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說是她前夫?
奏泱泱只覺得眼前的大鬍子先生在開玩笑。
她老公可是高大挺拔、英俊迷人的性格男,
但就算她不相信,前夫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她不會認錯,
這才相信,真的是他回來了!
沒想到分手五年,頭一次再見面的夜晚,
她竟是衣衫不整地只著露出修長雙腿的短褲,
寬大的上衣還有意無意地露出一邊雪白肩頭,
這一幕看得柯爾沁黑眸直瞇,為她的勾引揚起一抹笑,
氣得她臉紅直跺腳,聲明自己的無辜,
沒關係,這回他有的是時間,為了收服前妻,
他可是做足了萬全準備,先來個色誘上床,
再來哄騙同居,到時看她還怎麼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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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泱泱,妳還好吧?」
秦泱泱在會議室中找位置坐下,一旁同樣等著開會的柯爾嫣馬上坐著椅子「滑」到秦泱泱身旁,緊貼在她身側。
柯爾嫣才剛剛就定位,在場的另外兩個同事也是表情詭異的交換著眼神,跟著柯爾嫣靠近秦泱泱。
「我?」秦泱泱一臉困惑,不解那三張對著她,隱約透露著擔憂的臉龐,為的是哪一樁。
「對呀,妳沒事吧?」最靠近她的柯爾嫣發現,秦泱泱遮掩在粗框眼鏡下的黑眼圈似乎又更加重了點。
「我?我能有什麼事?除了……」
「除了什麼?」
年資最淺的工讀生梓璇心急的湊近秦泱泱。
「除了昨天熬夜翻譯,把我一身的老骨頭折騰得死去活來以外,我還能有什麼事?」而這檔子事,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經歷過,有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妳沒事?」
再次確認心中幾乎有肯定的答案的問題,程淨芙率先退出那一圈環繞秦泱泱的行列,端著自己的咖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熬夜工作在所難免,尤其越接近「交作業」的時間,這個情況更是明顯嚴重。加上秦泱泱這種懶人,不見到棺材不會掉半滴眼淚,非要等到死期逼近,才會意識到時間不夠的壓力。
「除了熬夜,我還能有什麼事?」
她的日子平淡如水,沒有秘密的就像攤在太陽底下的書,任人翻閱,還能有什麼特別的事!
「對啦、對啦,除了熬夜把她折磨的死去活來之外,她好的很。」程淨芙瞪了一眼亂放不可靠風聲的柯爾嫣。
「可是……」柯爾嫣很不甘心,她明明接獲可靠的消息。
「爾嫣姊,妳擔心太多了啦!」連輩分最小的梓璇都擺明不信柯爾嫣了,步回自己座位坐好。
「可是我哥真的回國了啊!而且行李一放,連晚飯都沒吃,就出門了,我們都一致認為他去找泱泱啊!為了這件事,我媽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哩……」
「柯爾嫣!」那端,程淨芙的低斥來不及阻擋柯爾嫣的快嘴。
「爾嫣姊!」
這廂的梓璇除了出聲警告,還跳到柯爾嫣身邊,一把摀住柯爾嫣那張不懂得遮攔的嘴。
斜睨了眼扭成一團的柯爾嫣和梓璇,程淨芙小心的詢問表情呈現呆楞的秦泱泱:「泱泱,妳……還好嗎?」
秦泱泱全身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全停滯在承接到柯爾嫣的話的那一刻,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泱泱、泱泱?」程淨芙伸手推了推秦泱泱。
「啊?妳剛剛說什麼?」秦泱泱這才宛如大夢初醒般。
「我剛剛說……」
程淨芙欲回答的同時,利薰欣踩著高跟鞋走進剛好可以容納五個人的會議室,揚聲宣布:「開會了!」
直到老闆進入會議室,柯爾嫣和梓璇兩個重疊在一塊的傢伙這才肯乖乖分開坐好,準備開會,也打斷程淨芙和秦泱泱之間的對話。
「欣欣向榮出版社」或許不是個多具有規模的翻譯社,老闆加上員工也不過就會議室中在場這五位,翻譯社沒有多少的規矩,通常接案的工作地點也不侷限在任何地方,但老闆卻為每一個翻譯社的成員設了個辦公桌,不過這個多餘的地方早已淪為交誼的作用。
而每週一早上的會議是老闆少少的規定之一,不過這種接案的工作,開會的意義不大,所以分配好工作後,會議的實質內容常常只剩下討論中午去哪裡吃飯、哪裡的下午茶最經濟實惠、最近看了什麼電影、什麼書。
反正翻譯社大小事都有美麗的女老闆和刻苦耐勞的工讀生在處理,其餘幾個小小翻譯工除了自己手上的案子,實在不需要煩惱太多。
但是此時的秦泱泱卻連假裝認真開會的心思都沒有,因為整顆腦袋瓜裡的理智都被柯爾嫣剛剛投下的震撼彈炸得屍骨無存。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怎麼會那麼快呢?
從來,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躲不掉在第一時間得知他回國的消息,但……一直以為她還有一年時間可以慢慢想……
想如果哪一天從柯爾嫣口中得到他的消息,臉上該端出什麼樣的表情才不至於洩漏太多心事?想如果不小心碰到面,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才合宜?
