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裝自己只是一時興起,不願承認動了心;
偽裝自己其實心死無波,不肯承認動了情。
不過是金屋藏嬌,她夏小冉沒奢望能入主傅家女主人,
面對傅希堯,她以為這不過是場男歡女愛的交易,
這場傅希堯一手主宰強的取豪奪遊戲,她從來都是被動的那一方,
他說她哭,他心疼;他說她笑,他心悅,
他哄她,是因為他想;他寵她,是因為他要,
只是這壞透心的男人,卻霸道的從不給她自由。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呵護,早已受傷的心,
聽不到、看不到也無法接受這份他強給的愛意。
像傅希堯這種紈絝子弟,向來只憑喜怒對人,
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懂得什麼是「愛」?
但他卻說愛她?因為愛,所以他貪心的不想放她走,
可怎麼辦?她被他傷透的一顆心早已迷失,
如果可以,這男人真的愛她,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再以愛為名糾纏她了?
第一章
餘暉落下。
他們落腳的飯店在小鎮外,徒步走去也不過十分鐘,當然,他們住同一間房間。
夏小冉緊張得要命,只要跟他獨處,就會想起他那一夜的狠,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所以整個人處於緊繃的狀態;傅希堯自然也知道,眼神暗了暗,拋下一句:「我先洗。」便拿起浴袍到浴室洗澡。
這句話把夏小冉嚇個半死,抖著腿幾乎站不穩,她想奪門而出,可是她能逃到哪裡呢?她深知,他家的背景比邵峰家還厲害,無論逃到哪裡,恐怕還是會被他抓回來,到時候又不知要用什麼手段來羞辱自己了。
她恨自己渺小、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懦弱,更恨,在裡面的那個男人。
流水「嘩啦嘩啦」的聲音漸小,她的心也提到嗓子眼,扭著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傅希堯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一邊拿毛巾擦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走近她。
她拚命往後縮,很快就沒有退路,他露出的結實肌肉讓她膽戰心驚,他喜怒不定,會不會突然就撲過來、會不會再對她做那些禽獸不如的事,折磨她?
她絕望地閉上眼睛,世界是一片黑色的。
豈料,傅希堯只是拍拍她的頭,語氣很溫和:「乖,先去洗澡,走了那麼久,不嫌身上臭嗎?」
還要洗得香噴噴的,供他大少爺享用嗎?夏小冉僵直著背脊走進浴室,像準備赴死一樣。
傅希堯好氣又好笑,這女人,有必要這麼彆扭嗎?
她在浴室裡磨了很久,讓他的耐心告罄,起身在門口敲了敲,「喂,還沒好嗎?」
一直沒反應,他都想撞門了,門一下子打開,冒出氤氳的熱氣,夏小冉紅著一張臉走出來,她不敢穿飯店的浴袍,只好換上自己的睡衣,一身卡通圖案的保守睡衣,差點沒讓傅希堯笑死。
他捏捏她水潤的臉蛋說:「小女孩,今年幾歲啊?」
她沒理她,只是抓著衣襬,眼神也不敢往他身上看,太危險了!
他沒生氣,反而覺得她這憨憨的樣子特別可愛,拉著她到梳妝台坐下,然後開了吹風機,替她吹乾頭髮,還時不時地問:「燙不燙?太燙就說,我第一次幫人家吹頭髮,沒經驗。」
她還是不說話,滿腦子都在想,今晚怎麼辦?如果他真的存著要跟她「那個」的心思的話,怎麼辦?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傅希堯一下把她拉起來,貼在她耳邊說:「妳也幫我。」說著,就把有些發燙的吹風機塞,在她手裡。
夏小冉怔忡了一下,也傻傻地替他吹起了頭髮,其實他的頭髮也乾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很享受她服侍自己,他從鏡子裡看著她那細細的指尖,在自己的頭髮裡穿梭,真是別有一番情調。
他忽然拉下她的手,輕聲說:「好了,先睡吧,明天再帶妳去玩。」然後摟著她倒在床上。
夏小冉恐懼地僵直著身體,又要來了!
