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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折】寵眷的稚齒情人~真愛之三

她叫年若若,年就是「拜金棗,年年好」的年, 若就是,「吃若牛,做若龜」的若,這是十三歲時, 她的自我介紹。被官家二房收養的她,明明是安份守己, 乖巧聽話,卻不知哪一天突然惹了好脾氣的二少爺官之硯不爽。 先是仗勢欺人,奪走她清純的初吻不說,十六歲那年, 他卻送了她一個「未婚妻」的頭銜,從此霸著她, 開始同床共枕的生活。本來,她還期盼官之硯不過是一時興起, 等他休了自己後,下堂妻的她還可以帶著那片處女膜離開。 誰知,十七歲生日那天,她被他吃得透徹,全無剩渣, 至此,他開始日日夜夜與她共享夫妻情趣,連玩一年, 對她不算出眾的身子還不見煩膩。那就算了! 可是,十八歲生日前一天,官二少卻要憨笑的她備妥身份證印章, 因為時機成熟,明天該是她正式成為人妻的時候了……

會員價:
NT$1186.2折 會 員 價 NT$118 市 場 價 NT$190
市 場 價:
NT$190
作者:
何舞
出版日期:
2009/12
分級制: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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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鍾情時,男人的追求帶著挑逗,理性昏頭;
日久生情時,女人的勾引帶著天真,感性嬌嗔。

她叫年若若,年就是「拜金棗,年年好」的年,
若就是,「吃若牛,做若龜」的若,這是十三歲時,
她的自我介紹。被官家二房收養的她,明明是安份守己,
乖巧聽話,卻不知哪一天突然惹了好脾氣的二少爺官之硯不爽。
先是仗勢欺人,奪走她清純的初吻不說,十六歲那年,
他卻送了她一個「未婚妻」的頭銜,從此霸著她,
開始同床共枕的生活。本來,她還期盼官之硯不過是一時興起,
等他休了自己後,下堂妻的她還可以帶著那片處女膜離開。
誰知,十七歲生日那天,她被他吃得透徹,全無剩渣,
至此,他開始日日夜夜與她共享夫妻情趣,連玩一年,
對她不算出眾的身子還不見煩膩。那就算了!
可是,十八歲生日前一天,官二少卻要憨笑的她備妥身份證印章,
因為時機成熟,明天該是她正式成為人妻的時候了……


 

精彩章節搶先閱讀

 


第一章  

  在自然界中,一種動物被另一種動物所捕食或寄生而致死時,後者就被稱為前者的天敵,例如貓頭鷹捕食鼠類、鳥類捕食昆蟲、寄生蜂寄生於昆蟲等……在年若若心裡,官之硯就是她的天敵。

  從十三歲進官家尋求庇護,掰著手指頭細細算,已經整整五年了,在一千多個日子裡,她被她的天敵捏在手心裡玩,任他搓扁捏圓、恣意擺佈,連抱怨一聲都不敢,甚至兩年前,還被他扔了個「未婚妻」的頭銜給她。

  未來的官家少奶奶,那是多大的一頂帽子啊!看起來風光無限,萬眾景仰,卻分外沉重,她纖細的脖子戴得著實吃力。

  「我二哥怎麼會看上妳?肯定是妳這個不要臉的小妖精勾引他的!」官之硯的妹妹官之橘每次看到她都是一臉的鄙夷。

  「雖然妳還沒成年,可是既然阿硯要給妳名份,從今往後就是二房的人了,要懂規矩守本份,千萬別讓各房的主子和其他親戚們看笑話。」官之硯的母親二太太儀態萬方地一邊用著下午茶,一邊對站在一旁的她進行再教育。

  「阿硯真是鬼迷了心竅!唉、唉、唉!」官之硯的父親二老爺朝天長嘆三聲,一聲比一聲灰心,對自己一時好心將她帶到官家的決定追悔莫及。

  還有司機老王的老婆桂媽,私底下總是語重心長地對她說:「若若呀,妳這傻丫頭福氣真好,想想看哦,官家的少奶奶,有多少名門千金就是擠破了頭也嫁不進來!」

  是喲是喲,黑白兩道通吃的官家,有頭有臉、有錢有勢,好不容易有個下人破格榮升為主子,也算是雞窩裡飛出一隻未成年的小鳳凰,只有她心裡清楚,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官之硯看得起她?講笑話了吧!她是主子?那更是天大的冷笑話!她年若若,不過是主子身邊的高級奴僕罷了。

  說要娶她,不就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和硯少爺的某段緋聞情史?

  在官家,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二房是勢力最弱的一房,老太爺官擇壕的三個兒子,天生、天養、天健,最不受器重的就是二老爺。

  二老爺這人沒什麼鴻鵒之志,生平又最恨被人瞧不起,長年夾在狼兄虎弟中尋求發展,逼急了就去偷偷摸摸搞下歪門邪道,最後還得被老太爺連罵帶打的替他收拾爛攤子。

  老子都這樣,兒子更不用說了,孫子輩中人才濟濟,官之棠是長房長孫,名份佔在那裡,行事作風酷肖亡父雄風,在官家第三代中實在是很讓人景仰;還有他的弟弟官之荷,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三房裡那個小太子爺官夜騏是年若若曾經的同學玩伴,備受溺愛,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老太爺心頭獨疼的第一人。

  唯獨二房的三個男丁為之鈁、之硯、之瑉,被老太爺毫不客氣地訓斥為愚蠢、軟弱和無能。一個都瞧不上眼,甚至就連姑太太的兒子,外姓人原聖成也比他們受到器重,這種局面實在是讓二房很沒面子。

  可是,官之硯軟弱嗎?這個問題如果擺上台面來問,官家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多半會意味深長地頷首。

  作為男人,被旁人搶走了心愛的女朋友已經夠窩囊的,然而這位硯少爺不僅沒有勃然大怒,甚至還微笑著在盛大的喜宴上道一聲「恭喜」,有幾分真心幾分實意撇開不論,僅是這舉動,算不算是窩囊廢裡頭的極品?

