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被他愛時,躲得過一夜,逃不了下一晚;
只想被她愛時,要了她的人,要不到她的心。!
顧沁朵的丈夫叫原聖成,家世一流、頭腦一流,
不僅是位成功的銀行家,還是個心狠腹黑、錙銖必較的放貸高手。
外人看來,平凡的她像是佔了便宜,可誰知與債主老公同床,
她不只夜夜被折騰得不輕,還得小心討好,因為沒人知道,
她家帥得幾乎沒天良的俊美老公,原來是頭披著羊皮的狼。
表面上裝得一本正經、不苟言笑,其實床上可是霸道得很,
不僅喜歡在床笫間對她為所欲為,還總愛欺在她身上耍流氓!
顧沁朵本來以為,自己只怕原聖成在床事上的強悍,
直到別的女人來搶這個極品男人時,她才發現,
原來她最怕的是,他可能不要她……因為原聖成這男人,
對沒興趣的人從不浪費一丁點時間。可天真的她卻不知,
打從第一次遇上她,原聖成這男人就打著霸道的主意,
這輩子他絕對要將這個偷走他心的小女人,牢牢地綁在身邊不可!
第一章
與熱鬧喧譁的市中心相比,依山而建的這片高檔住宅區要相對寧靜許多,清晨的陽光很明媚,透過薄薄的蕾絲窗簾,灑進裝修得相當典雅精緻的房間裡,有種細緻柔美的情調。
如往常一樣,顧沁朵在這一片寧靜裡緩緩醒來,長長的睫毛微顫,水眸略微張開,又闔起,捨不得睜開。
無法遺忘的往日記憶,在昨夜又重入夢中糾纏了她整夜,當意識回來之際,陰霾漸散,笑顏消逝,有再世為人的感概,也有割捨不掉的傷痛。
慢慢睜開眼睛,誰知,猝不及防地,顧沁朵就被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給嚇了一大跳。
「啊!」她尖叫出聲,身子下意識地猛然朝後縮,滿臉警惕,一雙水眸也閃現著,近來越來越少在這人面前流露的戒備。
「怎麼了?才一個星期不見,就不認識我了?」因她本能的防範和疏遠,原聖成眼中瞬間掠過一絲慍色,唇角習慣性的一挑,露出抹略帶嘲諷的笑意。
清晨起床時慣有的低血壓,讓顧沁朵有些遲鈍,她繼續呆若木雞地瞪著眼前佔據了大半個床位的英俊男人。
他似乎剛從浴室出來,黝黑的鬢角都還是微溼的,高大健碩的身軀上隨意地套著舒適睡袍,從頭到腳都是一派輕鬆隨意。
可是這人,不是應該還在大洋彼岸嗎?怎麼會出現在她眼前咧?
一時間,顧沁朵猶疑自己仍在夢中。
「枉我連夜趕回來,以為能給妳一個Surprise,沒想到,妳的反應還真是令人Surprised,妳說呢?」因自嘲而上揚的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老婆?」
顧沁朵被這聲「老婆」搞得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但也無比有效地,讓她在最短時間內想起自己的身分。
據顧沁朵對原先生的了解,這個平時總是喜歡頂著張撲克臉的男人話不多,如果哪天反常了,就表明他的心情極好,或者……極壞。
眼下這種情形,估計後者的可能性居多。
眼波一轉,脂粉未施的雪嫩小臉上,霎時泛起甜甜笑意,左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不是呀,老公……你嚇了我一大跳,人家沒反應過來嘛!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與以往一樣,原聖成聽到她討好的話語,神色才稍微和緩,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臉蛋,調侃道:「妳睡得像頭小豬,我哪捨得叫醒?」
這段時間這女孩一邊忙著畢業論文,一邊還偷偷地在自家工廠裡幫忙,還以為他不知道,她瘦了不少,連小下巴都尖了,看著就教人心生不捨。
「對不起嘛,我睡得太沉了,不知道你回來了。」她乾笑一聲,不好意思地垂下粉頸,倏地又抬起頭,疑惑地問道:「不是……還得過三天才結束會議嗎?怎麼會提前回來?」
一個星期前,他應國際商會的邀請,去了美國西雅圖參加什麼世界貿易金融會議,預計最少要去十天,難得有這麼長的時間悠閒自在,她高興死了,沒想到還沒過幾天放牛吃草的逍遙日子,這人冷不丁就回來了。
原聖成聽了沒回答,反問道:「妳的論文準備得怎麼樣了?」
顧沁朵絮絮叨叨地開始向他報告,「前兩天交到學校去了,畢業前好多事哦,還有工廠那邊也是,常叔年紀大了忙不過來,我……我想過去上班……你覺得可以嗎?」
「哦,這樣啊?」他一挑眉,精銳內斂的眸光盯著她,輕描淡寫道:「工廠那邊的事情用不著妳操心,我會派人解決,妳要是想上班,還是等畢了業再說。」
顧沁朵聽罷,心中猛然一滯。
工廠的事不用她操心?