哪知,他只是抱著她,臉埋在她的頸窩處,呼出的熱氣,燙得她的神經都麻了。
傅希堯輕笑,親親她的嘴巴,「還不睡?想做壞事?」
夏小冉立刻閉上眼睛,只是身體在他炙熱的懷裡,不安地扭動了幾下。
傅希堯勒得她更緊,呼吸變得比剛才還要重,眼神深深的、笑容壞壞的,「別亂動,不然我可不保證,待會兒會做出些什麼事來,妳知道的,男人不能忍。」他側著身,把一條腿壓在她雙腿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頭髮。
夏小冉知道,臀部的皮膚傳來他身上的熱力,她怎麼不知道?但他這麼說,是不是代表不會碰自己了?
她想的沒錯,傅希堯今晚的確不打算對她怎麼樣,雖然他心裡很想,可是他覺得,做這種事還是必須兩廂情願,才會美好、才能過癮;他又不是什麼變態虐待狂,所以還是想等她放下戒心、心甘情願地對自己投懷送抱,才會繼續下去。
夏小冉當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隱隱地覺得,自己今晚肯定是安全了,怕他反悔似地拚命逼自己睡著,可是枕在他懷裡,怎麼睡得著?
她開始數羊,一隻、兩隻……九百九十九隻……終於傳來她平穩的呼吸聲。
傅希堯把空調的溫度調整了一下,拉高兩人的被子,緊緊地抱著她,不一會兒也睡著了。
拗丫頭,作個好夢吧!
◎ ◎ ◎
天濛濛亮的時候,傅希堯覺得有點冷,胸前空盪盪的,那種讓他睡得很滿足、很舒服,甜甜糯糯的味道也沒了;他半瞇半醒地張開眼,發現夏小冉不在他懷裡,而是靠著床沿,嬌嬌小小地蜷在另一邊,只怕再往前一些,就要掉到床下,彷彿豎起壁壘,將他隔得很遠、很遠;他頓時感覺不是滋味,一氣之下就把她扯回自己身邊。
力道不算重,她沒有醒過來,只是不舒服地皺皺鼻子、哼了一聲,一來一回,她睡衣的鈕釦不安份地掙脫開來,露出一片細嫩的皮膚,白得跟上等羊脂白玉一樣瑩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她身上。
一個男人若溫香軟玉在懷都沒反應,那他不是柳下惠,而是性無能。
他終於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每一處都不放過,秀氣的眉眼、尖細的下巴、白嫩的耳垂、細緻的脖頸……而跟著滑進睡衣裡的手指,也靈活地鬆開內衣釦子,輕揉慢捻起來,慾望開始升溫,本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可偏在這時候,聽見煞風景的哭聲。
他皺著眉抬起頭,發現她不但醒了,而且還淚眼婆娑地咬著自己的手臂,壓抑地哭著,那張臉痛苦得好像在忍受什麼酷刑一樣;他猛地拉下她的手臂,上面已經印著一排觸目驚心的血紅牙齒印。
他不爽極了,面色鐵青地緊捏著她的肩膀,聲音變冷:「該死的!被我碰就那麼難受嗎?」他從來沒這樣討好過一個女人,才剛想對她好一點,竟然就只得到她這種嫌棄的反應?她以為她是誰?他真的想一把掐死她!