  唉……人家忍氣吞聲的原因無非是情敵乃長房的堂弟,再三掂量後覺得惹不起,才把這口怨氣和著苦水咽進肚裡。

  雖說現今官之荷已去逝好幾年了,可長房裡的未亡人傅羽纖和二房硯少爺之間的感情糾葛,還有那當八卦傳的弟奪未來兄嫂的舊聞,當誰不知道呀!
 
   但,如果關於硯少爺軟不軟弱的問題拿去問年若若小姐,她只會在仰天大笑數聲後,不發一言地走掉,躲到沒人的地方嚎啕一場。

  在沒遇到官之硯之前,情竇初開、花樣年華的年若若對男人這種生物還是很有憧憬的,也曾想過有朝一日跟著一個彼此相愛、有膽識有擔當的好男人離開官家,從此過上幸福生活。可是在見識過官之硯深不可測的城府後,這世上關於男人的所有嚮往,在她心裡就像氣球一樣,破掉了……

  所以,對於年若若來說,官之硯就是天敵、仇人、大壞蛋!最可恨的是,他還是那個吝嗇到連個「愛」字都不肯給她,就將她生吞活剝,吃掉了的惡魔……


◎ ◎ ◎


   夜半三更,官家主宅四樓,某間裝潢豪華舒適的臥室內,床頭櫃上擱著的精美歐式古董燈還亮著。

  男人穿著墨綠色的睡衣,領口半敞,露出精壯的胸膛,半倚靠在床頭,正借著光線翻看手裡的文件。

  旁邊的羽毛枕上,嬌小的人兒蜷縮在薄被裡正睡得昏沉,一隻厚實的手掌悄悄探上光潔的額頭,燒退了,開始有了微微汗意。

  男人放下文件,傾過頎長的身軀,俊秀的面頰親暱地蹭蹭她額前那縷微濕的秀髮,大掌撩起小丫頭的睡衣下襬想探進去,要看她的有沒有汗濕衣裳。

  本來睡熟了的小人兒,睡夢中都在提防,還沒等他的手進去,就下意識的扭捏著身子,警覺地抗拒他的靠近。

  「鬧什麼?病了還不老實!」男人低聲訓斥,霸道的手更往粉色睡衣裡鑽。

  她越往旁邊讓,夢裡都要離他遠遠的,男人不悅地擰眉,一向平靜無波的俊顏染上幾絲怒氣,整個上前將她圈在懷裡,限制住她的逃脫。

  僵持不下。

  「唔……」病得昏頭昏腦的年若若因氣悶總算是清醒了,這一折騰又流了好多汗,膩在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而讓她更不舒服的是半壓在自己身上的高大男人。

  「不要!」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當視線與那雙深黑利眸對上,便聳然一驚,還不等男人說話就先行拒絕。

  「不要什麼?」他挑高好看的眉,停下手,等著。

  「不要那個!」

  「哪個?」

  「就是……那……那個……」她吱吱唔唔,雙頰倏地豔若榴花。

  才十八歲的年紀,自兩年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依照指示搬到了他房裡,也不過在一年前才有了夫妻之實,從此天天被他困在床上從頭啃到腳,如狼似虎的沒個完,搞得她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怕什麼?怕他無窮的精力和慾望。

  短短一年時間,就讓年若若深刻體驗到,性愛真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她不僅對各種花樣百出的姿勢感覺匪夷所思,也被折磨得實在夠苦了,可惡的是,床上床下判若兩人的男人在吃飽喝足後卻興味盎然地告訴她,這叫「夫妻情趣」。

  情趣?去他個大頭鬼啦!年若若義憤填膺地腹誹,這種能弄得自己如同水裡來火裡去的事,應該只有他一人覺得有趣吧!

  今天傍晚,她從學校放學回來,渾身沒一點力氣,頭疼得好像要裂開了,嚇得桂媽給她拿體溫計一量,三十八度五。

  趕巧碰上官之硯從外頭回來,看她聳拉著小腦袋,表情厭厭的,馬上伸手從客廳裡拎著回房,一點不憐香惜玉地扔在床上。

  不許喝冷水、不許洗澡、不許踢被子、不許不聽話……哼,也不想想她怎麼受的涼,年若若捂在被子裡,氣呼呼地回憶著前晚被他強壓著在露台的涼椅上受折騰的整個過程。

  十月的天氣,早晚有點涼意了,他在臥室的大床上要過她一次還不盡興,又把她抱到露台上繼續。她光溜溜地被他困在身下,精壯高大的身軀又重又沉,將她抵在長長的木椅和胸膛間,足足做到大半夜。

  她不敢叫,貝齒緊緊地咬住被吻得紅腫的唇瓣,竭力不發出半點聲音。她的嗓音一向只會讓在她身上興風作浪的男人愈發興奮,吃多了虧,自然學得乖了。更何況地點還是在這沒有隔音的露台,上下左右,若誰要有心偷聽,到了明日,她絕對又是這官家拿來嘲諷的話題。

