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該高攀,不該等待,卻還是不住回首;
早知不該放手,不該想念,卻還是一再牽掛。
與意中人兩情相悅是多少閨中女子的心願,能與意中人成親,
讓多少女子夢寐以求,惜月曾經也奢望,有一天,
可以跟慕容逸晨結為夫妻。這男人是她多年來的執念,
到頭來,她如願與他拜堂,成了慕容逸晨的妻子,
但洞房花燭夜,他卻丟下她遠赴沙戰,一去五年,不曾復返。
原來,這場婚約,從來不是慕容逸晨想要的,
既然這樣,那不如放手,她愛這男人,所以她捨不得縛住他。
十年前,她被慕容家撿回當養女;十年後,她成了他的妻子,
最後卻一無所有。慕容逸晨不滿她這妻子,
她願意自求休書,他與她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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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西湛獨占西北大地,氣候環境遠不如其餘三國來得舒適。尤其是冬天,人們都不敢輕易出門,生怕被凍傷。寒風刺骨,侵襲著整個大地,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使西湛宛如一個不可侵犯的冰雪世界。
雖說無論是哪個朝代、哪個國家,路有凍死骨都顯得那麼理所當然,尤其在這寒冬臘月的西湛,更是不足為奇。
街道上,零星的幾個路人紛紛屈著身子,無一不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有人埋怨著天氣該死的寒冷,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對坐在牆角邊的一對祖孫視若無睹。終於有人忍不住瞥了他們一眼後,卻也只是搖搖頭,一臉無能為力地離開了。這年頭,想幫人也要掂量自己的能力,不然只是惹禍上身罷了。
那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小女孩,渾身髒兮兮的,衣衫襤褸,嘴唇都已凍得發紫,雙目無神,彷彿對周遭的一切都已麻木。而她的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個老婦人,很明顯的是那老婦人早已沒了氣息,渾身冰涼的身子此時已有些僵硬。
奇怪的是,女孩沒有哭、沒有鬧,臉上甚至沒有任何的波瀾,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平靜,平靜得讓人禁不住懷疑,她會不會是腦子有問題。緩緩的,她抬起了頭望天,盯著即使在這冬季卻依然明亮、清冷的月亮,似有所思。
突然一聲叮噹落地之聲響起,女孩愣愣地盯著滾落在她腳邊的半枚精緻的玉珮。她只是看著,並沒有伸手去撿的動作。
原本行經女孩面前的一輛馬車此刻卻停了下來,在這冷清的街上顯得有些突兀。從馬車中率先鑽出了一個小頭顱,一張精緻、俊俏的小臉就這樣映入了路人的眼中。看那少年華麗的衣飾,舉手投足間的貴氣,都讓人不由得停足好奇著那人的身分,以及為何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慕容逸晨帶著幾分複雜的神色看著蜷縮在牆角的人。出於家人的種種保護,像慕容逸晨這樣受盡寵愛的小少爺,凍死骨這話雖有聽聞,還是不曾親眼見過的。如今真的出現在他面前的畫面,對他來說,多少還是有些衝擊性的。
片刻,他朝女孩毫不客氣地伸手,「把東西撿起來還我。」
小女孩聞言,身子縮了縮,仍沒有搭理這看起來有些蠻橫的富貴小少爺。
慕容逸晨皺起眉,似在不滿竟有人敢忽視他的存在。他剛要上前,就被後面一道慈藹、溫暖的聲音喚住,「晨兒。」車上又下來了一位雍容的老夫人。
路上總算有眼尖的人看出了這馬車主人的身分了。這衣著華貴的老婦人可不是一般人,是當今慕容家的當家老夫人,慕容殷氏。