骨頭被捏得抽痛,她卻一動也不動,目光空洞地落在他身後的某個地方,淒涼地笑了笑,「哦?原來你還會在乎我的感受?」那雙眼睛是看穿了一切的清亮,像一泓柔弱的泉水,該流到哪就到哪,已是身不由己。
他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狠狠地瞪著她,「妳、妳就一定要這樣軟硬不吃地惹人生氣嗎?我長這麼大,從沒看過像妳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
「我反抗,你會不高興;我聽話,你也不高興;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慘白著臉反問他,語氣已透著破罐子破摔的無力。
他一怔,是啊,人都到手了,他還想要怎樣?可是為什麼一看見她厭惡的眼神,他的心裡就會這麼悶?他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不發一語地翻身下床,向浴室走去。
聽到蓮蓬頭的流水聲,她才如釋重負地放鬆了身體,對於那樣盛怒的傅希堯,她不是不害怕的,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緊張得豎起來,怕他像野獸一樣將她啃噬毀盡;但那樣親密的情事,若不是發生在相愛的情人之間,對她來說,得到的不是快感,而是無止盡的折磨。
而且,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他那樣的人,要什麼女人沒有,為什麼不放過她?只是因為征服慾嗎?她甚至想,是不是只要順著他一些,他很快就會覺得膩了、厭倦了?
兩人從飯店出來後,就一直沒交談,傅希堯的手一直牽著夏小冉,好像怕她會跑了一樣。
清晨的小鎮,還瀰漫著濃濃的水霧,古舊的老宅、斑駁的石牆,在霧氣裡若隱若現;他們挑了家老字號的小舖子吃早飯,簡單的點了兩份豆漿油條。
夏小冉抬起頭,無意中看到隔壁桌坐著一對老夫婦,老婆婆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了,老爺爺就把油條掰成一段一段的,放到豆漿裡泡軟了再餵老伴吃,等她咽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吃上幾口,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攙著她離開。
前一陣子,邵峰的公司因為宣傳需要,公開向社會大眾徵集最浪漫動人的情話,最後票數最高的那一句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她問他,如果我變成老太婆,變醜了,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他笑她,傻瓜,無論妳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妳,只要妳。
那時誰也沒想到,他們還沒有機會一起變老,就已經要分開了。
米白的漿面上,暈開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她很想見他,又不敢見他,她不知道見面可以說什麼,也不知道他清楚所有的事情以後,會怎麼看自己,會不會覺得她骯髒、覺得她不要臉?那情形,她光是想像就覺得生不如死,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傅希堯好一會沒聽到動靜,抬眼看了看她,這一看,臉色瞬間變得有點難看,他恨恨地說:「妳這女人怎麼回事?連吃個早餐也能哭,我沒對妳做什麼吧?」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真沒說錯!
夏小冉低著頭,悶聲說:「被豆漿燙了一下,沒事。」
她這一服軟,傅希堯也不好發作,冷著臉說:「明知道燙就慢慢來,沒人催妳。」
繼續相對無言。
◎ ◎ ◎
傅希堯也不知道她野外調查是做些什麼,又拉不下臉問,只想著,應該是找些民謠、民俗,就帶她去了東柵的戲台,那裡常演出一些當地特色的戲曲節目,也算合適;不過今天倒是沒唱曲兒,而是鑼鼓聲響地表演木偶戲。
他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站起身想走,轉身看夏小冉,她正微微仰著頭、看著戲台,神情很專注、很投入,他咬一咬牙,又坐了下來。
他以為夏小冉在看戲,其實不是,夏家從前是住在護城河岸的老宅,宅子後面,就是著名的古城老街;小時候,爺爺經常帶她去會所看江南木偶戲,她那時年紀小,只是單純地覺得很好看,戲台木雕金飾,做得很精緻的木偶,上演著一齣又一齣新奇有趣的故事,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爺爺問她:「小冉啊,妳喜不喜歡看木偶戲?」
她點頭說:「嗯,喜歡!」
爺爺又摸摸她的頭說:「小冉記住了,妳可以喜歡木偶,可做人卻不能像木偶,知道嗎?」
那時的她,似懂非懂的,不過現在明白了,現在的她,不就像被傅希堯操控的木偶娃娃嗎?是爺爺太有遠見,還是她的命太差了?
