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強人不懂愛,可上心了,也就是個傻氣小女人。
大男人很傲慢,可真愛了,總有低聲下氣的時候。
顧瑾瑜,二十八歲,斯文帥氣,卻從來沒跟女人談過戀愛,
第一次跟女人打交道,只為了想要相親結婚。
他的老婆,不懂撒嬌、不會打扮,活脫脫就是個女強人,
只是她女人味不足也就算了,偏偏還老愛跟他唱反調。
而更教他嘔血的是,他這老公人都還沒死,
她竟然敢給他去外頭拈花惹草找男人玩樂,
只因為他不肯跟她生小孩……末了還一走了之鬧離婚。
姚格絲自認自己的女人味少了點,對老公也冷淡了點,
可誰叫這男人動不動就愛挑釁她,每晚只跟她蓋棉被純聊天,
而且還不肯讓她生孩子。好啊,他不給生,
她還不能找別的男人生嗎?一不做二不休,
那就離婚吧。誰知,這男人卻說,上了他的床就是他的人,
這輩子他就她這麼一個老婆,她想要孩子,他給!
第一章
姚格絲半躺在軟塌塌的沙發上,看著電視正在播的綜藝節目,笑得眼睛都幾乎瞇了起來。
她一頭俐落的短髮,瀏海是隨便撥一撥分出來的斜瀏海,耳側的頭髮蓋過耳朵、剛過下巴,而髮尾卻還沒過衣領。
這樣的髮型最容易打理,每天早上出門前噴一噴髮妝水,或是五指成梳狀地梳一梳,連鏡子都不必照就理出一個造型,省去了平常女生對著鏡子梳順了長髮,再把自己的秀髮盤出各種造型的麻煩步驟。
但這樣的髮型卻不是年輕女孩中的主流髮型,很多女生嫌這樣的髮型過於俐落、偏中性,失了女人味,而姚格絲跟她的髮型一樣,失了點女人味。
一七二的身高,與生俱來的高挑個子,走路帶風的速度,動作能少一個姿勢就絕不多擺一個姿勢的俐落,讓她不論走到哪裡都輕鬆擄得眾人的目光。
而她的樣子恰恰配著她的氣質而生,打扮中性,眉目淺淡柔和,眉宇間卻蘊著一股英氣,看似矛盾,卻在她身上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每次當她穿著一身套裝,白襯衫鈕釦打開到剛好看見漂亮鎖骨的位置,下半身穿的是燙得筆直的西裝褲,踩著五公分的高跟鞋,手裡拿著資料,走路帶風地帶領著下屬走在走廊上,趕去商務談判時,幾乎會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而女人似乎也對她這麼獨特的魅力誘惑難當。
她的個性帶有男人當斷即斷的魄力,也同時帶有女人的體貼溫柔,照理說這樣的女人該是很吸引人的才對,然而她的戀情卻沒有像她的短髮一樣維持得好。
她談過不少次戀愛,但似乎沒有一段能堅持得了半年,她的那些男朋友們不是跟她成了好兄弟、好哥們,便是當她的乾弟弟,她覺得沒什麼關係,做不成情人就做朋友嘛。
而現在正是一個黃金假期,她沒有跑出去約會反而窩在家裡看電視的原因,不必多說了,是她的前男友又成了她的哥們了。
結束上一段戀情以後,她就沒有再談戀愛了,主要是覺得既然沒有什麼非要堅持下去的理由,那麼開不開始也無所謂吧。
像今天是聖誕節前夕,街上情侶一對對,最近的桃花似乎也開得特別盛,她的哥們和姐妹淘們似乎也都正在甜蜜蜜,她實在不想頂著眾人的目光,一個大齡女走在繁華鬧市中,特別是她長得這麼高,走在人群中很突出。
她難得打開電視,原本只抱著打發時間的心態瞄一下,誰知卻被節目上的幾個可愛小嘉賓給迷住了,以至於電話已經響了幾次才接起。
她抹了抹眼角因大笑而沁出的淚花,接通了電話,「安,什……咳咳,什麼事?」
氣息有點不穩的姚格絲讓夏安愣了愣,有點遲疑且語氣古怪的問:「絲絲,妳是不是在……『忙』啊?」
「是啊是啊,好忙啊,忙著看電視啦,真是的,妳以為我是妳嗎?」對於這樣的話,姚格絲說得完全沒有一點女生該有的羞澀,其實她早就習慣了。
「喂!」夏安羞赧地急急出聲,「妳別一直記著上次的事好不好。」
想起上一次姚格絲打電話來時,她正在跟自家老公辦事的情景,她臉上的紅暈就一直降不下來。
姚格絲「嗤」的笑了,不用想都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肯定羞得連手指頭都紅了,姚格絲也不再打趣她了,「怎麼有空找我?不用跟妳老公兩人世界?」
夏安直接忽略第二個打趣她的問題,問她,「絲絲,今天是Christmas Eve耶,妳不出來嗎?」
「不要。」姚格絲懶懶地回答。
夏安有點驚訝。
她跟姚格絲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姚格絲的每段戀情她都見證過,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但奇怪的是每次失戀、空窗期時,姚格絲似乎並不傷心,她當然也不希望看到姚格絲傷心,但每次失戀後都一副沒事人的感覺,實在是讓她很費解。
最近姚格絲又失戀,雖然也像往常一樣,看起來不怎麼傷心,但卻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宅在家裡不出門湊熱鬧。
「絲絲,那個……妳是不是很難過?不然我去妳家陪妳過聖誕好嗎?」夏安有點擔心地問。
姚格絲微愣,「我為什麼要難過?」
夏安怯怯的回答說:「妳不是失戀了嗎?沒關係的,我們絲絲那麼漂亮的大美人,他不要妳是他的損失,妳不要難過……」
平心而論,她是真的覺得姚格絲長得很美,不單五官精緻得無可挑剔,身上還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纖細柔媚的身軀裡蘊含著屬於男人的瀟灑,兩種強烈的矛盾感在她身上卻融合成了一種獨特的氣質,這樣的氣質,即使是女人也看得小心肝亂撞,這樣的人不應該是找不到男人的類型啊。
但事實是她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卻還沒有一個固定的對象,難道是月老忙過頭了,忘了她的姻緣嗎?