而如今,他卻比她預期得還要早一年回來了!得知這消息教她措手不及,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只能任憑滿腦子盤旋著:「柯爾沁回來了……他提早回來了……」
對於會議的內容,她不太有記憶,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答應接了個案子,反正不要叫她出門去接口譯的案子,什麼都無所謂。
她甚至不曉得會議已經結束,可以起身離開了,直到柯爾嫣好像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啊?妳剛剛說什麼?」秦泱泱趕緊收拾起滿是迷茫的神情,力持鎮定。
柯爾嫣當然知道秦泱泱為了什麼而心不在焉,對於她的不專心也不以為忤。「午餐我們要去對街新開的餐廳吃飯,妳要不要一起去?」
秦泱泱這才發現會議室只剩她和柯爾嫣,只是她不知道柯爾嫣是被眾人派遣留下,負責妥善處理她的情緒。
「不了,昨晚沒睡好,我想要先回去補個眠,之後還要繼續趕『功課』呢!」秦泱泱指著手邊新的案子,輕扯嘴角,給柯爾嫣一個抱歉的微笑。
秦泱泱站起身,將「功課」放進她的大包包中。
原本,秦泱泱也是打算和大家一起午餐,然後在公司待到下班,她甚至揹著她吃飯的傢伙∣∣筆記型電腦,搭公車到公司了。但是眼前的柯爾嫣讓她平靜的心情複雜了起來,她心中有了別的決定……
「泱泱……」
「嗯?怎麼了?」秦泱泱刻意低頭假裝忙著收拾私人物品。
「晚上要不要來我家吃個飯?」柯爾嫣視線緊盯著秦泱泱的舉動,小心翼翼的檢視著她臉上的所有表情。
秦泱泱終於放棄雙手在大包包中無謂的瞎忙,搖了搖頭,是拒絕柯爾嫣,也是將腦中無聊的複雜情緒甩開。
「不好啦,妳媽一看到我,不氣得飆高血壓才怪!」秦泱泱皺了皺鼻子,半開玩笑的說。
「不會啦,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她應該會克制一點……」
「爾嫣,」秦泱泱拍拍她的手,「謝謝妳的好意,但是妳們的家庭時間,我如果還跑去湊熱鬧,也就太不識相了吧!」
「可是,哥一定很高興看到妳……」
「我和妳哥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萬一飯還沒開始吃,就丟起刀叉、砸起盤子,到時候場面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可是……」
哥和她明明就不是仇人……
「沒什麼可是,我先走了。」秦泱泱揮揮手,揹起背包,轉出會議室,離開了欣欣向榮翻譯社。
再不離開,秦泱泱怕自己那些不夠堅決的理由會一一被擊敗,被自己左胸口開始騷動的不安擊敗。
※ ※ ※
「喔,痛死了!」
秦泱泱將裝著冰塊的毛巾貼在右臉頰上。
從下午開始,原本只聚集在某一點的疼痛慢慢擴展到整個右臉頰,現在她甚至覺得太陽穴也跟著抽痛了起來。
已經很久沒有牙痛的問題了,為了免去看牙醫的麻煩,她向來都是乖乖刷牙,每半年固定去洗牙,為什麼還會牙痛?
一定是他害的!
所有的不適都是從她聽到柯爾沁的消息後才開始,鐵定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她火氣大,才會犯牙痛!
明明知道這樣的「牽拖」十分不合理,但她就是忍不住想把責任通通推到柯爾沁身上去。
「唉,好痛喔!」秦泱泱從毛巾裡挖出一塊冰,塞進嘴裡。
家中的止痛藥已經吃光,屋外的低溫和刺骨的細雨讓她抵死不踏出門半步,寧願抱著冰塊窩在沙發上哀號。
叮咚!叮咚!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教她好奇的自沙發上坐起身。
秦泱泱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它顯示此刻已經是晚上九點五十七分,她很少這麼晚還有客人;不過既然樓下管理室會放人上來,鐵定是熟人才對,應該就是她那幾位同事吧。
「誰呀?」隨意開口出聲問道,沒有太多猶豫,她扶著臉上的冰毛巾,趿著室內拖鞋,慢吞吞的前去開門。
一點都不在意被門外的人看見她一身的邋遢,一拉開門,也不看清楚來者,轉身又窩回沙發上去抱住她的右臉頰。
躺在沙發上的秦泱泱聽到了有人進屋的腳步聲,也聽到關門聲,果然是熟人!
她放心的繼續在沙發上翻滾。
「妳就這樣隨便讓人進到妳家,也不看清楚對方是誰?」
久違了的低沉醇厚男性嗓音,飄過室內的空氣,穿過秦泱泱的耳膜,傳到她的大腦。曾經,她最愛的好聽嗓音……
不對!現在可不是沉浸在欣賞那個人的迷人嗓音中!
秦泱泱猛然從沙發上翻坐起身,驀地抬頭確認來者不是她幻想出來的瞬間,整個人差點沒嚇得摔到地上去。
呆楞楞的瞪著眼前真實、高大的頎長身軀,這一刻,秦泱泱就像被點化成石雕般定了格,瞠大了眼眸,半張的嘴還含著幾乎快融化的冰塊,一頭及肩的黑亮短髮因為翻滾而亂翹,過於寬大的睡衣歪歪斜斜的掛在她身上……
「怎麼?現在才後悔不應該隨便開門,把大野狼放進屋?」入侵者語帶揶揄,視線不忘接收眼前意外的福利──她半露的潔白臂膀、胸前外露三分之一的賁起、光滑圓潤的大腿……
「你留鬍子?」即使他們上一次見面是五年前,就算他蓄了鬍子,但都不足以阻擋她辨識出他。
柯爾沁摸了摸臉上蓄了好一陣子的鬍子。是呀,五年前一別,他的臉上還沒有鬍子這東西。
他輕揚的嘴角像是在嘲笑她愚蠢的問題,卻也像是滿意她對他一點都不陌生,縱使外表有所改變。
不對,現在哪還管他什麼鬍子不鬍子,秦泱泱皺起秀眉,她該問的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秦泱泱左手不自在的拉扯幾乎捲到大腿根部的寬大睡衣,另一手將滑至左上臂的睡衣領口向上拉。早已管不了牙痛不牙痛,裹著冰塊的毛巾滾到哪裡去了。
柯爾沁仍舊不發一語,挑著眉,一臉好笑的看著她。
「我、我是說,你怎麼上來的?樓下守衛室並沒有打電話上來通報。」
「來者是客,妳是不是應該先請我喝杯水或什麼的,而不是讓我這個客人在這裡罰站?」
柯爾沁走向她,和秦泱泱並肩坐在小套房中唯一的雙人沙發。
他的靠近觸動了她腦袋中的警鈴,她連忙彈跳起身,遠離他三大步。只是,套房就這麼一點大,能退到哪裡去,只能逼得她貼著床緣緊張不安的站著。
「你、你想喝什麼?」力持穩定的音調還是被結巴給打敗了。
「妳的右臉頰怎麼了?」柯爾沁奇怪的從沙發上拎起暫時化身為冰袋的毛巾,直直盯著她的臉。
從剛剛進屋就注意到她拿毛巾覆蓋著右臉頰,此刻她的臉上甚至留著冰敷過後留下的紅印子。
「沒、沒事啦!」一時承受不了他表現出來太過的關心,秦泱泱沒好氣的回應。
沒錯,當初倆人的分開並非交惡,但她就是無法立刻就表現出好像過去五年的空白完全不存在般,熱絡的回應他。
況且……他不提,她都快忘記了牙痛的事,他這麼一提,那種抽痛好像又爬回她的右臉頰了。
她才不要讓他知道她是犯牙痛哩!
