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他不想強求,不想牽掛,卻不想放手;
這男人她不該思念,不該空等,卻不願走開。
門道中落前,七歲的洛鈺婷是書香世家的小姐,
父母雙亡後,她成了林家買來的丫頭,
除了賣身契還有童婚契約,因為她是買來給林俊佑的童養媳。
自此名門世家小姐的洛鈺婷,很認命地天天劈柴挑水,
下田種地,只求能有個遮風避風,三餐溫飽的地方。
可林俊佑這人太壞了,不但背著林母寵她,
還把她的心給寵上了天,讓她一心想著與他成親。
她是童養媳,本就是林俊佑的妻子,奈何林母嫌她一無所有,
不但除了她的奴籍,還燒了童婚契約,
只想為林俊佑謀得更好親事,這童養媳她不認。
第一章
夏天天氣熱,一動就冒汗,吃過晚飯,人人都是一身汗。
林俊佑要幫忙收拾碗筷,卻被洛鈺婷推出廚房去。她笑道:「不用你,你去洗澡,看你後背都溼透了。」
林俊佑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道:「我幫妳會快一點。」他今日沒作業,想著正好幫她做點事,天熱,看書也看不進去。
林母在旁邊搭腔,「你快去吧,這裡有我呢。」看著兩個孩子互相關心、互相體貼,她是最開心的。
當年夫君病亡,她又大病一場,且又遇上了連年旱災,民間鬧起了飢荒,死人是常有的事,賣兒賣女更是稀鬆平常。病中的林母只怕自己若是一病不起了,才沒幾歲的兒子怎麼辦?
於是她賤賣了一塊地,原想買個身強力壯的男僕好做苦力,養活她的兒子。可是,她是寡婦,買個身強力壯的男僕回來,那算怎麼一回事?且她又怕自己若是真的扛不過去了,兒子又小,萬一奴大欺主可怎麼好?
思來想去,最後林母挑中了一個出自落魄書香門第的小姑娘。原想著萬一自個兒捱不過去了,就算兒子再怎麼不懂得經營、家道中落,好歹還有這小姑娘在,兒子也不致於淪落到窮得娶不上媳婦兒。
就這樣,那戶人家聽說林母要了自家的女孩子,不是拿去為婢、為妾、為戲子、為稚妓什麼的,而是要堂堂正正地當成童養媳養在林母的跟前,這才同意了。
於是,小小年紀的洛鈺婷便來到了林家。原來林母還擔心這孩子會吃不了苦,又恐自己的病捱不了許久,所以對待小姑娘格外親熱,一向對外稱這姑娘是遠親姊姊的女兒,遠親姊姊一家人過世,留下小姑娘孤零零的沒人要,她心軟便領回來養了。
那時村裡正鬧飢荒,三天兩頭的就有人餓死,來投親靠友的人也不少,領個孤女回家太正常了。
在那個時候,林母也害怕洛鈺婷瘦瘦小小的,恐怕會成為負擔,誰知這孩子特別懂事,又吃得了苦,家裡、家外一把抓,小小年紀硬是靠著一股子百折不撓的韌勁把這個家給撐起來了。
兒子林俊佑也爭氣,不僅讀書好,也沒有書生的嬌氣,書讀得,活計幹得,村裡哪個見了她不是一副羨慕的樣子。有這兩個好孩子,她這輩子也差不多滿足了。
林俊佑見實在插不上手,便作罷,去浴房沐浴。
洛鈺婷一邊收拾一邊對林母道:「娘,您也去歇會吧,廚房不透氣,熱得慌,您身子弱,一會受不住。西瓜泡在井裡,一會讓弟弟撈起來,咱們乘涼的時候吃。」
「行,那妳麻利點,我們切好瓜等妳。」
「曉得了。」洛鈺婷脆生生地應道。
林俊佑洗完澡,把井裡的西瓜拿出來,切好、擺好。林母去洗澡了,洛鈺婷還在廚房忙碌,他想了想,去洛鈺婷房裡,把他的書拿出來看會。她的房間比較背陰,冬天時候冷,夏天的時候卻正好,他喜歡去她的房間看書。
洛鈺婷的房間收拾得很乾淨,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沒有其他東西了。
桌子上擺著書,還有她的簸籮,轉身的時候,他不小心帶翻了簸籮,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他連忙放下書,蹲地上把東西撿回簸籮內。
簸籮裡有給他做了一半的襪子,縫補、加厚的衣裳,還有一雙新鞋?那是一雙男人的鞋,鞋快要做好了,鞋底、鞋面縫了一半,針插在鞋面上。
林俊佑心頭一喜,莫非她悄悄給他做新鞋了?他將鞋子拿起來翻看,發現這鞋有些偏大了,而且鞋底也比之前的厚了一層。鞋底越厚越難做,納厚鞋底,手都不知道要起多少泡。他頓時有些心疼,想著一會跟她講,鞋底不用多加一層,他走路不費鞋,四層鞋底足夠穿了。
正想著,洛鈺婷走了進來,林俊佑舉著鞋子搖了搖,「姐姐,我腳不費鞋,鞋底不用多加一層。」