說起這慕容家,西湛除了不懂事的孩童,可說是無人不知。慕容殷氏是當今皇上的奶娘,因為西湛皇帝幼年喪母,所以在還是皇子之時就與這慕容殷氏十分親厚,情同母子。而她的兒子在當年的皇位爭奪戰中,為西湛皇帝稱帝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西湛皇帝上位登基後,更是因為這層關係對整個慕容家愛屋及烏,多加眷顧。
慕容老夫人有些慌忙地撿起地上的鳳凰玉珮,仔細拍去塵土、雪漬,確認無恙後才舒了一口氣,安心下來。她佯怒,「這是你生氣就可以隨手扔出窗外的東西嗎?下次再敢魯莽行事,我一定告訴你爹,讓他好好罰你!」
慕容老夫人小心地將這半枚玉珮掛回了慕容逸晨的腰間。只見他腰間還有半枚同樣式的玉珮,與方才那枚不同的是,那上面刻畫的是生動的龍形圖案。
兩塊玉珮剛觸碰到,就發出一聲細碎的叮噹聲,仔細看就會發現它們合成了一塊完整的玉璧,龍鳳和鳴。在月光的照耀下,玉璧反射出了一抹清冷的光,饒是路上的行人匆匆一瞥,也知道那物件的價值不菲。
慕容逸晨卻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應道:「聽見了……」拖長的尾音,顯示著他的不耐煩。不過是塊玉珮,真不知道奶奶在緊張什麼。
慕容老夫人沒奈何地瞅了一眼頑劣的孫子,嘆了一口氣。
這一對龍鳳玉珮是藩國的進貢之物,就東西本身而言,也是價值不菲。何況據說還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物件,極具靈氣,能壓住邪氣入侵,化險為夷。皇上見慕容老夫人帶慕容逸晨進宮,二話不說就將這價值連城之物贈給了他,一旁的妃子們都是一臉欽羨的模樣,可見皇上對慕容家的偏寵。
即使深受皇恩,慕容老夫人也不曾有過仗勢欺人之舉,連慕容老爺如今的吏部尚書之位也是腳踏實地的結果。她也常常告誡家人做人、做事要謹小慎微,可見慕容家嚴謹的家風。
可偏偏孫子這一輩中只出慕容逸晨一個,性子頑劣不說,更被愛子如命的慕容夫人給寵壞了,儼然是慕容家的小霸王。這臭小子方才在車上鬧脾氣,竟一時手滑就將玉珮甩出了車外。還好玉珮無事,否則打壞了御賜的物件,整個慕容家都要遭禍了。
安心之餘,慕容老夫人注意到牆角一言不發的小丫頭。看她年歲不大,即使狼狽受凍,臉上卻是有些倔強的模樣。慕容老夫人眉眼一閃,突然想起一事,於是一個念頭浮上了心頭。
今日進宮,皇上除了賞賜寶物、珍玩,還玩笑似的說起慕容逸晨的婚事,竟想將他膝下的固倫公主下嫁慕容家。對旁人來說,這是天大的喜事,可慕容老夫人心下卻是咯噔了一下,因為她聽出了皇上語氣中的試探。
這幾年隨著皇上的恩寵,慕容家在朝中的威望越來越高。但慕容老夫人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今日一朝榮寵,一旦皇上覺得慕容家功高震主了,他日也可能會是一夕滅門。而且她也是見慣了宮中人為了利益、為了權位而勾心鬥角,實不想自己的子孫牽扯其中。她不求慕容家子孫大富大貴,但求他們平安喜樂。
雖然如今她以慕容逸晨年幼為由婉言回絕了皇上,但保不準皇上在慕容逸晨成年後舊事重提。與其到時候被動接旨,倒不如現在主動出擊,除了日後的隱患。
慕容老夫人上前,笑得一臉和善的模樣,「小姑娘,妳今年幾歲了?旁邊的這個是妳的奶奶嗎?」
小女孩聞言,眉眼有些瑟縮,微微點了頭,開口也是輕輕柔柔的聲音,「七歲。」
「哼,小丫頭。」某個不過十歲的小少爺嘟囔著。
慕容老夫人的眼睛瞥到她揪在一起的小手。那是一雙髒且布滿凍傷的手,看她凍得瑟瑟發抖的模樣,慕容老夫人心裡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而難得的是,慕容逸晨對一個陌生人產生興趣。因為他不明白,自己的親奶奶死在自己的面前,換作常人不是應該哭的嗎?即使不哭,她未免也顯得太過平靜了吧。
「這個真的是妳的奶奶?」看到小女孩點頭,他有些惡劣地問著:「妳奶奶死了,妳不哭嗎?」
誰知她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不發一言。
他追根究柢,「為什麼?」
半晌,那女孩幽幽地出聲,道:「哭,她也不會醒過來了。」
慕容逸晨對這回答像是有些意外,抿了抿唇,沒再開口。