「我哪裡讓妳感覺我現在很難過了?」姚格絲有點懶洋洋地說。
她又不是特別喜歡她的前男友,沒有她的前男友她就會死,她幹嘛要很難過。
夏安有點被問倒了,只是小聲嘟囔說:「那妳又不出來……」
「欸,妳覺得……」姚格絲一邊說,眼睛一邊往電視望去,那些上節目的小孩子真的好可愛、超萌,好想抱過來摸摸親親,「我生個小孩來玩一下好不好?」
「什麼?」夏安震驚了,急忙問:「妳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怪念頭?」
「很奇怪嗎?女人到了一定年齡都會想要生孩子的啊,妳太大驚小怪了吧。」
「但是……」
「而且妳不覺得,有一個跟自己長得很像的小可愛窩在自己跟前撒嬌,感覺很不錯嗎?」姚格絲語氣興奮地說。
比起姚格絲的興奮,夏安卻是越聽越心驚,但她是一向含蓄慣了的人,連說句表示否定的話都要用上委婉句式,「是感覺不錯啦,但是……」
「嗯,反正我也剛好空窗期,就生個小孩來玩玩好了。」
「但是……」
姚格絲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夏安身上了,她只想著要詳細計劃她的生子大計,「妳跟妳老公好好玩啊,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人世界啦,就這樣。」
「絲絲,先別掛啊,我還沒說完……」
夏安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已經切斷了。
夏安嘆了口氣,有點擔心的自言自語,「妳沒有男朋友,怎麼生孩子啊?這樣真的好嗎?」
◎ ◎ ◎
明晃晃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辦公室內的桌上,黑色木質的辦公桌大得可以,在上面躺三個人還有空位,桌面上的文件散亂,其中一個藍色的檔案夾被打開了攤在桌上,一張張印著英文的白紙有被翻閱過的痕跡,而桌前的椅子上卻是空的。
一道低低的醇厚男聲響起,「媽,我真的沒事……」
男人坐在另一側的桌邊,一手隨意搭在桌上,他低著頭,陽光把他的髮絲鍍上了一層光澤,看起來就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溫柔王子。
「瑾瑜啊,你心裡不舒服就跟媽說,別一個人憋在心裡悶得慌啊。」
顧瑾瑜在心裡默默嘆了嘆氣,每天他的母親大人都會照三餐打電話來關心他,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
導致現在這個局面的原因是,跟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好友單筱笑,一個星期前宣布了結婚的喜訊,他剛在電話裡衷心祝福她,電話才剛切斷,他的母親大人已經一通電話打過來告訴他,單筱笑的喜帖寄到家裡了。
然後他就開始被全家人呵護備至的關懷,被人時不時的想起,然後幾通電話打來,很婉轉地勸他看開一點,別再死心眼地喜歡單筱笑了。
而他大哥顧瑾言在明知道他心裡沒有單筱笑的情況下,也跟著湊熱鬧打電話給他,他聽到電話那頭強忍著的悶笑聲就想嘆氣。
也不想想為什麼全家人都會知道他喜歡單筱笑,還不就是因為當初年少氣盛時,一次被顧瑾言暗算喝多了,被問出了他當時有點好感的女生。
等到他第二天起床,揉著宿醉疼痛的頭出現在飯桌前時,他家的母親大人眨著她引以為傲的丹鳳眼,和他的父親大人一唱一和地說他終於長大,懂得要追女孩子了。
再看坐在一旁的顧瑾言因強忍著笑容而嘴角抽搐時,他一時無奈,低垂著眼簾吃早餐,沒有解釋。
於是到了現在單筱笑要結婚了,顧瑾言都還沒有做什麼唯恐天下不亂的事,他就已經收到他家母親大人關懷備至的一通通電話,而他則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是對單筱笑有過好感,但也只是年少時青春期的迷亂,那麼淺的感情根本就算不上喜歡,但要是他現在說出來的話,誰相信他?他們一定會認為如果真的不喜歡,當初怎麼不解釋。
「媽,妳別擔心,我滿好的……」
「你這孩子,你好不好,我這當媽的會不知道嗎?媽當年也失戀過,那感覺真的是痛得涼透了心,還好後來遇到了你爸爸……」顧母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顧瑾瑜很有耐心地聽她說話,沒有打斷她,還時不時的「嗯」上一兩聲,雖然沒說什麼話,卻是一點也不顯敷衍。
那份等著簽名的文件還攤在桌面上,坐在沙發上戴著聖誕帽的顧小妹顧瑾明頻頻清嗓子,想引起顧瑾瑜的注意,要顧瑾瑜趕緊掛了顧母的電話。
顧瑾瑜當然是明白的,他只是笑笑地搖搖頭,示意她別調皮了,氣得小女生臉頰鼓鼓的,嘟著嘴撇過頭,不願意再看他。
「說起來,今天是聖誕節吧?」顧母問。
「不是,今天是平安夜。」顧瑾瑜為妹妹的可愛表情失笑,本來就溫柔的眉目因這一笑更顯得眉眼溫軟。
原本還氣鼓鼓不想理他的顧瑾明,眼角餘光看到自家哥哥溫柔的面容,氣就消了一大半。
她今天可是蹺課來找顧瑾瑜的,就是希望他可以帶她去玩,雖然他不贊成她這樣的做法,但被她討好、撒嬌了一段時間,他就一臉沒轍地答應了她。
其實她就是看準了她二哥溫柔,絕對擋不住她的撒嬌,要是換成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哥顧瑾言,大概也是會陪她出去玩,而且肯定會玩得很瘋,可是等到晚上回到家,就是她悲劇的時候了,這大概也是比起顧瑾言,她更喜歡顧瑾瑜的原因。
而就在他們準備出門時,顧母的電話就打來了,直到現在已經講了一個多小時,可憐了顧瑾瑜,這麼有耐心地聽顧母說話。
「那你出門走走散散心,別一直悶在公司裡工作,工作就在那裡,不會跑的,多出門走走,說不到就遇上你未來的老婆了,呵呵……」顧母呵呵笑,她為人不怎麼嚴肅,經常跟兒女們開這樣的玩笑。
「好,我會的,妳也跟爸好好過節。」顧瑾瑜嘴角噙笑,看了看顧瑾明,雖然她還是嘟著嘴,但明顯沒有剛剛的不耐煩。
「好好,那我就不跟你說那麼多了,你趕緊出去走走啊。」