想回自已家的工廠上班,還要等畢了業再說?
哼!唬弄誰呢!
這兩年她還可以依仗那幫忠心耿耿的老臣,幫忙管理父親留下的玩具廠,可是常叔他們總有退休的一天,萬一到時她還是「扶不起來的阿斗」,那麼整個工廠就會完完全全淪為這男人的盤中餐,是煎、是炸、是紅燒還是清燉,都只能任由他宰割了……就如同她的下場一樣。
她顧沁朵是發過誓的,絕不會讓這一天到來,玩具廠雖小,卻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自己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保住它!
事實上她也這樣做了,一年前嫁給了這個男人,將對於女人而言最重要的婚姻和身體,全部拱手交給對方,成功地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工廠。
可此刻,顧沁朵想還是得先巧言令色地安撫好對方,否則惹火了這看似沉穩自持,其實腹黑無比的男人,殃及到一池子魚蝦,就太不划算了。
「沒關係,我可以的,工廠那邊大大小小的事不少,我總得幫忙做點什麼……而且以後,若是只能靠你一個人撐著,會很辛苦的。」
軟言細語、懂事乖巧,眼前的小女人一片真心可表,先不論幾分真、幾分假,就那甜甜軟軟的嗓音也絕對能教人聽得舒坦。
「這麼乖?」男人果然很高興,有力的手臂一攏,便將玲瓏柔軟的身子牢牢收入懷裡。
「人家一向都很乖的啊……」懷中小女人無比鄭重地表明心跡,就差指天發誓說出一句「我對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的戲劇化臺詞了。
「是嗎?」帶笑的利眸盯著精緻小臉上一雙翦水雙瞳,沉聲又問:「那這幾天我不在,妳都在做什麼?」
顧沁朵眨了眨眼,下一秒便笑逐顏開,「我都在想你呀!可是我怕你太忙了,所以沒有打電話給你……」滿臉誠懇的神情不僅看不出半分虛情假意,甚至還俏皮地詢問一句:「原先生不會生氣吧?」
「能有如此識大體的太太,是原先生的福氣,怎麼會生氣?」男性低沉悅耳的聲音告訴顧沁朵,他此刻的心情應該非常不錯。
這男人雖然不是小貓咪,但也應該屬於大型貓科動物吧,毛要順著摸,他才會舒服。
而跟他在一起的一年時間,三百多個日日夜夜,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僅讓玩具廠從瀕臨破產到起死回生,也讓她自我修鍊到越來越像個好演員。
因為她的丈夫不僅是位成功的銀行家,還是位心狠腹黑、錙銖必較的放貸高手,與債主同床,不亞於與狼共枕,心驚膽戰不說,還得強顏歡笑,演技太差哪過得了關哪!
「你不生氣,我就放心了。」眼見快蒙混過關了,精緻的小臉上越發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嬌俏可人。
「那麼……」原聖成薄唇微勾,將她攬得更緊,提議道:「原太太覺得自己是不是理應受到獎賞呢?」
「不……不用獎賞!」小女人身子一僵,猛然察覺到他的意圖,飛快地拒絕,下一秒就想起身開溜,「你,你再休息一會,我去做早餐!」
誰知還沒從他懷裡掙脫出來,鐵般的臂彎已圈緊她,高大的身軀俯首過來,兩人靠得那麼近,近到顧沁朵可以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閃爍著藍芒的深邃眼眸,居高臨下地鎖住懷中人兒惴惴不安想要逃避的視線,男人俊顏上似笑非笑,嗓音沉緩地傳出,「我想吃什麼,原太太……應該知道吧?」
「不要……」顧沁朵紅了臉,兩手推拒他的同時飛快地撇開小臉,低嚷道:「我……我還沒刷牙。」
「我也還沒有,再說,我又不嫌棄妳……」男人顯然被這個藉口逗樂了,喉間發出愉悅的笑聲,緊貼住小女人的胸腔一陣震動。
是她嫌棄行不行……
顧沁朵在心裡偷罵,難掩反感地蹙起眉,滿臉不情願地隨著他的逼近閃躲著。
可惜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所有的抵抗永遠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失敗!