  別人不說,二房裡的大少奶奶,總是一臉棄婦相的官之鈁老婆于伶俐,那幽怨的目光就讓年若若吃不消。

  週刊上總大篇幅登著官之鈁跟哪個女人在酒店約會被狗仔隊拍到的照片,傭人們也私下傳言那對夫妻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她年若若再沒眼力,也不敢去撞冰山一角。

  她的良苦用心,男人卻一點也不體諒,置身於她細嫩的兩腿間,熱鐵似的堅挺深埋在緊窒花心裡,一陣急一陣緩地撞她、磨她,壞心地撩撥她,毫不顧忌,看她猶如困在籠中逃不掉的小寵物,急得直嗚咽。

  幾乎沒用多少時間,她就如往常一樣潰不成軍,雪白的肌膚變得緋紅,像是春末夏初最美麗的櫻色。

  被佔有的時間太久,導致她全身香汗淋漓,幾縷黑色的髮絲黏在粉頰旁,有一種特別動人的純真風情,光滑柔膩的雪膚上,沁著的一層汗珠,乾了又濕、濕了又乾,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神魂已飛,理智卻眷戀不走,她受不了他的強悍,扭著腰,主動伸長兩條白嫩嫩的藕臂,攬緊他的脖子,吐氣如蘭,顫著嬌吟在他耳邊求饒輕泣、嬌哼連連,始終不肯恣意歡暢。

  「阿硯……求求你……別這樣……」

  「人家真得沒答應參加那個攝影社,你別生氣……」

  「阿硯,放過我……嗚……我再也不敢了啦!」

  官之硯這樣體罰她,無非是因為下午放學時他在馬路上,不巧目睹到兩名攝影社的學長對她圍追堵截,正賣力地勸說她參加社團。

  他說那兩個傢伙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她會天真地把他的怒火當成吃醋嗎?

  屁啦!硯少爺不過是在惱火有人竟敢膽大妄為地打他名下的東西的主意,只是東西而已。她很小人的想起當初他被官之荷挖了牆角的事蹟,學長的舉動無疑提醒了他,往事難堪啊!

  所以,她縱有百般委屈和不平,只能化做一個字,忍!待忍無可忍時,仍需再忍!

  這就是年若若在官之硯身邊悟出的處世之道,唯有扮演弱勢的一方,方才能夠平安渡日。

  「若若、若若……」俯在他身上的男人似乎已經臨近極致,他叫著她的名字,退出她的身體,驀然把她抱起來抵在牆上,粗魯的將一雙纖細美腿擺弄成容易進入的姿勢,火熱的硬挺再次用力戳進,舌頭含住她小貝殼似的耳垂,性感地語調誘哄著:「乖,叫給我聽,若若,不要忍著,叫出聲……」

  「唔……」她拼命搖頭,死死地忍。

  她的不馴使得大掌發怒般地緊掐著她的腰肢,下身抽插的動作又快又猛,以各個角度戳刺著,在體內折磨她的凶器也變得越來越粗硬炙燙,撐得她緊致溫熱的私處脹脹的。

  全身上下又痛又酥麻的年若若再也受不住了,張開小嘴,卻是一口咬住他結實的肩頭!

  官之硯全身一麻,昂首,喉間發出極盡暢快後的沉沉悶哼,他還不肯射,架著她的腿大力抽送,直到懷裡的小人兒連哭都沒力氣了,精瘦的腰臀才狠狠地一挺,激情的種子盡數灑在溫暖的花田,好歹留下她一條小命。

  在這一晚怒火與慾望交織的性愛中,年若若忍氣吞聲的結果就是,她發燒了。


◎ ◎ ◎


   「喝點水?」始作俑者打量了她好久,總算大發善心地離她遠了點,垂眸,繼續靠回床頭重新翻閱文件。

  「哦。」她應了聲,半撐起身子倚到靠枕上,順勢偷偷地將左腳探出被子,露出白皙圓巧的腳趾,燥熱的身體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襲來,瞬間覺得爽斃了!

  官之硯伸手拿起擱在床頭櫃的保溫杯,遞給她,目光沒離開手裡的紙張,嘴裡卻丟出一句:「把腳縮回去。」

  倏地,玉一樣的腳丫不帶半點遲疑地聽命行事,甚至這只腳踝的主人都在詫異為何自己的身體總會比自己的腦子更快一步地聽從官之硯的指示?

  唉,被奴役得久了,連身體都不聽使喚地叛逃到敵方去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說得就是她吧。

  「下週五,是妳生日吧?」她聽他沒頭沒腦地又拋下一句。

  「嗯。」

  「滿十八了。」官之硯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睨著正專注地小口喝著杯裡的溫熱水的小丫頭,短短秀髮下,一雙翦翦水瞳眨巴眨巴地,明眸皓齒,睫毛長長。呼出來的淡淡熱氣染上潔白粉嫩的圓鼻,水嫩嫩的小模樣兒,像極了一隻懵懵無害的小金花鼠,看得他心頭一熱。

  「那天記得提前請假。」

  「呃?」她歪著頭,好奇地瞅著他。

  「有事。」他淡淡地說。

  「什麼事?」

  「跟我出去一天。」

  「你不用上班嗎?」

  「我也請假。」

  真是奇了怪了,官之硯雖然在官家不得寵,可是長久地在家族企業裡任職,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善盡職守,長年無休假不說,回到家不是看那些永遠看不完的企劃書、投資案,就是對著電腦看報表和股市走勢,居然破天荒地請假?