顧瑾明側著眼看著顧瑾瑜掛了電話後走近她,雖然明知道她二哥就是這麼溫柔,就是不會拒絕別人,但她看見他這樣,明明自己不高興卻還是忍耐著,不忍拒絕別人,她就很生氣。
「明明,生完氣了嗎?」
「沒有!」顧瑾明聽著她二哥這麼溫柔的聲音,心裡更是生氣,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那二哥跟妳道歉,妳原諒二哥好嗎?」顧瑾瑜好脾氣地坐在她身邊哄著她。
顧瑾明知道顧瑾瑜根本就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不想讓自己不高興,他一直都這樣,總是這麼體貼別人的情緒。
顧瑾明越想越煩躁,「你就打算一直這樣,每天都跟媽媽家長裡短地講一個小時的電話?」
顧瑾瑜也有點無奈,「媽也只是擔心我。」
「擔心你什麼啊?是怕你去跳樓還是怕你沒人要啊?你這個樣子、這種氣質,媽需要這麼急嗎?又不是女生,二十八歲就是剩女,別說你現在二十八,就是四十八了也是一枝花,很值錢的!」
顧瑾瑜被她的話逗得忍俊不禁,顧瑾明的臉頰都被氣紅了,「你還笑,大哥整天這麼欺負你,你怎麼不生氣呢?我這是替你感到不值耶。」
在她心裡,她認定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大哥顧瑾言。
顧瑾瑜收斂了笑容,免得惹他的小妹更生氣,他強忍著笑意地開解他家這個有點早熟、人小鬼大的小妹,「大哥他就是喜歡看熱鬧,每個人都有他的樂趣,就像妳喜歡攝影一樣,大哥的樂趣就是看熱鬧,反正是無傷大雅的事情,為什麼就不能包容他的樂趣?」
顧瑾明悶極了,「那難道你要一直這樣被爸爸媽媽每天打電話煩,讓大哥開心地看著你忙得焦頭爛額,還要幸災樂禍地打電話來笑話你?」
顧瑾瑜隔著她的聖誕帽揉了揉她的頭髮,「那不然呢?我總不能讓爸媽別再打電話給我吧。」
顧瑾明一下子垮下雙肩,又變得垂頭喪氣。
她低著頭嘟著嘴的表情落入了顧瑾瑜的眼裡,他正要安慰安慰她,卻又見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個圈,肯定又在想什麼鬼主意了。
「二哥,不然你告訴媽媽你有女朋友吧。」
顧瑾瑜聽了哭笑不得,又聽她說:「二哥你想想,媽媽之所以每天都打電話給你,說什麼叫你釋懷,別一直想著筱笑姐,還不就是叫你該找個女朋友嘛,你告訴媽媽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她肯定就不會再這樣打電話給你了,因為怕會打擾你跟你女朋友的兩人世界。」
顧瑾瑜笑著搖搖頭,「好了,這不是妳要擔心的事,不是來找我帶妳去玩?再說下去,太陽都快下山了。」
顧瑾明看了看玻璃窗外的天色,真的如顧瑾瑜所說的,太陽都快下山了,她一下子就忘了剛剛還在說的事,催著顧瑾瑜帶她出門去玩。
◎ ◎ ◎
顧瑾瑜以為,催婚這件事等到他母親大人沒有興致以後,便會慢慢的淡下去,他也以為他家小妹顧瑾明說的那個方法不過是一句玩笑,說說而已。
只是當他突然收到了來自一個陌生人的簡訊時,饒是一向好脾氣的他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顧先生,我是「摯愛婚介網」上與你約好了要今天見面的姚格絲,我已經到達緋色餐廳了,請問你快到了嗎?
不用想都知道,幫他惹這個桃色事件出來的,就是他家那個最見不得他受委屈的小妹顧瑾明了。
顧瑾瑜揉了揉額角,丟下文件,拿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快速走出辦公室。
◎ ◎ ◎
燦爛的陽光普照大地,葉子與葉子的縫隙間灑落的淡黃色光線,照出了在空中飛舞的細微塵埃,蔥郁茂盛的大樹頂著陽光,把一家溫馨且著眼處盡是明亮色調的餐廳罩在陰影處。
這家餐廳幾乎能稱為玻璃之城,只因間隔出餐廳內外的牆壁是玻璃,從餐廳外往裡看,能把餐廳的裝飾、格局等全部收入眼底,一覽無遺。
正門的門口上方,餐廳的招牌也是用玻璃製的,透明的底質加上龍飛鳳舞的兩個黑色狂草大字,把餐廳襯出一種遺世獨立的味道。
大樹把部分的陽光隔絕了,讓坐在餐廳裡的顧客不會覺得陽光毒辣,從遠處看來,這家餐廳像是被大樹包圍的小小王國,像與現世隔絕的小小城堡,這間得天獨厚的餐廳名字叫緋色。
也因為緋色有著這種夢幻感,這裡成為情侶們的約會聖地,也有相親的男女把這裡定為相親的地點,成為一段戀曲的起點。
還不到中午時分,在緋色的人並不是很多,連竊竊私語的聲音都幾不可聞。
餐廳內沒有包廂,是開放式的空間,偌大內廳的正中央有個小舞臺,上面擺放著一架有著玻璃外殼的鋼琴,有駐店琴師在上面舞動手指,一個一個音符隨著手指的動作跳躍而出,一曲「獻給愛麗絲」充滿每一個角落。
在這麼靜謐的環境裡,這樣一曲音樂響起,讓人不自覺閉起眼陶醉其中,除了餐廳裡的一人之外。
這是姚格絲第五次看手錶了,十一點整,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超過半小時了。
在打定主意想要生個可愛的小寶寶後,她立刻到聽聞非常可靠、配對率很高的婚介網上註冊並物色對象,經過一番千辛萬苦的篩選後,她總算找到一個符合她要求的人,跟對方溝通過後,很愉快且很順利地決定了見面的時間及地點。
雖然在網路上聯繫那人時,覺得那人的語氣有點……娘,但在她看過他的名字以後,她就沒什麼疑問了,顧瑾瑜這名字怎麼看都像女生的名字。
他爸媽當年肯定是特別想要一個女兒,連名字都已經定好了,到了寶寶出生後,他爸爸肯定興奮得連他的性別都沒看清,就立刻跑去辦出生登記手續,把他的名字定成了女生名,然後他肯定是從小就一直被當成是女生來養。
這麼想來,他說話娘一點其實也不奇怪,她是不大介意啦,只要他的男性功能沒有喪失,那就什麼都沒問題了。
由於特別重視這一次的會面,姚格絲特地提早十分鐘到達約定好的地點。
原本就沒期望她的相親對象會早到等她,但她也怎麼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敢給她遲到半個小時都還沒出現!
難道他還給她玩「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把戲嗎?他還真當自己是個女人啊?
