可是她現在好後悔,淚水委屈地在眼眶中滾來滾去,終於忍不住成串地滑落。
「妳啊。」多少責備最後只化成一聲擔心的嘆息,只有她,他怎麼都不忍心真的責罵,「現在的家庭醫生是誰?我叫他過來看看。」不捨地替她拭去臉頰上的淚珠,不敢碰觸她的傷處,只能乾著急。
「不用,我沒事。」勇敢地呼了口氣,何盈雪試著把腿放下,一陣鑽心的疼痛立刻從小腿上傳來,疼得她再次痛叫出聲。
「別亂動,剛傷到的時候最疼。」肖梓毅無奈地搖搖頭,原本想好的談話顯然不可能再繼續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去檢查一下她受傷的情況,「不想叫醫生來的話,附近有一家私人診所,我帶妳過去看一眼,讓醫生檢查一下骨頭。」
「真的沒事。」
「我沒說讓妳檢查腦子,乖乖抓好。」不驚動家庭醫生也好,免得讓何家父母擔心,但是他可不會放任她不去檢查,肖梓毅一把將她橫著抱起,忽然的懸空嚇得她小聲驚叫,「哇!不要不要,我自己可以走。」
忽然拉近的距離讓她一時難以適應,男人略高的體溫隔著衣服透過來,讓她立刻心跳加速,緊張得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才合適,小時候他揹過她很多次,可是這種明顯地昭示出男女區別的橫抱卻還是頭一回。
她偷偷瞥一眼他肩部的肌肉,即使是在西裝的包裹下還是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道,怪不得之前在電梯前,他隨手一個動作就會弄疼她。
「聽話,嗯?」維持著公主抱的姿勢,肖梓毅輕鬆地推開房門,看起來她是長高了沒錯,可是體重似乎反而有些下降,溫香暖玉抱滿懷的姿態,若不是何盈雪滿臉狼狽的淚水,他恐怕早就心猿意馬了。
「知道了啦。」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何盈雪心裡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成功了嘛。
第三章
「哎……」趴在大教室的長桌上,何盈雪吐出不知道第幾次嘆息。
換來了季楠恨鐵不成鋼的數落,「兩個星期了,十四天,半個月耶,妳居然還沒說出最重要的那些話。」
肖梓毅回到臺灣已經過去了兩週的時間,何盈雪卻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向他吐露心聲,每次她想告訴他的時候,他的表情就讓她覺得他也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她太害怕會聽到他的「喜訊」了,所以每一次都手忙腳亂地製造出點意外,讓他沒辦法繼續說下去。
幾次下來,肖梓毅已經養成了在說話前一定要先確定周圍環境絕對安全的習慣,以致於她更不敢輕易提起任何與表白有關的話題。
「妳也太沒用了,別管是什麼結果,先把妳要說的話說完啊。」季楠對她比鴕鳥還沒出息的行為徹底無語,「妳不說的話,誰知道妳心裡怎麼想的。」
「可是我找不到機會,我說不出來……」何盈雪垂頭喪氣地抱著書本,表白這件事比想像中要難太多,她可以正常的和他交談,可以像小時候那樣向他撒嬌,和他開玩笑,但是只要一想到要向他告白,她就緊張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哪裡還說得下去。
「服了妳了。」季楠翻翻白眼,不打算再對她的膽量抱有任何期待,「妳再拖下去,小心他在美國的女朋友自己找過來。」
「什麼?什麼女朋友?」何盈雪猛地跳起來,抓住季楠的手一陣搖晃,「妳聽到什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小道消息?」
「暈死了,放手、放手。」季楠扳開她的手指,要她好好坐在椅子上,「吶,這個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我不能確定,但是聽我媽媽說,肖梓毅在美國似乎有個紅顏知己。」
美國和臺灣的距離其實並不怎麼遠,尤其是在這個通訊空前發達的時代,美國發生的事很快就會傳到臺灣人的耳朵裡,只是肖梓毅在工作上的成就好得讓人眼紅,生活中卻低調得令人費解,五年來這還是唯一一個把他和女人聯繫在一起的消息。
「紅顏知己?可是他從來沒說過啊。」何盈雪一呆,努力地回想這兩週以來的談話內容。
「笨蛋,這只能有兩個可能。」季楠不耐煩地敲敲桌子,提醒她聽自己說話,「要嘛他根本不在意這個所謂的紅顏知己,要嘛……」
「要嘛什麼?」
「要嘛就是這個女人非常重要,以致於他需要找特別的時機告訴妳。」
什麼!原來她一直隱約覺得他有什麼事情要宣布,他想說的就是這個嗎,他想告訴她,他在美國有情投意合的女朋友?
「怪不得……」何盈雪喃喃自語,心情瞬間低落到谷底,她的梓毅哥哥早就是別人的男朋友了吧,只有她還傻乎乎地糾結著該怎麼告訴他她的心情,越想越覺得這樣就能說通一切,何盈雪呆呆地瞪著桌面,不自覺地捏緊書本。
「怪不得什麼啊。」季楠用力在她肩上一拍,「我可沒說要妳放棄,妳幹嘛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我還能做什麼啊。」
「笨蛋,第一,妳早就與他有過婚約……」
「那時候還小,不能算數。」
「他又沒直接拒絕,有什麼不算數。」季楠一瞪眼,繼續替她打氣,「妳想啊,如果他早就對婚約不滿,為什麼不早早向妳父母提出取消,反正妳那時候還是個死小孩,正常來說沒人會真當一回事吧。」
「對喔。」何盈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底重新燃起一分希望,難道……難道她的梓毅哥哥還是喜歡她的?
「第二,就算他在美國有紅顏知己,那又怎麼樣?」
「我不要當第三者。」何盈雪立刻反對。
「妳是真傻還是假傻,都說了是紅顏知己,那就不是女朋友啊。」季楠嘆為觀止地看著她,聽說談戀愛會導致人的智商降到負數,原來不是聳人聽聞啊,「八卦這種事情都是有一分就要說到十分的,既然連這種消息都只說是紅顏知己,就說明兩個人的關係一定是點到為止。」
「所以……」何盈雪有點跟不上季楠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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