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對女人討好,除了動心,還想將她佔為己有;
女人對男人軟言,除了征服,還想要他以身相許。
從小季筱雲就被抱回家當養女,父母當她是公主寵著,
很寶貝地捧在手心,只有季澤語對她,怎麼看都不順眼,
不但老是跟她唱反調,還總是對她冷嘲熱諷。可只有他知道,
其實他不但喜歡季筱雲,那份喜歡還多到想將她狠狠佔有。
為了得到她,他不懷好意的哄她哄上了床,不顧她的反抗,
把她壓上床侵犯了。他這人從來沒追求過女人,
也從來沒有對女人甜言蜜語,更不用說討女人歡心。
可看著哭得委屈的季筱雲,他一時沒忍住吐露他喜歡她時,
這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敢搖頭拒絕。既然軟的行不通,
那他不介意將人囚禁,讓她好好明白,她的男人是誰。
楔子
那是個五官生得相當漂亮的女嬰,她被包裹在被子裡,小小的四肢興奮蠕動著掙脫不出來,被窩裡的那份暖和讓只有巴掌大的小臉蛋紅潤得彷彿一掐便能滴出水。
她連週歲都未滿,卻不哭也不鬧,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透亮,彷若最上等的黑曜石,對眼前一對年輕夫婦充滿好奇。
「真的不會有人來認領她嗎?」美麗的年輕少婦臉上掛著一抹小小的擔憂。
「不會。」女院長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官腔地回答著。
這個女嬰在三天前的雨夜被放置在孤兒院門外,她遠遠地在二樓瞧見了那個人的模樣,是個年輕女孩,應該還是名學生,年輕人不懂事,玩出人命又想不到怎麼解決,乾脆把孩子丟棄到孤兒院來。
這種事她見得太多,早已無感,像那種人是不可能回來認領孩子的,又不是小說裡出現的情節。
「太好了,我們就領養她吧。」美麗少婦激動地看向丈夫。
「好。」
「那麼請季先生和季太太跟我去辦一下認領手續。」院長認得這兩個人。
季氏集團的總公司雖遠在英國,在臺灣同樣十分有影響力,眼前這位季先生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季氏集團的總裁。
分明夫婦兩人都很年輕,卻來孤兒院領養小孩,而那個女嬰便是被他們看中的幸運兒。
「你說我們要為她取什麼名字?」
激動與迫不及待,寫滿在那張美麗的臉龐,他不在意之前從醫生那裡得知的惡耗,她也許不孕,為了那樣明媚,連看著都感覺熠熠生輝的笑容,他什麼都願意做。
「筱雲,季筱雲。」
「我喜歡這個名字。」乾淨又純粹,「雲雲,以後妳就是爸媽的乖寶寶了,寶貝,媽咪愛妳。」
看著她俯身,滿是憐愛地親吻在嬰兒粉嫩的臉蛋,他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他伸出雙臂把她和那個小小的女嬰圈進懷裡,唇角逸出多日來由衷的一抹笑,眼神投落在那團令她展露笑顏的小玩意上,「爸爸也愛妳。」
第一章
「姐姐,這個送給妳。」
男孩跑過來,把手上的花環戴在女孩頭上。
「謝謝。」
他的手好巧,一同學習的事情,不過片刻就能編織出這麼美麗的花環,反觀她奮鬥了半個小時,擱置在粉嫩裙襬上的仍是一團鬆散的雜草,連一朵朵美麗的花兒都有些被弄散弄皺,思及此,她伸手撫摸著頭上的花環,流逸出幸福又驕傲的淺淺甜笑。
「姐姐。」小小的手抓了過來,這次換了一樣小小的物件套在她同樣小小的左手無名指上,「等妳長大就嫁給我當新娘。」
「嗯!」
小時候兩小無猜的時光總是令人懷念,然而隨著時間流逝,那些曾經的天真爛漫早已不復存在,仔細想想那時候的自己也真是夠傻夠天真,她怎麼可能嫁給他呢,他們可是姐弟呀,雖然只是名義上的。
幫忙整理好最後一頁教材,季筱雲向教職員室裡的老師禮貌道別,拿起書包推門出去,準備回家。
別人總感嘆歲月如梭,物是人非,這句話用在她家弟弟身上剛剛好,小時候那張純真可愛的臉龐在現在那張酷帥的冷臉上,連個模糊的影子都找不到,是的,他冷待她,不知從何時起。
「澤語?」經過三樓走廊時她愣了一下,從這裡的窗戶望去,勉強能看到平時不易看見的死角,此時在那個角落裡跟幾個男生糾纏幹架的人,不是她的弟弟季澤語還能是誰?