不容許她再次拒絕,大掌捧住不聽話的小腦袋,霸道的薄唇已不由分說地用力吻住菱唇,舌尖極為熟練地挑開柔軟唇瓣,熱情又不失力道地勾纏住甜蜜小舌。
臉沒冼、牙沒刷,他居然也親得下去?
真是服了他了!
顧沁朵洩了氣,放棄掙扎,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
親就親吧,就當是付利息了,誰教他不僅是她的丈夫,也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債主呢?面對他,她早就債臺高築,再沒有資格說「不」了……
曲線玲瓏的敏感身子,被一雙火熱的大掌細細地撫摸,輕柔的揉撚,一遍一遍,一貫的耐心,她與往常一樣招架不住,呼吸漸漸開始混亂。
窗外的陽光從和煦已經迅速轉為明媚,舒適的Kingsize歐式大床上,也同樣春意盎然,激情四射得快要著了火。
◎ ◎ ◎
「嗯……啊……」女人隱忍的細小嚶嚀和著男人性感的喘息聲,在安靜的空間裡顯得分外撩人。
雖然不是第一次在白天做這種親密的事情了,但顧沁朵還是覺得難為情,男人敞得大開的絲質睡袍下空無一物,露出結實精壯、性感胸毛一覽無遺的赤裸胸肌,但至少還有件東西遮擋,而她光溜溜的身子卻完全曝露在他眼前。
她一邊應付他的吻,一邊掙扎著伸出小手,胡亂地在大床上摸索著,企圖將被男人隨手掀開的薄被搶過來,不料剛探出手就被一把捉住。
「沒地方放嗎?來……」原聖成將她攔腰半抱起來,朝身上一帶,「抱住我,嗯?」
他帶著異國腔的嗓音一貫的低沉、醇厚、略顯沙啞卻又富有磁性,是能令人產生奇妙安全感的聲音,可在情慾迸發時又會顯得性感十足,一個輕輕的「嗯」字,就不由自主地令顧沁朵雙腿間泛起了春潮。
難怪人家說,愛,是要做出來的。
一段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和諧的性愛大概是維持彼此關係的關鍵。
儘管他們的婚姻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但顧沁朵也不得不承認,這男人的確是個近乎完美的丈夫。
家世一流、頭腦一流、人品一流,再加上那張帥得沒天良的混血面孔,不管怎麼想,都應該是她佔了便宜呀?
難怪官之橘,她那刁鑽任性的小姑,一逮到機會,就滿臉恨鐵不成鋼地數落她的不知好歹。
「小表嫂,我表哥哪裡配不上妳了?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我要是妳,能找到這麼個優質男人,又這麼一心一意地愛我,那真要謝謝祖先保佑了!」
人家官小姐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不就是一針見血地指出她配不上原先生嘛!這個她懂,可是……
愛?還一心一意?
那就省省吧!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丟顆糖就能哄得綻露歡顏。
大概是她一副神遊太虛、沒心沒肺的樣子,將官之橘氣得七竅生煙,「啪」地一拍桌子,繼續危言聳聽。
「妳別不當一回事,外面對我表哥虎視眈眈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妳這個當老婆的好歹也提防著點,多長點心眼,省得哪天我表哥被哪個小三勾走了,有妳哭的時候!」
至於這番話嘛,雖然直白,倒是實在,還帶了點通風報信、選邊站隊的味道,顧沁朵心領神會,當下一臉悔悟及誠懇地向對方表示自己十分受教,且立志加緊鑽研馭夫術。
其實,人家官之橘小姐說的也沒錯,想想看,身為堂堂英華銀行的副總裁兼首席營運長,原聖成先生,那是多少名門千金人手一冊的姻緣簿上,牢牢佔據前三甲的金龜婿,怎麼就落到一個在高雄鄉下長大的野丫頭手中呢?
門不當,戶也不對,難道說,真是上輩子燒了好香?
倘若真是這樣,那為什麼她一出生就沒有了媽媽,短短幾年間,連最疼她的阿嬤和爸爸也相繼丟下她走了呢?