她煩躁地又看了一次手錶,然後端起放在桌上的藍山咖啡又喝了一口,這已經是第二杯了。
她皺了皺眉,目光落在放回桌上的咖啡裡,眼神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只是純粹在發呆。
很少有人在等人的時候真的認真地等,特別是女生。
有的女生會玩手機、聽歌打發一下時間,有的人文藝一點,可能會拿出一本文學類作品閱讀,有的甚至可能拿著手機,用各種美顏相機,擺著嘟嘴的表情自拍一下。
而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專心地等。
但其實她也沒那麼高尚的品性,她不過是沒試過等人,沒經驗罷了。
就她的職業而言,真的就如同港劇裡那句出了名的話,「一分鐘幾十萬上下」一樣,每個跟她合作的人幾乎都是爭分奪秒的,最慢都會準點到,根本就沒有遲到的人,而她有生之年第一次等人,等的居然還是個就目前情況而言還素不相識,並且不會為她帶來一點商業效益的人。
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些與男朋友約會而男朋友遲到的女生,她們到底是怎麼容忍別人的不準時。
第二章
顧瑾瑜撥了通電話給顧瑾明,電話語音從話筒裡傳入他耳中,「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這是在告訴他,他平時疼寵的小妹為了避禍,把平常不能離身、不能一刻沒電的手機給關機了。
等紅綠燈的空檔,他想起了剛剛看到的那則來自顧瑾明的簡訊。
二哥,我物色了一個二嫂,你去簽收一下吧,我這麼幫助你,你不要太感激我喔,祝你們發展順利囉。
他已經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他連要見的人的名字都是在收到對方的簡訊才知道。
她的外貌、她的年紀、她的家庭環境、她相親的目的等等,對方的這些基本資訊他一無所知,他揉了揉有點發疼的額角,這簡直就是胡鬧!
十點四十八分,從公司到緋色他用了八分鐘的時間,換言之,他最少已經遲到八分鐘了。
停好車以後,他步履迅速地走進了如夢幻城堡般的緋色,心裡有點慶幸,還好緋色的格局是全開放式沒有包廂的,可以看得見每一位顧客。
若是再加上包廂,他還真的沒有那個臉面去一個又一個包廂找人,特別是他連人家的樣子都不知道,只能靠「妳好,請問妳是姚格絲嗎」這樣的問句去尋人,他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說,他不是真心實意來相親的,只是被他的小妹開個玩笑。
現在距離上班族的午休還有一段時間,坐在緋色裡的人不多,而單獨坐的女孩子就更是少數了。
他觀察到一個人坐的女生有三個,一個是坐在正中央,長捲髮且帶妝,正在自拍的女生;一個是坐在玻璃窗旁,長直髮,臉上乾乾淨淨,正在看書的女生;另一個是坐得比較靠後,一頭俐落短髮,一身潔白襯衫,一看就知道是幹練的OL,她面容平靜,垂下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就距離而言,這個幹練的OL是離他最遠的,而她坐的位置其實也並不起眼,卻不知道為什麼,他自走進門的一瞬間,目光就像是磁鐵迅速靠近磁體一樣,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她身上的氣質他似曾相識,同樣的氣質,他在同輩中擁有相似家庭背景的人裡也看得到,甚至他身上也帶有一點,那是一種經過歲月的積累、文化的浸泡,用金錢堆砌出來的氣度,這樣的人即使到了適婚年齡,也不是會出來相親的人。
顧瑾瑜朝坐得靠近玻璃窗的女生走去,心裡猜想那個OL不會是自己今天要見的人,不知為何,他的心底湧起一點失望。
「小姐妳好。」
正在看書的女生聽見突然對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吃驚,她驚訝地抬頭,「你好。」雖然很快就恢復鎮定的表情,但眼底還是一直閃爍著疑問。
很明顯,她不是在等人,不是約他見面的人。
顧瑾瑜瞥了一眼她看的書的內容,他笑對她說:「在看『暴風雨』嗎?這是一部很好的作品,它有點像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同樣都是復仇的故事,但結局是一喜一悲,截然不同。」
原本便是眉目清俊、氣質出眾的人,這一笑更是襯出了他溫潤如玉的氣質,女生被他的笑容給吸引住了,表情有點呆呆的,「但是哈姆雷特是七大悲劇之一,比暴風雨要出名很多。」
「一部作品的好,不該以它的知名度來判斷。」顧瑾瑜很斯文地繼續補充,「跟妳聊天很愉快,但很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女生呆呆地點了點頭,很明顯是被他出色的外貌迷得失了魂。
顧瑾瑜正要走向那個正在自拍的女生時,眼角餘光留意到,那個穿白襯衫的OL看了一下手錶以後,把錢放在桌面上,往門口走去。
他不知道是什麼驅使他這樣做,他甚至沒有考慮過要不要做出這樣的行為,就朝她走去,在她將要走出門口時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她有點驚訝,但更多的似乎是對於陌生人碰觸她的厭惡。
他一直都不在意自己出色的外表與出眾的氣質,他也毫不在乎那些因為他的外表而格外注意他、對他示好、想要親近他的人,但也沒想過這一次在面對這個女人時,他的這些優勢會失效。
他硬著頭皮把話說出來,「小姐妳好,請問妳是姚格絲嗎?」
◎ ◎ ◎
姚格絲又一次抬腕看手錶,十一點零五分。
她又喝了一口咖啡以後,從包包裡拿出錢放在桌面上,然後決定離開。
為一個陌生人等了四十五分鐘,她這一次真的是有點離譜了。
她思考著或許她真該調整一下計劃,不能在婚介網上找人選了,那畢竟是陌生人,不可靠啊。
找陌生人倒不如找展浩揚,好歹她是從小就認識他,知道他的怪癖和壞毛病,聽說他好像也還沒有固定的女朋友,或許還真的可以試一試……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腕跟她說話。
她認得這個人,剛剛這個人走進門時,她還特地留意了一下,他一身西裝,身上帶著的自信、走路時自若的張揚,這些都告訴她,他就是所謂的成功人士,他不該在這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而他對那個靠窗邊看書的女生說話時,一笑柔和了眉目,溫柔得像足了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跟這裡這麼一座夢幻的城堡真的相襯極了。
剛剛他還在跟那個女生說話,他應該明知道自己是在等他的吧,但還是跟那個女生說了那麼長時間的話,現在卻抓住她的手腕,裝模作樣地向她暗示,他不知道她就是他邀約的人?