「該不會是因為不愛刷牙而蛀牙,牙痛吧?」柯爾沁擺明了不信她的逞強,起身邁步走向她。
「你、你幹嘛?」
見他逼近,秦泱泱兩條早已貼上床緣的腿,繼續沿著床緣撤退。柯爾沁一把握住她急於後退的手臂,阻止她再繼續往後閃躲。
「幫妳看看是不是蛀牙?」他拍拍她的臉頰,示意她張嘴。
輕拍在她臉頰上的乾淨、修長手指引得她脖子上起了一粒粒的小凸起,寒毛直直豎了起來,秦泱泱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記憶中他身上的乾淨氣味強勢竄進她的鼻腔,包圍著她身上變得敏銳的感官,搞得她都快窒息了!
不由自主,她心裡突然變得很排斥他靠她那麼近。
「我不是你的病人,而且我才沒蛀牙。」秦泱泱皺眉,嘴唇抿得死緊。
「乖,張開嘴巴,讓我看看。」
柯爾沁不理會她皺著彆扭的小臉抗議,一手仍擺在她細白的前臂上,另一手大掌則是趁著她鬧彆扭時,固定在她的後頸,輕輕使力讓她抬頭對著他。
「我不要……」
自他一雙大手在她身上作怪後,秦泱泱開始有點記不起自己在抗議些什麼,但隱隱約約理智好像交代著自己嘴巴要吐出反對的聲音。
「來,讓我看看。」柯爾沁低下身與她視線同高,低聲誘哄著。
「我不……」
「我看一下就好,乖。」
「我……」像是被蠱惑一般,秦泱泱跌進柯爾沁溫柔的誘引。
「來,張嘴。」
從來都是這樣,從來她就抗拒不了他富有磁性的溫柔嗓音。
五年前如此,五年後的今天,她依舊抗拒不了……
只能乖乖的分開不受控制的上下唇瓣,聽話的張嘴……
※ ※ ※
該死!秦泱泱在心底大聲咒罵。
如果可以「親口」喊叫出聲的話,她想她內心的不滿應該更可舒緩一些,但她不行,因為……
因為此刻的她躺在牙科診療台上,而距離她的臉頰不遠處,有一張認真的男性臉龐,專注於……她的一口爛牙!
「爛牙」是柯爾沁的註解,「蛀牙」是他給她的診斷。
唉……
她還以為她將自己的牙齒照顧得很好,今天的牙痛只是很純粹的偶發事件,誰知道經過「專家」仔細檢查過後,她不僅有著因長智齒而不適的問題,還有蛀牙。
喔!她羞愧的當場想鑽進地洞去,一輩子躲著柯爾沁。
好像是因為太過丟臉了,致使她頭腦不夠清晰,秦泱泱不清楚她怎麼會傻傻跟他出門,也不清楚柯爾沁去哪裡弄來這間牙科診所的鑰匙,出門時她身上甚至還穿著睡衣,只是多罩了一件屬於他的大外套。
等她糊成漿的腦袋慢慢恢復了思路,她已經躺在此處,張著嘴,瞪著那張仍舊讓自己的視線挪不開的臉……
可能是治療椅上方的大燈太亮,可能是因為近視三百多度的她沒戴上眼鏡,迷迷糊糊之間,柯爾沁整個人周圍像是罩著一層炫目的光芒……
時間彷彿倒轉回五年多前……
五年多前的類似場景好像又再次上演。
當年,她抱著一口疼痛的爛牙衝進學校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牙科部,之後被派給眼前這個當年還是住院醫師的柯爾沁,就這麼開啟了兩個人的故事。
那張即使被大鬍子擋住,依舊引得她左胸口不時一陣顫攣的臉龐。
他一頭因為少年白的灰短髮,在他二十五歲如此,甚至三十歲的今天都沒變。他的兩道濃眉依舊,令她羨慕不已的直挺鼻樑依舊,過於寬大的嘴依舊,男人少見濃密的兩排睫毛依舊,臉上認真工作的神情依舊……
他從來就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帥哥,可是卻一直都是秦泱泱心目中的非主流型男帥哥。
當時,他半開玩笑說,他從不對病人下手,但他可以為她破例;當時的她低垂著燒紅的臉頰,不敢看他,心頭卻為彼此有一樣的心意感到雀躍不已。
他說過他喜歡短髮的簡單、好整理;她說她喜歡短髮的男生,清爽宜人,而他的直硬頭髮質適合短髮。
他說過他沒有表情、不說話時,很容易嚇到人;她卻說他是走性格路線,是她喜歡的那一種類型。
而現在……他臉上的鬍子是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他現在爬滿臉的鬍子比面無表情還來的嚇人嗎?
他又是怎麼會提早回來?
怎麼會知道她住在哪裡?秦泱泱有一肚子的疑問,朋友之間,簡單的問候並不為過。
但她更想問的是,這五年來他過得好嗎?
身旁已經有了別人了嗎?結婚了嗎?
可曾想起過她?為什麼這五年來就這樣全無音訊?
就這麼忙碌,忙到甚至從沒有給她一通電話或一封信?
