釐不清的情意,但憑想念佔滿心中;
說不出的愛戀,任由苦澀溢滿心頭。
上官家的翩翩,向來都是被眾人捧在手掌心的洋娃娃,
楚楚動人的五官配上曼妙身材,身邊雖然不乏異性追求,
卻一再被禁止跟異性談戀愛,而下禁令的人正是她的哥哥,
上官拓揚!因此拜她哥哥所賜,她的初吻、
初戀到初夜根本獻不出去。從小到大,
哥哥總是溫柔的守護著她,偶爾霸道地驅趕她身邊的蒼蠅,
只是為什麼單純的兄妹關係,卻慢慢變了調?
明明他是哥哥啊,為什麼自己會沉淪於他的貼心?
一次陰錯陽差,哥哥沒有認出帶著面具又因為重感冒而變聲的她,
眼中的情慾渴望教她淪陷,只是當她發現哥哥的身世秘密後,
他為什麼要無情的說,就算他們不再是兄妹關係,他也不會愛上她!
楔子
「不要!救命……好痛!誰來救我……」
又來了!這些拉扯和聽不清的咆哮,她知道這是夢,但是真的好可怕……血,濺到她身上……她好想吐!她找不到地方逃跑……
「嗚嗚……救我!救我……」她嚎啕大哭,忙著廝殺的人像是充耳未聞,她尖叫,幾乎啞了嗓子,到底有沒有人聽見她呼喊,可以搖醒她,救她脫離惡夢?
「醒來……翩翩,快點醒來!」
是哥的聲音?哥來救她了!上官翩翩嗚咽著,在一片黑白中慌亂揮舞小手。
上官拓揚抓著她的手,搖晃她的肩頭,「妳在作夢,沒什麼好怕的,醒來就好。」
夢?對!她知道這是夢,醒來就好……她只要張開眼睛就會看見哥了!上官翩翩掙扎著,額間滲出細細的汗。
「上官翩翩,妳現在立刻張開眼睛,否則我就丟下妳,自己去睡覺!」
「不要……我不要一個人……」哥要離開了,她就得獨自面對惡夢,不……她不要!
上官翩翩在被腥紅血海淹沒前猛然醒來,她大口喘氣驚魂未定,「又是同樣的夢……」
「就說妳以前過奈何橋時,孟婆湯喝得不夠,才會殘留前世的記憶,妳不要一直想就沒事了。」無謂的口吻故作輕鬆,開不膩的玩笑是他一貫安撫她的方式。
「我沒有一直去想。」
「那就是天將降大人於斯人也,像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三更半夜第N次被妳的尖叫嚇醒,明天那場校際籃球賽……」不!更正,是不到五個小時後的籃球賽,「我想我一定又會贏得一場漂亮的比賽。」
「哥,對不起……」她知道他故意想轉移她注意力,別為不知名的惡夢耿耿於懷。
「幹嘛對不起,妳又不是沒有良心發現,我和妳房間的地板其實也漸行漸遠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沒在妳這裡打地舖了,我好睏,沒力氣走回房間,喂!拿個枕頭來。」
上官翩翩將他專屬的枕頭和毯子遞給他,沒有戳破這份體貼,是她知道他絕對會嘴硬不認。
默默躺上床,透著昏黃的夜燈,看著他翻來覆去一會兒後才入睡,她知道地板不好睡,縱使她特地購置軟綿綿的地毯,也終究比不上床鋪來得舒服。
小學畢業那年她就常被惡夢困擾,決定來紐約讀書後,她哥還特意為此休學一年,就是想多點時間陪她,所幸高中後她作惡夢的次數明顯降低,不算今晚的話,她有幾個月沒作惡夢了吧!
串聯不出劇情的惡夢不定時驚嚇她,好在她每次張開眼睛都不會孤單,稱不上溫柔的安慰卻能令她感到安心。
他嚷嚷著被她害得睡眠不足的同時,仍然不厭其煩一再用玩笑話陪她忘記惡夢,哥哥獨特關心她的方式別人模仿不來也無可取代……
第一章
上官拓揚半靠著牆,像局外人懶懶的望著舞池內玩得正起勁的同學,他算是人來瘋,通常在玩鬧的場合他不會是掃興的那一個,可是今天,他真的趕不及這些人興奮的程度,也沒有想要急起直追的念頭。
他不懂,這幾年三天兩頭有各類型學校或私人的舞會活動,就算掛上了畢業兩個字,也用不著樂得像結束多年牢獄生涯吧?
就像是百貨公司時常有各種名目的折扣,對有消費能力的人而言,天天都是週年慶,隨時可以大搶購,到了週年慶當天,有必要搶破頭和別人擠得煞有其事的樣子?