他居然在跟人打架,關於他的惡性,她從老師和爸媽那裡沒少聽到過,上課睡覺或明目張膽地翹課也就算了,可打架讓她親眼目睹還是頭一回,他們也太大膽了,要是被老師和警衛看見那要怎麼辦?而且他們有五個人,他只有一個。
季筱雲咬了咬牙,轉身跑下樓。
「臭小子,敬酒不喝喝罰酒,打,打死他!」
季澤語想要反抗,可他們人太多,還是比他高兩個年級的,身體早已得到很好的發育,身強體壯,就算擋得住一雙拳頭,下一雙又重重朝他落下,幾個人對他拳打腳踢,令他躲閃不及。
「老師,快點、快點,這邊有人在打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焦急的叫喊。
「靠,算你走狗屎運,快跑!」幸好對方也怕受罰,立刻一哄而散,很快便逃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澤語,你沒事吧?」季筱雲跑過來,急著看他的傷勢。
雖然他臉上掛了彩,手臂上也有不少瘀青,但也不至於按到哪個部位就痛苦呻吟,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老師呢?」季澤語抬起鼻青臉腫的一張臉,開口就是這麼一句。
「沒、沒有老師。」那是她急中生智掰出來的,起初完全沒有把握能嚇跑他們,但畢竟對方是三年級的學生,處於即將畢業的階段,也怕受到處分,因此落跑。
「妳撒謊?」
「總、總比你要受到處分要來得強。」季筱雲的臉色有些難看,分不清心臟那慌亂的韻律是瞧見他被人圍毆時的擔心,還是出自於被他拆穿後的心虛。
她認得他臉上那個表情,一點點的不屑,一點點的怪她多管閒事,還有……許多冷漠。
她從不對人撒謊,幾乎,只是為了他,她偶爾會那麼做,然後獨自一人內疚、心虛。
「我那品行優良還是優等生兼校花的姐姐竟然會撒謊。」這樣的言辭聽起來充滿滿滿的嘲弄,唯有他自己才知道,這叫發洩。
她太優秀也太漂亮,總是遠遠走在他前方,讓他遙不可及,更讓仍是懵懂少年的他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感,她一定不會知道有多少男生對她表面上讚美奉承,背地裡就偷偷對她無限覬覦,甚至拿她來意淫,剛才那幾個不良學生就是威脅他約她出來,想要對她不軌。
當時他簡直氣瘋了,就算睜著眼睛也分不清哪裡是東南西北,立刻就出拳痛毆離自己最近那人,然後就換來被圍毆的下場,可他並不後悔,他才不要讓那些思想汙穢骯髒的男生碰她!
