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時,明明是半推半就,她卻不想放他走;
分手時,本來是兩不相欠,他卻不想讓她走。
袁潤之知道,紀言則這種事業有成的美型男不是她能喜歡的,
可當他要她當半年女朋友時,袁潤之卻很俗辣的送上門了,
只因一時色心大起的她,不但把他撲上床上下其手,
還又咬又啃的佔盡便宜,害他精蟲上身跟她滾了一夜床單。
不過交易歸交易,從不自作多情的她規定,不准親嘴、
不准牽手、不准上床,更不准搞出人命。誰知大話才撂下,
就被帶回家同居了。憑紀言則的家世相貌,要嫁他的女人,
應該可以踏破他紀家的門檻了。可一向死心眼又愛吃醋的他,
五年前被袁潤之撲上床時,就認定非這個女人不娶了。
儘管她有點呆,情商還不高,不但拜金還很會裝傻耍無賴,
可也只有袁潤之這女人,才能讓高傲的他甘心忍受這樣的放肆。
因為認定了她,五年前他沒放手,畢竟娶袁潤之當老婆,
對他而言不過是早晚的事,她想跑也跑不掉!
第一章
酒精的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每次只要喝到了那個份上,紀言則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少了那分難以捉摸的傲氣,多了一分熱情而奔放的痞氣,上次在KTV包廂裡是這樣,剛剛也是這樣。
順著五彩的燈光走在山莊的小徑上,傾聽著蟋蟀聲,袁潤之的手情不自禁地撫上自己溫熱的薄唇,臉上難掩嬌羞之色。
臉熱熱的,耳朵也熱熱的,還好是在晚上,就算天上的星星眨呀眨著眼睛,夜色依舊遮住了她滿臉的緋色。
自看清自己的心之後,她發覺自己很喜歡那樣親密的舉動,整顆心一直都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就像是灌了蜜一樣的,暖暖的、甜甜的,有種抑制不住的興奮與激動。
她頓住腳步,伸手揪下一下一片樹葉,放在手中不停地搓揉,眉心不由得輕皺,一抹淡淡的煩悶染上心頭。
哎,只可惜這一切不過是灰姑娘的南柯一夢,夢再美、再甜,半年後終究是要醒來。
其實一直以來看不清自己的心,應該是她將自己保護得很好,從小到大,阿姨喋喋不休的教誨、母親的情薄、生活的拮据,都迫使她將自己保護得很好。
自從遇上紀言則之後,她更將自己更是保護得滴水不漏,因為她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她能喜歡得起的人,她能禁得起其他男人劈腿之後帶來的不痛不癢,但不一定能禁得起在喜歡他之後,最終卻徒留心碎了一地的傷害。
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喜歡上他,不喜歡就只有時時刻刻討厭他,只可惜情難自禁,她還是管不住自己沉睡的心,在前一刻清醒了。
今晚隨紀言則來參加他外公的晚宴,得知他的身分,她整個人更加亂了,突然有種寧可他還是以前那個小白臉的念頭,真是事事難料,看來這半年她有得受了,她得要在自己的心房外再多加幾道城牆,才能保住自己那顆不安分的心。
「嘔……」
突然一陣異樣的聲音從左前方傳來,袁潤之想了幾秒,還是舉步越過身前的花叢,走向左前方。
一個男人的身影支撐在樹前,彎著腰在嘔吐,看起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她走過去,藉著天上的點點星光,隱約只看得出那個男人側臉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樣子。
她輕輕地叫了一聲:「欸,你沒事吧?」她直覺想找手帕或者面紙,當摸到絲滑的裙子才反應過來,她穿的是晚禮服,身上根本沒有口袋。
「我幫你去拿水和面紙,你等一下。」山莊裡有很多洗手間,這個男人選擇在這裡嘔吐,破壞環境不道德,可是她卻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也像她一樣寂寥。
她剛轉身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之之,我沒事。」
紀宇昂?她驚愕地瞪大眼,迅速轉身,「怎麼是你?你不是該在裡面嗎?」
「裡面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紀宇昂撐著樹有氣無力地說著。
「你怎麼喝這麼多?紀言則沒幫你擋酒嗎?」她扶他到一邊休息椅坐下,然後又說:「你等下,我去幫你拿水。」
袁潤之快步跑回山莊大廳,要了面紙和礦泉水,然後匆匆趕到休息區。
「喏,你先漱漱口吧。」她將水遞給他,他接過水仰頭猛灌了幾口。
她又將面紙遞給他,紀宇昂擦了擦嘴,抿唇笑著看她一會才開口,「他們還沒喝完嗎?」
「嗯,我出來的時候,紀言則又被拉去奮戰了。」她聳了聳肩,看見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不免擔憂,「要不然我扶你進去,你先去樓上房間休息休息吧。」
他擺了擺手,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和一個打火機,顫抖著手點了幾次都沒成功,就在要再試一次的時候,袁潤之伸出手說:「我來吧。」
她接過他手中的打火機,輕輕一壓,「喀」的一聲,紅紅的火焰跳躍著,點燃了叼在他唇瓣上的菸。
紀宇昂猛地吸了一口,煙霧吐出的瞬間,發自喉嚨深處微弱的聲音,帶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寂寞與嘲諷,原本狂躁的心漸漸平復了一點。