洛鈺婷抿嘴一笑,臉頰兩旁的小梨渦十分可愛,「那不是給你的。」
「那是給誰做的啊?」林俊佑有點小失落。
「有成哥託我做的,他幹活多,費鞋子,特意囑咐要多加一層鞋底,為這個,他給了我五百文的酬勞,比往常高了一百文呢。」一百文可以買二十斤米,洛鈺婷覺得非常划算。
林俊佑有些不高興,「如今我去了學院裡,家裡的活計都落在妳身上,自個兒都忙得脫不了身,何必還費這工夫?」
洛鈺婷笑道:「知道啦。你怎麼沒外頭去吃西瓜?屋子裡這麼熱。」
林俊佑抹了一把臉上的細汗,「是很熱,走,吃瓜去。」
洛鈺婷覺得還好,不過她不想讓他擔心,就推著他往外走,笑道:「我知道啦,做完這次不做了。快出去,我要沐浴。」
他馬上要去參加鄉試,將來還要去京城考試,這些都要花很多錢,娘年紀大了,做不了重活,她得替他打算,現在能攢一個錢,就攢一個錢兒,不能因為銀兩的問題讓他去不了考場。
等洛鈺婷洗好澡,換好衣裳出來,發現林俊佑躺在躺椅上看夜空發呆,林母在旁邊嘮嘮叨叨,讓他注意身體,好好讀書、好好考試。說著說著又想起林父來,看著兒子越來越像他爹爹,既欣慰又心酸,不知不覺就紅了眼眶。
洛鈺婷見狀,忙笑著拿了塊西瓜放林母的手裡,「娘,吃塊西瓜,賣西瓜的王婆婆說很甜的。」
林俊佑側過臉看洛鈺婷,只見她穿著半舊的棉裙,沒有束腰,風吹過來,裙裾飄飄,頗有一股自然、飄逸的風流味道。青絲披垂,遮住大半臉頰,只餘一管挺翹的鼻子和紅潤的唇,唇角微揚,笑意滿滿。
她細長、光潤的脖頸上繫著著一條紅繩,繩上一只細細的、金色的耳環,那似乎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她一直不離身地戴著,紅繩有些舊了,顏色發白。
林俊佑想了想,明天書院全體去大一寺聽大師講經,到時候他去討一條紅繩回來給她。
林母抹了抹眼角,接過西瓜,咬了一口,嘆了口氣,「王婆啊,她哪次不說她的瓜甜了?買賣人全靠一張嘴吹牛皮,就是一堆破爛也能被他們吹出一朵花來。」她一邊吃著瓜,一邊發表著她對買賣人愛吹牛皮的不滿,將思念林父這件事丟到了一邊。
洛鈺婷與林俊佑相視一笑。娘就是這樣,喜歡嘮嘮叨叨,他們的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吃著西瓜吹著涼風,聞著草木清香,聽著蛙聲陣陣,夏日的夜晚寧靜而讓人安心。
◎ ◎ ◎
大概是昨晚睡得晚了,早上天都亮了好一會了,林俊佑還沒起床,洛鈺婷煮好飯,去敲門催,敲了好一會,屋子裡才傳來他慵懶、綿軟的聲音,「知道了,一會就起。」
洛鈺婷有些不解,往常他從來沒有這樣賴床過,難道是吹了涼風,不舒服了嗎?她不禁有些擔心,「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屋內,林俊佑面紅耳赤地看著自己的褲子,褲襠處溼了一片。
他昨晚夢見洛鈺婷了,夢見了她挺立的胸、筆直的鎖骨、柔軟的腰肢。她朝他走來,腰肢緩擺,彷彿柳枝,搖曳生姿,脖頸上的紅繩像他和同窗一起偷看過的春宮圖裡的情趣束縛,讓人忍不住想對她這樣那樣。他忍了又忍,她卻笑得越發嬌媚,他小腹燥熱、腫脹,難受得不行。
洛鈺婷對他笑了,臉頰旁小小的梨渦好像裝滿了酒,酒香醉人,紅潤的唇微微張開,彷彿在呼喚他。她的笑彷彿火星落在枯草叢中,瞬間燃燒起來。
林俊佑不想忍了,一把撈過她,親了上去,她的甘甜讓他的燥熱得到緩解,他想要更多,於是將她壓在身下,肆無忌憚地對她這樣那樣,而她則乖乖任他處置,只一張紅唇微微張著,逸散出隱隱約約的嬌喘聲。
夢裡,林俊佑覺得很舒服,可是醒來之後,他懵了,十幾年來第一次這樣手足無措。她是他的姐姐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即使是在夢裡也不應該啊。他真是個畜生啊,竟然對姐姐有了這麼齷齪的慾念,他自覺沒有臉見她了。
少年第一次動情,心慌意亂、茫然無措,心中莫名添了一個不可對人言的祕密,或者說是負擔。於是,林俊佑遲遲不肯起床,他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洛鈺婷,他怕看到她就會忍不住想到夢裡的旖旎情景。
林母餵完雞鴨回來,見林俊佑還沒起床,直接進了他的房間,「怎麼還不起?要遲到了。」
林俊佑連忙將換下來的褲子往角落裡踢,慌慌張張地說道:「娘,您下次能不能先敲門再進來?」