  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年若若絞盡腦汁地思索,突然靈光一現,他不會是專程為了自己的生日請假陪她吧?

  她在官家五年,頭三年裡沒過過生日,十七歲生日又過得相當慘烈,就在那一天,她被官之硯吃乾抹淨了。

  今年的生日算是她的成人禮,但年若若左思右想,也沒能想出一點值得他二少爺大張旗鼓親自操辦的原因。

  「還有……」他從她手裡拿走杯子,傾身替她將下滑的薄被向上拉,叮囑著:「身份證和印章記得帶上。」

  「到底要幹什麼?」她愈發好奇,討好地湊過去,晶晶亮的水眸半瞇起,像隻乖巧的小貓咪似地貼近旁邊高大的身軀,喵喵地問:「告訴人家好不好嘛。」

  她一向難得撒嬌討好,憑經驗官之硯好像特別吃這一套,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想知道?」

  「想。」她連連點頭。

  男人果然上鉤,手裡的文件也不看了,徑直丟開,展臂將她嬌小的身子攬進懷,結實有力的長腿蛇一樣地纏上她,大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光潔的小腿肚子,享受著滑嫩誘骨的觸覺。

  薄被裡熱度飆升,她紅撲撲的小臉蛋貼在男性精壯半裸的胸膛上,被他炙熱的擁抱錮得有點喘不過氣。

  薄唇微勾,官之硯注視著胸前那顆不太安分的小腦袋,笑得狡黠,「妳成年了,所以……」他將鼻端埋進她烏黑的髮裡,聞著屬於她特有的香氣,故意停頓一下。

  一向很有求知慾望的年若若同學,果然抬起頭,遲鈍地追著問:「所以什麼?」

  「可以結婚了。」

  轟!真是雷霆萬鈞、電閃雷鳴,年若若微張著小嘴,猶如五雷轟頂,一臉被悶雷劈中的傻樣,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是她年紀尚輕,應該還沒有老人家耳鳴之類的毛病吧?那麼官之硯剛才說的真得是:結婚?

  天啊!有沒有搞錯?

  「沒錯,妳生日那天,我們去註冊。」

  如果可以昏過去,年若若真想就此長眠不醒,可是她現在還算清醒,所以除了委屈地瞅著向來說一不二的硯少爺,幻想他突然改變主意外,什麼都做不了。

  在這個家裡,她的身份是官之硯的未婚妻,可是她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真的跟他結為夫妻。

  如今是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連美國人都在商議著火星能不能住人,可在官家,千年舊習俗還照樣進行的堂而皇之,轟轟烈烈,雖然沒妻妾成群,但門當戶對是絕對講究的。她篤定,就算哪天官之硯反悔,娶個有才有貌有家世的名門千金回來,她就得馬上乖乖讓位,低眉順眼地當個沒名沒份的妾室,最終受盡蹂躪,慘遭遺棄。

  可那樣的下場,也好過真得跟官之硯登記結婚啊!被遺棄了,她就能重拾自由;一旦結婚了,她下半輩子就鐵定算是玩完了。

  「怎麼又燒起來了?快躺好!」官之硯盯著手裡的溫度計,皺起眉頭,從床上爬起來,到外廳去拿退燒藥。

  還好意思問!還不是被他嚇得!小病患有苦難言地目送那抹頎長的背影打開臥室門,疾步走出去,整個人似被抽去了骨頭一樣,無力地倒在床上。

  乾脆讓她死了吧、讓她死了吧!心如死灰的年若若,覺得人生從此沒了希望。

  吃過藥、喝過水,以溫水擦拭身子,再親手幫她換上乾淨的睡衣……被小丫頭驟然反覆的病情弄得官之硯也沒心情繼續看文件,很快洗漱完上床睡覺。

  古董燈「啪」地熄了,室內一片寂靜。

  年若若蜷縮在被子裡,雖然沒有輾轉反側,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看著窗外黑幕一樣的天空,難以入眠。

  「睡不著嗎?」身邊的男人突然出聲:「看來精神還好嘛!年輕果然有年輕的好處。」

  她渾身一僵,警覺地豎起耳朵聽著。

  「如果實在睡不著,那倒不如做點什麼。」

  低醇的嗓音含著隱隱笑意和慾望,清清楚楚地傳進年若若的耳中。她不敢有任何回音,緊緊地閉上眼睛,大氣也不敢出。

  「聽說發燒的時候做愛,女人那裡特別緊。」可惡的色狼似乎還嫌不夠,意猶未盡地刺激她。

  聽聽,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不是禽獸是什麼?

  「再不睡,我們就試試看。」

  官禽獸的話一向都很有效果,宛如掛在野獸嘴邊的「美食」很快入眠,毫不反抗地墜進了深深夢鄉。

  這一覺,年若若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夢見了很多很多的往事,相關的人,不相關的人;新的面孔,舊的面孔混雜在一起。

  遺棄自己的父母、聲色俱厲的遠房親戚、欺負自己的親戚小孩、給過她關懷的舅舅、官家形形色色的人……以及,睡在她身邊的這個男子。

  有些事這麼近又那麼遠,近到就如同昨天才發生一樣,可遠到,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來,改變不了……


第二章


   「我叫年若若,今年十三歲,年,就是『拜金棗,年年好』裡的年,若,就是『吃若牛,做若龜』的那個若……」這是年若若第一次出現在官家時,準備好的一通自我介紹,小時候舅舅每次去鄉下看她,都會笑著拿她的名字打趣,那笑臉會讓她覺得好溫暖。