「澤語,有沒有哪裡受傷?」她誤認為他怪她多管閒事,他二話不說撿起掉在一旁的書包就走,她急得追上去,「你為什麼要打架?你知不知道剛才如果有老師或警衛經過,被發現了你就會被退學。」
「跟妳沒有關係。」季澤語淡淡睨了她一眼,再次邁步向前,完全沒有要配合她放慢腳步的意思。
她不需要知道,那張美麗單純,偶爾會因他流露出擔憂的臉蛋,只需維持原狀就好。
「我、我是你姐姐!」就算知道這個理由在他看來有多麼脆弱得禁不起打擊,她仍追上去拉住他。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就是這個模樣,冷淡得像是個陌生人,孩童時候的他完全無法跟現在的他重疊,害她經常會想,她原來可愛的弟弟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虜走了。
「姐姐,那妳幫我個忙。」即使那聲姐姐喊得沒有多少誠意,即使他並不願意跟她有任何碰觸,還是反手抓住她。
「什麼?」
「擋住我,別讓丁叔看見。」
丁叔是家裡的司機,從來都是由他負責送他們上下學。
她要怎麼擋?就算他比她小一歲,也始終比她高一個頭。
「大小姐、少爺。」
搶在丁叔要為他們打開後座的車門之前,一直低著頭走在她身邊的季澤語就忽地打開車門,一頭鑽進去,動作太乾淨俐落,害她和丁叔有些措手不及。
「少爺?」
季筱雲對丁叔搖搖頭,跟著上了車,「我以為你跟丁叔已經先回去了。」
現在早就過了放學時間,讓丁叔等這麼久,他卻一臉鼻青臉腫地出現,難怪要躲藏,被丁叔看見了,就算不彙報給爸媽,他也得被丁叔唸死。
可季澤語沒有說話,對她愛理不理,甚至還在長長的座椅上放鬆全身,閉上了眼睛,讓她除了寂寞和尷尬,再也無法體會任何情緒,這種感覺真不好受,每回他擺出這種態度,她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她並非爸媽真正的孩子,爸媽卻待她猶如親生女兒一般,為了回報這份恩情,她只是很純粹地想要做到他們所期待的那般,然而說不定這份純粹在他看來有些炫耀,令爸媽的寵愛和注目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以致令他感覺自己被冷落了也說不定。
不過想想好像也不對,他不曾做出任何彆扭的撒嬌舉止,只是不知從何時起變得對她如此冷漠。
「我在等妳。」
「啊?」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可那確實是季澤語的聲音。
下一刻,她還來不及開口問他什麼意思,車就停在宅子門前,他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沒等丁叔來開門就逕自打開,頭也不回地走向宅子大門。
她記得自己有好幾回被老師抓住幫忙整理教材和試卷,出來時都會看見他倚在校門口好似在打瞌睡,丁叔也沒把車開走,她一直以為他是有什麼事不想回去,就站在校門口發呆,丁叔也不好開口打擾,就在那裡傻等他家脾氣叛逆的少爺。
結果他卻是在等她?每次都在等她?今天跟那幾個不良學生打架也只是意外?
季筱雲有些焦急,忙抱起書包追出去,「你剛才說的是……」
她進屋時他已經忙著在樓梯下面的收納櫃裡翻找東西,一看就知道他想找藥箱。
這個時間馮媽該在廚房準備晚飯,才沒看見他這一身狼狽。
「幸好爸媽今天沒那麼早回來,很疼吧?先進房裡,我幫你塗點藥。」家裡的東西她平時也有幫忙收拾,不像他翻找起來手忙腳亂。
季筱雲轉身想要給他一個笑,安撫他表示不會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他卻站在那裡維持著面無表情許久,久到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他默默伸手奪過藥箱,走了幾步,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在她呆眨著眼眸無法反應之時,「砰」地關上門。
不管如何,這個舉動在她看來都只是隔絕了她的關心以及她的本身,在他來說卻是最大的努力,努力地拒絕她,努力地想要把她從自己積聚許久,快要崩潰的慾望邊緣狠狠推開。
◎ ◎ ◎
「季筱雲、季筱雲。」
「怎麼了?」季筱雲從作業堆中抬頭,對著走到面前的人露出一抹驚訝。
喊她的人是一個經常跟她上同一門課的女同學,不太熟,考上大學這麼久,除了看見會微笑著打招呼,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妳弟弟是不是季澤語?」
「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
「妳能不能幫我把這個交給妳弟弟?」她把一個很可愛的粉紅色信封放到季筱雲面前,從表情看得出她自己也十分尷尬。
「這是……」情書?除了這個,季筱雲想不出別的了,大腦中足足有十秒失去思考能力。
「不是,妳別誤會啦,我妹現在跟妳弟弟在同一個班級,她暗戀妳弟弟很久了,就託我把信給妳,請妳幫幫忙。」
「原來是這樣。」什麼叫原來是這樣?心裡有個聲音在反抗,一種好似原來是自己專屬,卻快要被誰搶走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沒有把握季澤語會願意收下,卻不好意思說不幫忙,這種東西要不要看,是否願意接受,全看他的意思,就算她是他名義上的姐姐也無權干涉。
季筱雲拿著那封可愛到越看越噁心的情書站在季澤語房間門外,好幾次想抬手敲門,終究還是沒有敲下去。
要不乾脆從門縫底下塞進去給他算了?反正他一定會打開,看了就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如果他當作是一團廢紙,糟蹋了別人的心意怎麼辦?她又該怎麼向那個女同學交代?