好不容易看完了一齣戲,傅希堯終於坐不住了,邊拉著她起來、邊說:「好了,不要一直耗在這裡,我們到別的地方走走吧!」說著,也不等她答應就離開了戲台。
其實這小鎮,就只是個巴掌大的地方,一下子就逛完了,他們逛累了,就坐在石橋邊的石墩上休息。
傅希堯忽然問:「妳覺得這地方怎麼樣?喜歡嗎?」
夏小冉細聲說:「不錯啊,很清靜、很純樸。」
傅希堯伸手往南邊一指,慵懶地笑了笑,「不久以後,那裡會建一座小型的渡假村。」
夏小冉吃驚地問:「你投資的嗎?」見他點頭,又忍不住說:「可是,這樣不就會破壞這裡的原生態環境嗎?」再這麼無止盡地開發旅遊資源,這世上還有淨土嗎?
傅希堯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笑瞇了眼睛,「不會的,渡假村離這裡,有一定的距離,不會有影響的;現在的人工作忙、壓力大,又沒那麼多時間去遠一點的地方旅遊,週末一家去渡假村玩兩天,會是個很好的選擇;當然了,渡假村蓋在這裡,也是因為這裡靠近省會城市,開車只要兩個小時就能到達,又有四A級景區的號召力,前景肯定很好……」他說起自己的生意自信滿滿地,發現她愣愣地看著自己,就捏了捏她的鼻尖,笑說:「跟妳說這些,妳也不懂,等以後建好了,再帶妳來看看,有一處是專為我保留的……」還沒說完,他自己就頓住了。
而夏小冉更是跟著臉色一白,以後?她巴不得馬上跟他說再見,他們哪裡會有什麼「以後」?她心裡的話全寫在臉上,傅希堯怎麼看不出來?當下也冷了臉不說話,薄唇抿得緊緊的。
這時,有個上了年紀的大嬸,提著一個籃子走過來,臉上堆滿笑意地向他們兜售:「年輕人,買對同心結吧,會保佑你們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的!」一雙紅亮的同心結遞到他們面前,細看了一下,作工不算精緻,只是小鎮的人做來貼補家用的小玩意。
可是「百年好合、永結同心」這八個字,戳中了夏小冉藏在心裡最柔軟的痛處,她又快又急地擺擺手說:「抱歉,我們不需要。」
那位大嬸說盡好話,但夏小冉的態度很堅決,轉頭又看了看傅希堯,發現連男的也冷冰冰的,無奈之下就撇撇嘴走了;等人一走,傅希堯看她的表情,又像之前的似笑非笑,十分駭人,夏小冉有些害怕,只好避開他的眼神看向別處,她覺得她沒有錯,他們之間只是「苟合」,不是「好合」,根本不需要「同心」。
他們沒逗留,當天晚上就離開了小鎮,因為傅希堯接到一通很重要的電話,急著回北京;夏小冉本來不想走的,但傅希堯只是涼涼地回了她一句:「我有問妳意見嗎?」
看他的樣子似乎很不高興,夏小冉也不敢再惹他,乖乖地跟著上了飛機。
到北京的時候,還是林進來接他們,跟上次一樣,他們一見面的對話都是公事交談,聽得出來,傅希堯很信任林進。
這次,傅希堯沒有送她回學校,而是到了他自己的公寓。
夏小冉一看路標,覺得不對勁,抓著他的袖子,結結巴巴地問:「你、你要帶我去哪裡?我要回學校!」
就這麼急著離開他?
傅希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管有別人在場,反抓著她的手,忽然就吻了下去,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貼在她臉上磨蹭,聲音啞啞的:「斷了妳那些念頭吧,我還沒玩夠呢!沒有我的允許,妳能跑去哪?妳看那些木偶,以為只要斷了線,它們真會活了嗎?傻女孩。」
目的一達到,他又慢條斯理地坐直,整理了一下衣領,依然笑咪咪,「妳自己上去,累了就先睡,我待會兒就回來,別讓我找不到人。」
從早上喝豆漿那時……不對,其實她的心思,沒有一刻離開過邵峰吧?搞不好,連在他床上時,她都在想邵峰!不想跟他在一起是吧?用盡手段讓他心裡不好受是吧?走著瞧,他就不信治不了她!