看著那徐徐升起的白色煙霧,袁潤之忍不住又想起了紀言則,好像自認識他以來,從來不見他抽菸,也從來沒有在他的身上聞到過一絲絲菸味,哦,她這個豬頭,怎麼又動不動想到他?她狠狠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求讓腦袋清醒一下。
她側目凝視著紀宇昂完美的側臉,不禁暗自感嘆,真是個帥氣的男人,彷彿是藝術家的上乘雕刻品,也許是表兄弟的原因,他的眉尾和眼廓與紀言則有些相似,但紀言則給人的感覺卻是有點混血的性感之美,而他的眉宇之間則帶著點淡淡的憂傷,東方人的憂鬱。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兩指之間輕夾著菸,微微一動,手背上的青筋脈絡清晰可見,這種抽菸時的淡淡寂寥的感覺,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
之前她就聽到不少女人談及他的時候,那種心碎滿地的悲憤,一個個感嘆他不該那麼早就定下婚約,她也有同感,那個叫謝靜宜的女人美歸美,但是感覺上根本與他格格不入。
袁潤之是外貌協會的,只要長得帥的,那一定是要欣賞個夠才叫夠本,她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側,看著他手中的那一點星光,忽明忽暗地一點一點慢慢燃著。
紀宇昂不說話,雙眼迷濛,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忽起忽落的噴泉,臉上時而透著溫柔時而透著遺憾的神情。
她挑著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噴泉,很普通,沒什麼特別,再回眸便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這支菸燃了整整三分鐘,妳盯著我看了整整三分鐘,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嗎?」
「啊?」她回過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想了想選擇直言不諱,「你有心事,不如說出來吧,說出來也許會好受一些,有時候人的壓力太大,需要宣洩,不然會短命的哦。」
紀宇昂不禁失笑出聲,「妳知不知道我很羨慕阿則?」
她撇撇嘴,「他有什麼好羨慕的?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論身分、地位、金錢,你都超過他,論吸引女人的能力,相信我,你絕不對不會輸給他的。」她用手擋住嘴唇,壓低了聲音說:「相信我,今晚會場上挺你的美女比較多。」因為紀言則的嘴巴太毒。
紀宇昂被她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妳想太多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她眉頭輕皺,仔細看著他,難道他在糾結宴會之前偷聽的那件事?
「我究竟是不是紀家人,妳很好奇吧?」紀宇昂笑問。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而且絕不會亂說話。」她舉手發誓。
紀宇昂按下她的手,淺笑,「沒什麼大不了的,幫我再點一支菸吧。」
袁潤之隨即為他點燃了第二根菸。
伴隨著輕輕的煙霧慢慢升騰而起,紀宇昂的雙眼彷彿蒙上了一層薄霧,突然看向袁潤之,「懂不懂什麼叫仙人跳?」
袁潤之詫異,隨即點了點頭,心頭的疑團越滾越大,不是富家公子與苦命女的悲情之戀嗎?怎麼連仙人跳都出來了?
「故事開始了。」紀宇昂笑了笑,「我的父親紀平遠是紀家的長子,也是紀家唯一的男丁,他的底下有兩位妹妹,就是妳今天見到的我兩位姑媽,一個是Sara的媽媽,一個是阿則的媽媽,我媽說我爸是這世上最沒脾氣的人,也是這個世上最傻最呆的人。
也許是爺爺太過精明,所以我父親並沒有遺傳到他的優點,對商業營運一竅不通,只喜歡種花種草,家裡有一個很大的花房,裡面全是他種的花花草草,改天有機會,叫阿則帶妳回去,妳可去欣賞他留下的花草。」
袁潤之專心地聽著,頻頻點頭。
「他會認識我媽也是從花草開始,他們的事是我後來長大了才慢慢知道的,我媽年輕的時候很美,那時候她在花市幫人家顧店賣花苗,我爸經常去她的店買花苗,久而久之,老實又憨厚的我爸愛上了我媽。
而我媽是有未婚夫的人,對老實木訥的我爸好也只是想他多買些花苗、肥料,後來她的未婚夫不知從哪裡知道,天天去買花苗、穿著不起眼,又傻里傻氣的我爸竟然是天宇集團的繼承人,於是慫恿我媽跟我爸好,騙到錢之後兩個人就遠走高飛。」
「欸,那不是仙人跳。」袁潤之驚叫,難怪一開始他問她懂不懂什麼叫仙人跳。
「對,後來我媽懷了我,我爸很高興,無論我媽提什麼要求,他都盡力滿足,並且開心地籌備婚禮事宜,誰知道婚禮前一天,我媽帶著錢跟她的未婚夫跑了,良心過意不去的她,留了一封信給我爸,說肚子裡的孩子並不是他的,是她和她未婚夫的,和他好只是想賺一筆錢、過上好日子,還勸我爸忘記她,重新找個好女孩。
也許我媽就是從這時候開始愛上我爸的,因為她和我爸在一起的這段日子的事情,也是她瘋了之後對我說得最多的。」紀宇昂撚滅了菸。
「那你爸豈不是很傷心?」袁潤之瞠目結舌,這種只會在電視劇裡發生的事,居然發生在對面的帥哥身上,她糾結了半晌,吶吶地開口,「那我們在門外聽到的是真的?」他不是紀家人?