她猶豫不決,一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房門卻倏地被打開,裡面的季澤語臉色好臭,看見她就問:「妳有什麼事?」
外面是黃昏,他的房門對面就是一扇窗,有誰在外面走動都能看見影子,他還以為是誰把他的房間當成廁所,以為裡面有人,只能在外面抽筋似的來回踱步,擾得在寫作業的他也心神不寧。
「呃,我……那個、那個……」倒是季筱雲被他突然開門嚇了一跳。
「沒事我就繼續寫作業了。」他不認為她是來喊他下去吃飯,這種事都由傭人或者馮媽來做。
「澤語,你等一下。」她用手頂住房門,沒讓他將門關上,她當然不知道那是他大發慈悲。
「到底有什麼事?」除了上下學,他已經很小心地避免跟她獨處,他沒有看輕她的意思,可他很早就沒把她當姐姐,而是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孩。
是的,他喜歡她,不是親人或朋友的喜歡,而是男女的感情,那種念頭是很骯髒的,他不否認,而且每看見她一次就加深一分,他覺得好折磨卻無法擺脫,所以他寧願離她遠遠的,免得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後變得無法挽回。
「這是給你的。」
「這是情書?妳寫的?」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她沒忍住,瞪了他一眼,「是我班上的一個同學,她妹妹跟你在同一個班級,請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別人叫妳拿過來妳就拿過來?」他早就知道不是她寫的,心裡該死的興奮還是忍不住發作了一下,當聽見她亂當濫好人之時,莫名變成有把火在燒,「我在妳心裡就這麼不值錢?」她要把他給別人,他只能在她臉上讀出毫不留戀,除了弟弟,他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什麼?」季筱雲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一陣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他當著她的面重重甩上房門。
「澤語?澤語!」她在外面拍打房門喊他,他不應聲,也沒把房門打開,她更看不見他轉身就滿臉憎惡地把那封粉紅色的情書揉成一團,當垃圾一樣隨手丟進垃圾桶。
她……做錯什麼了嗎?不,應該是說,她又做了什麼令他感到厭惡的事了嗎?
季筱雲無從得知,因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總躲著她,而且他們上學的方向不同,自從她上大學以後,他就跑去擠公車,讓丁叔只去接她一人上下課,他們獨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交流也越來越少,除了跟爸媽在一起吃晚飯,能躲著他就絕對不會願意看見她,她還真的是被他徹底討厭了。
真正確認到這一點,還是在某天晚飯時的事,這晚爸媽也在,她陪他們聊天,說說笑笑,他只有在被提問的時候才會願意開尊口,丟出適合的隻字片語。
本以為這頓飯又會如往常般在平和又有點古怪的氣氛中結束,卻因他的一句話讓所有人猶如遭受晴天霹靂。
「高中畢業後我要去巴黎讀書。」
不同於以往令季家夫婦有些掃興又有些擔憂,冷淡得不得了的「我吃飽了,先回房」那句,這句話簡直就像炸彈爆炸前的倒計時,令飯廳陷入片刻死寂。
季筱雲也在他鄭重地宣布下,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緊接著是身為爸爸的季叡航的怒聲發問:「你再說一次!」
「說多少次都一樣,你沒有聽錯,我沒有說錯,畢業以後我要去巴黎讀書。」
真怕跟兒子怒目相對的丈夫會突然摔筷子掀桌,媽媽曾淑窈忙出聲勸說:「澤語,如果你真想出國讀書,到英國也不錯,季氏的總公司在英國,你爸也經常往那邊跑,怎麼說也有個人能照應,你先冷靜一下,跟我們好好談談,不要一時意氣用事。」
他很冷靜,冷靜得很想離開這裡,離開季筱雲,英國不行,如果真像媽說的那樣,他仍能時常能得到她的消息,這樣的藕斷絲連跟他沒離開臺灣沒有任何差別,他真正想要的是到一個沒有她,沒有她消息的地方,好好生活,然後忘記她,忘記那份不該對她存有的非分之想,他們是姐弟,既然她只把他當弟弟,那他就只當她弟弟!