秦泱泱知道自己心態很矛盾,當初明明就說好以後還是普通朋友,但逐漸浮在腦海中的每一個問題都像是責問。
朋友之間不應該有這樣的質問,至少,她對朋友不會這樣。
「可以起來漱口了。」包含著無限的包容和寵溺的低沉嗓音將秦泱泱從紛亂的思緒中喚醒。
柯爾沁脫下手套,親暱的拍拍她的臉頰,隨即起身離開,將手套丟棄感染類的垃圾桶。
「喔,好。」秦泱泱這才宛如大夢初醒般,匆忙坐起身,隨手拿起水杯,低頭胡亂的漱了漱口。
「以後要認真刷牙。」柯爾沁又坐回醫師椅上,像對待偷懶的小孩一般,叮嚀著仍坐在治療椅上的秦泱泱。
「我很認真刷牙。」
不甘心被掛上污名,秦泱泱握著空紙杯,皺著眉頭。
「兩顆蛀牙,顯示妳還不夠認真。」像是嘲弄揶揄,柯爾沁提出客觀的數據。
「我……反正、反正那不關你的事!」
秦泱泱負氣似的,取回擱在一旁的眼鏡戴上,穿上自己的拖鞋,將手上的紙杯丟進垃圾桶,轉身就要往診所的門口走去。
柯爾沁挑眉看著秦泱泱賭氣的任性舉動,起身跟在她身後。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我可不想和一位外表漂亮,口腔衛生卻差到極點的女人接吻。」
像是預料到前頭的秦泱泱會突然煞車,轉身瞪向他,柯爾沁先一步停下腳步,倆人才沒撞倒在一塊。
「你剛剛說誰的口腔衛生差?」其他重點都進不了秦泱泱的耳朵,只專注於自己的口腔的聲譽。
秦泱泱雙手插腰,一雙美眸隔著鏡片怒瞪著高她一個頭的柯爾沁,一副不說清楚不罷休的姿態。
「我。」柯爾沁毫不在乎的聳聳肩,向她靠近了一步。
「你?誰說蛀牙就是口腔衛生差,我每天都刷牙,我每半年就看一次牙醫,它要蛀牙我有什麼辦法!而且,就算我口腔衛生再怎麼差,也都不關你的事!」秦泱泱杏眼圓睜,雙瞳中閃爍的火簇像是要衝破阻擋著的鏡片,向柯爾沁延燒去。
不著痕跡,柯爾沁悄悄的再往前踏近她一步。「可是我不想被妳的蛀牙給傳染。」
「蛀牙才不會……唔……」
義正詞嚴的反駁沒機會完全表達出來,柯爾沁握住她的纖腰,稍微使勁將她往上提,另一大掌探進秦泱泱黑亮柔軟的短髮中,輕輕扣住,他低下頭,押上他渴望了一個晚上、想念了五年的紅唇。
貼上她的水嫩紅唇前,他發現她盈滿困惑的雙眸隨著他靠近漸漸瞠大,但都無法阻止他體內大聲叫囂的思念和渴望。
第二章
夜深了,偶爾由診所外傳進狂嘯的引擎聲。
時間晚了,立在牙科診所內的倆人緊貼著彼此氣喘吁吁,倚靠著彼此的重量,不讓自己因為剛剛的吻,而疲軟了雙腿。
秦泱泱臉上的粗框眼鏡不知道掉哪裡去。柯爾沁身上輕薄的衣物隔著她幾近燎灼的臉頰,希冀稍稍緩和臉上過高的溫度。
她身上原本的外套早已不知道被脫到哪裡去,感到燙灼的地方不只有燒昏的頭,當她終於意識到撫揉在左胸口上的大掌,教勉強稍稍退下的溫度,又往上再度飆升。
下半身的狀況也沒好到哪裡去,倆人交纏的腿支撐著彼此,秦泱泱不自在的輕輕挪動一下右腳,卻被不經意掃過在她小腹上的男性慾望,嚇得她瞬間僵化成石雕,不敢再任意動彈。
雖然慌張竄上心頭,但怪異的是,在她知道現在憑靠的這副頎長身軀也和她一樣悸動不已時,秦泱泱才能對自己的狼狽略微釋懷。甚至,出現一絲不合宜的……得意。
努力大口呼吸,空氣從鼻腔送進肺中,肺泡將交換而來的氧氣運送到大腦,秦泱泱這才恢復混沌的意識;不只是秦泱泱,就連柯爾沁濃濁的呼吸也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漸趨平穩。
秦泱泱清了清喉嚨,拉開一點距離,低著頭反駁:「蛀牙才不會傳染。」
柯爾沁挑眉看著低頭,拿著髮漩對著他的秦泱泱,不可思議她大小姐在這節骨眼還在護衛著自己牙齒的貞操。
「還有……」聲音逐漸轉小,秦泱泱糢糊的咕噥。
「嗯?」
「你的……」嘰哩咕嚕,所有的字都連在一起。
「什麼?」低下頭,柯爾沁將耳朵貼在她唇邊。
「就你的……」呼嚕呼嚕,口齒依舊含糊不清。
「不懂,妳再說一次。」柯爾沁皺眉,不解她白嫩的耳垂為何依舊紅豔的像快滴出血。
耐心盡失,惱羞成怒,秦泱泱扭頭怒瞪那個離她太近的大鬍子,挺起胸膛,不客氣的揮開那隻將她左胸口搔弄得酥麻難耐的大手。
「就、就你的手到底要放在這裡多久啦?」
柯爾沁一愣。
頃刻間手上的空虛取代了原本理所當然的溫熱柔軟,也攻佔了他的心頭。
「還、還有,你以後不可以、不可以再隨便這樣對我!」
這樣?「哪樣?」柯爾沁富饒興味的黑瞳眸瞅著她一臉的不自在。
「就、就剛剛那樣!」明明就是她在警告他的沒規矩,為什麼搞得她成了那個難為情的人?「反正你得答應我以後不可以這樣!」
秦泱泱半天等不到柯爾沁隻字片語,惱怒的情緒更加瀰漫整個人。
「那個……那個我要回去了。」她轉身就要離開診所。
「等等,我送妳回去。」柯爾沁撿起掉落地上的外套,披在秦泱泱細小的肩上,替她拉好拉鍊。
柯爾沁突來的體貼舉動讓秦泱泱有點恍惚,待她回過神來,眼眶中突然漫上了種溫熱感。
她連忙別過頭,抬起右手正假意要推眼鏡時,才發現臉上保護自己、遮蔽情緒的眼鏡不見了,她回頭四處搜尋。
「我的眼鏡不見了。」
柯爾沁拉住她,不讓她繼續瞎找,另一手探進她身上外套的口袋,取出裡頭她要的東西。
「拿去吧。」
秦泱泱戴上接過的眼鏡,率先走出診所,等著柯爾沁將門鎖好,坐上他的車,讓他送她回家。
一路上,籠罩在整個車內的不只有夜晚的暗,還有一股厚沉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靜默。
有幾次,秦泱泱忍不住隔著鏡片用眼角偷瞄他,偷看他專心的側臉、他乾淨修長的手指。
怪異的是,在只有路燈偶爾灑進車內的昏暗中,她竟然發現了他右眼尾幾條幾不可見的淺痕。
時間並不是真的沒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不一樣了,而她也不再是過去的秦泱泱了。
他將車停在她住的大廈門口,當她打算將身上的外套脫還給他時,柯爾沁按住她的手。
「下次再還給我吧。」他可沒忘記秦泱泱睡衣底下什麼都沒有。
秦泱泱點點頭。「我把外套交給爾嫣,請她還給你。」
「難道不能是妳自己親手還給我嗎?下次碰面時,妳再還給我不好嗎?」
柯爾沁低沉的聲音好輕柔,輕柔到近似請求,教她不忍拒絕,基於想表現成熟大方,她也沒有道理拒絕。
頓了一下,秦泱泱向他投以感謝的微笑。
「嗯,如果下次有機會的話,再把外套還給你。」舉止表現出落落大方,沒有絲毫不自在的模樣,秦泱泱如此承諾著。
「那我改天撥電話給妳,一起出來吃個飯?」
「好。」拉緊身上的外套,轉身下車,步進大廈。
但縱使有機會再碰面的承諾才剛剛說出口,可是秦泱泱心裡很清楚,自己不會是主動提出的那一方。
當往事不再,從不積極在社交的她,沒有理由、也不會特地約他出來吃飯、見面,甚至還外套。
而他……甚至沒有問過她的手機號碼是否有改、甚至沒跟她要公寓的電話,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吃飯、見面呢?