紀宇昂看著她,嗤笑一聲,「故事還沒講完呢,後來聽姑媽和七嬸她們說,我媽跑了之後,我爸那段時間很消沉,爺爺替他重新張羅婚事被他拒絕了,沒過多久,他又恢復了以往那樣,全身心都放在花草上面,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兩三年。
突然有一天,他外出去花市買花苗,卻意外地在街上碰見我媽,我媽抱著我,見到他就跑,他卻不放棄一直追,沒跑幾步就追上了,後來知道我媽並沒有跟她的未婚夫結婚,那筆錢最後是被她的未婚夫騙了,她一個人帶著我過得很苦,我爸動了惻隱之心,再次向我媽求婚。」
「你爸還真是個痴人……那後來呢?他們結婚了?」袁潤之不禁被紀爸爸的痴情打動,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多深的愛,才能這樣包容一個曾經為錢欺騙過他的女子。
「沒有,爺爺堅絕反對,我爸便謊稱我是他的兒子,當初我媽弄錯了,才誤以為我不是他的孩子,也許是天意,爺爺要求做親子鑑定,結果卻證實我是我爸的兒子,這個結果連我媽都很意外,可是事情不如我爸想的一樣順利,爺爺只接受我,不允許我媽進紀家門。
我爸依然決定娶我媽,就在去婚姻登記處的路上出了車禍,我爸為了保護我媽和我受了重傷,因搶救不及時,失血過多而死,後來爺爺丟一筆錢給我媽,把我抱回紀家,再後來她就瘋了……」說到這裡,紀宇昂頓住沒再往下講,只是站起身默默地看向遠處的噴泉。
袁潤之聽完這個讓她好奇的故事,心中不住地感慨,難怪紀老爺子會那麼火大,紀爸爸真是太慘了,紀媽媽也真是傻,如果當初選擇有錢的紀爸爸嫁了,兩個人一定會幸福地生活,她能理解紀大帥哥眉宇之間那淡淡的憂鬱來自於什麼。
相貌出眾、外表光鮮、身居高位,可是誰又能想到如此優秀的人,卻偏偏揹負著上一輩的恩怨,換作是她也很難開心吧,所以紀言則那樣的我行我素的確是值得人羨慕的。
她也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嘆了一口氣,「哎,這一切都是命。」
紀宇昂回轉身,「聽完了這個故事,妳的腦袋不會再糾結宴會前的事了吧?」
袁潤之點了點頭,「真替你慶幸你是紀家人,你放心,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媽能夠和你一起住在一個屋簷下的。」
紀宇昂沉默不語,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凝視著她許久,突然聽他道:「之之,我能不能抱一抱妳?」
「啊?」袁潤之抬眸驚愕地望著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下一秒整個人便被納入一個寬厚的懷抱,她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紀宇昂雙臂的力道強而有力,力道甚至大得勒得她有些透不過氣。
紀宇昂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間,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喃喃地道:「看到妳,讓我想起了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老……朋……友?」哎喲,就算是想老朋友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那個老朋友該不會是他的前女友吧?
她剛剛才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現在紀大帥哥這樣不明所以的擁抱著她,搞得她一顆心忽上忽下地亂跳個不停,這種感覺就像是背著丈夫在外偷情的妻子一樣,不過也許是他太過苦悶,所以才會把她當「老朋友」一樣傾訴。
心底又一次升起憐憫之意,袁潤之伸出手,越過他的腰側直達後背,輕拍了兩下安慰他,「別在意紀爺爺的話,也別羨慕紀言則,你應該多想想這世界上你是最棒的才對。」
紀宇昂不發一言,將臉埋得更深,收緊雙臂緊緊得擁著她。
她無言地揪著臉,無聲地在心底嘆息,算了,抱就抱吧,又不會少塊肉,就當一回聖母,光芒四射一回吧。
◎ ◎ ◎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劃破寂靜的夜空。
袁潤之驚慌得連忙收回手,想要推開紀宇昂,一時間卻沒能推開,紀宇昂自她的髮間抬起沉重的頭,睜開迷濛的雙眼,看向不遠的身影,緊擁著她腰身的手卻不曾鬆開。
袁潤之這一次終於推開紀宇昂,急轉過身,腳下還沒站穩更未看清剛才尖叫的女人是誰,臉頰便迎來了火辣辣的一巴掌,臉頰上傳來又熱又辣的疼痛感讓她承受不住,剎那間眼淚湧了出來。
幾乎是同時,她的視線被揚起的手臂擋住,接著便聽到「啪」的一聲,她捂著臉,驚訝地看向擋在前面的紀宇昂。
剎那間,周圍的空氣就像是冰凍了一般。
燈光下,謝靜宜姣好的臉上隱約現出了五條指印,她整個人僵住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紀宇昂,到處在找尋袁潤之的紀言則正往噴泉這邊走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頓住了腳步沒再前行。
一直黏著他不放的謝靜文看到姊姊被打,立即跑了過來,指著紀宇昂就吼了起來,「紀宇昂,你真有種,居然敢打我姊姊?」
謝靜宜的眼眸迸射出惡狠狠的目光,落在袁潤之的身上似要射穿她。
「是她先打之之在先。」紀宇昂的聲音冰冷無情。
「你當我眼睛瞎了嗎?我明明看到你跟她抱在一起,你背著我姊姊跟你表弟帶回來的女人幽會,現在東窗事發,你居然還護著她,打我姊姊?再兩個多月你們就要結婚了,你怎麼有臉做出這種事,你以為你是什麼個東西,要不是我姊姊肯嫁你,你以為你還能在紀家耀武揚威嗎?」謝靜文摸了摸謝靜宜的臉喊道:「姊,沒事吧?」