愛她的人,最終都一個一個地離開了她……
苦澀倏忽湧上心頭,像塊沉重的大石一般,堵得顧沁朵不由自主地眼鼻發酸。
「在想什麼?這麼不專心。」男人的薄唇抵著她耳畔低喃,大掌罩住一團小巧豐盈的小白兔,恣意揉捏,享受著飽滿柔軟的觸感,拇指指腹還不停摩挲著嫩乳頂峰嬌豔欲滴的紅蕊,壞心地要磨得它更加挺立。
「嗯……沒有呀……人家很專心的……」顧沁朵驀然回神,怕被他看出什麼,整個人猛地朝他懷裡鑽,小嘴也配合著發出不成調的呻吟。
「是嗎?那讓我看看,有多專心。」她的話令原聖成啞然失笑,一張嘴含住潔白如玉的小小耳垂,兩隻大掌扶住她彈性十足的挺翹臀瓣,挺腰,將那根堅硬粗長的男性,直往雪股中的花縫中推擠。
「嗯……啊……」敏感耳垂被他的唇舌溼熱地舔弄著,翹臀也被他托住,讓粉股間的水嫩凹處與男性下身炙熱如烙鐵的巨碩緊緊相貼,還不時頑劣的磨蹭,又熱又燙的觸覺使顧沁朵輕輕顫慄著。
男性火熱的唇緩緩朝下,含住粉嫩可口的乳首,磨人似的吸吮、輕咬,又大口吞吐白嫩乳肉,唾液染得雪色酥胸一片水光澤亮。
顧沁朵在他耐性十足的揉撫挑逗下,巴掌大的瓜子臉因動情而通紅,全身肌膚都泛著汗,像一株熱帶叢林裡水分充足的植物,兼具躁動的炙熱和洶湧的情慾。
等她終於忍耐不住「嗯嗯呀呀」地嬌喊出聲,下一秒便覺小腹突然一緊,一陣抽搐,接著下體湧出一股溼意,伴隨著清晰可辨的血腥味,潺潺而出,腿窩溼成了一片……
氣氛驟然僵住,像被人從頭頂潑了一整桶冰水,使顧沁朵瞬間從激情中醒過神,心中發出一陣慘叫,親愛的大姨媽!您怎麼現在現身了啊?
男人此刻卻是進退兩難,赤裸著的高大身軀上每一寸肌肉都緊繃著,因慾望潮紅的俊臉瞬間變得鐵青,正眉頭緊鎖地瞪著她。
顧沁朵面紅耳赤地不敢與之對視,半晌過後,因沒聽到訓斥聲,便不安份地悄悄低頭瞅了一眼,不料正巧跟男人兩腿間不肯作罷、依然抬頭挺胸、青筋纏繞的粗壯巨龍打了個照面,羞得她嗚咽一聲,捂住快要冒火的小臉,倒在床上裝死,再不敢看第二眼。
一言不發地下床,男人進了浴室沖冷水澡,當「嘩嘩」的水流聲響起,才讓躲在被子裡扮駝鳥的顧沁朵猛然清醒,渾身一顫,手忙腳亂地從床上爬起來。
◎ ◎ ◎
好一會水源才被關掉,原聖成長腿一邁,踏出淋浴間,撈過浴巾正擦拭著溼髮,一側首,卻瞬間揚眉。
只見浴室門口,已經穿好睡衣、將自己收拾妥當的小女人,正低眉順眼、恭恭敬敬地立正站好,雙手將乾淨的浴袍捧得高高的,舉案齊眉似地候著。
「妳還真是個磨人精。」他好氣又好笑,終於忍不住莞爾,走過去睨著她,十分不滿地伸手擰了擰粉嫩的頰,才接過浴袍,一面穿一面開始跟她算帳。
「怎麼回事?推遲了?」他問。
「那個……呃……」顧沁朵吞吞吐吐,一雙水眸心虛地四處閃躲。
「是不是沒按時喝藥?那邊是怎麼做事的?」男人俊眉緊鎖,隨著惱意十足的話語,雪白的浴巾被毫不客氣地甩到鋪著黑瓷的盥洗臺上。
他口中的「那邊」指的是「錦瀾苑」,據稱是原家正宅,顧沁朵曾陪他去過幾次,每次走進去都感覺自己像遊玩名勝古蹟的觀光客。
那是一座擁有河景環繞的歐式大宅,又因為周圍交通便利,鄰近機場,有三通商機,所以報紙上介紹說這一地段的豪宅一推出,推案價每戶就從數億元起跳,在臺灣現代住宅史上留下了一筆記錄。
大宅內的設計走華麗復古風,巨大的水晶吊燈晶瑩璀璨,金碧輝煌的裝飾物、深棕色和暗紅色的傢俱讓人應接不暇,在每個房間的巨大壁爐上,都擺放著一些名貴的中國瓷器和古董。
這麼大的地方,哪裡像家呢?據說原聖成的父母長年居住國外,連男、女主人都沒有的豪宅,越發顯得空蕩蕩、冷清清了。
顧沁朵見他發火,深怕他會遷怒於錦瀾苑裡無辜的傭人,趕緊辯解道:「我有喝的,林媽和華管家每天都會熬了藥專程送來,我真的每天都有喝……」