  作夢都沒想過能跟豪門扯上關係的年若若,能進官家,主要是託舅舅的福。

  官家是地方望族,資產雄厚,加上隱於黑道的勢力而興旺發達並一直佔據著黑白兩道重要的地位,上一秒花大筆金錢支持議員參選,下一秒又捲進黑道間的大火拼,亦正亦邪令人難以捉摸。

  舅舅范舟是在二老爺官天養手下做事的人,久病成疾,半年前收到了醫院的診斷書,肝癌末期,大概沒幾天好活了。

  范舟跟了二老爺大半輩子,無兒無女無老婆,是二老爺手下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官天養念他忠心耿耿,問他還有沒有什麼願望,他想起自己的外甥女兒還孤苦伶仃地住在鄉下的遠房親戚家裡時,馬上請求二老爺將她接到官家。

  老二爺豪氣乾雲地拍了胸脯,說:「阿舟你放心,有我在,官家就有她一口飯吃!」心願一了,範舟死也瞑目。

  在舅舅過世後,年若若很快被從老家接到官家,進官家的那一天正巧是一月一次的家族聚會,她在那上頭見識到了何謂大家族。

  老太爺、各房的老爺、太太、少爺、少奶奶、小姐、姑太太、表少爺……算起來有幾十口人,一大家子聚在飯廳裡,足足擺了五桌,真是人聲鼎沸如過新年。

  官家人多,旁系更多,很長時間裡,年若若仍然被那種跟毛線團一樣糾結在一起的各種關係和稱呼弄得頭昏。

  這還不算什麼,比這更離譜的是官家實在是太大了,占地數萬坪的面積令年若若同樣咋舌。

  重門深鎖的官家主宅,守衛森嚴,四周非常幽靜,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沒有城市特有的喧囂和吵嚷,宅子裡分為左右兩座,全是五層高的獨立別墅,左樓住著大老爺一家子,右邊樓則是二老爺一家的居所,老太爺和三老爺一家則住在院落最深處,具有中國明清特色的大宅裡。

  花園裡亭台樓閣、假山瀑布加上網球場、游泳池和一處小型的高爾夫球場,這種中西合璧在一起,雖說不倫不類,倒也有一種怪異的和諧。


◎ ◎ ◎


   進官家的那天,正值春天,天上下著滴滴嗒嗒的小雨,鄉下親戚家牆壁上掛著的老黃曆上寫著,忌移徙、入宅,一副看起來不會太順利的樣子。

  二房裡司機的老婆桂媽將她從右樓裡領出來,那是二老爺一家住的地方。

  「妳剛到官家,一定要事事小心謹慎,妳既然到二房,以後就是二房的人了,千萬別惹出麻煩,給老爺太太丟臉,知道嗎?」

  桂媽早從管家那裡聽說了她的身世,再一見她年紀這樣小,人也生得小巧水靈,一張瓜子臉上嵌著的那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閃著緊張與不安,心裡便驟然生了憐惜。

  官家的主子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各有各的勢力、各有各的心思,盤根錯節,萬一這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不小心踩上地雷,怕會炸得粉身碎骨。

  「若若知道的。」

  自進了官家,大半天時間,除了見過高高在上的二太太,守在官宅外一臉兇悍的黑面保鏢,還有就是沒拿正眼瞧她的男男女女,難得遇上一個這樣和藹可親的中年女人,年若若緊緊拽著桂媽的衣角,捨不得撒手。

  「妳到官家來的事,二老爺已經跟老太爺稟報過了,老太爺也准了,以後妳就可以跟少爺少姐們一起去學院讀書,將來出息了別忘了官家的恩德,明白嗎?」

  「嗯!」年若若懂事的點頭。

  「好孩子,咱們去見見老太爺。」桂媽笑著摸摸她的頭,帶她朝老太爺居住的大宅走去。

  一進大宅的餐廳,遠遠地放眼望去,年若若就瞪圓了眼。

  這也……太奢侈了吧!年若若如同劉姥姥逛大觀園般走進了彷若明代故宮的皇室,地板、傢俱全是上等的紅木,散發著古樸香氣,四周的擺件也多是青瓷、玉器、象牙、牛角,盡顯富貴奢華。

  人也好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圍坐在又圓又大的紅木古典餐桌旁邊,熱熱鬧鬧的,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豐盛菜餚,卻沒一個人動筷。

  很明顯,他們在等什麼,年若若跟著桂媽站到牆邊的位置,瞄一眼桌上炸得金黃酥脆、香氣撲鼻的芙蓉蝦,「骨碌」一聲,將氾濫成災的口水咽進肚裡。

  桂媽在旁邊悄悄地告訴她,最上首端坐的那個身材高大,兩鬢斑白,穿著電視劇裡才見的白色長袍的男人就是官家老太爺。年若若看了看他剛硬粗獷的面孔,炯炯有神的眼睛,全身上下都自然而然的散發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息,了然地點點頭。

  唉!有錢人家就是毛病多,規矩大成這樣,這威嚴的老爺爺不喊「開飯」兩個字,就沒人敢吃,瞧那邊坐在女眷席上的二太太,先前接見自己時還是十足威風,此時卻一臉的焦慮,如坐針氈似的,肯定是餓壞了,又沒膽子先吃。