謝靜宜下意識地將身體錯開,委屈的眼淚不斷地往外湧。
紀宇昂望著謝靜宜,冷笑一聲,「我是什麼人?呵,既然嫌棄我,幹嘛要跟我訂婚?我可沒拿刀架著妳的脖子,謝大小姐?」一聲謝大小姐叫得極其諷刺。
紀宇昂不僅不解釋反而火上澆油,袁潤之知道捲進了一個是非之爭,如今被謝靜宜姊妹看到令人誤會的一幕,無論怎麼辯解都說不清。
袁潤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低聲說了一句:「我和紀宇昂只是在聊天,信不信隨妳們。」她低眉對紀宇昂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謝靜文快步攔在袁潤之的面前,指著她的鼻子破口大罵,「想往哪走?聊天?有你們這樣一邊擁抱一邊聊天的嗎?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阿則哥就算了,現在連我未來姊夫也要勾引,我今天一定要撕爛妳,看看妳這隻狐狸精的原形。」說著她的手便向袁潤之伸去。
就在指尖要觸及袁潤之的臉頰時,一隻手及時攔住了她,她一見是紀言則,立即嚷叫起來,「阿則哥,你也看到了,你怎麼能忍受這樣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紀言則捏著她的手腕,惡狠狠地道:「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多嘴。」
他用力地甩下謝靜文的手腕,然後十分平靜地轉向袁潤之,輕輕拉下她捂著臉的手,緊緊地握住,手在被他所觸碰的瞬間,袁潤之的眼淚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
他淡淡地啟口,「走。」
紀宇昂伸手再一次攔住袁潤之,微笑著看她,「謝謝妳,有空能不能陪我去見見我媽?前幾天她病發,在念叨著妳。」
袁潤之抬起淚眼,驚愕地看著他。
他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笑著對她說:「我等妳電話。」沒等袁潤之做出任何反應,他便轉身最先離開了這裡。
紀言則不由得攥緊了袁潤之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
袁潤之抬眸看他,哽咽著,「帶我走吧。」
紀言則一聲不吭,拉著她快步離開,任憑謝靜文在背後抓狂地大叫。
◎ ◎ ◎
進了大廳,紀言則便吩咐櫃臺送些冰塊上樓,然後拉著袁潤之進了三樓客房。
關上門,紀言則沉著一張俊臉看著袁潤之。
袁潤之看到他突然抬起手,心底一陣發毛,捂著被打得很痛的臉,下意識地向後大退了幾步,帶著哭腔舉起另一隻手,握成拳頭對著他顫著聲說:「你、你要是敢打我,我、我會還手的。」
紀言則不回答,沉著臉走近她,伸手迅速捏住她的下頷,仔細看了看她臉上五條指印,不由得深深蹙起眉,他伸出手輕觸了一下她的臉頰,她便痛得縮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鄙夷地說道:「腫得跟豬頭一樣,自己照照鏡子。」
她轉過身對著牆上的鏡子一照,左半邊臉又紅又腫,那五條指印清晰可見,還真是跟豬一樣,她咬著嘴唇,心中咒著那個謝靜宜,下手真他奶奶的重,她真是太憋屈了,明明什麼事都沒有,莫名其妙的被抱還莫名其妙的被打,果然帥哥是不好沾的。
透過鏡子,她瞄了一眼站在她身後倚著沙發的紀言則,那張完美的俊臉寒氣逼人,讓她下意識地往一旁一縮,帥哥真是個可怕的生物。
紀言則抬眸看了一眼她神經質的表情,直接送了她一記白眼,這時門鈴響了,他去開門,是服務生送來了一桶冰塊。
他順手從浴室裡取了一條毛巾,包起冰塊走到袁潤之的面前,輕輕地敷在她的臉上,痛得她立刻叫了起來,「哦,痛,輕點、輕點。」
「現在知道喊痛了?我以前是怎麼跟妳說的,叫妳別去招惹他,妳全當耳邊風了嗎?」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惱怒,可是手下的動作卻是很輕柔。
袁潤之撇了撇嘴,委屈地道:「他喝醉了,趴在樹幹上吐,我總不能看見了當沒看見吧?誰知道他後來莫名其妙地說要抱抱我。」
他更加氣憤,「喝醉了?妳怎麼就這麼喜歡招惹喝醉酒的男人?人家說要抱妳,妳就讓他抱了,妳有沒有腦子啊?」
「你瞎說什麼呀,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禽獸?不要你幫我敷了!」她氣得抓過包著冰塊的毛巾,想想不解氣,對著他又吼道:「他之所以喝醉,是因為宴會之前,你和你外公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他凝視她,臉色微變,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瞇了瞇,顏色由淺轉深。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拿回她手中包著冰塊的毛巾,輕柔地敷在她紅腫的臉頰上,緩緩開口,「他跟妳說了些什麼?」
袁潤之咬了咬唇,將和紀宇昂在客房外聽到的對話,以及剛才看到紀宇昂趴在樹幹上吐,然後自己好心地拿水和面紙給他,後來又聽他說了他父母故事的經過全部說了出來。
「本來好好的,他突然說要抱抱我,我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還說我像他的一個老朋友,因為之前的事,我是出於好心就安慰地拍了拍他,誰知道這個時候謝靜宜出現了。」她咬著唇抱怨,真是倒楣透頂了。
聽到她的解釋,紀言則覺得梗在心間的一根刺頓時融化了,輕柔地揉著她的臉頰又問:「就跟妳說了這麼多?」