越看這些人玩得瘋狂,上官拓揚就越提不起勁,他正考慮要回家看偵探影集時,忽然有一大串鑰匙出現在他面前,他一臉不解抬眼對上他的好哥兒們傑佛瑞。
「我隨便拿條繩子串在一起的,看你想隨機抽一把,還是依照上頭的屬名考慮。」傑佛瑞用下巴努一努手上的鑰匙,示意好友注意他在鑰匙上特別註明主人的貼心之舉。
上官拓揚哪裡不知道傑佛瑞的費心是想看好戲,那些花痴糾纏了他這麼多年,到今天居然還不肯放棄,而且似乎準備放手一搏。
這些女人越是處心積慮想成為他的女人,就越惹他反感,不是他個性犯賤,喜歡追求得不到的,別看他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樣,他骨子裡其實很傳統的,他討厭的是這些洋妞過份開放的作風。
「拿去丟掉。」清楚明白的四個字,他知道擁有一半華人血統的傑佛瑞,絕對聽得懂這句中文。
「你確定?」傑佛瑞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但他還是難掩懷疑,「學校裡四大美女的房間鑰匙也在這裡頭耶!」
「真的喔!」上官拓揚故作一臉受寵若驚,隨即又臉色一垮,「所以呢?」
身為上官拓揚的好朋友,傑佛瑞很清楚好友的個性,上官拓揚沒興趣的事就是沒興趣,在上官拓揚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勉強兩個字,傑佛瑞自討沒趣的聳聳肩,隨手將鑰匙丟在一旁。
「不是我同情心太氾濫,要不是那群把你當神崇拜的女人,千方百計都得不到你的注意,也不會被逼得狗急跳牆,在今天使出遞鑰匙這招。」
「容我提醒你一下,這才不是她們第一次用這種蠢招,所以狗急跳牆不適用在這裡,應該說是鬼打牆才對,明知不可為還為之。」雖然國中畢業之後就到紐約唸書,對於中華成語的文化他還是很有研究的,在文字遊戲上的造詣是天生也是後天努力。
上官拓揚不客氣的形容,教傑佛瑞忍俊不住,他不得不說上官拓揚一針見血。
他眸光掃向不遠處的圓形小沙發,在那堆人群中最注目的焦點,是校園裡有東方芭比美稱的上官翩翩,承襲和上官拓揚同樣血脈的她,受歡迎的程度和她哥哥不相上下。
「你確定你妹這樣喝不會有事嗎?」縱然他早耳聞過上官翩翩天生的好酒量,眼見一個擁有不食人間煙火般外貌的女孩把酒當開水喝,這畫面還是很突兀。
「那是香檳,她再喝三桶都不會有事,只是在她有醉意前可能會先撐死。」上官拓揚輕撇撇好看的嘴角,他還比較擔心那幾個不知死活想把他妹灌醉的笨男人。
傑佛瑞早已習慣上官拓揚對自己妹妹永遠吐不出象牙的評價,普天之下應該也只有他,不把上官翩翩這樣美麗可人的女人當女人看!
不過說到底,能讓上官拓揚勉為其難的人不多,上官翩翩絕對先佔有一個位置,只要是上官翩翩的要求,他就算會抱怨個沒完,還是會心甘情願的照辦,就說今天,要不是擔任上官翩翩的司機,百般無聊的他可能早在舞會開舞前就走人。
「如果我沒看錯,昆特的手好像快搭上你妹的肩膀了。」傑佛瑞忽然眼尖發現不對勁。
上官拓揚順著好友的話望向前方,果真看見昆特不規矩的手掌正蠢蠢欲動,他對妹妹的原則是她能保護自己的範圍內他懶得多加干涉,但在範圍之外的一切,就絕對是他的責任和義務。
上官拓揚瞇成一條細線的雙眸隱約透著危險,他邁開雙腿筆直朝目標走去,與生俱來的霸氣帶著不悅,一經過舞池,擁擠的人潮不約而同自動讓出一條路給他。
「如果你的手碰到她,你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別人餵你進食。」上官拓揚的口氣不慍不火,渾身散發不怒而威的氣勢,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大多時候嘻皮笑臉的他其實脾氣不太好,踩中他地雷的人,他鐵定毫不留情反擊。
昆特看見他有生以來最難纏的對手,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想他金髮碧眼人高馬大,多少模特兒經紀公司捧著合約等他點頭,上官拓揚這個傢伙偏偏剛好高他半個頭,五官比例又正好比他完美一點點,不只運動能力比他強上一些,害他成為所有社團退而求其次的主將,就連入學成績都被他打破開校以來的紀錄,他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子很討人厭!