「巴黎就很好,我對甜點師這個職業很有興趣。」
「你……你是我跟你媽唯一的兒子,我希望你日後能繼承季氏。」
「你們有她就夠了。」季澤語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季筱雲。
這句話聽起來好似在責怪,責怪季家夫婦對她投以過多關愛,而他不屑去搶奪,寧願遠走高飛,到她陰影所不能及的地方好好盡情展翅翱翔。
他果然討厭她,季筱雲頓時覺得好委屈,眼淚沒忍住,眨眼的同時,就這麼在爸媽面前啪嗒啪嗒地掉下來。
「你馬上跟你姐姐道歉!」
「抱歉。」他道歉了,不是因為爸的怒喝,而是怕她誤會,然後不再多說一句,轉身出了飯廳。
在家人看來他真是個糟糕的混蛋,在她來說或許也是,他不喜歡虐待自己,那些自尋煩惱的男女主角是在八點檔裡才會有的情節,何必那麼痛苦?其中一方退出就好,他選擇當退出的那一方,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
一回到房裡他就坐到書桌前強迫自己專心解答數學題,約莫過了兩個小時,他才覺得脖子有點痠,終於放下筆,起來伸懶腰,打算去樓下拿水喝。
走出房間的時候季筱雲竟然站在門外,她一雙大大的黑眼睛現在腫得像核桃,還有應該名為淚水的物體不停從裡面滲湧出來,看得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妳不會在這裡哭了快兩個小時吧?」
他第一次跟人打架,多虧她在一旁貢獻淚水才逃過一劫,不用被爸打得屁股開花,可那都是幾歲前的事情了,她現在到底幾歲?
「我想跟你聊聊你去巴黎的事……」她吸著鼻,語音帶著哭聲。
她知道他要讀書,馬上就要大考了,剛才他在裡面她在外面,從頭到尾她都壓抑著沒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為了不讓他更討厭她。
「那件事我說得很清楚,我想去,原因不是出在妳身上,妳不要想太多,跟妳完全沒有半點關係。」
又是這句話,好像急著想跟她撇清關係一樣,太教人難過了。
「我只是關心你。」是她怕他胡思亂想才對。
「以姐姐的立場?」
她點頭,除了這個,她不知能用什麼立場表以關心,而他冷冷扯出個笑,算是徹底死心。
「跟我來。」
季筱雲跟他去了廚房,看著他從冰箱拿出西瓜切成塊,丟進果汁機裡,最後把一杯西瓜汁遞到她面前,「喝。」
他記得馮媽今天有買西瓜,不忘指了指她的眼睛,讓她知道西瓜汁有消除浮腫的功效,就用這個將就一下吧,等會再順手拿條熱毛巾給她熱敷,不然還真不知道明天她要怎麼頂著那雙核桃似的眼睛上學。
「謝謝。」這種狀況算是姐弟吵架後的和好嗎?雖然他不像有想要跟她和好的意思,但是西瓜汁好甜,他剛才好像還加了點蜂蜜,即使許多年過去,她也一直無法忘懷這杯西瓜汁的味道。
第二章
「糟糕!已經七點四十五分了,馮媽妳快幫我看看我做的早餐是不是做得很糟,賣相很差,看起來讓人很沒食慾?」季筱雲從廚房跑出來,邊脫下圍裙邊拉住替花瓶換花換水的馮媽求救。
六年了,自從季澤語離開臺灣去了巴黎讀書,已經過去整整六年。
這些年她從爸媽那裡斷斷續續聽過他不少消息,也從網路和雜誌上偶爾看見關於他的報導,他在巴黎讀書時的成績十分出色,現在已經是法國知名的甜點師了,以前那個叛逆又冷淡的少年跟現在這個認真又有成就的他完全像是兩個人。
今天季澤語就要回來了,因為上個月爸打電話給他,說給他安排了一個家世很不錯的相親對象。