「嗯。」她點了點頭,忽然想到紀宇昂說羨慕他,於是又說:「他還說他羨慕你。」
「羨慕我?」他不禁失笑出聲,「我有什麼好值得羨慕?」
「對啊,鬼知道你有什麼好值得羨慕的。」她撇了撇嘴又說:「他今天晚上趴在樹那裡吐的時候,看著真讓人揪心,被自己的爺爺這樣說怎麼可能會好過?長年累月的,不鬱悶才怪,話說回來,他到底是不是你們紀家人?」
「是的,只不過外公因為大舅的事一直難消心結,所以喜歡找碴、處處刁難他。」他凝視著她那張小臉,停下揉臉的動作,手指輕捏著她的下頷,忍不住問:「他只說了他父母的事,還說妳像他的一位老朋友?」
「嗯。」她點了點頭。
「那他有沒有跟妳說妳像他的什麼朋友?」
她好奇地抬眸看他,「什麼意思?」
他微微瞇眸,眼中滿是戲謔,「妳知不知道妳這種白痴樣,很像他以前的女朋友?」
她的白痴樣像紀宇昂以前的女朋友?還真是讓她猜對了,真的是紀大帥哥對著她在緬懷過去,突然反應過來,他在罵她白痴,她怒瞪起雙眸,「欸,你又人身攻擊了,再說一次,找白痴當女朋友的人更白痴。」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手下稍稍使力,壞壞地往她腫腫的臉頰上一按。
「哦,你這個小人。」她握起拳頭就要揍他。
他迅速地閃開身,挑釁地對她說:「來,追到了站著給妳打。」
「你等著,我一定會把你也打成豬頭。」
「嘖嘖嘖,妳總算頓悟了,知道自己是豬頭。」
她果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紀言則的言語戲謔,讓她完全將謝家姊妹帶來的疼痛拋之腦後,這就這樣,兩個人像半大的孩子一樣,在偌大的房間內嬉鬧追打。
袁潤之殊不知此時此刻的自己,雙眉斜飛、眼角輕揚,黑白分明的瞳仁默默含情,這就是戀愛的滋味。
第二章
鬧了一會兒,兩個人都氣喘吁吁。
紀言則故意讓她,停下腳步轉身站住,由於慣性,袁潤之來不及收住腳步,猛地一下子撞進他的懷裡,他順勢抱住她,她臉一熱,咬著下唇,低垂了眼眉。
他嘴角微揚,輕輕地抬起她的下頷,一隻手掌撫上她的左頰,以拇指輕揉地撫了撫道:「還痛嗎?」
她咬了咬唇,「只是有一點燙。」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其實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臉到底是因為被打而發燙,還是因為這會兒他抱著她,害羞得發燙。
愛戀中的喜悅甜蜜真像是盛開了的罌粟花,哎,他能不能不要總是對她做出這樣的曖昧舉動?害得她就像是吸食了罌粟一樣,不知不覺的上癮了,越來越貪戀這種感覺。
紀言則的呼吸明顯也有些急促,噴灑在她臉上的微熱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急,帶著淡淡的酒香,誘引著她緩緩抬眸,撞進眼底的便是那熟悉又迷離的琥珀色眼眸。
他的臉貼得好近,她的心也跟著不由得迅速怦怦跳了起來,他想幹什麼,該不會是想吻她吧?她警告過他,不許他抱她吻她牽她的手,現在差不多都破戒了,如果真的要吻她,那要怎麼辦?
她的雙手揪著他的衣襟,想推開卻又不想,矛盾、糾結、泥沼深陷、戀戀不捨……
「欸,想什麼歪心思呢?我今天沒喝醉,妳就是把我衣服揪壞了,我也不會從妳的。」
這一聲戲謔,讓袁潤之惱羞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這個該死的男人,怎麼可以這樣?哎喲,她真是昏了,剛才竟然在期待他會吻她。
「歪你個頭,滾開,誰准你抱我的?」她抬起腳,用又尖又細的鞋跟,忿忿地踩上他的腳背,然後又猛地推開他,走到一旁,拿起毛巾包住冰塊,就往滾燙的臉頰上貼。
紀言則看著她的眼神千變萬化,似在深深地掙扎著什麼,他的心情忍不住飛揚,多年的等待,煞費的苦心,總算換來了她良知的一點點心動。
他走到她的身後,在她的耳邊輕語,「快照照鏡子吧,妝全花了,恐怖得像黑山老妖。」
袁潤之偏過頭看向牆上的鏡子,鏡中的她臉上一塊白一塊黑,眼圈周圍更是黑乎乎的一團,還有那腫得老高的臉頰,客房內那昏黃的色燈,將鏡中的她,恐怖效果暈染得一分不差,偏偏她的臉旁存在著一個俊美無邪的臉龐,露著教人著迷的笑容。
她抑制不住地尖叫:「紀言則,你這個死豬頭,我討厭你。」她一邊罵著,一邊跳離他的身側,彷彿被火燒著了一般躲進了浴室。
紀言則雙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裡,不疾不徐地走到浴室門口,唇角輕勾,看著她抓狂地洗著臉。
袁潤之拚命地搓著臉,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這個可惡的男人,明明早就知道她的妝花了,還若無其事地跟她又追又打又鬧那麼長時間,最過分的是,他靠那麼近,氣息醉人,眼神那樣迷離、曖昧不清,原來不是想要吻她,是在欣賞她花了的妝……
哦,胸口之處憋著口氣,真是無語的鬱卒,明明說好了不要為他動心、不要對他存有幻想,怎麼又該死的自作多情了?想到他看著她那張臉偷樂了很久,她就想一頭撞在這洗手臺上死了算了。
「欸,不要以為這裡是我們紀家開的會所,水就不用付錢,身為一個文明人類,妳要有節約用水的環保意識才對。」紀言則懶懶地依在浴室門口。
袁潤之抬眸看向鏡中,大花臉總算是洗乾淨了,視線落在旁邊面帶戲謔之笑的討厭臉廊上,她咬著牙對著鏡子吼道:「笑吧,儘管笑吧,最好把牙齒全笑光了。」
紀言則走到她的身後,微笑著看著鏡中她,俯下身在她的耳側輕喃,「走,帶妳去山頂看星星。」
咦?看星星?袁潤之的腦袋又開始打結了,從小到大,她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坐在自家的院子裡,仰望著夏夜的星空,所以買車子想要買有天窗的念頭,也是因為想要一邊開車一邊看星星,結果不可行。