「你在做什麼?」林母笑道。
「沒什麼。」林俊佑羞得面紅耳赤,一副窘迫的樣子。
林母眼尖,看到是他的褲子,笑道:「尿褲子了嗎?」
「沒有。」林俊佑快要哭了,他的母親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喜歡問問題?年紀大了,好奇心還這麼重。
「那你為什麼要藏褲子?」林母忽然福至心靈,大致猜到了,她尷尬了一下,然後也不點破,只道:「男孩子長大了都會這樣。你、你出去吧,我給你收拾。」若是他爹還在就好了,這種事情,她一個做母親的也不方便說太多。
平時林俊佑的房間都是洛鈺婷在收拾、整理,林母這麼說,就是答應幫林俊佑隱瞞今早的糗事了。這讓他暗暗鬆了口氣,紅著臉嗯了一聲,出去了。
見他出來,洛鈺婷連忙把楊柳枝和鹽水遞給他,「快去洗漱,一會真來不及了。」
大概是忙了一早上,洛鈺婷的皮膚整個泛著隱隱的紅,像剛熟的水蜜桃,散發著青澀的甜味。林俊佑立刻想到了夢裡的情景,他連忙垂下眼皮,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然而,垂下眼卻一不注意又瞄到了她的腰。她束著腰,腰肢纖細得彷彿一把就能掐住。
林俊佑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他不敢再看,接過漱口的東西,跑去了井邊,舀了一大桶涼水起來,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冰涼的水讓他逐漸冷靜了下來,腦子裡的綺念都消失了,他抬起頭,抹掉臉上的水,開始漱口。
起床已經晚了,為了上書院不遲到,他得抓緊時間,於是洗漱好了便捧起碗悶頭猛吃。
「你吃慢點,一會嗆到。」洛鈺婷關切地道:「明天記得不要賴床啊。」
林俊佑差點被噎住,抬起眼皮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洛鈺婷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她好像沒有說錯什麼吧?
林俊佑肚子餓得快,所以洛鈺婷特意每天都給他準備些小零嘴,包好後,用布袋裝好掛在腰帶上,他餓的時候可以隨時拿出來吃。今日他要去寺裡,不方便帶葷腥,於是她給他準備了綠豆糕等素點心。
洛鈺婷心思細膩,做的點心比平常的要小很多,大約拇指頭大小,一小塊、一小塊的,方便他隨時想吃就吃,不會引人注目。
洛鈺婷彎腰替他綁布袋,林俊佑看著她的側顏和脖頸,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然後忽然回過神來,感覺指尖像被火燙到,他連忙心虛地看她的反應。
「好了。」洛鈺婷起身笑道,對於他的小動作,她並未意識到有什麼問題。
林俊佑比洛鈺婷小兩歲,她來林家的時候,他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小鼻涕蟲。當時林母身體不好,林父又剛過世,小小年紀的他雖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心情也不會很好就是了。那時候洛鈺婷的心情也不好,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發愁。
後來林俊佑不小心摔了一跤,逗笑了洛鈺婷,見她笑得那麼開心,他起身拍拍灰塵,跟著她一起笑,兩個人頓時從一片愁雲慘霧中走出來,從此之後,互相扶持,一起走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時間。
「我走了。」林俊佑紅著臉轉身就走。
洛鈺婷在後面跟了兩步,囑咐道:「今天是大暑,你晚上早點回來,我們要煮臘肉吃。」
「知道了。」林俊佑頭也不回,舉起手朝後面晃了晃,步履匆匆而去。
洛鈺婷收拾完家務,要上山幹活,林母給她裝滿水袋,囑咐她務必早點回來,「中午太陽太毒,不要中暑了。」
洛鈺婷笑道:「知道了,我走啦。」她戴上草帽,扛著鋤頭出了家門。
洛玉婷走到村東頭,正巧遇見莊有成出來,兩人互相點了下頭。洛鈺婷道:「鞋子還有兩天就可以做好了。」
莊有成憨憨一笑,「沒事,妳得了閒再做也成,不急。」