「哦?」他聽了,瞬間揚眉,「那怎麼會這樣?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顧沁朵咬著下唇,苦惱地扭著手指頭,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她回想著,也許……大概……可能是因為上週末和官之橘在西餐廳用餐,兩人難得聊得投機,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她主食沒吃幾口,飯後甜點倒是叫了一大堆,結果官小姐越說越起勁,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而她越吃越高興,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一份美味的香草冰淇淋很快下肚解決掉……
然後她又點了一大盤芒果綿綿冰……
再然後好像還有一杯巧克力酪梨雪泡……
開懷暢飲的結果就是,大姨媽很不客氣地遲到了,而且一遲就是好多天,更不幸的是,還跟男人一塊回來了……
唉!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
不等顧沁朵隨便亂編個原因應付,就聽原聖成說:「不是林媽他們的問題,也不是妳的問題,難道是那些藥材的問題?還是說……需要再換個中醫?」
顧沁朵見一向鮮少怒形於色的男人,眸裡閃動著怒意,知道這次是真把他惹生氣了,但就是不知道這火氣是因為她沒好好聽話,喝老中醫專門給她調配的調經藥,還是因為慾望沒得到紓解。
眼見著面前男人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為了不為老中醫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顧沁朵牙一咬、心一橫,老老實實地將官之橘供了出來。
原聖成默不作聲地聽著供詞,眉頭鎖得似乎能夾死幾隻蚊子,看得顧沁朵膽戰心驚,趕緊打住,一面上前抓著他的手臂撒嬌般輕搖,一面嬉皮笑臉地求饒,「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嘛!我發誓下次再不敢了……」
「還想有下次?」誰知人家根本不買帳,冷哼一聲訓斥道:「身體是妳自己的,妳都不愛惜,就更不關我的事了,以後藥喝不喝隨妳,如果身體不舒服……也是妳自己活該!」
什麼叫「現世報」?大概就是顧沁朵此刻的狀況。
原先生冷冷的話音剛落,她就覺得小腹開始了陣陣鈍痛,這個從國中時期就困擾她的經痛毛病,在婚後經過老中醫的家傳妙方調理後,已經大有好轉了,誰知就這麼輕易地毀在了那堆冷飲上。
小臉開始發白、盜汗,又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只好垂頭喪氣地鬆開他的手臂,咬著唇一味強忍。
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男人也懶得訓了,板著臉,扔下她大步踏出浴室。
第二章
對於顧沁朵而言,整個上午實在是太過難熬了!
原聖成是個標準的工作狂,吃完早餐也不補個眠,而是一頭栽進書房裡,不是對著冰冷的電腦,就是埋首看大疊的文件,連個正眼都不給她,擺明了懶得理她。
期間她輕手輕腳地端了杯茶進去,放到桌上後又在他周圍磨磨蹭蹭了好幾分鍾,見人家根本沒把專注的視線從電腦螢幕轉移到自己身上,只好又躡手躡腳退了出來。
咳,真是自討沒趣!