她看鏡中那雙含笑的眼眸,想到他剛才的捉弄,一股氣還堵著,於是違心地說:「不去。」
「真的不去?」他的聲音依舊在她耳邊誘惑。
「走開,鬼才要跟要你去山頂看星星。」她惱羞地推開他,「很晚了,我馬上要回家了。」
「好,那我就帶小氣鬼去山頂看星星。」他佯裝轉身,下一秒卻又回轉身,猛然拉住她的手腕,拖著她走出浴室。
小氣鬼……她真是敗給他了,無論她說什麼,他總是有辦法回敬她,話說這毒舌功真不是一兩日便可以練成的,她甘敗下風。
可是就這麼被他牽著走,她又不甘心,於是弱弱地嚷著,「喂,我要回家……」
「妳再說話,我不介意抱著妳出門。」
威脅果然奏效。
紀言則牢牢地牽著袁潤之的手,一路走出飯店大廳,從客房到停車場,一路上,袁潤之看到羨慕的目光不斷地投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種幸福甜蜜的感覺又開始湧上心頭,不禁挺直了胸膛。
「什麼事突然這麼高興?」紀言則見她洋洋得意的樣子不禁好奇,剛才明明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才幾分鐘就變了樣,這女人真是善變。
袁潤之輕哼一聲:「人家看我像看公主一樣,當然開心了。」
紀言則忍不住嗤笑,「我看笑妳的臉像豬頭還差不多。」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妳吐顆象牙出來給我看看。」
「哼,大人不記小人過。」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袁潤之無力地翻白眼,要在嘴皮子上打敗紀言則這隻妖孽,她還得好好苦修一段日子。
◎ ◎ ◎
出了山莊大門向右走,有一條小路直通向山頂,紀言則小心翼翼地開著車子,到山頂差不多還要十多分鐘的路程。
袁潤之突然想起晚宴時的白袍外籍男子,於是就問:「今天晚上出現的那三個外國人是什麼人?」
紀言則輕皺了下眉頭,想了幾秒淡淡地說:「天宇的客戶。」
「哦……」袁潤之拖著長長的尾音,點了點頭卻緊接又問:「天宇的客戶怎麼是你招待,不是紀宇昂招待也不是柏叔招待?你該不是背著桑總亂來吧?」
紀言則斜睨了她一眼,眸中滿是不屑,「我進了桑氏,操守絕對有保障,招待那三個客戶是因為我會他們的語言。」
原來是這樣,袁潤之對著手指,咬著唇,想了半天才開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紀言則挑了挑眉,「妳今天的問題很多,不過我想妳要是不問清楚的話,今晚一定會睡不著覺,說吧。」
袁潤之瞪著他,幹嘛把她形容得那麼三八。
「那三個像中東人的外國佬出現之後,董春秋就跑來我們這桌說你爸是不是回來了,其實之前我一直以為你爸要嘛去世了,要嘛就是跟你媽……」袁潤之話說了一半就不好意思再說下去,比了一個分了的手勢,便埋著頭不停地對手指。
紀言則側目看了她一眼,不禁莞爾,淡淡地說:「都錯了,我爸沒死,而且活得好好的就差沒成妖了,他也沒跟我媽離婚,因為他們根本就沒結過婚。」
袁潤之驚愕地看著他,「你是私生子?」
「按中國的說法,我這樣算是吧。」若是按愛極島的說法,他的身分是相當合法的。
同為私生子,這差別怎麼就這麼大?袁潤之不禁感嘆,為什麼她的老媽或阿姨就不能是個有錢人?真是鬱悶無比,好命全讓這傢伙攤上了。
「那你父親現在在哪?」
「他住在國外,剛好和那三個客戶認識,所以這次外公過八十大壽,他託了那三個客戶順便帶了賀禮回來,就這樣。」紀言則深蹙眉頭,他撒了謊,因為他不想讓袁潤之知道愛極島的事,不是他不愛他的父親,而是他不能忍受失去自由,那個他好不容易離開的變態地方,還是隨著時間埋葬了吧。
「哦,原來這樣。」難怪Sara急急地斷了董春秋的話,難怪紀老爺子一見那三個客戶就臉色鐵青,紀言則的母親沒有結婚就生了他,這對紀老爺子來說打擊很大吧。
「好奇寶寶,還有什麼問題一次問完吧,待會到了山頂,我可是沒空回答。」
好奇寶寶……要不要叫得這麼肉麻?
她想了又想,想到紀宇昂好像對他前女友舊情難忘,紀大帥哥每次對她出手相助,卻不見對別的女人殷勤,也許是她性格呆呆的像他前女友,可是新的疑問又來了,既然是舊情難忘為什麼要分開?到底是紀大帥哥被甩了,還是紀老爺子棒打鴛鴦,還是那個謝靜宜設了仙人跳?
當她問出口,紀言則只是淡淡回了她一句:「都不是」。
都不是?她驚詫地拋出另一個問句,「難道是他做了負心漢?」
紀言則的反應卻是不置可否,這讓她糾結得一陣沉默,為什麼那樣一個溫柔儒雅的男人會是一個負心漢?她鬱悶地順手打開了廣播,一個清澈空靈的歌聲流瀉出來。
起初袁潤之只是覺得唱這首歌的女生聲音空靈清澈,在這樣謐靜的夏夜聽著這樣的歌,心情說不出的舒暢,於是不由得漸漸投入,細細地聽著歌詞究竟在唱什麼。
她跟默默地重複了幾句,不由得一陣心慌,這歌詞……
有時候真的好奇怪,當一件事莫名地困擾著自己的時候,與之相關的事總是會接踵而至,明明是老外的聲音,卻像是住在自己心裡的另一個聲音,一聲聲逼迫著自己,嗨,我聽到妳心動了,它出賣妳了。
「怎麼了?臉還在痛?」紀言則停好車,疑惑地看著突然縮在座椅上的袁潤之。
袁潤之倏然回過神,驚道:「哦,這歌好聽,好好聽。」
「我沒有問這歌好不好聽。」紀言則雙眸定定地凝視她,嘴角蔓延著若隱若現的笑意。
他是否該感謝這作詞作曲之人,還有更該感謝播放這首歌的電臺主持人,雖然唱歌的是女人,這歌卻像是為他和旁邊這個笨蛋女人寫的一樣,又是這樣一個繁星點綴的夜晚,真是應時應景。
袁潤之傻愣愣地盯著他絕美的笑容,腦中盪漾著那首歌,哎喲,他該不會是也在揣摩這首歌的歌詞吧?若是讓他知道今天晚上,她的小心肝一直跟隨著他一跳一跳的,他不知又要怎麼樣諷刺她了。
她又想起前兩天翻看的小說,當中提到兩個人的愛情定律,一是誰先愛上誰先輸,二是誰愛得更多誰輸,可是如果真的愛上,贏了,心不在自己身上;輸了,心還是不在自己身上,那麼贏的是什麼,輸的又是什麼呢?