「拜託,你妹都沒說話,你憑什麼管這麼多?」
「我是還沒來得及說話。」輕柔的嗓音搭配楚楚可憐的模樣,是上官翩翩最大的特色,並非矯揉造作的溫柔姿態惹人憐愛,是多少女人怨嘆上蒼造物偏心的最佳證明。
「你聽到她說的話了,還不快滾?」上官拓揚從不掩飾他看昆特不順眼,不是無聊的瑜亮情節,他是不認為有必要降低格調和這種傢伙作比較。
昆特根本懶得搭理上官拓揚,他的目標是上官翩翩,長久以來,他逮到機會就對她大獻殷勤,他不相信上官翩翩一點都不動心。
「我的寶貝,我好喜歡妳,妳真的忍心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昆特緊皺著眉,一副很受傷的表情,旁邊不少喜歡他的女孩都流露出對他的心疼,只可惜上官翩翩像是百毒不侵完全無動於衷。
「容我提醒你一下,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寶貝,也不可能會成為你的寶貝,而且我想不到任何理由應該對你不忍心。」上官翩翩不疾不徐的表示,教一旁的傑佛瑞不禁莞爾。
兄妹果然是兄妹,連表達方式都如出一轍,只是上官翩翩拒絕人的嗓音依舊令人感覺如沐春風,沒有殺傷力,卻有股迷惑人心的魔力,教人不由得想對她百依百順。
「如果說我妹有任何不忍心,應該是同情你明明沒有足以構成大情聖的條件,還自我感覺良好,把痴情男的角色演得有模有樣,她就是太善良了,才不忍心打斷你的表演,不好意思當著這麼多人面給你難看。」上官拓揚的臉上掛著微笑,說起話來感覺不到客氣,他眸裡閃爍不容小覷的火焰,警告意味十足。
上官拓揚話鋒犀利,昆特氣得臉上一陣青白,「我知道你是辯論比賽的常勝軍,你別以為口才好就了不起!」
「對!我就是了不起,而且除了辯論,我對拳擊和中國武術都很有研究,需要強調我在這類的大小比賽得過幾次冠軍嗎?相信我,我完全不反對你用你那張勉強稱得上帥氣的臉來證明我的實力。」其實他一向最討厭用蠻力解決問題,更看不慣仗著幾分拳腳功夫便得意欺負弱勢的人,他是擺明了想氣死昆特。
上官翩翩眼見兩虎相爭,非但不緊張,還像沒事人似的津津有味的看戲,她不是唯恐天下不亂,是每次有和她哥旗鼓相當的男人出現,她總不由自主期待哥哥的表現,也好奇一來一往的攻防戰中,究竟有沒有人能夠打破她哥目前為止的不敗紀錄。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昆特即使不知道這成語,也懂得要在猛獅真正發怒前識相逃生,要是上官拓揚說到做到,那他犧牲色相巴結胖妞導演,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演出機會肯定因此泡湯。
「我是有風度的男人,今天這個歡樂的舞會上也不適合發生衝突,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我美麗的公主夾在我和她哥哥中間為難。」為了保持形象,即便戰敗,他也絕不能讓人看出他是落荒而逃,「我美麗的公主,我願意為了妳讓步,那我先……」
昆特本想落下深情款款的完美句點然後瀟灑的離開,當他接收到上官拓揚殺人似的銳利眸光,嚇得不敢把屁放完就夾著尾巴逃跑了,上官翩翩見狀忍不住噗嗤一笑,卻引來一記怒視。
「妳還敢笑!幹嘛讓那種沒品的傢伙靠妳這麼近?」
「像你說的,我太善良了!我想說大家同學一場,在畢業前給昆特一個機會,讓他把想對我說的話說完,我又不知道他會說個沒完。」唉!看來是她太低估昆特厚臉皮的程度了!
「那妳為何不大發慈悲讓他把對妳想做的事一併做完?」他沒有戀妹癖好,妹妹受歡迎,他當然也很有面子,他不是見不得有男人接近他妹妹,是拒絕禽獸和人渣靠近,替妹妹過濾只有純人類可以追求,這規定應該不算嚴格吧!