臨近中午,家裡的門鈴「叮咚叮咚」地響了。
從貓眼往外一看,原來是胖胖的林媽兩手各拎著一個保溫食盒,正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
「林媽,是妳呀!快點進來!」顧沁朵雀躍地開門迎接。
還好還好,錦瀾苑那邊來的是和藹可親,擅長在清宮戲中插科打諢,胖嬤嬤似的林媽;而不是一板一眼,出現在歷史大片裡,猶如英國女王身邊嚴肅的內廷大臣般的華管家。
自從住進這裡,每天錦瀾苑那邊都會熬好中藥,以及用文火煲出來的各色鮮湯,由林媽或華管家風雨無阻地準時送過來,專門用給他們二人滋補養生。
「少奶奶,您是不是又惹我們少爺生氣了?」
林媽站在開放式廚房裡,一邊將盛著湯湯水水和各色小菜的精緻器皿,一個個地放進冰箱,一邊小聲地詢問:「少爺剛才打電話過去,華管家掛了電話,就說少爺吩咐我們送藥過來,不只這樣哦!少爺還仔細詢問他不在的這幾天,您有沒有乖乖吃藥,華管家一聽就說,肯定是您惹少爺生氣了……」
顧沁朵手腳勤快地幫著忙,一聽這話就嘟起嘴,「沒有啦,林媽,我哪敢惹他呀……」
「真的?少奶奶,那少爺他怎麼……」林媽不信。
顧沁朵聽不下去,唉聲歎氣道:「拜託啦林媽,不要叫我少奶奶好不好?叫我名字就好了,妳一叫,我就想起古裝劇耶!」
錦瀾苑那邊的傭人,連華管家在內都眾口一詞地稱呼她為「少奶奶」,她小聲抗議了好幾次,可惜沒人聽,包括這位自原聖成幼時還在官家起,就一直照顧他的資深女傭。
「那怎麼行?主僕有別,官家那邊的老爺是最講究這個的,哪能壞了規矩啊?雖然林媽我現在不在官家做事了,但這些規矩還是一定得遵守的,壞了就不得了啦,免得那邊笑話我們這邊不懂分寸。」
顧沁朵聽了就咯咯地笑,纏著林媽問,萬一真有人壞了老爺的規矩,下場會怎麼樣,老爺會不會像八點檔裡的老皇帝,怒髮衝冠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呔!來人!給朕拖出去斬了!
林媽一下子沒憋住,「噗」地笑出聲,笑完大概覺得這樣對神一般存在的老爺太過不敬,又立即露出一臉「罪過」的懺悔表情,惹得顧沁朵不禁大笑起來。
誰知還沒笑兩聲,忽然聽到背後有聲響,顧沁朵回頭一看,原來是原聖成下樓來了,八成是聽見她誇張的笑聲,來看看她在笑什麼。
顧沁朵馬上斂了笑、閉了嘴,眼觀鼻、鼻觀心,站得規規矩矩,林媽則恭恭敬敬叫了聲「少爺」。
原聖成一臉不苟言笑,從客廳的茶几上拿了最新一期的金融報紙,神情不明地睨了顧沁朵好幾眼,才點點頭應了聲,也不說話,重新上樓去了。
見他走了,林媽才小聲道:「您看!少爺板著一張臉,多麼嚇人哦,所以說嘛,除了少奶奶,誰能把咱們少爺氣成這樣?」
顧沁朵聞言,尷尬地呵呵傻笑,「林媽過獎了……」
那人總是一張沒什麼太多表情的撲克臉,嘴又緊得跟蚌殼一樣,整個人嘛,看上去銅牆鐵壁、刀槍不入,好像也沒人敢冒死上去捋虎鬚吧?
「不過獎、不過獎,是真的,我以前在官家就是伺候咱家大小姐的,大小姐跟二小姐不一樣,性格是極溫和的,後來大小姐遠嫁國外,沒幾年就把才七歲的少爺送到官家,直到十五歲去德國唸書,說實話,這麼多年來,我就從沒見少爺亂發過脾氣。
官家少爺、小姐多,再加上親戚家的,十隻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只有咱們少爺,從小就是個有教養、有禮貌,品性再好不過的好孩子!」
就是看起來像頑固的石頭,又冷又硬了一點,顧沁朵偷偷加上一句。
她知道林媽口中的「大小姐」,是官家老爺的長女官天虹……她那素昧謀面的婆婆,聽說長年都待在國外,行蹤不定,連原聖成這個當兒子的,一年能見上一面都有點困難。
林媽的意思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顧沁朵自然是懂的,不過她想不明白,婆婆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兒子一個人送回官家,那時他才七歲呢,該多想念自己的父母親?