洛鈺婷嗯了一聲,兩人錯身而過,各自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今天山上的活不多,洛鈺婷很快便幹完了。她早早回到家裡,林母正在翻晒玉米。
「桌上的水不燙,妳去喝一點,解解暑。」
洛鈺婷一邊放鋤頭,一邊應道:「謝謝娘。」
洗完手和臉,洛鈺婷去桌邊盛了一碗涼水,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一大碗。涼涼的水喝下去,身上的暑氣得到了些許緩解。水裡似乎放了薄荷和一點點冰糖,涼涼的、甜甜的很好喝,她又盛了一碗,坐下來慢慢喝完。
林母把玉米都翻了一遍,然後回到堂屋,繼續給晒乾的玉米脫粒。
洛鈺婷去洗了把臉後,去了堂屋,搬了小板凳坐下,和林母一起幹活。
林母看著埋頭苦幹的洛鈺婷,發現她長大了,與小時候纖弱的身板不同,如今的她渾身充滿生氣,像夏日的小樹苗,正在迅速生長,鮮活得讓人羨慕。想到自家兒子也大了,看樣子還挺喜歡她的,兩個人結婚的事情,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洛鈺婷抬頭,發現林母直勾勾地看著她,嚇了一跳,「娘,您怎麼了?」
林母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我沒事,妳、妳去做飯吧,快到點了。」
「好。」洛鈺婷扔掉手裡的玉米芯,拍拍手,起身去廚房做飯。
廚房的屋梁上垂著一個鐵鉤,鉤子上掛著幾串臘肉,這些肉被灶膛的火燻得乾乾的,還冒著一層油,聞起來很香。
洛鈺婷拿了一塊半肥半瘦的臘肉下來,用清水洗乾淨,然後切成薄片,丟鍋裡跟米一起煮。有臘肉和著煮的米飯非常香,再加點泡菜,她能吃兩碗飯。
有了臘肉,就不用另外炒菜了。洛鈺婷洗了手,去撈了點泡菜出來,切得碎碎的,加了點醬油和辣子拌好,另滴了幾滴香油,中午的菜就算是搞定了。
米飯終於燒好了,洛鈺婷將臘肉撿出來用碗裝著,放碗櫃裡蓋好。家裡的肉一直以來都是給林俊佑吃的,他要長身體、要讀書,體力消耗得大,便吃得多,她和林母一般就喝點肉湯解饞,都習慣了。
洛鈺婷盛好米飯,去喚林母來吃飯。
午時天熱,吃過飯,洛鈺婷本想回到屋睡覺的,卻突然想起來,今天看到莊有成沒穿鞋,赤足在滾燙的地上走來走去,整個腳底都燙紅了,便又嘆了一口氣,搬了簸籮出來,繼續做鞋。
◎ ◎ ◎
大一寺裡講經結束,林俊佑和同窗們去飯堂吃齋飯,吃完飯他便去了前殿,同窗徐海見了,也跟了過去。
「你做什麼去?」徐海一把摟住林俊佑的肩膀,笑問道。
林俊佑笑道:「沒什麼,求條紅繩罷了。」
「紅繩啊,送給漂亮小姑娘的?」徐海笑道。他和林俊佑兩個人是知交好友,壞事一起幹,難事一起扛,好事一起笑的那種,兩人幾乎無話不談。
林俊佑賞他一個爆栗,「什麼漂亮小姑娘,我給我姐姐求的,她的紅繩舊了,正好今天來寺裡,給她請一條回去換。」
徐海盯著林俊佑的臉,見他笑得很甜,忍不住噗嗤一笑,「瞧你那副色瞇瞇的樣子,還姐姐呢,她不是你媳婦嗎?」
嗯,沒錯,洛鈺婷確實是他未過門的小媳婦,可是……林俊佑摸了摸臉,他有色瞇瞇嗎?
徐海與林俊佑是好友,哪會不了解他,當下便笑道:「怎麼沒有?」見林俊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徐海眨眨眼,笑容有些猥瑣了起來,「呃,你不會是……嗯?」
兩人曾經一起悄悄看過夫子珍藏的春宮圖,對男女那點事是有了解的。
林俊佑一把推開徐海,「去你大爺的,你才色瞇瞇!」可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紅了臉,徐海好像也沒說錯。
徐海重新摟了上來,笑嘻嘻道:「她不是你的童養媳嗎?你想對她怎麼樣,都是應當的啊。」
「滾。」
「心虛了?」徐海道,好像發現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似的,繼續道:「你該不是會真的對她怎麼樣了吧?」
「沒有。就算是想怎麼樣,難道不該等到明媒正娶以後嗎?」
「你忍得住?」
林俊佑想了一下,「忍得住。對待妻子,當然要用妻子的態度,正大光明娶她,而不是偷偷摸摸,苟且、將就。」