  年若若遙遙地瞧著騰騰地冒著熱氣的藥膳老母雞湯,忍不住再次替他們惋惜。

  這時,盧管家從門外進來,走到老太爺身邊,恭敬地稟報道:「老太爺,棠少爺他們回來了。」

  話音剛落,又進來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個年輕的英俊男子,儀表不凡,眉宇間與老太爺有幾分相似,散發著強硬穩重的領袖氣勢。

  「都回來了?」老太爺不怒自威的發問。

  「是,爺爺。」被稱為棠少爺的男子簡潔地回話後就旁站一步,露出身後的三個人。

  老太爺掃了眼那幾人,朗聲道:「聽說你們三兄弟最近很光彩,上回碼頭被搶,這回投標失手,『橡樹』在交給你們之前是官家最賺錢的企業,現在呢?老子先作垮、兒子繼續敗,在外頭丟了臉不說,現在還到公司搞窩裡鬥,是不是想造反?」

  三人中年紀最長的男人,一聽爺爺這番話,當場就嚇得腿軟,噗通一聲跪下了:「爺爺,這事跟我真的沒有關係,這次投標的事都怪阿瑉部門的人走漏了風聲,才壞了事……」

  脾氣明顯很急的那個阿瑉一聽,立即不甘示地怒嚷道:「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打算撇清關係嗎?你是『橡樹』的總經理,投資方案你也有份,現在說這種話有沒有良心?」

  「關我什麼事?投標是由你全權負責的,現在搞砸了,就想怪到我頭上?」

  阿瑉冷笑:「要這麼說,我倒真懷疑『橡樹』有內鬼了!爺爺,投標前的某一晚,有人看到大哥還在跟古家的人一起吃飯,現在恰巧『古氏集團』得標,也太巧合了吧?現在大哥是不是也想說跟自己沒半點關係?」

  「官之瑉!你、你少血口噴人!」

  「官之鈁,既然敢做就要敢當,別怕承認!」
 
   一對親兄弟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開交,只有那個看起來個子頎長,斯文靜默的男子,猶如旁觀,不發一言。

  「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兩個混帳東西,都給我住嘴!」老太爺「啪」地大力拍到桌面,力道足以撼動整個官宅,這般少見的盛怒,成功制止了兄弟鬩牆的戲碼。

  一屋子的人屏聲靜氣,都心驚膽顫地觀望事態發展,卻又沒有人敢去勸,二老爺估計老早聽說這是鴻門宴,不曉得縮頭藏尾地躲到哪裡避風頭去了,只有二太太一個婦道人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現在出來勸解又怕惹老太爺更生氣,只好帶著大兒媳婦畏畏縮縮地站在一旁。

  唯有年若若還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桌上漸漸冷掉的飯菜,心裡大嘆可惜。直到聽桂媽彎腰在她耳邊說這是二老爺的三個兒子,誰是之鈁、誰是之硯、誰又是之瑉,這才轉移視線,看了半晌,便覺得此情此景真是比電視裡的八點檔還精彩,心想如果把少爺們的服裝也換成民初的,那就更有看頭了。

  一輩子在商場和黑道上混得叱吒風雲的官擇壕被幾個不成器的孫子氣得夠嗆,凌厲的視線盯著那個始終沒開口說話的,臉色越發嚴厲:「咱們官家,憑如今的地位外人是沒能耐動一分一毫的,反倒是親兄弟間先窩裡鬥起來。

  你們這倆個,一個唯恐把自己進去,避之不及;一個沉不住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平日講的「兄友弟恭」莫非都當成了耳旁風不成?現在捅了這樣的簍子,你們中間究竟還有哪個有能力的出來扛著?中間的人,怎麼不說話?」

  數十道目光不約而同落在老太爺所指的那人身上,包括初來乍到年若若。

  咦?她吃驚地發現,桂媽口中的那位硯少爺居然唇角輕勾,甚至還微微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搞成這樣還笑得出來啊!心理建設很不錯,至少比起他那個軟腳蝦一樣的大哥強多了!年若若佩服不已。
 
   眾目睽睽之下,他總算開口了,聲音並不大,但口齒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不過短短五個字:「請爺爺發落。」

  真是言簡意賅。

  「好、好極了!」老太爺氣極反笑,「一聲也不辯,這種悶虧也吃得下去,阿硯,你還真是讓爺爺大開眼界,軟弱成這樣,究竟是不是我官家的子孫?」

  這不是什麼好話,年若若抿了抿嘴角,哪有這樣的爺爺嘛,當著眾人的面譏諷一個已是成年人的孫子,這老爺爺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事實上,直到很久以後,年若若才明白官老太爺為何要說官之硯軟弱。

  官家的男人有兩種,一種是霸氣的掠奪姿態,即是以攻為守,例如官之棠;另一種則是一種隱忍式的防禦姿態,即是以退為進,例如官之硯,無論是退還是進,他們都是有絕對不可小覷的攻擊性。

  老太爺心裡疼的是最小的孫子官夜騏,眼裡欣賞的卻是官之棠那種人,一輩子轟轟烈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官擇壕,從來沒跟誰說一句好話,也沒跟誰服過軟,官之棠跟他是十足相似。

  反觀官之硯,他的隱忍、退讓和毫不辯解,在老太爺和眾人眼裡就變成了軟弱。

  那天的事情說來也並不複雜,官家在國內生意龐大,主要涉足能源開發、金融投資、餐飲酒店、房地產、交通運輸等領域,各房有各房的管轄。二房的二老爺作生意不是料,三番兩次被老太爺罵得狗血淋頭,權利架空,只當個掛名的董事長。