紀言則見她還是先前痴痴呆呆的模樣,心跟著難以抑制的又揪了起來,原以為那首歌敲醒了她,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就知道不該對她有期待的,他嘆了一口氣,解了安全帶逕自出了車子。
直到關車門的聲音傳來,才震回了正在發呆的袁潤之,她左顧右盼才看到紀言則的身影,她慌亂地立即打開車門,跳下車。
◎ ◎ ◎
雖是深夜,可是迎面酷暑的燥熱,依舊是化作一波波的熱浪向她襲來。
下了車不過幾秒鐘,黏溼的汗立即覆上了身,站定了一會兒,靜下心來,才稍稍感覺到這山頂入夜的涼氣襲人。
紀言則從後車廂裡取了野餐墊,站在離她兩公尺外的地方,衝著她勾了勾手,她想都沒想,直覺邁開腳步向他急步走去。
她踩「高蹺」走平地的技術還沒練到家,何況這山坡上到處是石子,腳下又是一拐,身體失去平衡向一邊倒去。
紀言則早已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淡定氣場,手臂輕輕一撈,將她撈進懷裡。
她漲紅了臉,結巴著說:「你、你、你別想太多了,我、我、我剛習慣穿高跟鞋走平地,現在是山地,所、所、所以……」
「知道欲蓋彌彰和此地無銀這八個字怎麼寫嗎?」他輕挑眼眉,自信滿滿。
她無言地撫額,此時此刻,她腦中劃過的卻是另一個成語,言多必失……回家之後,她一定會把這四個字寫上三百遍。
他隱忍著笑意,輕咳了兩聲,牽著她的手向山頂走去。
到了山頂,紀言則遞了一瓶防蚊噴霧劑給袁潤之,「噴一下,不然待會妳的手臂和腿被蚊子咬成豬肘和豬蹄,我不負責的。」
在看到他拿出防蚊噴霧劑的時候,袁潤之感動得眼淚在心底嘩啦啦地流,可是當他緊跟著話一出口,淚水流得更凶,真的好想痛扁他,她怎麼就喜歡上這個嘴巴壞的傢伙?
「豬上輩子跟你有仇嗎?」她咬著牙,接過防蚊噴霧劑。
「不是跟我有仇,是我怕妳侮辱了豬的形象,晚上作夢找妳算帳。」紀言則將野餐墊鋪在地上後,很隨性地躺下,閉上了雙眼。
「去你的!」袁潤之氣憤地用腳尖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鄙夷地低頭看著他,明明是他提議上山來看星星的,他倒好,居然枕著手臂閉眼睡覺,這叫看什麼星星啊?
她噴好了防蚊噴霧劑,攏了攏裙襬在他的身旁側坐下來。
她抬頭仰望,遼闊的天幕就像是一匹上好的黑亮的綢緞,而嵌在這綢緞上的繁星,就像是鑽石一般璀璨奪目,再遠眺,閃爍的群星一簇簇,密集地低懸在天邊,可感覺又離得很近很近,像是一伸手就可以將星星摘下。
想著她伸出手做出抓星星的模樣,感覺自己正抓著滿手的鑽石,發財了、發財了,興奮得樂不可支。
驀地身後傳來一聲嗤笑,她咬著唇,回首低眸,白了一眼躺著的紀言則,「喂,有什麼好笑的?難道你小時候沒玩過抓星星嗎?而且是你說要上來看星星,結果在這裡睡覺。」
紀言則懶懶地勾了勾唇角,「坐著欣賞,仰著脖子不累嗎?躺著的話,美景盡收眼底,要不要試試?」他在誘惑她,快點躺在她身邊吧。
她歪著脖子想,也對哦,一直仰著頭真的很累,可是就算是喜歡他,躺在他的身邊感覺也超怪,算了,她還是仰脖子吧。
「躺下吧,妳在我面前沒有矜持可言。」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那麼容易看穿她的心思,就像她現在這副呆呆的樣子,坐在那裡絞著手指,都知道她在糾結什麼。
她在心中堅定地說,不行,堅決不能跟他躺一起,她的脖子仰得更高,腰挺得更直。
他咬著牙,在心中低咒著,半坐起身,長臂一勾,直接將她拉倒在野餐墊上。
「啊,啊。」她沒叫兩聲便放棄了矯情的尖叫,果然躺著看這星光璀璨的夜空,跟坐著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她睜大了眼睛,在滿天的星斗之中尋找著各種各樣的星座。
「欸,小時候看過聖鬥士星矢沒有?天龍座知道嗎?就是紫龍的星座。」她用胳膊捅了捅身側的紀言則,指著天空比劃,激動地叫道:「喏,正北方,那幾顆星連成的像一個反『S』的就是天龍座,紫龍是五個人裡面長得最帥的,我小時候最迷的就是他了。」
對她迷戀動畫片裡虛擬的人物,紀言則不由得失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清晰地看見了難得一見的天龍座。
她又戳了戳他,「還有還有,再看它旁邊,那顆最亮的星就是傳說中的織女星,再往東邊去,偏北的地方有一顆亮星跟旁邊兩顆小星,成三點一線,那個最亮的就是牛郎星,迢迢牽牛星,姣姣漢河女,看見沒有?換西方的說法,就是織女星屬於天琴座,牛郎星屬於天鷹座,天琴、天鷹和白鳥合稱夏季大三角。」
紀言則淺淺笑著,選擇沉默不語,靜靜地聆聽著她說話的聲音,回憶起大學的時光,她每次見到他都是橫眉瞪眼,說話的聲音要嘛像那河東獅吼,要嘛夾槍帶棒,工作之後,她又學會了一招本事,阿諛獻媚。
他一直期待著她和顏悅色的說話,現在他終於聽到了,溫柔又甜美的聲音就像是奧路菲的琴聲,讓人陶醉、讓人迷戀,這種甜在心頭、難以言語的感覺,他喜歡。
袁潤之說了半天,卻沒聽見紀言則開口,有些鬱悶,偏過頭卻看見他盯著天空傻笑,「喂,你傻笑什麼?」她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