林俊佑想,他喜歡洛鈺婷,原以為這種喜歡是弟弟對姐姐的喜歡,但是自從作了昨晚的夢以後,他才恍然大悟,他對她的喜歡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他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做那些夫妻之間的事情,想和她生孩子,想和她白頭偕老。
困擾了林俊佑半天的問題,此刻豁然開朗,他的心情忽然變得非常好。他主動摟住徐海,溫柔地笑道:「很快,你就有嫂子了。」
徐海道:「你可要想清楚,夫子都說,日後你前途無量,可她卻什麼都沒有。」
林俊佑奇道:「她怎會什麼都沒有?她有我啊。」
下午,洛鈺婷去河裡洗蚊帳,河邊人不多,於是她脫掉鞋子,捲起褲腳,往河裡走了幾步。河水潺潺,十分清涼,幾尾小魚繞著她的小腿游來游去,她彎腰,隔著河水靜靜地看著小魚,嘴角浮起淺淡的笑意,小魚落在她的腳背上,開始用小嘴吸她的腳背,尾巴輕輕搖擺,十分有趣。
看了好一會,洛鈺婷才盡興,動了動腳,小魚受驚,呼啦一下全游走了。她把蚊帳放在水裡打溼,然後撈起來,放在岸上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用棒槌敲打出髒水,再放進水裡漂洗,再捶打。如是三番,一頂蚊帳才算洗乾淨。
蚊帳很重,打溼之後更重,搬來搬去,加上不停地用力捶打,洛鈺婷已是滿頭是汗,額角的碎髮汗溼,胡亂地貼在額頭上。
擰乾蚊帳是個力氣活,洛鈺婷放下棒槌,讓蚊帳在河水裡泡著,她拉著一角歇歇。歇得差不多了,她把蚊帳撈起來,一點一點地擰乾,兩隻手掌用力得快要抽筋了。
今天河邊也是很奇怪,一個來洗衣服的人都沒有,她想找個人幫忙都找不到。她正想著,一雙手伸了過來,抓著另一頭,幫她擰。
洛鈺婷抬頭,原來是林俊佑回來了。她眼睛一亮,笑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林俊佑蹲在岸上,一邊擰一邊應道:「大師被太陽晒到中暑,院長便讓我們先回來了。」
洛鈺婷吃了一驚,「你們在大太陽底下聽的嗎?」有了他的幫忙,她只需要握緊蚊帳不動就行了,林俊佑力氣大,負責擰。水嘩啦嘩啦往外流,濺了些在她的身上,薄薄的衣裳頓時溼了,貼到皮膚上,涼涼的很舒服。
林俊佑的雙手用力一擰,「院長說這樣可以鍛鍊心性,其實我覺得有點傻。」
洛鈺婷認同他的話,「大熱天的,貓貓狗狗都知道要往陰涼的地方鑽呢,人反而不知道。」
「好了。」林俊佑最後用力擰了擰,再也擰不出水,蚊帳便算是擰好了。
聞言,洛鈺婷鬆手。他將蚊帳放進木盆裡,道:「走,回家。」
林俊佑見洛鈺婷走上岸,等太陽晒乾腳,穿了鞋。大約是她不愛赤腳的原因,她的腳很白,腳趾頭均勻圓潤、小巧可愛,跟糯米團子似的。
林俊佑看得入了神,洛鈺婷拍了他一巴掌,笑道:「你看什麼呢。」
林俊佑咳了一聲掩飾尷尬,道:「走了一路,腳好像出汗了,我也洗一下腳。」說罷,快速脫掉鞋襪,拎著褲腳,把腳伸進水裡晃了晃,然後跟洛鈺婷站在一起,靠著她的腳比大小。他的腳比洛鈺婷的大了許多,明明也不怎麼脫鞋晒太陽,卻遠遠不如她肌膚勝雪。
林俊佑忍不住用大腳趾去踩她的小腳丫,洛鈺婷被逗得咯咯笑,不讓他踩,快速躲開又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反踩回去。這是兒時他們洗腳的時候愛玩的把戲,許久不玩,這一玩,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洛鈺婷一腳踩到林俊佑的腳上,得意地笑道:「你輸了。」
兩個人離得很近,洛鈺婷的頭頂剛剛好到林俊佑的下巴,她仰著頭看著他笑,她的腳碰著他的腳。
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她抱在懷裡這樣那樣。林俊佑的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一方面有些心神激盪,一方面卻又覺得他的想法很齷齪,於是神情變得嚴肅,心中也極糾結。
洛鈺婷見他似乎不開心,忙鬆開他,「好了、好了,不玩了,該回家了。」
林俊佑嗯了一聲,彎腰穿好鞋子,端起木盆,「回家。」
洛鈺婷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就不高興了,想了想,難道她把他踩痛了?可她沒用力呀,這傢伙怎麼忽然變小氣了?