他的話連同那串冰冷的公寓鑰匙,像無數把冰刀一樣,直直插到夏小冉的心窩裡,既無情又犀利;他提醒了她,懸絲木偶,最不該擁有的,是靈魂。
◎ ◎ ◎
送夏小冉到公寓後,傅希堯就趕去常去的會所,孟凡、郭洋和周躍民已經在那裡等著他。
傅希堯一進房間,就隨手把外套扔沙發上,然後到吧台坐下,開口就問道:「怎麼回事?」
孟凡遞了杯紅酒給他,努努嘴,示意他看桌上的資料,耐心說:「能打聽的都打聽出來了,劉雲那小子想吞大餅,結果還沒咽下去就噎著了。」
郭洋笑得賊賊的,拍他的肩膀問:「該不會是你給了他一刀吧?畢竟,他前一陣子到處放話,老是扯你後腿……」
「你別扯到我!他的仇人多得是,關我什麼事?」傅希堯斜眼睨了他一下,就埋頭翻看資料。
過了一會兒,他又轉頭問周躍民:「現在事情進展到哪了?怎麼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眾所周知,公檢法那部份,就數周躍民的消息最靈通,見周躍民捧著酒杯愣愣地沒反應,傅希堯踢了踢他的小腿,「問你話呢,不會是在思春吧?」
周躍民回過神來,朝他哼了一聲,「我難道不用打聽嗎?聽說這次特別嚴重,他爸已經自身難保,他大概也沒人救了,不只是和黑道掛勾,還鬧出人命官司;現在,人已經被帶走了,資金也全部被凍結了。」
「就這樣?」傅希堯可不滿足,食指一下一下敲著大理石桌,接著追問:「那他那塊地呢,會怎麼處理?重新拍賣?」傅希堯問的是,前陣子京城拍賣出去的兩塊地王之一,在城東,是劉雲的公司拍下的,恰巧跟他手裡那塊地毗鄰。
孟凡剛喝了口酒,聽了他這話,豎著大拇指說:「怪不得別人封我們傅四少是京城的『斂財童子』,才那麼一下子就想到關鍵點,劉雲那小子哪裡是您的對手?」
傅希堯摸著酒杯底冷笑,用慣有的不可一世語氣嘲諷:「我想要的東西,哪裡有要不到手的?笑話!」
周躍民忍不住反駁他:「你胃口那麼大,就不怕你爸給你苦頭?再說,現在不是還在進行司法程序嗎?那地什麼的,還早呢!」
傅希堯抿抿唇不接話,他父親一直不喜歡他從商,每次見面就一直教訓他要低調、要適可而止,兩人的代溝不是普通的大,可是不看他臉色也不行,所以這兩年他都慢慢地往外發展,反正生意嘛,在哪裡都能作,外頭還更自在些。
「急什麼?反正之前放話說要在那建個遊樂園,已經讓他跌價不少,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事,搞不好我們還能趁低價買進,淨賺一筆!我不管,反正小的可是跟定四少您了,到時別忘了給小弟分杯羹吃啊!」郭洋笑咪咪地打趣道。
孟凡指了指他,調侃道:「嘖嘖,瞧這嘴臉,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奸商!」
「靠!我奸,這世上就沒好人了!」郭洋恨恨地瞪著他,「敢情你就高尚得嫌棄孔方兄?」
傅希堯有些不耐煩,揮揮手說:「好了,別吵了,這次渡假村的合作意向,已經大致上定案了,我還有事,你們誰要處理?」
「你有什麼事?」周躍民急紅了臉,有些氣憤地質問:「你該不會還跟那禍水在一起吧?你腦子進水了?」
傅希堯臉色一變,那雙眼深得跟海似的幽邃,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又忽然輕笑,「看來,你最有空,那就你去了!」說著,把酒杯一放,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他們幾個從小在同一個院子長大,大家都知道,這下傅希堯是真的生氣了,要不是周躍民是他交好的兄弟,可能小命都要不保了!他們這樣的人,誰沒幾個小情人、沒一些不想讓別人非議的私密?其實他們心裡都很清楚,知道歸知道,可是有些時候,裝作不知道才是王道。
孟凡歎了口氣,對周躍民說:「看吧,果然拿你開刀,你明明知道,我們管不了這些事,還問什麼?」
郭洋一向神經粗,卻也擔憂地附議:「就是啊,要是傳到邵瘋子那裡,該怎麼辦?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好好好!我不管了,日後有第N次世界大戰,都不關我的事,由他們瘋去!」周躍民猛地一捶椅子,椅子「砰」一聲立刻倒地,然後也跟著傅希堯後腳離開了會所,留下郭洋、孟凡兩人面面相覷,這下完了!