「對了,少奶奶,今天有您愛喝的雞湯,我專門用瓦罐和文火,加上天麻燉了好幾個鐘頭,很香的!快喝喝看。」林媽將一個超大的白瓷湯盅從食盒裡捧出來。
顧沁朵趕緊接過,剛打開蓋子,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頓時開心不已,撒嬌道:「謝謝林媽,我最喜歡喝林媽熬的湯了。」
「不能只記得喝湯,少奶奶,還有那些藥您也一定要按時喝,一日三餐,飯前熱了喝……」
「嗯,林媽,妳就放心吧!我記得的。」
「還有呢,少爺剛才還跟華管家交代說,要我們下星期把那邊的窗簾和地毯都都重新換一換,我猜呀,是您馬上要畢業了,少爺想跟您搬回大宅住,有現成的人照顧,家務事就不用少奶奶操心嘍……」
顧沁朵聽得實在是汗顏。
他們登記結婚後就住到了這裡,他說這裡離她上學近、較方便,那大得嚇人的主宅錦瀾苑倒是從沒住過。
加上她住這裡好像也沒操過什麼心,頂多就是做做家務、煮煮飯,把冰箱裡擱著的,由錦瀾苑裡足以媲美五星級飯店主廚的大師傅,親手料理的湯啊、粥啊什麼的熱一熱就解決了,還好原先生在這些事情上不太挑剔,她的廚藝雖一般,倒也沒到難以下咽的程度,也算略盡一點微薄之力了。
望著正小口小口喝湯的顧沁朵,陽光下花一般的鮮妍可人,林媽打從心裡頭高興。
瞧少爺多會疼人,第一次見到這位少奶奶時,模樣倒是長得好,卻憔悴、消瘦得厲害,又不愛說話,看得她心裡直發愁。
可是現在不同了,不僅氣色變好了、愛笑了,也願意開口跟人聊天,讓人看著就喜歡。
林媽樂呵呵地笑得更開心了,「少奶奶,快把身子調養得棒棒的,早點為少爺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寶寶吧!」
小寶寶?
「噗……」顧沁朵剛在湯裡撈了雞腿放在嘴裡啃,卻好死不死的咬到舌頭,痛得她差點飆淚。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要不要緊?」
接過林媽遞過來的紙巾,顧沁朵捂著嘴直搖頭,一臉可惜地放棄了咬了一口的雞腿,藉口尿遁溜掉了。
直到晚上林媽走後,她才又重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著裡面擺放整齊的一碗碗湯藥,又抬頭望著樓上,突然歎了口氣。
◎ ◎ ◎
顧沁朵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原聖成,是在一本最新出版的財經雜誌上。
封面上的男人西裝革履、氣度雍容、不苟言笑,一雙利眸深不見底,英俊出色的混血面孔,比娛樂圈眾多當紅男明星更要引人注目,簡直令人過目不忘。
常叔一臉凝重地指了指那封面上的男人,鄭重地說:「就是他。」
於是顧沁朵很仔細看了看標題上的名字,原聖成。
略顯普通的三個中文字,卻在亞洲金融界舉足輕重。
聽常叔說,這位原先生是位極出色的銀行家,擔任著英華銀行副總裁兼首席營運長的職務,掌控著巨大的資金流向,只受命一人,即官家那位連黑白兩道都要禮讓三分的老爺。
臺中官家,在臺灣雖不能說一家獨大,但那也是只要跺一跺腳,島內就要抖三抖的豪門旺族。
官氏家族涉足多個領域,從金融到地產,從餐飲到娛樂,同時還擁有龐大的金融資產,投資橫跨期貨、信託、證券等多個領域,貼上「官家」的標誌,就等於有了金字招牌。
官老太爺叱吒風雲了一輩子,如今膝下兒孫滿堂,族內成員和部下強者如雲,哪一個不是商界精英、業內翹楚?家族產業雖多,但官老爺卻早早就分與各房自行經營,自己當甩手掌櫃樂得輕鬆。
唯有這英華銀行,卻是被老爺子捏在手心裡牢牢握著,怎麼也不肯放。
英華銀行資產雄厚,五年前在美國上市,據紐約證券交易所按照目前的股價計算,其總市值已經超過一兆二千四百八十億新臺幣,一躍成為亞洲最有影響力和競爭力的大銀行,無論是盈利能力、金融產品創新能力還是資產質量,英華都已成為銀行營銷的典範。
官老爺身體硬朗時,官家各房守著自己的地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一派平和,可是一旦官老爺身體有恙,兒孫輩們便開始蠢蠢欲動,打起了英華銀行的主意。
豪門啊,最怕出現什麼?
醜聞呀!
普羅大眾們最愛看的是什麼?
豪門醜聞呀!