第二章
回到家裡,林俊佑幫洛鈺婷把蚊帳晾好,然後回到房間,拿出書本複習。但是書上的字他一個都看不進去,那些字似乎全變成了洛鈺婷的腳趾頭,像一顆一顆可愛又漂亮的瑩白珍珠,在他的腦海裡滾來滾去。
洛鈺婷想了想,去把廚房的冰糖薄荷水盛了一碗端去給他,「剛才是不是踩痛你了?給你喝水,算我道歉,不要生氣了,好嗎?」
林俊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有生氣嗎?」
洛鈺婷點點頭,「臉一下子就沉下來了,還挺嚇人的。」
林俊佑無奈地道:「沒有生氣,就是、就是忽然想起先生交代的功課很難寫,一下子就沒了玩的興趣。」他隨口扯了個謊解釋。
但凡與林俊佑的學業有關的事,洛鈺婷一向很看重,連忙說道:「那你好生做功課,一會飯好了,我會來叫你。」
「等一下。」林俊佑忽然想起來為她請回來的紅繩了,他叫住她,然後從荷包裡拿出紅繩,遞給她,「給妳的。」
洛鈺婷拿起紅繩的一頭仔細看,不解地道:「這是什麼?」
林俊佑道:「請方丈開過光的繩子,給妳換的,我看妳脖子上的那條太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掉,到時候弄丟了耳環。」
洛鈺婷摸了摸脖子上的紅繩,耳環是她母親的遺物,是她的寶貝,不能丟。而林俊佑不僅懂得她的心思,還特地去請了一條新的紅繩回來,這份用心讓她很是感動,「謝謝你。」
「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林俊佑忍不住笑彎了嘴。不過是條紅繩罷了,這算什麼?將來等他考上舉人,有了功名,他還要送她很多東西呢。首飾、頭面、綾羅綢緞就不用說了,日後他還要雇了傭人來照顧她,再不讓她如此操勞。
「來,摘下來換掉吧。」他低聲說道。
洛鈺婷乖乖地摘掉脖子上的繩子,小心翼翼地將金耳環摘下來,穿到了新的紅繩上。林俊佑幫她戴上,順手打了個結,再拉緊。只是看到鮮豔的大紅色細繩鬆鬆地繫在她修長、雪白的頸子上,林俊佑的眼珠子又移不開了。
「好了嗎?」她等得有些不耐了。
他如夢初醒般愣了愣,道:「啊?哦,好了、好了。」
聞言,洛鈺婷急急地往外趕,心想,欸,要趕緊去做飯,娘的胃不好,不能餓著,晚吃飯了會胃疼。
直到她出去了,林俊佑才拿著洛鈺婷換下來的紅繩翻來覆去地看,然後仔細地團成小團,塞進了隨身的荷包裡。
中午的米飯剩下很多,洛鈺婷想了想,去菜地裡摘了兩把青菜回來,洗乾淨了,準備煮菜粥。她把青菜清洗乾淨,瀝乾水分,然後切細,跟米飯和在一起,再將中午煮熟的臘肉一片一片鋪在上面,蓋上鍋蓋開始煮。
一股濃郁的肉香飄了出來,林俊佑聞到了香味,放下書,從房間裡出來,一頭鑽進了廚房,看著洛鈺婷,吸了吸鼻子,笑道:「好香啊,聞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洛鈺婷笑道:「你去外頭擺桌子,喊娘出來,我添粥。」
他想了想,道:「妳去擺桌子,我來盛粥。」
「好吧。」洛鈺婷有些意外,卻也沒多想,便脫下了圍裙擦了手,去外面院子裡收拾桌子去了。收完桌子,她又去請了林母出來,果然見到林俊佑已經將飯菜都擺在了桌上。
吃飯時,林母一個勁地往兒子碗裡挾肉,洛鈺婷則捧著菜粥,就著中午的泡菜吃著。她吃到一半,忽然發現碗底有肉,她吃了一驚,抬頭,發現林俊佑正衝她眨眼笑著。
洛鈺婷連忙垂下眼皮,擔心被林母發現。
林俊佑挾了塊肉放進林母碗裡,「娘,吃肉。」
「我不喜歡吃,你吃吧。」
母子倆你推我讓,無暇顧及洛鈺婷。
洛鈺婷抿著嘴笑了笑,將臘肉放到嘴裡,細細咀嚼,肉的味道確實比肉湯泡飯的味道更好,越嚼越香、越有滋味。
吃過飯,等林母和林俊佑都洗漱好了,洛鈺婷才去沐浴。
院子裡,林母和林俊佑在乘涼,一人一把竹扇搧風、搧蚊子。
林母看著兒子嘆了口氣,問道:「你又偷偷給她吃肉了?」
林俊佑沒吭聲。
林母繼續道:「你還在長身體,要多吃肉。女子吃點肉湯泡飯就行了。」窮人家的女人們都不吃肉,肉要留給家裡的男人吃。以前林父在世的時候,她也不吃,現在也應該一樣。
林俊佑道:「女子也是人啊,一家人吃什麼,應該都一起吃。娘,將來等兒子考取了功名,咱們就頓頓煮肉吃,好不好?」
「她只是我們林家買來幹活的,連正經人都算不上,你……沒必要對她那麼好。」林母始終覺得洛鈺婷只是個外人。
林俊佑抬頭看她,「娘,她是我的媳婦啊。」對她好一點又有什麼關係?
聽了他的話,林母撇了撇嘴,「現在還不是呢,等真行過禮了,再心疼她也不遲。」
兩個人還要再討論,耳朵裡聽到房門門軸摩擦的嘎嘎聲,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住了口。
洛鈺婷推門進來,跟林母打了聲招呼,說要去送鞋給莊有成。見時候還早,天還沒黑,林母便允了,又教她回來的時候去菜園子裡摘幾個胡瓜回來,夜裡用香油、香醋拌好了,明日一早和粥吃。
洛鈺婷應了一聲,出了門。
林俊佑知道她要去送鞋後,卻有些不樂意了。他想,大晚上的,她要送鞋去給莊有成?這怎麼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吧,雖然現在天還沒黑,算不得大晚上,可、可是……哎,反正他就是覺得不好,很不好。再說了,洛鈺婷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能讓她獨自走夜路呢?