他回過神,不看她卻指著天空三顆星星說:「看,獵戶座。」
「獵戶座?那不是冬季才能看到的星座嗎?」袁潤之好奇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獵戶星座,於是又問:「在哪裡啊?」
「喏,就在我手指上方。」逗她似乎成了生活中無法改變的習慣。
「在哪?」袁潤之挪了挪,不知不覺地向他靠近,視線幾乎與他的手平行,可就是看不到他說的獵戶座,於是頭又向他的手臂擠了擠,一不小心撞到他的頭,他痛得悶哼一聲。
「對不起……」她急忙說抱歉,可是當她抬頭又轉頭的瞬間,對上的是近在咫尺那一雙再熟悉不過的琥珀色眼眸。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不敢亂動,右手臂壓在身下,想找個支撐點支起身體都覺得很困難,因為……兩張臉離得好近,剛才不經意抬頭、轉頭的瞬間,她白痴地將自己的唇送到了他的唇下,唇與唇之間只有寸許之隔,無論是她再向前動一下還是他向下壓一點,這個無形的隔閡也會徹徹底底的消失。
他呼出的熱氣勾引似的噴灑在她的臉上,她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重,她的手下意識地緊揪著裙子的下襬,心底倏然冒出一份期待,期待什麼?她居然會有這種可怕念頭。
她垂下眼睫,屏住呼吸,緊揪著裙子的右手顫抖著鬆開,平放在身下,意欲支撐起身體,卻聽見低沉悅耳的嗓音透著一股難以抗拒的魔力,輕輕召喚了她一聲:「袁潤之。」
「嗯?」她驚慌地抬眸回應。
不料眼前倏然一暗,一雙溫暖的唇隨即貼了上來,抵著她的唇輕語:「妳跑不掉的。」
強勢的宣言迅速淹沒在唇齒之間,他伸出雙臂將她緊緊擁進懷中,細密綿長的吻熱切地糾纏著她,不讓她有一絲逃離的餘地,唇舌之間熟悉的觸感像是一把燃燒的烈火,在彼此的口腔之內迅速蔓延開來。
跑不掉了,是真的跑不掉還是不想跑?她覺得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沸騰了,那一晚的感覺一點一滴全部找回來了,如果不是因為早已心生愛意,即便是喝再多的酒,她也不會糊塗到隨便侵佔他,她又不是阿貓阿狗,見男人就發情,正因為是愛支配著她。
她決定再不要逃避,愛就是愛了,就算是半年之後心碎了一地,她也不後悔,心碎了還可以縫起來,可是如果錯過了,她的人生終將是帶著無盡的遺憾,她不要遺憾,毫不猶豫地,她的雙臂迅速向上攀去,緊緊圈住了他的頸項,熱切地回吻他,「現在是你跑不掉了。」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跑。」感受到她的回應,他全身的細胞都復活了,喉嚨裡發出愉悅而低沉的笑聲,緊接著再次糾纏上她的唇。
袁潤之從不知道,原來男女之間光是一個吻,就可以讓整個世界天旋地轉,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悄然停止。
◎ ◎ ◎
時間匆匆一晃,九月悄然晃過一半,初秋常有的輕風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盛夏才有的熱風,中秋節剛過沒幾天,秋老虎又發起了第三次虎威,讓人招架不住,員工餐廳內,談及高溫的聲音四處可聞。
袁潤之用湯匙戳著餐盤中的飯菜,腦中卻是不斷地回憶一個月前,壽宴那晚在山頂的情形,也就是從那一晚之後,她與紀言則的關係有了質的轉變。
喜歡夜晚賞星星、沒事研究星座的她,居然那麼輕易地就上了紀言則的當,結果導致心房失守被他成功侵略,最可恨的是她完全迷失在他熱情的深吻之中,再到後來發展成這一個月來,什麼牽手、擁抱、接吻的禁令全部統統打破。
事後她總是會很懊惱,可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細細回味起來,那種感覺真是前所未有的,起碼以前三個劈腿的爛男人,就沒有給過她那樣甜蜜、像是掉進蜜罐裡去似的幸福感覺,於是她又無恥地開始自我安慰,成年人,她已經是成年人了。
他今天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在公司現身,不知道又跑到哪個工地去了,話說回來,自從達成協定之後,他真的沒再把她當搬運工使喚,改為讓她經常跟著業務人員跑跑工地、當當副手,不過這樣一來,少了好多與他待在一起的機會。
完蛋了,她真的沉淪了,現在連吃飯都滿腦子的想著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的腦袋就會一分為二,一邊是麵粉一邊是水,和一和就是滿腦子的漿糊,關於做他半年女友的事,她更是完全拋之腦後。
他到底給她下了什麼魔咒?真是見鬼了,難怪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那麼多女生為他著迷,嗚……她淪喪了,她怎麼可以跟以前學校裡的那些女生一樣花痴,她趕緊在心中唾棄自己一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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