尤其近年來,各大報章雜誌上紛紛以大篇幅刊登港、澳富豪,因家產糾紛而風波不斷,那些已步入人生暮年的頂級富豪們,名下鉅額財富的繼承問題一個接一個陸續浮出水面,恩怨情仇此起彼伏,最終演變成了醜陋的法庭大戰,不是母親與子女對簿公堂,就是兄弟、子姪間相互殘殺,表面上衣冠楚楚、風光無限,背後卻是凶相畢露、醜態百出。
眼見官家離爆出爭家產的醜聞不遠了,眾媒體坐等好戲上演。
豈料,在臺中官家老宅中深居簡出、安心靜養的官老爺早有安排,一通電話將還在香港分公司的原聖成召回,坐鎮英華銀行臺北總部。
這下好了,「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外界便冷嘲熱諷官家的幾房兒孫輩,自己在那邊爭得頭破血流,倒是便宜了外姓人。
其實這外姓人原聖成也不是簡單角色,他是官老爺唯一嫡親的外孫、官家大小姐唯一的獨子,父系那邊的情況頗為神祕,只隱隱耳聞在南美勢力極大。
至於他本人,畢業於德國慕尼黑工業大學企業經濟學系,拿的是金融和工程雙學位,精通四國語言,聽說還在大學求學期間,每逢寒暑假,就會獨自前往美國華爾街著名的證券公司實習歷練。
從香港回到臺灣後,這位大權在握的官家表少爺,表面上對外界的各種質疑不動聲色,行事卻出奇的犀利果決,極短的時間內,英華銀行董事會裡派系傾軋,內鬥嚴重的各方人馬對他無一不是退卻三尺、禮讓三分。
出色的工作能力,再加上顯赫的家世背景,光站在那裡,就足夠令任何對手膽寒,試問,誰會不長眼地去惹這號人物呢?
所以,就算給她顧沁朵天大的膽子,也是萬萬不敢去招惹他的。
可是世事難料,她不僅招惹上人家,還一舉飛上枝頭,變成了原太太……
這一番際遇,猶如一個荒唐的故事,應該只會戲劇化地在偶像劇裡出現,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顧沁朵身上,令她每次回想,都禁不住啼笑皆非,宛如看到了一齣令人捧腹的黑色喜劇,在無可奈何、荒誕不經、滑稽可笑中摻雜著自嘲、苦悶、憤怒和眼淚……
◎ ◎ ◎
一年前的那個冬天,天氣格外的寒冷。
歡樂的聖誕節剛過,一場突如其來的金融危機如暴風雪般席捲了臺灣,一大批競爭力薄弱的小企業最先遭受衝擊,面臨滅頂之災,紛紛宣布破產倒閉,其中就有一家名為「富貴」的玩具廠。
小小的玩具廠出口各種毛絨玩偶、動漫周邊、手錶和角色扮演等上百種貨品,遠銷東南亞和非洲,誰知在這場大風暴中首當其衝,短短一個月就陷入困境,一時間各種即將倒閉的謠言四起。
身為老闆的顧大富急火攻心,想盡各種辦法挽救工廠,不料由於操勞過度導致腦溢血突發,經搶救無效後撤手人寰。
聽說玩具廠快倒了,那些與工廠有經濟往來的合作者,就像凶殘的禿鷹一般,從四面八方朝工廠飛撲過來,甚至已經開始委託專人對其一切有價值的東西估價,包括土地、廠房、設備……更有個別不懷好意的眼光,垂涎地盯上了顧家還在讀大學的小女兒。
上個月才過完二十歲生日的顧沁朵,整個人都被這一系列變故嚇傻了,她接到通知後從學校趕到醫院,跪在醫院的病床前,抓著父親的手,拚命地喊著,「爸爸……爸爸……」任憑多少人來勸,她就是死死地抓著,好像這一放手,父親從此就會消失不見。
嗓子喊啞了,眼淚流光了,顧大富還是丟下女兒離開了人世。
那些天,寒風一直嗖嗖的颳著,天陰陰的,不時會下起雨來,修建在半山腰的墓地群被高大的松柏圍繞,一排排的墓碑森然而立。
單薄消瘦的女孩子縮成一團,孤零零地倚在墓碑旁。
剛過世的爸爸和早逝的媽媽被她安葬到了一起,「生同衾,死同穴」,他們永遠都會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了。
她不敢回家,每天都有好多陌生人出現在顧家門口,似乎隨時會衝進來查封房子……
顧沁朵想,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真成無家可歸的孤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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