像是意識到可能不再有見面的機會,舊的、新的,更多的疑問又再度盤據了她的心頭。
電梯的門開了,秦泱泱舉步進電梯的前一刻,她猶豫了一秒。
但一秒之後,她仍是踏了進去,刷了卡,電梯門闔上了,卻將所有的問號和她一起關在空間狹小的電梯裡頭。
他怎麼提早回來了?
她並沒有繼續住在他留給她的房子裡,他怎麼知道她住這裡?
而且,他怎麼可以沒有經過她的同意,隨便吻她呢?怎麼可以在他們不再是情侶、不再是夫妻的五年後,這樣吻得她心慌意亂呢?
怎麼可以就這樣出現,怎麼可以這樣!
※ ※ ※
沒有任何懷疑,秦泱泱確信自己可能失眠,拼了命的猛趕譯稿件,就是不想讓自己有空閒的時間去胡思亂想。
但偶爾停頓下來喝杯水、休息時,秦泱泱的目光總忍不住轉移到那隻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盯著發呆。
不願承認,手機門號從沒換過是為了他。但是……即使是為了他,這五年來也不曾接過他的一通電話、任何消息。
收回第N次癡心妄想的視線,打算繼續將注意力放回工作上,卻發現徹夜趕稿的自己餓得前胸貼後背。
想不起上一次進食時間是何時,停止專注在工作上,才發現自己早已餓得飢腸轆轆的秦泱泱決定出門去覓食。
簡單盥洗之後,換上洋裝,穿上一件白色毛衣短外套,拿起小錢包和鑰匙,準備出門時,她回頭瞄了一眼電腦旁的手機。早上八點五十六分,了解她的人,通常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找她才對,但……
柯爾沁會嗎?他時差調過來了嗎?
他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作息正常、早睡早起的秦泱泱嗎?他會在她沒帶電話在身上的此時,突然來電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直逼向上午九點整,握在手機上的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秦泱泱仍舊無法決定是否帶著手機出門。
帶了,擺明了自己在等某人的電話,她會很不屑自己的;不帶,萬一某人找她,就算不為了什麼,也該還人家外套啊……
喔!怎麼這一點小事,突然這麼複雜,九點整一到,秦泱泱仍舊站在電腦前抱頭苦思的同時……
「嘟嘟嘟……」
時間進到九點過後的第一秒,牆上連接守衛室的對講機響起。
秦泱泱立刻放下手機,過去接起對講機話筒。
「喂?陳伯,有什麼事嗎?」通常八點以後,守衛室的輪班人員就換成這位有點小八卦的陳伯。
「秦小姐,妳先生來找妳喔,我已經讓他先上去了。」
「我的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不符合她平日的淑女形象怪叫了起來。
對於秦泱泱驚訝且上揚的音調,陳伯他老人家充耳不聞。「秦小姐啊,不是陳伯愛嘮叨妳,怎麼在這兒也住了不少年,我們也不算太陌生,妳結婚了,卻也沒聽妳提起妳的先生……」
「我……」秦泱泱想出聲辯駁、想詢問對方是誰的聲音很快就被獨角戲唱得很爽快的陳伯給蓋過。
「這還不打緊,工作再忙,小倆口分隔兩地,也不該沒幫妳先生打付鑰匙,找自己老婆還要人通報,這像話嗎?」
「我不……」秦泱泱第一個猜的人是柯爾沁,但據他昨天闖入的行徑看來,她很懷疑他會乖乖經由守衛室報備。
「雖然妳先生留個大鬍子,有點嚇人,可是聽他談吐還挺有禮貌的,不過聽陳伯的話,還是把鬍子給刮一刮……」
「他不是……」
叮咚!
門鈴聲乍響,將秦泱泱自嘮叨中解救出來。「陳伯,我有客人,不和你多聊了。」
喀嚓!
不管對方是否還有話要說,秦泱泱直接將對講機的話筒掛回了牆上。
叮咚!
門鈴再次催促,原本已經衝到門口的秦泱泱頓時煞住腳步。
怎麼辦?她身上穿著T恤、短褲,昨晚熬夜一整晚,鐵定滿臉菜色,不知道有沒有時間讓她來得及上個粉底什麼的?
叮咚!叮咚!
陣陣傳入耳朵的死板門鈴聲霎時間成了刺耳的催魂鈴,教秦泱泱更慌了手腳。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舉止很可笑,竟然在意起了柯爾沁看她的眼光,他們……不過只是普通的、好久不見的、曾經當過夫妻的……朋友罷了!
「來了!」
拉開大門之前,秦泱泱還是忍不住抬手撥了撥頭髮。
明明早就猜到來者是誰,但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個男人,呼吸卻仍舊不免一窒。
「哈囉!」
「嗨、嗨……」下意識發聲回應他的招呼的同時,秦泱泱也為自己連打招呼都可以結巴,感到更不自在了。
「有空嗎?一起吃個早餐好嗎?」一身輕便的柯爾沁,左手背在身後,臉上樣出一抹溫暖的微笑。「一時時差調不過來,所以過來碰碰運氣找妳吃早餐。方便嗎?」
「方、方便。」
受誘於他臉上溫煦,秦泱泱楞楞的回答,甚至還用力的點了個頭。
才剛剛點了頭,秦泱泱立刻聽到一道低沉輕笑,像是在宣告他有多滿意她乖順的表現。
秦泱泱有點挫折的在心中再次斥責自己的可笑,她幹麼在他面前扮演乖巧的小學生啊!