◎ ◎ ◎
但世間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邵峰只是撞傷了腦袋,可不是撞傻了,也沒有失憶,他醒來那麼久都沒看到他想見的人,電話又一直打不通,他已經覺得不對勁了,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父母阻撓小冉來見他;一開始,他還疼得下不了床,心裡卻擔心小冉會再受什麼委屈,偏偏他什麼事都做不了,醫院又都是他父母安排的人,問他們也是白問,更令他挫敗的是,幾個兄弟也不站在他這邊,他孤立無援。
他只能等,等自己快點好起來,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這天,他的助理李玉文,代表公司同仁來探病,他照例問了一下公司的情況,然後單刀直入:「上次我在電話裡,不是要你幫我聯絡夏小姐嗎,結果呢?」
邵峰已經能坐起來,不過因為還沒痊癒,臉上沒什麼血色,可是那犀利的眼神,還是讓李玉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這個……邵先生,夏小姐的手機根本打不通啊!」
「那你不會去她學校找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邵峰冷哼了一聲,病弱的聲音無減他的威嚴。
李玉文心裡喊著救命,趕緊搬出一開始就想好的台詞:「不是的!我去過學校了,夏小姐的室友說,她最近外出田野調查,人不在北京,要不然……等她回來,我再去一趟?」
邵峰勾起唇,表情帶了譏誚,「是這樣嗎?」李玉文點頭如搗蒜,邵峰似笑非笑地睨著他,話鋒一轉:「你的車在外頭吧?」
「是啊。」李玉文有些不解。
邵峰瞇起眼吩咐:「那好,你等會安排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李玉文一聽,頓時覺得世界末日要來了,怎麼邵部長才出國訪問,邵先生就要求出院,而且還要他安排?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這邊邵峰暗自著急,那頭被強留在公寓的夏小冉也不好過。
她抖著手推開公寓的大門,裡面黑乎乎的,陰沉得讓她害怕,她在玄關處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開關,把屋裡的燈打開,一室明亮,不過照不暖她的心。
明明是夏天,可是她卻覺得很冷、很冷,全身都顫抖著,這裡發生過的一切,就像烙印一樣,刻在她的心裡,那種絕望的恐懼,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如果她無所顧忌,她會一把火燒了這個像地獄一樣的地方,可是她不能。
這間公寓不是一般的大,發出一點聲音都會有回音,據說這裡預售的時候,一坪就要四萬,現在買,恐怕還不只,果真是寸土寸金!不過夏小冉沒有任何心情欣賞它的奢華,房子在女人心裡,是家的象徵,但是這裡,是毀了她、囚禁她的牢籠。
傅希堯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
客廳亮著一盞小燈,他轉了一圈,又到臥室去看了看,都沒看到夏小冉,頓時一陣惱怒,以為她居然敢不聽自己的話,偷偷逃跑了!正要發火,抬眼就看店落地窗那有個小小的黑影;他頓了一頓,安靜地走過去。
夏小冉把頭靠在抱枕上,蜷縮著身體,躺在那裡睡著了,朦朧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很輕、很柔、很美,偏偏兩道秀眉緊緊地蹙著,似乎夢到了不好的事情;他忍不住伸手去揉散它,又怕吵醒了安睡的公主,於是乾脆坐在地上,就這樣靠著玻璃窗,靜靜地看著她。
一直看著她。
窗外是午夜獨有的車聲喧囂,屋裡卻是能讓人安寧的靜謐,似乎所有的煩躁一掃而空。