慕容老夫人想了想,作了一個決定,「小姑娘,既然妳的奶奶不在了,要不妳就和我回家吧?妳若待在這裡,只怕不到明天天明妳就要凍死了。」
她還沒有回答,倒是引來慕容逸晨一個挑眉,他知道他奶奶的同情心又氾濫了。轉念一想,反正他也無聊,就當日後多了個玩具了,於是沒有出言反對。
慕容老夫人看出小女孩猶豫的原因,「妳放心,妳奶奶我會讓人好好安葬的,妳就安心和我走吧。」
小女孩躊躇著,片刻後,才點了點頭。她和眼前的老奶奶回家,想來至少比在這等死更有希望活下去。
最後上車前,慕容逸晨隨口問道:「喂,妳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輕搖螓首,「我沒有名字,我奶奶以前都叫我丫頭。」
「丫頭?這算什麼名字?」也不知哪來的興致,他興沖沖地說道:「我幫妳取一個。」慕容逸晨凝著眉,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最後在看到天上淡淡的月色後,突然一拍掌,「惜月……從今以後妳就叫惜月。」
沒有詢問她的意願,更像是告知,絲毫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小女孩垂著眉眼,默認了。
旁觀的人不由唏噓,人生果然是不可估量。
◎ ◎ ◎
惜月就這樣進了慕容府。
誰知,慕容老夫人的做法,倒是引起了慕容夫人的不滿,「娘,您在和我們大夥開玩笑吧?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丫頭,怎麼能隨便就留在我們家呢?」
慕容老夫人雖面上帶笑,卻有著不威自怒的氣勢,「有什麼玩笑不玩笑的?這小丫頭挺可憐的,孤零零的一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麼冷的天,難不成就讓她在街頭受凍?以後她就跟在我身邊伺候,誰要是敢欺負她,就是和我老婆子對著幹!」
慕容夫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慕容老爺一把拉住,「好了、好了,慕容家也不缺這麼一副碗筷,何況逸晨這孩子平日也沒有什麼玩伴,就聽娘的吧。」
「老爺……」慕容夫人最終在慕容老爺的眼神下,吞下所有的不滿。
慕容老夫人深知自己媳婦的脾氣,也懶得和她再費口舌,拉起惜月的手便離開了。
忽視一旁忿忿氣惱的娘親和好言相勸的爹,慕容逸晨的眉眼間有些玩味。接下來的日子,看來是不會悶了,畢竟他多了一個「玩伴」呢。
惜月被人打理乾淨,換了一套新衣衫,然後就被人帶到了慕容老夫人的房間。慕容老夫人看著被打扮得俏皮、可愛的小人兒,笑瞇了眼,緊著讓她過來吃東西。
吃著東西,片刻後,惜月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夫人是不是不喜歡我?」
慕容老夫人笑中帶著幾分調侃,「我還以為妳不打算問呢。」
雖和這小丫頭只相處了這麼一會,她卻對這丫頭的品性了解了大半。惜月雖只有七歲,性子卻異常的沉穩,即使是方才在馬車裡,也不見惜月有半分好奇或害怕。一般的孩子在即將面對一個陌生的環境時,是絕做不到像惜月這般一臉平靜、淡定的。老實說,這孩子合了她老婆子的脾氣。
「丫頭,妳還小,有些事我和妳說,妳也未必明白。不過妳放心,從今以後妳就是慕容家的人了,沒人敢欺負妳的。」
慕容老夫人真摯的眼光讓惜月皺起秀氣的眉,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慕容奶奶,謝謝您對我這麼好。可是、可是我……」
在慕容老夫人饒有興味的目光下,她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從我出生,就有算命的人說過,我的命硬,會害死我的家人。爹娘不信,結果在我兩歲時外出做生意時被強盜殺了。您也看到了,就連我的奶奶都死了……」她的言語平靜,慕容老夫人卻沒有漏看她緊緊握成拳,微微顫抖著的小手。
慕容老夫人於心不忍地將她的小手包在自己的手掌之中,然後對她溫柔地笑著,「月兒,江湖術士的話不可全信。今日我們在街上遇到,不是正好說明月兒妳和我慕容家有緣嗎?所以妳就安心在這留著,不要瞎想,知道嗎?」