這麼一想,林俊佑坐不住了,站起身對林母說了一聲:「娘,晚飯吃多了有點撐,我去外頭走走,消消食啊。」
急急地從家裡出來,等林俊佑追上洛鈺婷時,洛鈺婷都已經站在莊有成的家門口了。只是她也並沒有進屋,只是站在莊有成的院子門口和他說話。
也不知怎麼的,林俊佑突然覺得,健美、苗條的洛鈺婷與身材高壯的莊有成站在一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和諧,且女的嬌俏、男的英氣,似乎還挺登對的。
這樣的認知讓林俊佑莫名火大,看著洛鈺婷將手裡的鞋遞給莊有成,莊有成也拿了什麼東西遞給洛鈺婷,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似乎還有些拉拉扯扯的。林俊佑更不高興,正準備大喊一聲時,卻見到洛鈺婷突然轉身就走。
莊有成似乎有些著急,甚至還往前跑了幾步想要追上洛鈺婷,只是也不知洛鈺婷回頭又和他說了句什麼,他便不追了,只是笑嘻嘻地停了下來,然後不住地拿著洛鈺婷遞給他的鞋翻來覆去地看。
看到這一幕,一把莫名的火在林俊佑的心裡熊熊燃燒。
洛鈺婷從莊有成那邊跑了出來,才轉了個彎,猛地看到了林俊佑,嚇了一跳,「你在這裡做什麼?」洛鈺婷拍了拍胸脯,平復剛才的驚嚇。
林俊佑黑了臉,「妳和他說什麼了?怎麼這麼久?」
洛鈺婷嘆了一口氣,一邊拉著他往自家方向走,一邊說道:「你不知道這幾天咱家事也多,有成哥託我做鞋子,晚了這幾日給才他,大約是這幾日沒有鞋穿,方才我看到他的腳都磨出了血,索性少收他一百文,他也是個孤兒,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莊有成是個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這兩年他長大了,能幹活了,才能掙得起飯吃。可一個大男人,種地、打獵他在行,唯獨不會漿洗、縫補,做衣、做鞋少不得要花錢請村裡的媳婦們幫忙。
曾經同樣都是孤身一人,洛鈺婷很同情莊有成,但她現在還好,至少有林母和林俊佑,且都待她極好,一家子互相扶持著,也從那段最苦的日子裡走了過來。可這個莊有成卻始終只有一個人,病了、餓了或是怎麼樣了,都沒個知冷知熱的人,所以她覺得他很不容易。
林俊佑本來一肚子的氣。可一聽到她說到最後一句,便知她是憐惜莊有成的身世,也感懷她的身世,胸腔之中的那把無名之火頓時熄滅了。
「少收一百文就少收一百文,有什麼大不了的。」見洛鈺婷仍是一副秀眉深蹙的模樣,林俊佑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了小時候父母雙亡,父母屍骨未寒之時便被親叔叔、嬸嬸賣掉的事,不由得轉移話題道:「城裡新開了一家湯包鋪,喚作阿蠻湯包,下回我買了給妳吃,可好?」
「阿蠻湯包?」洛鈺婷有些詫異,「怎麼叫這個名兒?」
林俊佑逗她開心,「是啊,據說吃了湯包的人,個個都力大無比,比波斯胡國的紅髮蠻子還厲害,故此叫作阿蠻湯包。」說著,他還做了個怪動作。
洛鈺婷噗嗤一聲,就笑了起來,伸出纖纖玉指在他的額頭上點了一點,「胡說八道。」
二人說說笑笑地回到家中,洛鈺婷去菜園子裡摘了兩個胡瓜,又將錢全部給林母。
林母數了數,皺眉問道:「怎麼少了一百文?」
林俊佑連忙說道:「我拿了一百文,放在身上零用。」
林母不疑有他,將四百文收下。
洛鈺婷偷偷地看著林俊佑笑,吐了吐舌頭,拿著胡瓜去了廚房。
看著她明媚的笑容,林俊佑頓時覺得渾身上下都舒服了。
過了一日,林俊佑去學院讀書,洛鈺婷去山上幹活,林母獨自一人在家,突然聽到有人來敲門。林母開門一看,卻是莊有成,手裡還拎了隻兔子。
林母有些詫異,「有成,你這是什麼意思?」
莊有成道:「林伯母好,我打到一窩兔子,一個人吃不完,送一隻給你們。」
「不用、不用,你自己帶回去吧。」無功不受祿,林母一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巴巴地送一隻兔子來。
「林伯母,上回我託鈺婷做了雙鞋,她少收了我一百文,我一直覺得過意不去,好在今日獵了一窩兔子,所以伯母您一定要收下。」莊有成客氣地說道。
聞言,林母愣住了。
兩個人推讓了好半天,最終林母還是收下了。