可就在這時,夏小冉忽然踢了踢腿,在毛毯上掙扎了一下,沒一會兒,她終於被可怕的惡夢驚醒,打破了一室的靜默。
她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傅希堯放大的臉龐,雖然他一臉溫和,可依舊嚇得她捂住胸口,戒備地看著他,身體又開始抖了;對於這個習慣給一頓鞭子,就賞一口蜜糖的男人,一切的溫柔都是假象。
傅希堯摸摸她的頭髮,笑嘻嘻地問:「怎麼在這裡睡?還沒洗澡?在等我嗎?」他說著就拉起她往臥室走去。
夏小冉急了,明知道爭不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腦袋搖得跟波浪鼓似的,「我不走……我不走……」
傅希堯站定,修長的手指還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會兒,也不說話,直接彎腰把她整個人往肩上扛。
夏小冉腦袋朝下,一張臉都被血氣沖得紅豔豔的,兩腿亂踢不說,還用兩手猛拍著他的後背,哭著叫嚷:「你放開我!」
「安靜點!」傅希堯拍拍她的小屁股,軟軟的、富有彈性的觸感,讓他心一動,輕笑道:「乖冉冉,別著急!我們一起洗個舒服的鴛鴦浴,好不好?」
放了她?作夢!
第二章
不過,這本該旖旎的鴛鴦戲水,卻沒有戲成,反而差點上演水漫金山。
就在剛才,傅希堯才正要動手拖夏小冉的衣服,她就開始恐懼地尖叫,那聲音淒厲得就連傅希堯都被她震住了;他不知道,這處公寓、這間浴室對夏小冉來說,都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心中那種止不住的洶湧奔騰的刺痛感,毫不留情地扎得她遍體鱗傷、滿目瘡痍,那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世界末日。
傅希堯不會明白的。
夏小冉眼眶紅紅的,盈滿了絕望的淚水,一直害怕地看著他,像隻可憐的小白兔似的,蜷縮著身體,還一邊哭、一邊發抖,這讓他感覺很不是滋味,心裡本來就已經很煩了,她又怕成這樣,他也斷了逼迫她的心,板著臉說:「反正我不喜歡一身汗味的人躺我身邊,妳自己洗吧,我在外邊等妳。」他才走到門口,夏小冉就忙不迭地爬過來想關門,彷彿這樣她就能安全了,哪知他又大聲說:「不許關門!還有妳動作快一點,不然……」
夏小冉被他一喝,立刻把放在門把的手縮了回去,五指緊緊地揪著衣襟,眼睛還是緊緊地看著他;傅希堯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這才往外頭走去。
頓時,夏小冉整個人像被抽乾了力氣,軟軟地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盯著某處,心裡反反覆覆地問自己,像她這樣戰戰兢兢看人臉色,時時刻刻膽戰心驚地過日子,活著還有意義嗎?
而傅希堯一直在外頭的沙發上歪倚著,直到聽見浴室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他才站起來,抿抿唇看向浴室的方向好一會兒,才往隔壁客房踱去。
他悶聲洗了冷水澡,火滅了,人也清醒不少,也想了很多的事;比如,最近生意上要收斂一些,免得上面大刀闊斧整治,把自個兒給殃及了,劉雲那件事,就是最好的警告,如果發生什麼事,恐怕不用等人來抓,他父親直接就把他給解決了!他雖然不聽管教,可是傅家的名聲,絕不能毀在他手裡。
比如說,自己那有點摸不著頭腦的反常,其實剛才從會所出來後,他並不是直接回來,而是被周躍民那小子,氣得跑去夜總會喝悶酒,經理照舊幫他安排了人,被專門教過的乾淨雛兒,哪知她挑逗半天,他都沒什麼反應,最後人被他吼得哭著出去了,離開時,經理還很含蓄地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著他,他真想吼一句:操!去他姥姥的!小爺厲害得很!