「幹嘛這樣,我又不是故意的!」上官翩翩嘟著粉嫩的小嘴一臉無辜。
很少有男人承受得住這樣柔美人兒的呢噥軟語,卻不包括上官拓揚在內,妹妹天生如此的說話方式,從她牙牙學語聽到現在,他早就已經免疫。
「管妳是不是故意,這裡無聊死了,我要回去看影集,妳不一起走的話,等一會兒妳自己想辦法回去,別想我會特地再來接妳。」他面無表情說完轉身就走,上官翩翩見狀,匆匆和身邊朋友道再見,趕緊小跑步跟上哥哥和準備搭順風車的傑佛瑞。
其實上官翩翩一點都不擔心會被丟下,就算她堅持待在這裡,也有把握哥哥會來接她回家,是她也認為今晚的舞會和她期待的精采程度有落差,她沒興趣在這裡浪費時間。
當她急忙跑到停車場時,上官拓揚早就發動好車子,在駕駛座上一臉不耐催促她上車,她並不惱怒他沒有耐心的表現,因為她沒有忽略她手邊的窗戶已經設定在她習慣的高度,她淺淺一笑,從上官拓揚手上接過她偏愛的淡紫色髮圈。
她喜歡吹風卻討厭她一頭長髮被風吹亂,女孩子的衣服很多沒有口袋,她不少髮飾往往隨手一放就忘了在哪裡,或許是因此養成上官拓揚的好習慣,他除了在他車上固定放幾個髮圈,只要他們一起出門,他還會隨身攜帶幾條綁頭髮專用的橡皮筋以備她不時之需。
在她面前吐不出蓮花的哥哥,一直都是她最稱職的護花使者,那張刀子嘴下的豆腐心常常有出乎意料的貼心之舉,而且不曾真的向她邀功求賞,她選擇男友首要的條件,就是要能讓她感受到像這樣不是別有居心的感動對待。
一個男人費心討好一個女人,前提必須是動機單純,沒有任何目的與期待,她的要求很天真並且難如登天嗎?或許吧!反正她又不急著談戀愛,那一切就順其自然囉!
◎ ◎ ◎
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面對眼前一排環肥燕瘦的女人,上官拓揚完全體會時代在改變。
女追男即使隔座聖母峰,還是有不少女人會卯足全力翻山越嶺!
上官拓揚感覺額角隱隱作痛,搞不懂這群女人在想什麼,竟約好一起到他家門口排隊讓他挑選,她們到底是敵人還是朋友?
「學長,我和幾個同學還有學姊們展現十足的誠意,準備各科系、各類型的女生,不管你的審美條件如何,這裡應該多少有符合你理想的對象,你放心,我們約定好了,無論你今天選擇的是誰,我們都會保持風度尊重你的選擇。」
上官拓揚楞楞的看著綁馬尾代表發言的女孩,「學妹,妳很像是酒店媽媽桑帶一群小姐硬逼客人點餐消費!」他也不想把話說得難聽,可是他最討厭別人強迫推銷,這些女人幼稚的行徑,明擺著把他當成競爭的勝利品更教他厭惡到極點,「現在是一定要我從妳們之中挑一個當女友?」
「當然不是,我們也不希望你這麼隨便的決定,只是學校裡喜歡你的女孩子不計其數,卻從來不見你對誰有回應,就連擁有選美冠軍頭銜的校花都被你打槍,我們是想知道你理想的條件到底是怎樣?」
「集合大家一起到距離山下有二十分鐘車程的這裡,就只為了這種事,妳們不覺得大費周章?」他不得不佩服這些女人拼勁十足,不過他還是覺得這些人無聊得很不可思議。
「學長,在你升上大二的今年,多少條件優秀的學姊失敗得不明不白,飲恨含淚離開有你的學校,你就念在大家喜歡你的心意,坦白說清楚你想要的條件,讓大家好歹有個方向可以努力。」馬尾女孩此話一出,她身後一票女生紛紛點頭如搗蒜,「還有,你千萬別說你還不想交女朋友,我說了我們今天只想知道你喜歡的類型,不是真的逼你作選擇。」
有沒有這麼誇張?上官拓揚啞口無言。
他曾經談過幾次感情,時間都很短暫,感情的事很抽象,他也沒辦法隨心所欲的控制,他就是沒遇到真正讓他很動心非愛不可的對象嘛!
莫非要他假裝出櫃說他是同志,這些吃飽太閒的女人才會放棄上演皇帝選妃的戲碼?上官拓揚正欲扳起臉色,乾脆直接趕人不再廢話,看見一個纖細身影遠遠走來,他忽然靈機一動。
「怎麼這麼熱鬧?」上官翩翩還沒靠近家門就看見閱兵似的排場,嬌滴滴的甜美嗓音,立刻吸引所有人回頭望向聲音來源。
一看見聲如其人的上官翩翩,一票女生先是呆若木雞,隨即竊竊私語討論她的身分,上官翩翩正納悶之際,上官拓揚排開眾人筆直朝她走來。
「親愛的,妳回來啦!」
天外飛來的一筆,上官翩翩根本來不及反應,「親、親愛的?」她哥今天吃錯什麼藥?