「可以嗎?」惜月看得出來慕容老夫人是個很好的人,她真的不想因為自己而害了他們一家人,即使她很渴望留在這個能讓她溫飽的地方,很想要活下去。
慕容老夫人一臉無害的笑,消除了小丫頭最後的一抹顧慮,「當然可以了。」
惜月眨了眨眼,心中是滿滿的感動,除了自己相依為命的奶奶,從來沒人對她這麼好了。
對於惜月這個老夫人帶回來的小丫頭,府裡的人一開始對她只是好奇,可後來見她文靜、乖巧,也沒有因為老夫人的偏疼而有什麼仗勢欺人的舉動,也就漸漸接受了她的存在。
只是這樣想的人,絕不包括慕容逸晨。這些日子他眼看著他最喜歡的奶奶對她噓寒問暖,一會給她裁剪新衣,一會請夫子來教她識字、讀書。他這個慕容家的正統少爺,奶奶的親孫子,卻被拋到了腦後。
慕容逸晨一直是家裡的小霸王,在看到自己的爹和奶奶都對惜月越來越好時,他不免有種寵愛被霸占了的感覺。於是,小少爺的心裡開始了計較。
◎ ◎ ◎
惜月坐在書房的桌案前,神情十分專注地拿著筆在一字一字地臨摹著字帖,即使此刻她的小手都已有一絲痠疼感,她還是不肯歇。
慕容老夫人說人要有作為,首先要明理,而明理的首要必先要識字。她現在已經認識好多字了,還記得她成功地寫出自己名字的時候有多麼的開心。
說起來,她的名字還是慕容少爺幫她取的呢。不過,那個慕容少爺每次見到她總是用很挑釁的眼神來看她。想到這,惜月寫字的手不由得停頓了下來。
突然,惜月的目光被不請自來的一物吸引住了目光。那是一隻毛色純黑、光亮的小狼狗,圓溜溜的大眼,此刻正在瞅著惜月。牠瞅了一會,似乎確認了眼前小丫頭的無害,於是毫不客氣地蹭到了她的腳邊,啃咬著她的褲腳,卻更像在撒嬌的樣子。
惜月有些受驚,卻又忍不住好奇,眨了眨眼。說到底她還是孩子,對於這些小動物終究忍不住喜歡。
小狗被她怯怯地摸了一下頭後,不僅沒有受驚逃跑,反而更貼近她的身邊,似乎在尋求更多的撫摸、逗弄。
「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會來這裡呢?」惜月自言自語著,臉上露出了小女孩該有的溫柔神色。
正在兩個小傢伙處得溫馨、有愛時,一聲呼喚從門口傳來,「大黑。」
一人一狗循聲抬頭,看到了門口有些氣急敗壞的慕容逸晨。
惜月趕緊站起來,然後恭敬地朝他行了禮,喚了一聲:「少爺。」這是昨天老夫人身旁的老嬤嬤教她的,見到慕容家主子必須要有規矩,還說若是錯了,可是要受罰的,所以她不敢忘。
慕容逸晨的眼神中有些不屑,自顧地掠過她,走到小黑狗旁邊,吁了一口氣,然後小少爺脾氣發作,「臭大黑,你知不知道你亂跑害本少爺找了你多久?下次再隨便亂跑,本少爺就罰你不准吃肉骨頭。」
大黑被罵得在原地嗚嗚出聲,似有不滿,卻還是蹲坐在那裡乖乖聽訓。
不經意間,慕容逸晨瞄到了桌上堆積著,滿是字跡的字帖,拿起來端詳了一會,然後毫不客氣地評價道:「字寫得這麼醜。」
惜月如同大黑一般,雖然委屈,卻沒有出聲辯駁。
可慕容逸晨還是不放過她,「喂,妳整天悶在這書房裡,不難受嗎?」
惜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她又不是啞巴,怎麼每次見到他,除了叫他一聲少爺,就老是不說話了呢?慕容逸晨眼一轉,眼底藏著惡作劇的光芒,「要不帶妳去個好玩的地方吧?」
注意到她清澈的眼眸,他沒來由地有些心虛,「妳、妳別誤會,本少爺今天心情好,才發善心想給妳解悶,去不去?」
他的眼神裡根本就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
當惜月被人一把推進了柴房,還聽到了鎖門聲時,一貫平靜的小臉隱隱摻雜了一絲的緊張,「少爺,放我出去。」
「哎呀,這個門好像壞了,妳等等,本少爺去找人來看看啊。」慕容逸晨甩著手上的鑰匙,假模假樣地驚呼著,只是嘴角卻帶著得逞的笑。
剛走了兩步,他又在門外喊著:「這個柴房只有每天早上才會有人過來取柴,妳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的。本少爺勸妳千萬不要費口水,安心在這等本少爺找人來救妳啊。」
惜月聽見他離開的聲音,只是嘆了一口氣,她找了個牆角,蜷縮著坐著。