忍住抱頭哀號的衝動,秦泱泱腳跟一轉,打算進屋。
「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錢包。」為了打破剛剛的窘境,穩了穩聲調,試圖力挽狂瀾。
轉身的同時,柯爾沁伸手攫住她的右手腕。「別急,我已經買好早餐了。」
獻寶似的,柯爾沁提起手上一大袋的中式早餐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握著她細白的手腕,拉她進屋,並肩坐在沙發上。
看著柯爾沁率先動手吃起了早餐的側臉,秦泱泱有些恍惚了,他真的有調時差的問題嗎?
看他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樣,和自己黯淡無光的臉色一比,想衝去廁所躲起來擦上粉底、撲上密粉的衝動更加嚴重了!
「怎麼不吃呢?」解決了半個飯糰後,柯爾沁轉頭對上秦泱泱來不及收回的注視。「不合胃口嗎?」
回過神來的秦泱泱瞪了他一眼,隨手摘下黏在他唇邊的一顆飯粒,想都不想,就塞進了自己的嘴裡。「你幾乎買下了早餐店的所有東西,隨便挑都合胃口,怎麼可能不合……」
挑了另外一個飯糰,咬了一口後,秦泱泱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好事,臉上瞬間炸開了爆紅。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只是什麼呢?她總不能說是因為太順手,就把屬於他的飯粒給撿來吃吧!
發現自己又再度將話題繞進了死胡同,秦泱泱索性要自己閉上嘴,不要再胡言亂語了!
低著頭,她只敢將視線放在手上捏著,幾乎走樣變形的飯糰上。忿忿的嚼著口中的飯糰,秦泱泱都不知道其中的滋味了。
「泱泱……」飽含笑意的男性低沉嗓音傳進她耳裡,教她更抬不起頭來了,咀嚼得更用力了。
「嗯?」低頭悶悶的咬了一口飯糰。
「妳不喜歡妳的飯糰嗎?」
「沒、沒有啊!」為什麼只要碰到他,她就一直猛結巴!
「可是看妳快把它捏爛的樣子,又吃得一臉氣鼓鼓的模樣,好像對我買給妳的飯糰很不滿意耶,如果妳不愛吃,不如給我好了!」
「嗄?」忘了剛剛自己造成的恥辱,秦泱泱瞠著一雙大眼,抬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可是這個我吃過了耶!」
「那……」好笑的看著她一臉驚恐的模樣,「我可以吃妳剩下的嗎?」
「這……這樣不太好吧!」怎麼說他都是這頓早餐出錢的人,他早說一聲,她也不會跟他搶早餐啊!
「妳應該不介意吧?」
瞪著越來越接近她的鬍子臉,秦泱泱有種可笑的衝動,她想棄飯糰潛逃!
「你、你要,給你就是了。」
伸出捧在手心上的溫熱飯糰,秦泱泱可以確定一點,此刻自己身上的體溫絕對比飯糰高!
挨近整個背已經貼在沙發扶手上的秦泱泱,柯爾沁沒接過她手上的飯糰,反而傾身在她耳邊輕輕道了聲「謝謝」。
就在秦泱泱直覺的要回聲「不客氣」時,柯爾沁的唇湊近了她泛紅的臉頰上的那顆飯粒,將它捲進口中後,再移往他真正的目的地──她的櫻唇,輕輕吮吻著。
※ ※ ※
原本應該清晰的早晨空氣,應該自陽台射進房間的暖和陽光,卻因濃濁的粗喘染上了一層曖昧。
「爾沁……」秦泱泱橫躺在小沙發上,酥軟著柔嗓。
此刻正覆在她身上,埋首於她玉頸之間的柯爾沁輕哼了一聲。
隔著粉色洋裝,秦泱泱的雙手連忙按住那隻已撩高她的裙擺、正位於她左胸口,在衣下搗亂的大掌。
「爾沁……等、等一下……」
以單手扯下她的外套後,柯爾沁仍舊自由的那隻手握住她的膝蓋,將她的一條腿抬高,讓她單腿環在他的腰上。
粗糙的大手挪移到已經不被衣裙遮蔽的圓潤大腿內側,摩擦著她內側的柔嫩時,秦泱泱倒抽了一口氣,想合攏一雙發顫的腿,卻被一條擱在其中的執拗男性粗腿給擋住。
「不可以……爾沁……」天啊!感覺到他的熱舌甚至滑進她敏感的耳道內,秦泱泱縮了一下。
「為什麼不行!」咕噥了一聲,被按住的手掙脫了箝制,朝她內衣的下緣鑽進。
聽不懂他含糊不清說些什麼,秦泱泱只知道他再繼續這樣在她身上到處胡亂點火的話,她可能很快就要顧不得矜持是什麼,就要大聲呻吟出聲了。
體內不斷想回應他的慾望持續叫囂著,抵擋他進攻的理智早已潰堤,咬住紅嫩的下唇也攔阻不了細細逸出口的嘆息。
纖細的藕臂攀上他的頸,環在他腰間的腿緊勾著他,秦泱泱丟棄防衛的鎧甲,對他投降……
察覺到她肢體放軟了防備,接納了他的熱情,柯爾沁一陣狂喜,含吻著她的耳珠。「泱泱,我好想妳……」
耳邊溫存的話語,教心神早已蕩漾不已的秦泱泱喉頭一時梗塞,發不出聲,心裡頭卻不斷喊著:「我也是……我也是……」
學著他的親吻,在他的耳窩留連了好一會兒,秦泱泱攀附在他頸肩的手,來到他的臉頰旁,扶住他的臉,讓他仰著頭對著她。
羞於他炯亮的熱烈凝睇,秦泱泱低下了頭,吻上了依舊握有她的心的男人。
她,青澀卻仔細的描繪他的唇;而他,只是一逕的承接著她釋放出來的溫柔。
嬌怯怯的丁香舌擺脫畏怯,勇闖男人的嘴,直搗他的心。
警悟到持續處於被動狀態實在有損他雄性自尊,柯爾沁追隨她的腳步,繚糾著她的舌。
正當倆人全身密密的的糾纏時……
叮咚!叮咚!
像被澆了一身冷水,所有熱情盡退,理智回籠,秦泱泱心裡一個慌張,雙手用力一推……
砰!
熱情正熾的男人被推落到地上去。
「對不起、對不起!」發現自己太過粗魯後,秦泱泱顧不得身上凌亂不堪的衣物,連忙扶起因為她一時「失手」而摔到地上的柯爾沁。
「泱泱,妳這招『摔色狼』的招數也太狠了吧!」雖然沙發到地面的距離差不了多少,肉體上也並不是真的被摔疼了,但是男性尊嚴卻是確確實實被她這個弱女給摔爛在地上了!