大手摟上她的腰際,上官翩翩不曉得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一動也不敢動的僵在他懷裡,他們當了這麼多年兄妹,還從來沒有過如此親暱的動作,她莫名感覺一股心跳加速。
「各位,很抱歉辜負妳們的心意,事實上我早就有要好的女朋友,她的外表和內在都是我心裡的最完美,所以我不可能再對別人動心。」上官拓揚如墨的雙眸深情凝望著懷中佳人,彷彿世界之大,他的眼中只容得下他面前的這個女人。
上官翩翩無法解釋她心頭的小鹿為何會不受控制的衝撞?這個抱著她的男人明明是她的親哥哥,她怎會迷失在那深不見底的一雙幽潭中亂了頭緒?
正賣力演戲,期許從此一勞永逸的上官拓揚遲遲等不到妹妹的反應,偷偷捏了她一把,示意她要乖乖配合,上官翩翩收到他的暗示才回過神來。
「揚,你別這樣,我會不好意思。」耳邊傳來此起彼落的哀怨嘆氣,好像還能清楚聽見心碎了一地的聲音,上官翩翩的同情心不覺油然而生,但最困擾她的是,她那一絲絲驕傲和一點點的雀躍,好像超越演戲騙人那抹罪惡感……她是怎麼了?
「我就是要昭告天下,我上官拓揚的心已經被妳徹底收服,只專屬於妳一個人。」呢喃似的嗓音溫柔而堅定,一雙懾人心魄的眼眸像是要望穿面前一雙水靈,讓他的身影不只倒映在那雙清澈,還烙印在她心裡的最深處。
平時狂妄不羈的上官拓揚,原來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一群愛慕他的女孩們無不深深著迷,那個擄獲她們王子的心,看來美麗動人氣質出眾的女子令她們又嫉又羨。
上官翩翩感覺空氣突然變得稀薄,腦袋也跟著缺氧,從小到大,哥哥每個表情對應的想法和心情她都瞭如指掌,可是從來不曾見他這樣深情認真,她明知在演戲,也沒有忘記眼前這男人是她哥哥,卻還是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原本彷彿進香團的女人們瞬間鴉雀無聲,上官拓揚忍不住暗自竊笑,一場荒唐無聊的鬧劇總算進入尾聲,他攬著配合他演出功不可沒的妹妹準備下台一鞠躬,「抱歉讓各位白忙一場,我誠心祝福妳們早日找到妳們的白馬王子,希望妳們也能祝福我和我所愛的人。」
戲劇化的發展殺得上官拓揚一群粉絲們措手不及,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王子摟著別的女人走進家門,讓本來是對立的情敵姿態,好不容易才團結集合起來的娘子軍們再吃一記致命的打擊。
「他、他們已經同居了?」
「怎麼會這樣!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他家的……嗚嗚!我好想哭喔!」
「那女的是哪裡冒出來的?怎麼沒聽說他有一個這麼要好的女朋友!」
「他們兩個好配喔!唉,我們怎麼跟人家比……」
門外眾人議論紛紛,屋內的上官拓揚像是渾然不覺他引起的軒然大波,怡然自得在沙發上暢飲冰涼的可樂。
上官翩翩呆望著桌上一杯現榨蘋果汁,這是一杯簡單丟進果汁機的成品,是哥偶爾會隨手做給她的普通飲品,上頭漂浮兩顆小冰塊是她哥習慣的小動作,是只屬於她的小動作,他知道她夏天怕熱又顧及養生不敢喝太冰的飲料。
是不是他們好一陣子都各忙各的,她太久沒有感受這份特有的貼心,有種奇特的暖流在她心裡騷動,想永遠霸佔這份貼心的念頭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縱使她在哥哥心裡再怎樣無可取代,總有一天還是會有另一個女人出現,佔據哥哥心房裡更獨一無二的位置。
她很清楚那是不一樣的感情,但她不懂她為何因此心慌意亂,光憑想像她的胸口就沉甸甸的難受。
沉浸在疑惑中,隱約有個模糊摸不著邊際的答案,她急於想釐清,又不禁害怕去探究,上官拓揚見她兀自發呆不發一語,惡作劇似的伸出大手一掌蓋住她巴掌大的小臉。
此舉成功讓上官翩翩回過神來,她嚇了一跳,拉下他的大掌:「幹嘛啦!」
「妳在想什麼?」
「沒、沒有啊!」
「妳騙人!快從實招來。」他其實沒那麼八卦,也無意打破沙鍋問到底,他看的出她臉上寫著苦惱,她很少顯得憂鬱,就算她有心事不想告訴他,好歹他可以故意嘻嘻哈哈讓她暫時卸下苦瓜表情,「是不是看到我有這麼多愛慕者,被我的魅力嚇到了?」
「我是在想如果她們有心要査,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我們是兄妹,到時你會更頭痛。」她故作輕快,以掩飾心裡那抹異樣的情愫。
「原來妳是在替我擔心穿幫,放心啦!就算她們知道我有妹妹,也不一定能査到妳的廬山真面目。」
「瘋狂粉絲通常都很神通廣大,你最好別太小看她們。」她也有不少可以改行當偵探的追求者,煩得她幾乎快抓狂!