還真虧她在商場上闖蕩了這麼多年,居然看走了眼,被這樣一個表裡不一的花花公子給騙了。
「顧瑾瑜?」她有點冷淡地吐出他的名字。
「是的,我是顧瑾瑜。」顧瑾瑜溫文的道歉說:「很抱歉讓妳久等了。」
姚格絲淺笑,頷首向他致意,「很高興見到你。」語氣很禮貌,像是她真實所想一般,而動作……
她一把甩開顧瑾瑜握住她手腕的手,然後又朝他伸出手做握手的姿勢,一連貫的動作快速得讓顧瑾瑜來不及反應過來。
他伸手與她的手握了握,才剛握上,還沒搖晃兩下她就一把收回了手,說:「好了,算是認識了,再見。」
雖然他笑起來的樣子的確很斯文,看起來很溫柔無害的感覺,但她不知怎麼的就是喜歡不起來,厭惡得心臟都跳快了兩拍,皮膚更像是觸電一樣麻麻癢癢的。
顧瑾瑜還是風度翩翩,誠懇地說:「我真的很抱歉,這次的遲到只是意外,我保證絕對沒有下一次。」
姚格絲忍不住哼了聲,心想他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不給他面子,他還能面不改色地約她下一次見面,這個人不單是娘炮,還不是忠貞的人,淘汰。
「顧先生,我相信這一次你的遲到只是意外,我也原諒你了,而關於下一次見面的事,我相信坐在玻璃窗旁的那個女生會很樂意跟你討論這件事。」姚格絲彎起完美笑容,弧度恰如其分,像是已經用鏡子練習過無數次了。
姚格絲說完後,想轉身就走,對於這種不懂禮節的男人,跟他有禮節那是跟自己過不去。
「姚小姐,希望妳能再考慮一下,我相信相親這件事情妳不會當成兒戲。」
「哦,是嗎?我覺得我對你還是兒戲得起的。」姚格絲說話毫不留情。
顧瑾瑜沒有生氣,還是維持著有風度的笑容,「當然,妳對我兒戲得起,以妳的條件,妳根本不需要與我見面,但是今天妳出現在這裡了,我的意思並不是要冒犯妳、對妳無禮,我只是想說,既然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那麼那些不涉及原則的小問題是不是可以稍稍忽略呢?」
姚格絲無可否認,這個人除了娘炮一點、花一點,還是有優點且很會說話,他的外貌的確也是不錯的,要是以後小孩有這樣的長相,肯定會很可愛,至於性格嘛,這些可以後天培養,如果她教導適宜,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你很會說話。」姚格絲再次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姚格絲,很高興認識你。」表明她同意。
顧瑾瑜溫文地笑,握著她的五指,「過獎了,還有幸會。」
◎ ◎ ◎
顧瑾瑜在注意眼前路況和等紅綠燈的空檔,用餘光暗暗觀察著姚格絲。
他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她在他面前轉身就走時,想也不想就說出了挽留的話,只是突然心血來潮,覺得娶她似乎會挺不錯的。
雖然他的性格溫柔,脾氣好,很好說話,但骨子裡還是有股傲氣,也就是那股傲氣使得他即使表面上再平易近人,還是沒有女人會輕易走近他。
而這個叫姚格絲的女人,他認識了還不到一天,傲氣的他卻有種想要靠近她的衝動,單是因為這一點,他就不應該放過這次機會,人生那麼長,既然他沒有什麼非要不可的人,那麼現在賭這麼一次心血來潮又有何不可。
再者,坦白說她身上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商人的唯利是圖卻濃重得很,說話直接且不留餘地,連表情都是硬邦邦的,沒有一點女人的柔美。
他很好奇到底是她身上哪一個地方吸引了他,勾出了他二十八年人生裡幾乎沒有過的衝動。
經過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相處更讓他了解到,她的性格比一些男人還要瀟灑,但他一點想要反悔的念頭都沒有,真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
車子裡沒有開音響,兩人不說話,沉靜的氣氛顯得有點怪異。
顧瑾瑜故意挑起話題,「我的家人不會很嚴肅,妳不需要太擔心。」
「我覺得假如他們不喜歡我,該擔心的人不應該是我,畢竟你才是扛住這壓力的人。」姚格絲不假思索地回答。
顧瑾瑜明白她的意思,既然他們已經同意合作了,那麼該如何讓他的父母接受她,便是他的事了,她的合作對象只是他,並不是他的父母,她沒有必要去討好他的父母,真是聰明。
顧瑾瑜莞爾,「姚小姐,雖說我們的協議婚姻只定了一年,協商好一年以後離婚,但妳總不可能一年都不跟我的家人見面吧?好好和他們相處,在未來的日子裡對妳自己也有好處。」
姚格絲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感覺上是我虧了。」
顧瑾瑜笑而不語。
◎ ◎ ◎
顧母在今天照例打電話給二兒子顧瑾瑜時,得知他今晚會帶女朋友回來吃飯,她大吃了一驚後,連忙趕著顧父一起出門買菜加料。
而顧瑾言也接到顧母一通電話,命令他今晚必須回顧宅吃晚飯,他弟弟會帶女朋友回來,於是便出現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飯菜都擺在桌面上,所有人都就席了,卻沒有人動筷,也沒有人說話,他們都在仔細端詳著坐在顧瑾瑜旁邊的姚格絲,每個人的心裡都想著不一樣的東西。
顧母看著姚格絲,姚格絲毫不閃躲的眼神讓顧母有點擔憂,這一看就不是個軟性子的女人,她的兒子能吃得住嗎?
顧父卻是覺得這個女人落落大方、人品好。
顧瑾言心裡只顧著想顧瑾瑜都有女朋友了,下一個被電話騷擾的該是他了。
顧家小妹顧瑾明對這個二嫂是絕對滿意的,因為就是她冒充她二哥的名義,在婚介網上跟姚格絲聊天,把姚格絲約出來見面的。
但她也沒想過她二哥這麼快就把人帶回家了,似乎才認識一天吧?但她什麼都不敢說,她現在正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她二哥不要想起她假冒了他的名義,把姚格絲約出來的事。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顧瑾瑜開口了,「爸、媽,我想跟格絲結婚。」
這個消息震驚了所有人,不過對於顧父顧母而言當然是喜大於驚了,他們還以為他們家這兩個兒子都會過了三十歲才成家,而且兩個兒子一直沒有女朋友,讓他們憂愁著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抱得到孫子,而現在他們的二兒子才二十八歲,就跟他們提說想成家了,他們真是樂壞了。
顧母笑得十分燦爛,「好好,結婚當然好了。」
顧父在桌底下輕輕扯了扯顧母的衣袖,讓她別表現得那麼明顯,顧母經他提醒也斂了斂喜色,她清了清嗓子,「那你們是怎麼打算的?我們要什麼時候到格絲家裡,那個……提親?」
姚格絲聽了有點囧,她不太確定她那個法國血統的老媽能不能理解提親,看來就得靠她老爸了。
顧瑾瑜聽了溫和地回答,「媽,她家可能不太懂這個,她的媽媽是法國人,我們就不要弄太複雜了。」
經過一個下午的溝通交流,他們雙方對於各自的家庭背景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而巧就巧在他們的家世是相當的,老人家們耳提面命的門當戶對,他們也符合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顧母恍然大悟,「哦,這樣啊,你們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辦,但婚禮前拜訪一下親家肯定是不可少的。」