再比如說,隔壁那個不識抬舉的女人,整個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對她好她還不領情,就只知道哭!但是自己怎麼會那麼犯賤?一碰到她就有感覺,就像從前剛開葷那時一樣,急躁難耐,靠!不會是中什麼毒了吧?
忽然覺得有點冷,傅希堯關了蓮蓬頭,拿浴巾擦了擦身,穿上睡袍又走回主臥室;夏小冉已經洗好、換好衣服,默默地站在那兒,看上去還是很緊張,捏著衣角不敢吭聲。
傅希堯冷冷地問了一句:「洗好了?」見她飛快地點了點頭,他走過去,撥撥她微濕的瀏海,又湊近聞了聞;夏小冉厭惡地縮了縮脖子,這種被當作貨物般驗收的感覺並不好受。
只是她的動作激怒了傅希堯,他微勾起唇冷笑,單手抬高她的下巴,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反問:「怎麼?我們也不只睡過一回了,現在才要裝清高,是不是太矯情了一點?我這人的耐性只有一丁點,全都耗在妳身上了,妳還是儘快習慣一下,不然以後妳怎麼跟我相處?」
夏小冉瞪大眼,抖著聲音問:「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聽不懂?」傅希堯放開她,慢條斯理地走到床頭櫃,拉開抽屜,取了把鑰匙給她,「妳用這把,以後妳就住這裡,會開車吧?車庫有輛MINI,妳可以開,去上課也比較方便,如果不喜歡那款式的話……」
「我不要!」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小冉大聲地打斷了。
除了家裡幾個長輩,傅希堯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喝斥過,也沒人敢那麼做,今天,夏小冉做到了;他一下子火大了,肝火、心火、怒火、邪火什麼亂七八糟的火,都「轟」一下燒了起來,他繃著臉,陰惻惻地說:「妳給臉不要臉是吧?」
夏小冉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狠狠地壓在床上,像鐵鉗子般箍得她緊緊的,動也動不了,粗糙的虎口還用力掐著她的脖子,恨不得掐死她,「妳不要什麼?不要我的房子、不要我的車,還是不要我的人?」
夏小冉拚命張著嘴,因為無法呼吸,整張臉都由紅轉紫,就在她快要受不了,以為自己要死去的時候,傅希堯終於鬆了手,而他的表情也跟著冷靜了下來;他兩隻眼睛虎視眈眈地俯視著她,拍拍她的臉,詭異地冷笑,「難受嗎?那種接近死亡的滋味,可怕嗎?妳試試看,再挑釁我的話,我有千百種方法可以讓妳生不如死,比如,妳的父母……」他頓了一頓,後面的話自然不言而喻。
她嚇得面無血色,急著想說話,可是喉嚨受傷了,又說不出半句話來,啞著嗓子咿咿呀呀的,揪著他的睡袍,波浪鼓似地搖頭,眼裡是無助也是哀求。
傅希堯嫌棄地推開她,倒頭趴在床上,她動也不敢動,咬著唇縮在一邊,喉嚨火辣辣地痛著,卻再也不敢抱怨半分,他成功地抓到她的弱點,她自己可以不要命,可是她不能連累年邁的父母啊!
等了半天,見她沒動靜,傅希堯不耐煩了,用腿蹭了蹭她,煩躁地吼著:「妳是木頭啊,還真的踢一下、動一下?按摩總會吧?快來幫我捏兩下!」他說完也愣了愣,早已習慣別人小心翼翼的服侍,忘了夏小冉根本就不懂這些,在床上討好男人的手段,必須由他來教她;不過,讓一個白紙一樣單純的女人身上,寫滿只屬於自己教的反應,比純粹的佔有,更有征服的快感!想到這裡,他又得意地笑了,「快點,離我那麼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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