「對不起!」
將柯爾沁扶至沙發上,秦泱泱連忙整理起「走位」的貼身衣物。
整了整衣裙,秦泱泱離開沙發。
「妳要去哪?」柯爾沁拉住她。
秦泱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尷尬臉紅的將視線移開。
「有人在按門鈴。」說著,門鈴又再響起。
不是他沒有足夠魅力迷惑她,不是對她沒有影響力,只是有人來訪,嚇到她,她才將他推開。突然明瞭原由,教他對她咧嘴一笑,但仍不肯放開握在手掌間的柔嫩小手。
「爾沁?」搞不懂他一臉傻笑是為何,但站在門外的人門鈴越按越急,秦泱泱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手。
「不要理外面那個人好不好?」
「不可以。」他孩子氣的要求逗走了她尷尬的扭捏,好笑地撥開他的手,秦泱泱前去開門。
「泱泱,妳怎麼動作這麼慢!害我忍不住以為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老哥?」抱怨的同時,柯爾嫣跨進秦泱泱的套房,見到沙發上那個臉黑黑的男人時,忍不住驚呼出聲。
「柯爾嫣,妳跑來這裡做什麼?」瞪了她一眼,知道這傢伙一來,他也很難跟秦泱泱繼續剛剛那場未完的激情戲,索性喝起了豆漿。
「你才跑來這裡做什麼哩?」柯爾嫣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他,杏眼圓瞠。「你不是要到南部去面試工作嗎?為什麼跑來泱泱這裡瞎混?」
南部?面試?秦泱泱的臉色倏地轉為蒼白。
「柯爾嫣!」什麼瞎混,多難聽!
「本來就是,是老媽說你和對方那所學校約好今天下午面試的啊!」難道她的資訊又錯誤了?
「你今天要去面試?」一直悶不吭聲的秦泱泱忍不住沉著聲開口問道。
「對啊!」隨手拿起燒餅油條啃了一口的柯爾嫣代替老哥回答。
瞪了一眼多事的柯爾嫣,柯爾沁明白秦泱泱可能誤會的心情,朝她靠近。「泱泱,聽我說……」
避開了那隻欲握住她手臂的大手,秦泱泱冷凝了臉,垂下眼睫瞪著他的手,避開他的注視。「你……打算離開這裡到南部工作?」
「對呀、對呀,聽老媽講那所醫學院很有誠意,老哥回到台灣才幾天,系主任就打了好幾通電話。」柯爾嫣完全狀況外,拿著早餐,邊說還邊點頭。
連斜眼都懶得賞給柯爾嫣,柯爾沁不顧秦泱泱的退後和掙扎,雙手握住她的手肘。「泱泱,妳聽我說!」
「那你來找我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不再掙扎,秦泱泱帶著受傷的眼眸帶著指控,直直看著柯爾沁。
不待他的回答,秦泱泱收回透露太多軟弱的眼神。「你走吧!」
「泱泱,請妳好好聽我說好嗎?」
「拜託,你走吧……」再度垂下眼睫,收回不該有的心思,嗓音含著哽咽,「如果你願意讓我保留一點點尊嚴的話,拜託你走……」
第三章
生氣?
不,就憑這兩個字的份量,根本就還不足以形容秦泱泱現在的心情,「暴怒」也只能解釋她胸中怒火的十分之一!
羞辱?
聽到柯爾沁要到南部面試工作、想到得知這個消息的前一刻倆人差點在沙發上發生的事,她不由自主的胡亂聯想他來找她的用意,心中複雜的情緒絕對不是這「羞辱」兩個字可以解釋。
又是另一天過去,從昨天她冷著臉、硬著聲送走柯爾沁兄妹後,今天之於昨天,不過只是另一個恍惚、傷神的日子。
柯爾沁從來就不知道,也絕對不會知道為了可以平靜生活,她花了多少力氣。
過去有多少個夜晚,沒了他的擁抱,她只能抱住他睡過的枕頭、蓋著他用過的被單,得到少少的慰藉。
直到味道漸漸開始消失,她心慌的找來真空袋,將那些屬於他的東西連著他的味道一併裝了進去。
只是……當她以為只要將東西密封裝好、保存好,就可以保存她記憶中的他時,她卻只能隔著塑膠套,抱著那些屬於他的東西掉眼淚。
現在,在她好不容易勉強滿意這樣無波無瀾的平靜生活後,他竟然就以這樣強勢的姿態出現,沒有任何預告,不給她一點準備,就這麼輕易將她以為從此波瀾不興的心境打亂,撩撥她的生活、她的思緒、她從來沒將他忘懷的心……
她好氣、好氣!
她氣他不知道她過去如何辛苦的戒掉他的體溫、他的味道,更氣自己這麼輕易被擾亂,氣此刻的自己竟然依舊死摟著他借她的外套不放,氣自己根本就不曾遺忘,甚至思念這個味道,思念到想掉眼淚……
受不了自己只是裹著他的外套,呆坐在床上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泱泱決定去做一件她不常做的事──出門吃早餐。她要證明,沒有他的陪伴,她也可以獨自享用她的早餐!
她當然知道剛剛經過大廳時,陳伯臉上的驚詫是怎麼回事。
搬進這裡四年多來,除了星期一到翻譯社開會外,秦泱泱是不會在大白天出現,而星期一在前天已經過完了。
早餐吞下了什麼,秦泱泱不在乎,反正只是消磨時間,轉移注意力。
天空灰濛濛也不打緊,反正也不過是她不在乎時間怎麼流逝的另一天。
離開早餐店,秦泱泱上了那輛剛好經過早餐店門口的公車,一路搖搖晃晃,沒有任何目的地,卻在她最熟悉的那一站下了公車。
等她再回過神來時,人已經來到這棟位於巷弄間,擁有自己小庭院的中古兩層半樓房。
她沒打算要來這裡的,只是剛好散心經過這。秦泱泱腦海裡的一道聲音這樣告訴自己。
偏偏另一道聲音又起:「那妳口袋裡的大門鑰匙是怎麼回事?那妳現在坐在院子裡又是怎麼回事?」
秦泱泱坐在院子裡的竹籐搖椅上,用雙手摀住臉。
她真的不想來的,她只允許自己在這裡度過週末,而她給自己來這裡的額度已經在上個週末時就用完了。
她真的不想來的,尤其在心情雜的此刻,這裡的每一景、每一物都引得她心傷,每一個角落都有她和柯爾沁曾經駐足的影子。
她不想來的,曾經那些回憶讓她對他更加想念,想念到必須搬離這個地方,才能正常生活。
明明昨天還是看得到陽光的好天氣,為什麼今天天空卻陰霾的教胸口一陣窒悶。
空氣中的溼氣已經夠令她不舒服了,她不想過著連眼眶都成天溼答答的日子,她不想過著除了沉浸在回憶外,什麼事都做不了的日子。
她對這種日子厭惡極了,對那樣的自己厭惡極了!