她就說她兒子這個女朋友的鼻子又高又挺,五官又立體,跟個外國人似的,原來是個混血兒,那以後她的孫子肯定可愛極了。
顧瑾瑜點點頭,「我們打算下個月中舉行婚禮。」
正在喝茶的顧瑾言「噗」的一聲,把茶全噴到了顧瑾明身上,「咳咳咳……下個月,咳咳……這麼快?」
顧瑾明身上的衣服被她大哥弄溼了,她狠狠瞪了顧瑾言一眼,抱怨說:「大哥你這麼緊張幹嘛,又不是你結婚,反應這麼大,你噁心死了。」
顧瑾言擦了擦嘴角,把溼痕都擦乾淨後,摸摸鼻子自知理虧,不吭聲。
顧母在一邊打圓場,「好了,你們兩個整天吵吵鬧鬧的,明明妳趕緊去換件衣服吧,瑾言,你陪你妹妹去。」
顧瑾言嘴裡抱怨,「這是在家又不是在外面,還怕她走丟嗎?」雖是這麼說,也還是站起來,跟在顧瑾明身後出了飯廳,開玩笑,他當然得溜啦,趁他媽媽現在還想不起要催他交女朋友啊、結婚啊什麼的,他當然要溜之大吉,趕緊弄個事情來忙,出個半年差,避一避鋒頭。
顧瑾明雖然很想留下來八卦,但她很愛漂亮、愛乾淨,被顧瑾言弄髒了衣服,她都想要把澡也一併洗了,再加上她剛剛看到她二哥風輕雲淡掃過來的眼波,她嚇得一抖,恨不得立刻消失避禍。
都是顧瑾言的錯,顧瑾明又狠狠瞪了她大哥一眼,然後嘟著嘴往外走。
飯廳裡只剩下顧父、顧母、顧瑾瑜和姚格絲四人了。
顧瑾瑜和姚格絲從頭到尾都只是旁觀那場鬧劇,顧瑾瑜是習慣了他大哥跟小妹的打鬧,而姚格絲則是好奇地觀察著,她是獨生女,這麼熱鬧的情景,她家似乎還沒有過。
顧母有點不好意思地朝姚格絲笑笑,「不好意思,讓妳見笑了,他們就是長不大,愛鬧。」
姚格絲也笑笑地說:「沒事,這樣家裡熱鬧,挺好的。」
顧父若有所思,繼續剛剛被中斷的話題,「下個月中旬啊,會不會急了點?現在已經是十二月底了。」
姚格絲笑著,禮貌地對顧父說:「這的確是有點急,但是我爸爸會在下個月的下旬陪我媽媽環遊世界,歸期未定,瑾瑜為了遷就我家的情況,就把婚禮定得稍稍有點早了。」
顧瑾瑜看著姚格絲言笑晏晏的臉,他低垂下眼簾,嘴角帶著微微的笑意。
他還以為她真的就像她在車上所說的一樣什麼都不管,現在她跟他父母相談甚歡,是不是意味著在她心裡對他並不是只有合作的關係,還對他有一點好感?
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姚格絲不會再用只帶著利益的目光,冷冰冰地處理他們之間的合作?
顧母拍了拍顧父,她可不希望她兒子的婚禮遙遙無期,她還等著抱孫子、跟孫子玩耍呢。
「老頭子,急就急嘛,兩個年輕人血氣方剛的……咳咳,還是早早辦了婚禮才妥當。」
顧父聽了也清了清嗓音,他看了看顧瑾瑜和姚格絲,這兩人沒有一點不自在,他心裡暗自感嘆是他老了。
姚格絲落落大方,她的目的就是生孩子,沒什麼好害羞的。
她不著痕跡地望了望顧瑾瑜,他的神色自然,感覺不到他覺得尷尬,不過也是,像今早這樣被她不留顏面地對待,他還不是面不改色,這些對他而言恐怕只是小兒科吧。
但其實顧瑾瑜也只是強忍著情緒,他剛剛一恍神,想起了今天早上剛一進緋色的門,一眼看到姚格絲時的場景,她潔白的襯衫解開了一顆鈕釦,露出了性感的鎖骨,項間戴著一條細細的銀項鍊,把白皙的皮膚襯得更像凝脂一般,要是在那上面弄一點紫紅的痕跡,一定會十分明顯……這麼想著,身體內便有情慾在蠢蠢欲動了。
感覺到她看著他的視線,他暗暗把這點不自然壓下去。
要是他知道姚格絲心裡是那麼想的,大概會被驚得吐血了吧。
顧父笑說:「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我們也還不知道妳家裡的情況。」
姚格絲淺笑,「顧伯伯,我姓姚,我爸讓我問候你,說很懷念當年在劍橋與你一起求學的日子。」
顧父哈哈大笑,「原來妳是他女兒啊,哈哈,還真是有緣,跟他做了親家。」姓姚的且跟他一起在劍橋求學的人,他只認識一個,那是他的好友,這麼多年沒見他了,還真是想不到他女兒如今跟他兒子走到了一起,真是緣分啊。
大概也是因為顧、姚兩家人是舊識的緣故,姚格絲和顧瑾瑜的婚禮日期很快就敲定下來了。
接下來試婚紗、拍婚紗照、印喜帖、舉行婚禮一系列的事,急急忙忙如同開火車一般飛快辦好了。
雖然姚父在聽到他女兒姚格絲突然決定要結婚的消息時,也真的是大吃一驚,還想著說她是不是被人騙了,但得知原來他的未來女婿竟然是多年好友的兒子,他心頭的大石也就倏地放下了。
在他見過顧瑾瑜以後,看到顧瑾瑜不單是相貌氣質出眾,人品也有著自己多年好友的風範,他更放心地把女兒託付給這個年輕人。
只是姚格絲對顧瑾瑜的態度卻沒有因此而有所改善,大概是因為他給她的第一印象太深刻所導致。
第三章
這一年的春節很早,他們剛結婚半個月就到除夕了。
姚格絲是家中獨女,她爸爸又在她的婚禮過後不久,就偕同她的媽媽環遊世界去了,而她家也沒有多少親戚,這次年夜飯肯定是要跟顧瑾瑜回顧家吃的。
而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她原計劃三點半走出公司,在下班高峰期交通癱瘓以前到達顧家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臨近三點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客戶要修改方案的消息,然後秘書用溼漉漉的大眼可憐地看著她,她很豪氣地放人下班,自己留下來修改。
就在她忙得焦頭爛額時,她的手機響了,她騰不出手來把電話放在耳旁,乾脆直接開了免持模式,「你好,我是姚格絲。」
「妳現在在哪裡?我已經在樓下很久了。」斯文從容的男聲充斥了整個辦公室,但跟平常有禮的語氣有了點出入。
「我在公司。」姚格絲敲打鍵盤的動作不停,一邊看著電腦,時不時地看兩眼桌面上被她匆忙記錄下來的客戶的要求,一邊回答他。
也因為太過忙碌,她沒有察覺到他的語氣與平常有所不同。
顧瑾瑜聽了深吸一口氣,平復在胸腔翻滾的情緒,隔了幾秒冷靜下來以後,他又說:「現在已經四點了,妳還記得妳昨晚跟我說三點半就會把工作結束?」
姚格絲有點不耐煩,「記得記得,這是有急事嘛!」
他忍著怒氣說:「我想我不需要跟妳強調一下除夕的重要性吧?我想我也不需要跟妳強調一下交通堵塞的嚴重性吧?」
「行了行了,我盡快搞定,OK?」姚格絲不等他的回覆,迅速掛斷了電話,嘴裡嚷著,「煩死了。」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
被掛了電話的顧瑾瑜恨不得把電話看穿幾個洞,自從跟她結婚以來,火冒三丈的情緒時常出現在他身上。
當初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只覺得她精明幹練,剛好在他不經意的瞬間入了他的眼,願意為她賭一次自己的衝動,第一次讓感性主控自己的行為,跟她閃婚。
可誰知她的精明能幹竟還超出了他所預料的範圍,整個人沒有一點女生的模樣,一如當初她把婚姻當交易跟他談判時的情況,冷冰冰的、硬邦邦的。
還不只如此,像今天這樣因為公事拖延了時間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整天都把工作放在優先地位,事業心比男人都還要重,他也有工作啊,怎麼他就能提早,而她就不能呢?