六年了,她也有了不少變化,從一個對一切事物都懵懂未知的少女踏入社會,在獲得許多知識的同時,成長得亭亭玉立,只是沒有季澤語的這六年,不管再怎麼忙碌,總覺得身邊像是缺少了什麼。
「不會,看起來很好吃,大小姐妳放心,少爺一定會很開心的,而且你們這麼多年沒見,他一定很想妳。」
門鈴在這時候響起。
「說曹操曹操到。」季筱雲拚命想壓下心中那份雀躍的感情,輕快的腳步卻洩漏了這個祕密。
她的確很想念他,一想到相隔了六年的重逢即將到來,心臟就隨著各種各樣不安和興奮的情緒狂亂地跳動起來,只是當她開門的時候卻僵在原地無法作出反應。
「請、請問你們是不是走錯門了?」她甚至懷疑是否該改用英文詢問。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戴著墨鏡,從髮色、膚色看來該是中國人;女的幾乎把男人的手臂卡在自己胸脯,看樣子是他的戀人,一頭金色波浪卷長髮,輪廓很深邃,整體來說算長得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外國人,只是看不出屬哪國。
季澤語是一個人回來的,所以這對情侶絕對是走錯門了,止不住的失望向她襲來,基於禮貌,她用英文向兩人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是我。」趕在她呼喊馮媽,準備跑回屋子裡拿紙筆要畫地圖給他們之前,男人用標準的中文說話,摘下墨鏡。
「澤、澤語?」季筱雲傻了眼。
多虧他拿下墨鏡她才能看清他的臉,他長大了,變得成熟,臉部的線條也變得更剛硬冷酷,不過少年時的相貌仍依稀有跡可循。
「Bonjour,姐姐妳好,我叫Edwina。」金髮美女用有著很重口音的中文跟季筱雲打招呼,用法語嘰哩呱啦的跟季澤語說了句什麼,討賞一般湊過去給季澤語一個熱情的溼吻。
面對這個狀況,季筱雲直接僵硬成化石,季筱雲也是成年人,她當然知道親吻擁抱不算什麼,可那位叫Edwina的女性……剛才季澤語進門的時候有介紹過,Edwina是美法混血兒,性格十分熱情奔放,也有點太隨性了,她就是不太喜歡外國人那種熱情和隨性,馮媽在幫她做出第三份早餐後就躲到後花園去了。
而且光是聊到一件Edwina沒聽說過的小事就能引來她的興奮尖叫,順帶附上一個香吻,整頓早餐下來,都快數不清她已經親了季澤語多少次了。
本來季筱雲想跟他聊聊這六年的事,聊他在巴黎過得好不好,聽他對她訴說這些年的快樂和心酸苦勞,然後她會告訴他這六年來她的狀況,讓他知道他不在的這些年她都經歷了什麼。
她也有準備好會是相隔六年,他仍對她愛理不理的情形,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模樣……真是坐如針氈。
吃進嘴裡的食物苦苦的,甚至嚐不到它們原來該是什麼味道,這份早餐是她做的吧?這麼難吃,她就知道馮媽只是哄她開心。
坐在對面的他們,不知道哪一個也正嚐著這份難以下嚥的苦澀,只是基於禮貌,一直沒有開口?
「姐姐,妳怎麼了,不舒服嗎?」那聲姐姐一直都不是真心的,季澤語把她古怪的臉色變化全看在眼裡,突然故作關心地問。
很意外六年過去了,她居然沒有多少變化,剛才門打開的那一瞬間他險些愣住,起初他以為無論一個人的外貌再怎麼不改變,這麼些年過去了,性格一定會改變,可完全不是那回事,他太高估她了,她大概到現在還不知道,從剛才在門口看見Edwina的熱情之舉開始,她幾乎是一路紅著臉過來的吧?