而現在,以為痛苦戒掉的壞習慣,卻全都回來了。
手指間的潮濕、腦海中閃過的每一幕過去,教她更無助的哭出了聲音。
她從不認為自己軟弱,可是分離這麼久再見,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卻沒築起堅固的勇氣,她甚至竟然發現是如此不堪一擊,甚至比起五年前更加薄弱了。
「泱泱?」
好聽的男性嗓音教秦泱泱忘記自己一臉的狼狽,驀地抬頭就看到蹲在她身前,頂著鬍子的男人。
柯爾沁推開未完全闔上的木門時,就看到秦泱泱一個人坐在屋簷下的籐製搖椅上,掩面哭泣。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哭呢?」
柯爾沁捧住她爬滿淚水的臉頰,用大拇指仔細的將它們一一抹去。
但,他指間透進她皮膚的體貼,並沒有為她止住眼淚,反而令她更加鼻酸,更加想哭。
柯爾沁輕輕摟過只是搖頭、只顧著掉眼淚的秦泱泱。
「乖,沒事了。」
明明心裡還埋怨著他,但前傾的秦泱泱卻趴在柯爾沁厚實的肩上,雙手卻自動環上他的頸。
耳邊傳來他不試圖阻止,反而柔聲的安慰,背椎上是他不帶情慾的撫拍,秦泱泱的淚水猶如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撲簌簌的不斷墜下。
讓她再任性一次就好,一次就好!她真的、真的好想念前晚和昨天那個擁抱,想到呼吸都困難、心都扭絞在一塊了。
不,她想念的不只在前晚和昨早,而是更早在五年前……
柯爾沁從來沒看過這樣的秦泱泱,在他們分手、在他們離婚時,都沒見過她掉下一滴眼淚,沒見過她大聲哭鬧,什麼都沒有。
那時,他怨極了她的冷靜,甚至,他懷疑她根本就太冷血。
現在懷中這個哭到啜泣的秦泱泱著實讓他擔心不已,不知道她突然這麼傷心的緣由,更令他心慌。
「沒事了。」
柯爾沁想稍微推開她,想看看已漸漸止住哭泣的她,偏偏秦泱泱不肯,死摟著柯爾沁的頸項不放。
「泱泱?」
「再一下就好,再一下下就好……」如果他就要再一次離開,那可否讓她將這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再多延長一下。
是她利用了他的好,不只是此時此刻,還有昨晚。他有他美好的前程,她有什麼資格阻攔、有什麼資格賭氣呢?
但,再給她幾分鐘,她就有力氣再回到平時的秦泱泱,就有力氣撫平胸口不該出現的慍懟,也許就有力氣繼續未來沒有他的日子……
「親愛的,妳要繼續抱著我,我絕對贊成,但是我怕我再這樣蹲下去,萬一在妳面前突然兩腿一軟,跌了個跤,實在有損我的男子氣概!」哭到聲音都沙啞的她讓柯爾沁不免一陣心疼,想藉由調侃自己來逗她開心。
秦泱泱感激於他不著痕跡的體貼,也明瞭自己不該耍賴一直利用他的好,但,她真的鬆不開環住他的雙手,退不離那個令她眷戀不已的懷抱。
「而且,泱泱,如果妳堅持要我們兩個繼續維持這個姿勢,我們可能很快就會淋成落湯雞了。」
對於她收緊的手臂的細微動作,柯爾沁內心竄過一陣欣喜,但狹小的屋簷就快擋不住越來越大的雨勢了,他可不想讓她淋溼、生病。
「啊?什麼時候下雨了?」
秦泱泱連忙放開蹲在屋簷外的柯爾沁,一手將他拉進可稍微遮雨的地方,一手胡亂抹去臉上的眼淚、鼻涕。
「就在妳製造溼度的時候啊!」她哭得紅腫的雙眼、鼻子,教他心裡一陣不捨。
「對不起。」
秦泱泱哭得微微泛紅的臉頰,更染紅了幾分。
「沒關係,有需要的話,這裡歡迎隨時使用。」
指指自己的胸膛,柯爾沁微笑著欣賞眼前狀況稱不上好,甚至有點糟的秦泱泱,無措的她更貼近當年倆人剛認識時的秦泱泱。
秦泱泱唇邊扯出一個微笑。「嗯,謝謝。」
他是好人,會這樣說是正常的,秦泱泱不准自己再繼續無謂的遐想。
她注意到他的背都被淋濕了。
「進來吧!」秦泱泱掏出鑰匙,開了鎖,轉身開門進屋。「裡頭還有幾件你的衣服可以讓你換。」
一進到屋內,秦泱泱立刻帶他上到二樓曾經是倆人的房間,熟練的在衣櫃中翻出一袋用真空拉鏈袋裝著的衣物,遞向柯爾沁。
「快先去沖個熱水吧!」
袋子裡裡頭裝的是他怎麼都遍尋不著的Lacoste襯衫。
不是什麼昂貴的衣服,但,以前秦泱泱總是說她愛看他穿著這個牌子的格子襯衫,尤其是現在袋子中保存良好的這件。
原來在她這啊,柯爾沁還以為自己將所有的衣物都整好帶走了。
柯爾沁若有所思的盯著袋子裡的衣物好半晌,目光又留連在一臉不捨得的秦泱泱臉上好一會兒。
就這樣,他以為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接近她的心了……
接過那一袋衣服,柯爾沁隨手將它放在梳妝台上後,扣住秦泱泱即將收回去的右手腕,堅定卻溫柔的將她帶向他懷中。
「爾沁?」秦泱泱抬頭,眨眨一雙仍泛紅的困惑大眼。
「嗯?」柯爾沁摘下她臉上那副既礙眼,又即將礙事的黑粗框醜眼鏡。
「爾沁?」他過於專注的眼神教她不由得一陣心慌,他漸漸壓下的大鬍子更讓她莫名的想逃。
「噓……別講話。」
鬍子扎上了秦泱泱嘴唇的周圍,稱不上不舒服,但酥麻的感覺讓她心頭起了一波波痙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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