「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我們現在讀不同的學校,她們應該沒那麼快打聽到消息,我估計這招在半年內都還有用。」有個貴為藥業龍頭的父親,他們的身分的確很難低調,但有個曾是特勤人員的母親,他多少也學到一點真傳,隱藏或加密詳細背景對他絕非難事。
上官拓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有恃無恐,上官翩翩也拿他沒輒,「你如果真要放煙霧彈,何不找個可信度高一點,不容易被抓包的人幫你?」
「以妳的條件,誰會懷疑我愛上妳的理由?」上官拓揚理直氣壯的反問,「拿妳當擋箭牌,應該很少人有自信敢跳出來說贏過妳,最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用擔心妳會假戲真作愛上我。」雖然他沒想過把她當女人看,但不能超越他不當女人看的妹妹,那些貨色恐怕也進不了他的眼。
她承認他的解釋聽來還算有道理,從她愛耍嘴皮子的哥哥口裡聽到這番肯定的誇獎,她受寵若驚卻沒來由心虛。
「你以為你有這麼大的魅力,容易讓人情不自禁愛上你?」她故意裝作一臉嫌棄想挫挫他的銳氣,也趁機讓她不受控制的腦袋恢復正常運作。
「妳敢說妳剛才沒有一點點被電到的感覺?」他半開玩笑的問,仰頭又灌了一大口可樂,「喂!給點面子,沒有也要說有。」
「有,當然有!你英俊瀟灑又幽默風趣,你要不是我哥,我一定會愛上你。」本來是順勢配合玩笑,就像他們每次的嘻鬧,話一出口,上官翩翩的腦袋頓時像被人開了轟隆一槍,震得她腦袋一片空白,不尋常的心情在這一秒間好像有了答案。
不會吧?她愛上……她哥了?
第二章
夜裡,萬籟俱寂微風徐徐,上官翩翩一直很喜歡這樣的寧靜和微涼。
接近夏季的午夜月明風清,為了校慶忙了一天,這時候理當自然放鬆心情,盡情讓大腦放空休息,她卻心亂如麻無法靜下心。
她半倚著車窗無精打采,她的戀兄情結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今天學校很熱鬧,有哥哥在的地方更喧騰,人們喜歡欣賞俊美的事物她沒什麼好意外的,只是看見哥哥和別的女孩子聊得開心,她就很不是滋味。
她到底在發什麼神經,不過是聊天說笑哪有大不了的,就當是她哥在替她做公關,有這麼一個受歡迎的哥哥很有面子的不是嗎?
她專心反省她的小心眼,直到上官拓揚停紅綠燈時輕拍她的肩頭,才拉回她神遊太虛的思緒。
「在發什麼呆?」
「有點累了!」她淡淡回應,她恍神的理由怎麼能說?