可惜他已不再是以前的他,實話說現在他的腦子裡有一個非常邪惡的念頭,很想撲倒她,把她壓在身下為所欲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這麼青澀,也想知道當那張純真的臉蛋沾染上情慾該是什麼模樣。
「不、不是,我只是……跟你太久沒見了,你好像長大了,讓我有些緊張。」不是緊張,是折磨,是他帶給她的。
她從來不知道吃一頓早餐會這麼難受,看著別人親熱,雙頰好像火辣辣的,心中莫名一陣無法喘息的苦悶。
「姐姐倒是沒變多少。」爸媽對她的教育到底有多封建保守?連看別人親吻擁抱也能像她這樣羞得不知所措。
「怎麼會。」是說從她說話的語氣、動作表情,還是長相看得出她至今仍像沒長大似的,因為他對她不理不睬就急得嗚嗚地哭?季筱雲有些懊惱,不想被他看輕,故意裝出成熟的口吻,「這幾年你在巴黎過得怎麼樣?我聽說你已經是個很有名氣的甜點師了,爸媽和我都為你感到很高興。」
「還好,我說過興趣就是興趣,只要有興趣,誰都有辦法辦到別人覺得困難的事。」季澤語有些好笑,不明白她突然的偽裝到底是為了什麼,「妳呢?這幾年妳過得怎麼樣?」
「我?還好呀,我的生活比較單調,沒什麼好說的。」
這會輪到季澤語稍稍變了臉,如果是記憶中的季筱雲,她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跟他敘述沒有他的日子裡她為他擔心,害怕他闖禍,過得有多不安,可是沒有,該死的沒有,她只是微微搖著頭擺手,那張依然純粹白皙並更加清妍如百合的美麗臉龐上,浮現著一抹含蓄而淺淡的平凡幸福,那是即使失去他,她也不會感到任何不便的安穩快樂。
他是想見她才回來的,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對她的那份執著,結果沒有,再次見到她的現在,他更清楚地認知到自己想要她,瘋了一樣地想把她佔為己有。
「是嗎?對了,因為工作的關係爸媽都還在英國,我才剛回來,關於那件事,許多細節還要妳幫忙。」他說的那件事指的是相親。
「啊,不要緊的,我本來就是那麼打算的。」她是他姐姐,爸媽不在臺灣,由她來幫忙處理那種事很應該。
「謝謝。」季澤語第一次露出一個稱得上爽朗的笑容。
她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全被他看穿。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季澤語問道。
「你不知道?」季筱雲看了看Edwina,不認為現在是聊那種事的好時機,而且她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分明就快要相親了,還帶著女朋友回來,到底有什麼打算,「爸沒跟你說?」
「那時我朋友的商業大樓辦開幕,我只顧著幫他的忙,沒有仔細聽,只記得爸說對方身家、相貌和性格都很不錯。」他並不介意對方長相如何、性格如何,會答應那種無聊的相親,不過是找藉口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回來見她。
「是很不錯,對方是顧氏企業董事長的掌上明珠。」季筱雲不知道Edwina的中文好到什麼程度,有點心虛地看向她,卻看見她滿不在乎地喝著鮮榨橙汁,彷彿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麼。
這麼看來倒像是她弟弟欺騙了人家,純粹只是玩弄人家感情,所以當季澤語送走女友再折返回來,她馬上就擋在他面前,「澤語,我們有必要談談。」
「妳想談什麼?」他猜她要跟他談的,不是他想要談的那些。
她擋在二樓的樓梯口,看他的模樣有些居高臨下,雖然她真的沒有那個意思,而他一派泰然自若,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好整以暇地抬頭看著她,他這樣毫不迴避的直視倒讓季筱雲莫名有點心虛窘困。
「你知道什麼叫相親嗎?」
「妳把我當三歲小孩?」季澤語輕輕挑眉,只是表情沒表露出來,看不出半點好惡。
「不是,我是說你馬上就要去相親了,對方還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假如你們一拍即合,步入禮堂這種事恐怕不會拖太久,到時你要怎麼跟Edwina交代?還是說你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她對男女感情之事的見解和表現都非常純粹,喜歡就是喜歡,然後從一而終,牽手一生;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令對方有所期待,以委婉的方式明白拒絕,絕對不耽誤對方。
「這麼說來,原來妳是在為我著想啊。」他笑著,竟附上兩聲冷哼,顯然對她的說法不以為意。
「澤語。」她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她只是我的玩伴。」被逼得有些無奈,他乾脆實話實說,只是不知道他這個單純的姐姐會不會被真相嚇到。