其實,在她答應前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想要對她使壞,因為他眼神中的不真實太過明顯。即使這樣,她還是答應了,因為她沒有拒絕的資格。她的這條命都是慕容家的,而他,是慕容家的主子。
等眾人發覺小惜月不見,已經是黃昏用膳之時了,此前大家一直認為她還在書房勤於練字。
慕容老夫人無視旁邊慕容夫人事不關己的言語,立刻吩咐下人四處找尋。同樣焦急的還有慕容老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倒是真的喜愛惜月那個孩子,懂事、乖巧,雖是個小姑娘,性子卻比逸晨這個男孩子還要來得沉穩。
終於,有人在柴房發現了在牆角凍得瑟瑟發抖的惜月。
慕容老夫人看到她沒事,心安之際,又難免生氣。眾人在廳上站著,大氣不敢出一聲,一片沉寂。
終於,慕容老夫人開口,「說說吧,今日之事,是誰幹的?」
眾人皆不敢應話,生怕受了池魚之殃。
慕容老夫人何其精明,又豈會錯過慕容逸晨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逸晨,你過來。」
慕容逸晨繃著小臉,走上前去的腳步帶著遲疑,「奶奶……」
「你老實告訴我,今日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我、我沒有。」
見他的樣子,慕容老夫人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由得沉下了臉,「你還不說實話!」
慕容逸晨雖然心虛,但見一向疼愛自己的奶奶為了個外人這樣當眾罵他,一下子倔了起來,「我就是沒有!誰知道是不是那個小丫頭自己貪玩,跑到那柴房裡去的啊。」
慕容夫人本就不喜歡那個來歷不明的丫頭,現在看見婆婆為了她責難自己的寶貝兒子,自然護著,「娘,逸晨說得對,那丫頭說不定是自個兒貪玩,才會被人鎖在柴房的。何況不過是個下人,又不是什麼小姐,有必要為了她鬧得雞飛狗跳的嗎?」
「丫鬟又怎麼了?丫鬟就不是人了嗎?萬一月兒今日當真出了什麼事,外頭的人會怎麼說我們慕容家?說我們虐待下人?能聽嗎?」慕容老夫人怒上心頭,盯向慕容逸晨,「逸晨,奶奶平日就是這樣教你的?慕容家可沒有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慕容逸晨臉上頓時一陣紅。
「好,你不說是吧?那就給我去祠堂裡跪著,什麼時候肯認錯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娘!」慕容夫人哪裡肯依。
慕容老爺見狀,心下大概有了譜,但一邊是自己的娘,一邊是兒子,不免有些為難,在一旁一言不發乾著急。
就在場面僵住的時候,惜月不知何時來了廳上,她的面色顯得有些虛弱,走到慕容老夫人面前跪了下來。
「月兒?」
惜月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老夫人,今天的事不關少爺的事。是我自己貪玩,才會誤入了柴房,還被人鎖了起來。您要責怪,就怪月兒吧,請您別生氣了。」一番話,將責任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
慕容老夫人將惜月拉起,嘆了一口氣,轉向慕容逸晨,「看在月兒的分上,今日的事就算了。若你下次再敢做出這樣不知輕重的事,我絕不輕饒。就因為你是慕容家的少爺,所以做事才要有規矩,絕不能隨性而為,記住了嗎?」
慕容逸晨愣愣地點了頭。
看著走路都有些虛浮的惜月,小少爺的心裡不由得有些彆扭了。這丫頭居然沒有趁機告他的狀,還幫他求情?她不會有什麼目的吧?慘了,她這麼做,一定是想讓他欠她人情,以此來要脅他。
慕容逸晨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晚,最後終於作了一個決定。她要自己欠她人情,他偏偏要還了這個人情,不讓她有把柄可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