「也是,妳們今天的校慶真的很熱鬧,幾個系的表演都很有創意。」刻劃好看的唇型上揚成一抹完美的弧線,「喂!不過妳真不夠意思,怎麼都沒告訴我原來妳們學校這麼多美女?」
眉頭擰成一個川,她從來沒有特別注意校內誰特別美、特別難看,「所以呢?」
「我們難道連這點默契都沒有嗎?妳可以幫忙介紹認識一下,或者安排連誼活動之類的嘛!」
「你有這麼缺嗎?」奇怪!胸口那股沉重的氣壓迫得她越來越難受了。
「幹嘛說得這麼難聽?我也空窗一陣子了好不好?」
「空窗……」她像是自語般低喃,印象中他們兄妹倆好像不曾談論過感情的事,頭一次打開話題,她提不起太大興致,多少還是忍不住好奇,「那你說說你喜歡怎樣類型的女生?」
「外表我是沒有特別要求,不過個性最好隨和大方,讓人相處起來覺得輕鬆自在比較重要。」
「我的個性很隨和大方,我們相處也輕鬆自在,為什麼你就不會對我動心?」脫口而出的是一句傻話,她知道,但不經大腦的衝動搶白,連自己都嚇一跳。
「這種事哪有特別具體的為什麼,感覺對了就對了,再說我又不是變態,怎麼可能對自己的親妹妹有非份之想?」他以為她在說玩笑話,神情依舊一派輕鬆自若。
一句無心的話讓上官翩翩心裡猛然一縮,「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是你妹妹的話,你會不會愛上我?」她小心翼翼的問。
「這麼扯的問題我想都沒想過。」他無謂的聳聳肩,不認為這是多需要認真思考回答的話題,「妳莫名其妙囉唆一大堆,我剛說的事妳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她頹然垂下肩頭,她很了解哥哥的個性,對於他不感興趣的,他永遠不會放在心上,換言之若是能夠吸引他注意的,千軍萬馬都很難教他分心。
「你是認真的?」
「有問題嗎?如果妳擔心我居心不良,妳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種愛獵豔的男人,我每段感情都很認真,況且只是大家認識一下交幾個朋友應該沒關係吧!」他承認他平日像是個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的大男孩,但他不會放在心上的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只要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談「情」這個字的時候他絕不敷衍隨便。
「嗯!我知道了。」是呀!她知道這是沒什麼的小事,但問題是她不知道她為何因此怏怏不樂,這感覺讓她不知所措也好無力。
沒想到感情的話題會讓她的情緒直落谷底,難以消化心頭那份落寞,喉頭的艱澀令她更不舒服,語畢之後,她索性閉上眼假寐,拒絕再談論這窒人的話題。
眼角餘光瞥見妹妹疲憊的模樣,上官拓揚當她是忙一天累了,於是也識趣不作打擾,關上車窗僅留一條適當透氣的小縫。
沒來由想哭的衝動很難被沒收於眼皮底下,一陣鼻酸,在眼淚流下前她趕緊側過頭,有生以來頭一次討厭感受到這份獨一無二的溫柔體貼……
◎ ◎ ◎
枝椏茂密的林木,滲著幾縷金色絲線輕輕灑落在清澈水池,粼粼波光閃爍奪目,置身其中的上官翩翩獨自坐在池畔,彷彿是不小心落入凡間的仙子,正等待何時才能重返天界。
微風輕拂池面掀起淡淡漣漪,星子般的美目順著隱約波瀾流轉,惹得本來就不甚平靜的心湖更加紛亂。
起初她是想聚精會神冷靜一下思緒,無奈她的腦袋就是不聽使喚,執意回想暑假開始前,在街上巧遇的那一幕。
一對男女甜蜜逛街的場景,沒什麼不對,男主角是她的哥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在於她的耿耿於懷……
哥哥沉浸在愛河中,她即使不祝福,也不該鬱鬱寡歡,當哥哥眼尖發現她,帶著女友過來打招呼時,她表面上帶著微笑,心頭卻像被人打了一拳很不好受。
一直以來,她書讀得不錯,課外活動也表現亮眼,卻始終找不到特定興趣或喜好,回台灣後,哥哥因為興趣選擇建築設計的科系,她則聽從好友聿姮嫣的隨口建議進入表演藝術的學校。
她生平無大志,沒有特別的夢想和志向,現在想來,她很後悔當初草率的決定,沒有堅持和哥哥唸同樣的學校,不然他們也不會因為分隔兩地漸漸產生疏離。
她感覺和哥哥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可她在失落什麼?感情再好的手足,偶爾也是會腳步不一,總有一天也會面臨各自發展生活的時候不是嗎?
她討厭這麼憂鬱的自己,討厭明知沒理由這麼憂鬱,還悶得快喘不過氣的自己!