其他時候也就罷了,但今天是除夕,他們才剛結婚,難道要讓家中長輩看出他們這麼快就出狀況了?
顧瑾瑜重重吐了口氣,手掌拍在方向盤上,心裡想著,她該不會是還在記恨著第一次見她時,他讓她等了半小時,所以現在來還給他吧?
終於在四點十分的時候,姚格絲的身影出現在公司的大門口,路邊停著的車很顯眼,讓她一眼就看到了,她提著手提包,步履迅速地走至車前,開門上車。
「抱歉,讓你久等了。」她邊扣安全帶邊說話,這樣的話對於夫妻而言顯得有點生疏,但她卻沒有辦法不說這句話,這一次她的確是理虧了。
顧瑾瑜發動車子,擺動方向盤,開入了主幹道,「我真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妳說抱歉。」
面對她,他一貫柔和的性子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也說不出為什麼。
姚格絲一開始還覺得有點抱歉,一聽他這麼說,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動物一樣動怒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顧瑾瑜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爭論這個問題,免得等一下不愉快,他沉默不語。
姚格絲的性格一向直接,有問題就要立刻挑出來解決,不會藏著忍著,「你說話,別就這麼板著一張臉,給我臉色看。」
顧瑾瑜把車子停在了離顧家不遠的地方,他解了安全帶面對著她,看著她高抬著的尖下巴、充斥著怒火的眼眸。
他的聲音低而渾厚,「這段時間以來,妳因為工作而要我等,這樣的事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無論是週末還是工作日,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裡,妳幾乎一直在工作,吃飯只用十五分鐘,連平常女生出門前的化妝時間,妳也壓縮在半小時以內,有時甚至是在我載妳去公司的路途上解決的。
妳可能會覺得這些是妳的生活習慣,而我們只有一年的婚姻,沒必要作出什麼改變,但是妳有沒有發現,這段時間以來我們的對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的多。」他的一字一句都是控訴她的話。
姚格絲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意識到問題是在她那裡,她的確是做得不恰當,於是她也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她揉揉額角,有點抱歉地說:「我也不是工作狂,只不過之前因為我們要結婚的事,堆積了許多公事而已,今天才全部處理好,抱歉。」
顧瑾瑜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他對她的認識不夠深,對她有點誤會吧。
「頭痛?」
姚格絲見他的臉色稍稍轉晴,她點了點頭。
「妳昨天晚上睡不到四小時吧?我在這停一會,妳好好補一下眠。」說著他便俯過身來,幫她把座椅往後調。
姚格絲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清冽氣息,「不是急著回家?先回家吧,不然等一下又要塞車了。」
其實她的確是睏得厲害,今天她已經喝了五杯咖啡,可是還是覺得睏,大概只有睡一下能救得了她吧。
她躺在座椅上,眉間帶著倦意,但還是強撐著看向他,他看得到她的眼睛都熬得有點發紅了,眼裡都布著血絲。
顧瑾瑜看著她這麼憔悴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說她才適合。
女孩子就該好好的愛惜自己啊,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要是他把心裡想的這些話說出來,她大概又要立刻跳起來跟他吵架,據理力爭了吧。
他有點無奈,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她身上,聲音平平地說:「反正距離也不遠了,六點鐘到家就好,妳睡吧,別擔心,反正有什麼我扛著。」
姚格絲笑了,安心閉上眼,知道他是在指認識他那一天,她在車上對他說的話。
而她也著實是睏了,閉上眼睛後,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她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他的人還真是溫柔。
◎ ◎ ◎
車上的座椅跟家裡柔軟的大床是沒得比的,但這次短暫的睡眠卻比以前的每一次睡眠都要好。
姚格絲幽幽轉醒,睜開了眼,喉嚨有點乾乾的。
看了顧瑾瑜一眼,他像是看著前方在發呆一樣,她坐起來,「現在幾點了?」
車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華燈初上,街道上的車子明顯比她入睡前多了些。
顧瑾瑜回過頭來,見她睡眼惺忪的樣子,臉色總算是比之前好了一點,沒那麼憔悴疲倦了。
「醒了?五點四十五了,要喝水嗎?」他伸手從置物盒裡拿出一瓶水來,修長的手指握著水,遞給她的動作一如他溫柔的氣質。
「嗯,好。」姚格絲也不客氣,接過水喝了一口後,把蓋子蓋好,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把披在身上蓋得她溫暖的黑色大衣遞給顧瑾瑜,「你的衣服,謝謝你了。」
顧瑾瑜看了看她暖得有點發紅的臉,又看了看她身上似乎沒穿多少件的衣服,他接過大衣,眼簾低垂,眉目柔和卻堅毅,「伸手。」
姚格絲不明所以,有點疑惑,手心朝上向他伸出手。
顧瑾瑜就著她伸出的手,一把套進大衣的衣袖裡,俯身幫她整理好身後的衣服,又牽住她另一隻手,把它往另一個衣袖裡塞。
姚格絲可以感覺出這是他第一次幫別人穿衣服,他的動作生硬還有點笨拙,她突然覺得好暖,胸腔有點不明所以的情緒在浮動,飽飽脹脹的。
「你不冷嗎?」姚格絲抬眼看他,觀察了一下他穿的衣服,心裡暗暗的估計了一下,大概是……只穿了兩件?不算大衣的話。
「不冷,妳穿這麼少又剛睡醒,別著涼了。」
她怎麼不知道要照顧好自己呢?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姚氏的年輕女總裁過的居然是這樣的生活。