  老子沒用,兒子只能早早擔當起自家的生意,名下最大的產業是搞地產開發的「橡樹集團」,與另一個地產大佬「古氏集團」是同行冤家,兩家爭生意爭得緊鑼密鼓,好在「橡樹」靠著強大的實力多年來都壓「古氏」一頭。

  豈知輸紅了眼的「古氏」這一次突然大手筆出擊,將政府打算新開發的兩處土地全部中標納入囊中,「橡樹」完敗。

  消息一出,「橡樹」的高層們慌了,徹底一追查,才發現原來公司的投標案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洩露出去了。

  別人不說,官之鈁和官之瑉就先開吵,在公司裡搞起內哄。

  本來此事跟老二官之硯沒多大關係,他一向只負責資產運作一塊,可是現在官之鈁推卸責任;官之瑉又揪著自家兄長不放,能出來負責的,除了他官之硯好像也沒有別人了。
 
   年若若那時不懂這些前因後果,卻耳尖地聽到桂媽正跟旁邊的人小聲議論,說二少爺性格太軟了,一點也沒有官家其他少爺們的強勢作風,看!這回連自己的親兄弟都欺到頭上,難怪不得老太爺喜歡,同情心就像黃河氾濫,滔滔不絕地湧出來。

  她瞅著那張看起來波瀾不驚的男性面孔,見他俊顏靜默,而目光微帶著淡漠,挺直的鼻樑下,薄唇有著好看的弧度。

  有錢人家的子弟要娶的是名門閨秀、要娶的是靚麗女星,遺傳基因就擺在那裡了。官家的後代都生得好,女的美麗大方、男的儀表堂堂,官之硯的容貌在其兄弟中不算最出色,加上為人處事一貫安靜,以至於常被人忽略,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年若若蹙起了秀眉,這人的遭遇讓她聯想到了自己,她能來到這個世界,實屬意外。

  首先得怪罪一對少不更事的年輕男女,在尋歡作樂後有了她,女人因為年輕什麼都不懂而誤了墮胎的最佳時機,導致肚子裡的胎兒太大打不下來,只好生出來。在年若若出生後的兩三年裡,那對男女還在一起同居過一段時間過,但隨著她漸漸長大,越來越頻繁的爭吵,使他們最終分道揚鑣各自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

  自小在生父的遠房親戚家長大的年若若,並沒有幸福的童年,唯一讓她高興的事情,是舅舅范舟去探望她,如今舅舅也死了,她再也沒有親人了。

  一個人活在世界上,卻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感覺真的不怎麼好;可是若要跟欺負自己、忽視自己的親人一起生活,那種感覺恐怕也不會太好吧。

  思及此,年若若不禁傷感地替那個當事人難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官之硯對這種長輩給予的評價,早就習已為常了。

  做為官家眾多孫輩中很不顯山露水的一個,他很小就習慣了這種處境,面無表情地抬眸,眼角的餘光很輕易地就瞥見到周圍神色各異的張張面孔,有的幸災樂禍、有的視而不見,更多的是坐壁上觀……不過一個官家,就足以看清人生百態。

  他彎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諷,略顯淡薄的目光停留在一張陌生的小臉上。

  那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子,看樣子才十二三歲的樣子,梳著兩條小麻花辮,小小的瓜子臉上滿是稚氣,嵌著一雙特別清澈的水眸,就像山谷間一泓一眼便可見底的清泉,裡面滿滿地盛著「不平」。

  不平,沒錯,就是不平。那小丫頭在替他打抱不平!官之硯一滯,神情幽邃,他斂起閃熠著不明情緒的黑眸,移開視線,沒再多看她一眼。

  「我以前還罵古家飯桶多,能出來撐門面的沒幾個,誰知如今年輕一輩裡不過出來個古赫泉,就把你們三兄弟殺了個片甲不留,只怕古家的人現在正罵我官家子孫爛泥糊不上牆,真是豈有此理!」

  老太爺顯然是對二房太過失望,狗血淋頭地訓斥後連飯也不吃了,一甩袖子走人,剩下眾人皆作鳥獸散,一哄而散全走光了。

  那天,大概真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年若若左等右等,都沒等到機會被帶到老太爺面前,字正腔圓地介紹自己,就被二房裡的三個不成器的少爺們搶了風頭,順便免費看了一場不算好戲的戲。

  那個時候,年若若對官之硯這位少爺是沒有任何成見的,甚至還在心底給予一絲同情。不料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事情在峰迴路轉,水落石出之即,她突然間發現,自己完全是一廂情願的濫好心,那位硯少爺根本就不是眾人口裡的「軟弱少爺」時,似乎已經有點兒太晚了……


◎ ◎ ◎


   投標案的徹底失利,而且還是敗在素日的手下敗將手中,二房的勢力因此遭到嚴重打擊,官之棠順理成章地入主「橡樹集團」協助管理;官之鈁等人的職位各降兩級,損失慘重。

  此事氣得官天養在家跳著腳大罵大房,言下之意,有點懷疑是大房從中搞得鬼,不動一兵一卒就坐收漁翁之利,無奈他向來不敢惹那個不好對付的冷血侄子官之棠,也只能關著門在老婆、兒子面前發發牢騷了事。

  到了隔年三月,早春的二月蘭花開滿花圃,這樣美好的時光裡,官家卻又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將大房二房之間的矛盾徹底激發了。