上官拓揚遠遠就瞧見游泳池畔的人兒,邁開長腿走來,竟不自覺教眼前這幅美景吸引。
家中這座泳池是他剛學建築設計初試啼聲的作品,先想到原本地形的林木,巧妙錯落覆蓋增添神秘低調,再利用希臘和諧簡潔的柱式概念為基底,逐步架構成仿神殿廣場式的泳池。
他對自己的品味設計有絕對自信,各種天色時節會呈現的樣貌都在他預料之中,他不是第一次看見妹妹在這裡思考發呆,卻是第一次看見她眉心皺折輕愁。
「心情不好?」
沒有注意到他何時來到身旁,上官翩翩嚇了一跳,「沒有呀!」
「少來,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妳,妳這陣子陰陽怪氣的,一定有問題。」
她抬頭望向藍天,以免他看見她眸裡的難以掩飾的苦澀,「你忙著談戀愛,有異性沒人性,哪有空注意到我?」
算算暑假已經過去十二天,他最少有十天不見人影,以前他雖然常常也神龍見首不見尾,但那時她不曉得他是去約會,她的戀兄情結也還沒病入膏肓,她感覺這個暑假好漫長,莫名難熬……
「拜託!別跟我說妳熱戀時不會重色輕……」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妳沒談過戀愛?」
「不行嗎?」看他一副大驚小怪的模樣。
「妳又不是沒人追,當中都沒有令妳有好感的?還是妳喜歡主動出擊?」他談感情的態度其實也是寧缺毋濫,在不違背原則的大前提之下,真遇上感覺契合的對象,他也很樂意嘗試交往,慢慢從中清楚自己真正想要追尋的。
上官翩翩沒有搭腔,只回以一記苦笑,如果她知道答案,她一定會回答,倘若這件事方便和他討論,她絕對很乾脆的把問題丟給他,重點就是她也正在納悶她感情的方向,而且打死都不能洩漏讓他知道。
「我知道了,妳現在是為情所困吧?」這樣想就合理許多,除非是情竇初開不知如何是好,否則人人捧在掌心的翩翩公主怎會忽然變得多愁善感。
「你別在那瞎猜!」她慌忙避開他戲謔似的打量,深怕真讓他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我是不是瞎猜,妳自己心知肚明。」她越是想閃避,就越證實他的猜測,「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終於動了凡心,我們上官家的小女孩長大囉!」
上官翩翩嘴角泛著一抹苦澀,假使動情是成長必經的道路,令她動心的卻是她不能去愛的人,那她寧可一輩子天真單「蠢」。
「既然你這麼厲害鐵口直斷,那你能猜到我的對象是誰嗎?」她半試探性的問,忐忑不已的心臟幾乎快要跳出喉嚨。
上官拓揚聞言不覺輕笑,這個笨蛋露出了馬腳,給了提示還不自知,「妳會這樣問就代表是我認識的人吧?」
她心頭一震,頓時啞口無言,恨不得拿把榔頭敲爛她遲鈍的腦袋,她不敢想像她的心意因此被發現的話,後果會有多嚴重!
她呆楞的反應間接回答上官拓揚,他得意他明察秋毫之餘,又疑惑他們身邊哪一號人物有本事佔據這妮子的芳心?
她不可能和小嫣搶,所以一定不是熙……上官拓揚支著下顎,飛快過濾身邊可能人選,想來想去最可疑的就只有一個人。
「難道是澤?」他倒抽一口氣,「不好吧!你們是表兄妹耶!」
上官翩翩的額上冒出了三條黑線,不可否認伊漠澤的確很優秀,但她從來沒想過對他有其他感情,不過她現在倒寧願她愛上的是伊漠澤,嚴重性還會低一點。
算了,她本來就不期待能與不知情的當事人,可以聊出一個使她茅塞頓開的結論,「你今天沒有要出門?」
「我就是來告訴妳,我要去香港玩幾天,要不要一起來?」
上官翩翩用膝蓋想就知道和他同行的人是誰,她將一雙白皙的腳丫子泡在水裡,有一下、沒一下的踢動,故作無謂的擺擺手,「我才沒興趣當電燈泡,要滾就快滾啦!」
上官拓揚自詡是妹妹肚子裡蛔蟲,不經意捕捉到水亮眼眸裡一閃而過的落寞時,他除了猜想她是被情所擾之外,還發現她好像有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同。
兄妹當了這麼久,他待她的方式一向不是溫柔呵護路線,他不習慣輕言慰問,並不代表對她漠不關心,他看得出她不想繼續感情的話題,猜想可能是和他討論會覺得彆扭。
或許該找小嫣來,不過小嫣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難保不會拉著翩翩一起往牛角尖裡鑽,他是不是該請煖姊幫忙開導比較好?他暗忖著,不打算表現過份關切造成她的壓力。
「那我先滾去機場,有事再連絡吧!」
上官翩翩死撐著懶得理他的模樣,直到聽見汽車引擎聲遠遠駛離,才敢放任眼眶凝聚霧氣。
什麼嘛!都要出發到機場才問她要不要隨行,他果然只是隨口問問的!
討厭!真的很討厭!她無法不去介意這份病態的介意,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早晚會瘋掉!
離開池畔,她赤足走向屋子,濕漉的腳印一步步漸漸沒那麼清晰,很快的不見一絲痕跡,她由衷希望她那要不得的愛戀,也能如同這些腳印一般,隨著她接下來的每一步淡然而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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