「玩、玩伴?」季筱雲呆眨著黑耀石一樣透亮的大眼睛,腦子一時沒能運轉起來。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妳應該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如果妳在這個方面有些遲鈍,我也可以明白告訴妳,那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任何感情交流,毫無顧忌地享受對方的肉體,只要自己爽了,感覺得到了安慰就好。」
「你……這麼說你跟她上、上……」一想到那種事她就滿臉通紅,連話都說不下去。
「該做的、不該做的,我都跟她做過了,我很滿意她的技術,她很滿意我的身體,除此之外我們之間沒有別的了。」他說著像解釋,蘊含了一絲絲不想令她誤會的私心,雖說分明是故意說出來想看她著急,要她窘困的。
「你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她終究沒忍住斥責他。
「為什麼不可以?像她那種女人我身邊還有很多,都是大家玩著爽就好。」他隱瞞了真相,說是令自己得到滿足,倒不如說是麻痺自己,藉以得到心靈的安慰,因為他找的女人每一個都有像她的地方。
原以為跑得遠遠就能忘記她,他對她的感情是錯誤的,只不過他參與了她人生那麼多,她那麼優秀美好,矇蔽了他的雙眼。
可他錯得離譜,他忘不了她的,他對她的感情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幼稚兒戲,她已佔據了他心裡唯一一個用來擺放一生摯愛的位置,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走進來。
這幾年他就好像變態一樣,每看見一個動作、神韻、五官、氣質,只要其中一樣神似她的女人,他就會把她們收集起來,擺在身邊,但是贗品始終是贗品,收集得再多,終究無法變成真正的她。
不行,他無法跟她獨處,光是這樣看著她,跟她說著話,想要佔有她的意念就會更為失控一分,季澤語不想再作解釋,直接往二樓走。
以為她已死心放棄才會自覺地讓開一條路,從她面前走過時她卻驀地拉住他。
「放手。」他的聲音好冷,就好像在大冷天裡虐待自己,跳進河裡冬泳,欺騙自己也順便欺騙別人這樣有助身體健康的那種徹骨冰冷,他不相信她聽不出他話裡的拒絕。
「那樣是不對的,那種事爸媽聽了會生氣、會難過,被你將來的妻子聽到也不好……」以她的身高已經不是稍稍抬頭就能與他四目相接的等級了,他比她高太多,她的視線只能到他胸口,出於真的害怕他毫無感情的冷漠,她也只敢把視線鎖定在他胸口。
「我不知道我將來的妻子好不好,我只知道妳管太多了,妳只是我姐姐,別人都不介意了,妳憑什麼對我評頭論足?」
「我……」是呀,她憑什麼呢?看著他跟別的女人一起動作親暱,看著別的女人每親吻他一下,給他一個熱情擁抱,心裡就會莫名受到打擊,她對自己說那只是因為被那種大膽豪放嚇到,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他罷了。
「再說現在連雙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滾上床去的人可多著呢,我和Edwina起碼還知道對方的名字,別告訴我妳的思想還停留在那麼封建腐儒的年代,連在外面跟人牽個手、親下嘴都要斤斤計較,想要抱著自己的貞節牌坊希望它萬年不倒。」季澤語微微瞇起眼,突然笑著反抓她的手把她壓到牆上,「還是說妳還是處女?」
他故意貼近她頸側嗅聞她的氣味,他對氣味很敏感,特別是有做過還是沒做過的,而她身上很明顯地源源不絕地傳來屬於處女才有的甜甜馨香,他早該猜到了,如果她不是,他才要抓狂。
「澤語!」她被嚇到了,他突然貼好近,人對危機的本能,使她的身子開始不住輕顫。
「看來妳真的是處女,真是可憐,不過看妳連穿著都這麼保守就知道妳肯定沒有男朋友。」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還真沒見過有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在盛夏酷暑還會穿著不露臂膀的衣服與長度在膝蓋以下的裙子。
「你好過分!」她是有男朋友的,交往了好幾年,一直對她很溫柔,是她太害羞,連吻都沒跟他吻過幾次,但她不認為現在是澄清的好時機。
「姐姐。」他故意往她耳朵裡吹氣,看她一恐懼得宛如驚弓之鳥,逃不開他的禁錮又不敢碰觸他,突然在她耳邊笑聲惡劣。
「什、什麼?」好可惡,她不想開導他了,只想他趕快走開,而且她不認識這個他,他根本就不是她弟弟。
「妳戴耳環一點也不好看。」
她整個人僵住了,而他像是奸計得逞那般,飛快地摘下她雙耳上的耳釘,轉身進房,在呆若木雞的她的面前,一派泰然地關上房門。
房門關上那一瞬,季筱雲感覺全身力氣都被抽走了,呆眨著眸貼著雪白牆壁滑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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