  緣於官之棠的同胞兄弟,官之荷的婚事,官之荷比官之硯小數月,因為年紀相近,從小兩人就被家長們放在一塊比較,與官之硯的低調淡漠相比,官之荷為人海派,處事進退有據,比官之硯更討老太爺歡心。

  這次與官家聯姻的是傅家小姐,芳名傅羽纖,家裡也是經商的,名氣財氣頗大,跟官家還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兩家關係一直不錯,這門親事門當戶對,各有贏利,實在是皆大歡喜。

  唯一讓這門喜事有些變味的,就是關於傅小姐曾經是官之硯的學妹,亦是他前女友的傳聞。現在傅小姐不嫁堂哥嫁堂弟,教一向唯恐天下不亂、虎視眈眈的狗仔隊們激動不已,恨不得天天成群結隊地堵在官宅大門口進行直播報導。

  二老爺老早就把這位傅小姐看成是未來的兒媳婦,如果能聯姻成功,對他在官家的地位絕對會有極大的提高。

  可現在人家是要嫁過來了,卻嫁的不是自己的兒子。二老爺嘔得差點吐血,更將此事視為平生的第一奇恥大辱!

  與大房那邊的一派喜氣洋洋相比,二房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倒楣透頂。

  官之硯被恨鐵不成鋼的老爹派人從公司裡叫到客廳裡,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字字句句無非是說自己如何如何丟面子、如何如何叫外面人家裡人看了笑話,至於兒子此時此刻的心情,他哪還有心思顧忌?

  年若若正要下樓,便被一通驚天動地的老獅子吼嚇得縮回腳,捂著耳朵趴在牆邊,朝外面探頭探腦。

  屋裡,傭人們能避就避,堅決不白目地出現在熊熊燃燒的火線上,女主人二太太奇怪地連半句勸解都沒有,似乎還抱著幾分看好戲的心態坐在沙發上靜觀。

  注視著與那天挨老太爺罵時如出一轍的靜默俊顏,唯有緊抿的薄唇洩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天機,年若若饒是百般同情。

  愛人結婚了,新郎不是我,這種事無論攤在誰頭上,都有夠慘的了,如今不僅沒有人安慰不說,還要挨罵,真是好可憐哦。

  她心裡悄悄嘆惜著,視線不偏不倚,正和無意間抬頭的官之硯交接,四目相對,登時一呆。

  他沉默地看著她,並沒有轉移眸光,彷彿要將她小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得鉅細靡遺,明若觀火。

  同樣,年若若也瞠著目,凝視那雙深邃到幾乎不能見底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帶著淡漠的疏離,如海如淵,那麼淡又那麼遠,彷彿裡面早已裝滿了東西,沉甸甸的隨時會流瀉,卻又固執地壓抑著,決不輕易流露出暴露在他人面前。

  這位硯少爺,似乎跟下人們講的有點兒不一樣……


◎ ◎ ◎


   盈水的眸窘愣著,年若若呆呆地看他的眼,神情有點迷惘。

  直到二老爺自己罵累了被二太太扶走,年若若看見官之硯朝自己這邊走來,才陡然回神,愣頭愣腦地貼著牆角,慢吞吞地捱出來。

  「妳不上學嗎?」官之硯看了眼她拿在手裡的書。

  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了一段時間,雖說不太熟,可也不算陌生人,平時話說得不多,也曾有過那麼一兩句,年若若聽見他問,趕緊連連點頭:「我馬上就去的。」

  「嗯。」他也不多話,轉身要走。

  「會不會……」她忍了忍,還是忍不住開口,軟甜可人的音調,遲疑不決的話語,驀然在他身後響起。

  他停下步伐,偏過頭靜默地看著她。

  「會不會……很難過?」小小的、細細的聲音,沒有試探、沒有嘲諷,也沒有好奇,輕飄飄的,就像清晨無意間遺落在池塘中的一滴珠露,咚地掉進心湖,水波四淺,緩緩漾了開來。

  幾乎同時,少女特有的馨香氣息輕輕地拂進官之硯的鼻息中,使他胸臆間猛地一動,他起揚眉,勾唇一笑,笑得七分狡黠三分無情。

  「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他問。

  「啊?」傻愣愣地仰首瞅著他,年若若二丈和尚摸不著頭。

  他俊顏平靜,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

  「官……官家。」她囁嚅地回答,一點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答錯了。」他豁然湊近她嬌憨的小臉,深不可測的黑眸直視著她秋水一樣乾淨的眼,斟酌的同時,凜冽地說道:「這裡是座鱷魚池。」

  她被他語氣中的陰冷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什、什麼?」

  「在這裡,我們不僅吃同類,而且雄鱷會吃掉弱小的幼鱷,所謂適者生存。」

  她退一步;他便近一步,逼得好緊,銳利的眼也緊盯著她,一字一句道:「如果害怕被吃掉,奉勸妳一句,以後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也別聽,少管閒事為妙。」

  年若若一臉的呆凝,雙眼愣直地僵望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男人俊逸的臉龐,突然間意識到,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像看起來那麼軟弱無害!

  她在電視節目裡看過草原上的一隻豹,沉靜、紋絲不動,看似毫無殺氣,其實隨時準備伏擊獵物。

  好像、好像,他跟那隻豹好像!一陣無名的冷意竄過脊樑骨,年若若驚懼地一把推開他,步履倉惶,「咚咚咚咚」,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掉了。

  身後的男人望著那道幾乎是奪門而出的嬌小背影,一絲高深莫測的淡淡笑意,在眼裡緩緩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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