顧瑾瑜幫她拉上拉鍊,替她挽起太長的衣袖,又為她翻了翻衣領,「好了,這裡離家不遠,我們下車走過去吧。」
姚格絲看著他溫柔體貼的動作,心裡對他的印象已經慢慢改觀了。
就像他對她有誤會一樣,她或許也是誤會他了,其實他不是花花公子,他也不是太娘炮,他只是溫柔了點,體貼別人的情緒以及需要而已。
姚格絲看著走在她身旁的他的側臉,突然覺得她這麼莽撞選擇的結婚對象,原來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她的選擇好像還挺不錯的。
顧瑾瑜能感覺得到她溫溫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側臉上,他沒有側頭去看她,只是大掌一下子牽住了她因走路而擺動的手,五指緊扣住她的。
姚格絲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她像是被他的五指在不經意間扣住了心。
◎ ◎ ◎
顧瑾瑜的爸爸是父輩裡最年長的一個,他的家族還算人丁興旺,親戚們都會在除夕這天齊聚在顧家迎新年,今年自然又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吃過團圓飯後,他們又開始了他們的慣例,打麻將。
因為姚格絲一點也不會,笑著謝絕了親戚們熱情的邀請,她讓顧母去玩兩把,然後代替顧母收拾碗筷。
顧母見她孝順也不好推辭,家裡的三姑六婆、七大姑八大姨見了她這樣的舉動,也紛紛在麻將桌上誇顧母有福氣,有個這麼好的兒媳。
顧母雖然笑著擺手,謙虛地說:「哪有哪有。」但心裡其實也對她的兒媳很滿意。
姚格絲把飯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拿進了廚房,開了水在清洗,洗到一半,她突然感覺到背後似乎有視線在看著她,她一轉頭,發現是顧瑾瑜站在那裡,也不知道他站在那裡多久了。
他的眼睛黑得發亮,她想起他在飯桌上因為他們新婚而被同輩的兄弟灌酒,他現在走進來,恐怕是有點不舒服吧。
他對她那麼體貼,雖然她沒有一般女人的善解人意,但也還是願意力所能及地對他好。
姚格絲用掛在牆壁上的乾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拉開玻璃櫃,拿了蜜糖罐,調好比例,幫他沖了杯蜜糖水,「喝點吧,溫的,喝了就不那麼難受了。」
顧瑾瑜大概是真的醉了,他也沒抬手接過蜜糖水,而是就著她的手低頭就喝。
平日裡,他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王子,而現在的他……姚格絲看得到他因不舒服而皺起的眉,平常愛笑的嘴此時也抿得很緊,這樣的他退去了原來不自覺帶著的、讓人很難接近的貴氣,此時的他像是個一般的大男孩。
姚格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顧瑾瑜倏地抬起頭,望著姚格絲的眼睛發亮。
姚格絲被他看得有些發窘,「喝完了就出去休息一下,等一會緩過來就好了。」說完便轉身把杯子放在流理臺上,把剛剛拿出來且還沒收拾好的蜜糖罐放回玻璃櫃了。
玻璃櫃子在姚格絲的頭頂上,她舉高手把蜜糖罐子放入玻璃櫃時,衣服的布料緊貼著後腰身,由於她進廚房以前就把大衣脫了方便工作,她這個動作完全把她纖細的腰展現出來,盈盈不及一握,那優美的曲線勾得顧瑾瑜上火。
她剛把手收回來,顧瑾瑜便從後方走上前,一把將她扳過來,一手環住她的纖腰,一手托住她後頸,重重吻上來。
姚格絲吃了一驚,沒有咬緊牙關,一下便被他攻城掠地闖了進去,勾住她的舌頭一陣陣摩挲。
「嗯……」姚格絲這才想到要掙扎,天吶,這裡可是廚房啊,萬一等一下有個誰進來,那可真不是開玩笑的。
其實顧瑾瑜早已經想這麼做了,只是她一直忙於她的工作,對他幾乎都是不看不理,現在好不容易讓他纏上了,他是怎麼也不願意放了。
他勾著她的舌頭一遍遍地吸,又舔過她的牙齦,在她口腔裡到處肆虐,就是不願意停下來,像是要把這段時間被她忽略的鬱悶全部發洩出來,他的腰也用力頂住她,把她頂得貼在流理臺壁。
他凶狠的吻讓姚格絲慢慢迷醉,她慢慢開始回吻他。
等膠合的唇瓣終於分開時,顧瑾瑜看到姚格絲眼睛裡晃著的水波,忍不住再次吻她。
他托住她的腮邊,輕輕吻過她的臉頰,細細碎碎的呼吸灑落在她耳側時,他吸住她白玉般的耳垂,細細啃咬。
「嗯……」姚格絲呻吟了一聲,顧瑾瑜繼續往下吮吻,拉開她的衣襟,在他早已遐想許久的雪頸鎖骨處,留下了一道道紫紅紫紅的吻痕。
「哎喲,你們真是的,趕緊回房、趕緊回房!」顧母走進廚房,原想著沖杯蜜糖水給顧父的,誰知撞破這對新婚夫妻的恩愛場面。
顧瑾明迅速拉好姚格絲的衣領,把她的頭按在他的頸窩裡,他看著顧母的目光不移不閃。
姚格絲丟臉得幾乎要把臉埋在顧瑾明頸窩處不願抬起了,但還是應了顧母一聲,「媽……」
顧母一看顧瑾瑜的樣子,心裡明瞭了七八分,她嘴裡唸他們,可是心底樂開了花,「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瑾瑜喝多了吧,今晚就在這裡過夜吧,瑾瑜的房間我都收拾過了,今晚就將就一下吧。」
顧母笑著對一臉尷尬的姚格絲說:「我只是進來沖杯蜜糖水給妳爸爸,你們……忙完了就趕緊回房啊,等一下有人進來看到不好。」說完她朝姚格絲眨了眨眼,走出廚房。
「嗯……」姚格絲臉都不敢抬起地應了顧母一聲,等顧母的腳步聲遠去後,她瞪了顧瑾言一眼,用手肘捅他。
顧瑾瑜悶哼了一聲,但沒生氣,只是抱著她不動,平復內心的衝動。
這一夜,姚格絲和顧瑾瑜留在顧家沒有離開,這是他們結婚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同房。
其實他今天下午跟她說的話是對的,她以為結婚了就結婚了,生活照舊,但其實很多東西都是需要磨合、培養的,尤其是像他們這樣閃婚的。
顧瑾瑜喝得有點多,一躺到床上就呼吸平和,似乎已經睡著了。
姚格絲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像是感覺到冷了,她輕手輕腳地走至窗邊,把窗戶掩上一點,然後動作迅速地爬上床,幫顧瑾瑜和自己蓋好被子。
這段時間她的確是累壞了,今天下午睡了那麼一點遠遠不夠,才躺下沒一會,她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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