等洛鈺婷做完山上的活,回到家裡時,就見林母已經把兔子殺好,內臟、皮毛也都已經處理乾淨了。洛鈺婷問了林母,知道兔子是莊有成送來的,她也沒多想,莊有成這個人是很懂得感恩的,平時得了多的獵物,分與當年分飯給他吃的人家,這種事多了去了。
林母也不點破,只是告訴洛鈺婷,讓她把兔子肉處理好,醃一半,吃一半,晚上燒一道麻辣兔丁,自家兒子愛吃這個。
到了晚上,林俊佑果然就著麻辣兔丁吃了兩大碗米飯。他摸著肚子問林母,「娘今天怎麼想起來買兔子吃?」他記得兔子又貴又肉少,娘一向節儉,哪裡捨得花錢買兔子肉。
洛鈺婷也很好奇,今天娘主動給她挾肉吃,她有點受寵若驚。
林母看了洛鈺婷一眼,笑道:「有成送的,說是多謝你姐姐幫他做鞋。」
聞言,林俊佑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又不是白給他做,銀貨兩訖,還謝什麼謝。」他覺得莊有成這個人挺煩的,沒事送什麼兔子啊?肯定別有居心,早知道是莊有成送的,他就不吃了。林俊佑的心裡很不舒服,他把碗一推,起身,「我吃飽了。」
洛鈺婷與林母面面相覷。
「來,妳多吃點。」林母將麻辣兔丁往洛鈺婷那邊推了推。
◎ ◎ ◎
書院要放十天農忙假,只有少量功課,中午一下學,林俊佑便收拾書包往家趕,徐海追上他,氣喘吁吁地問他幹嘛跑那麼快。
「我要去一趟鎮上,買個東西。」
「那你幹嘛不等我一起啊?」徐海的家就在鎮上。
「很趕,去晚了就沒得買了。」
「什麼東西?我明天可以幫你買好,你到時候來拿就可以了。」
林俊佑健步如飛,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阿蠻湯包,得趁熱買、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我還以為是什麼,不就是湯包,明天早上去買也行啊。」
林俊佑搖頭,「前幾天答應過鈺婷,要買阿蠻湯包給她吃,今日就讓她吃上。」
徐海道:「怎麼不叫姐姐了?」
林俊佑笑,「現在開始不叫姐姐了,以後也不叫。」他得讓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知道,洛鈺婷可不是他的姐姐,她是他的未婚妻!
徐海有點受不了他這副傻笑的樣子,一拳捶在他肩上,「那就快走,去晚了真的會沒了。」
林俊佑匆匆忙忙地買了湯包,怕途中湯包涼了,還特地去找徐海家要了塊小包布包回來。當他快到家的時候,他還特意很小心地伸手進去摸了摸用來裝湯包的油紙袋。嗯,很好,還是熱的。
可誰知道,當林俊佑興沖沖地跑進家裡的時候,卻發現自家母親和洛鈺婷正在吃湯包,莊有成還陪在一旁笑呵呵的。
「林兄弟回來啦,快來一起吃吃看阿蠻湯包,我聽人說味道很不錯。」莊有成熱情地向林俊佑打招呼,好像他是才這家的男主人一般。
林俊佑抱著小包布走到桌子旁邊,洛鈺婷起身讓他坐,林母給他拿筷子。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小湯包,然後嘴角慢慢浮現笑意。
「你買的啊?」林俊佑看著莊有成,笑得一點都不真誠。
莊有成點頭,「我去城裡辦事,然後看到很多人在排隊買,想著味道應該不錯,便多買了幾個,給大家嚐嚐鮮。」
林俊佑點點頭,「謝謝你費心了,不過,湯包要買大的,然後趁熱更好吃,不如你嚐嚐我買的吧?來來來,不要客氣。鈺婷啊,妳去廚房拿幾個碗和筷子來。」
洛鈺婷不知道林俊佑想幹什麼,不過他既然叫她了,她便聽話地去拿了碗筷來。
鈺婷?林俊佑不是一向叫鈺婷姐姐的嗎,怎麼今天改叫她的名字了?再看看林俊佑有些不懷好意的笑容,莊有成心裡覺得有點奇怪。
林俊佑將他買的湯包拿了出來。從表面上看,他買回來的湯包和莊有成買的湯包並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是莊有成買的是小號的湯包,而他買的是大號的湯包而已。
待洛鈺婷拿了碗筷過來,林俊佑便教她將大湯包裝了,捧了一碗給林母,一碗給莊有成,一碗放在他面前,還有一碗給了洛鈺婷。
接下來,林俊佑假借天熱,拿著他寬大的衣袖,不住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搧著風。最重要的是,他偷偷對著他面前裝著大湯包的那個碗搧風,然後他開始慢條斯理地說起了這湯包的故事,又細細解釋到底要怎麼吃,才能將這湯包的美味悉數體現。
林氏家規以男兒為上,林母更是嚴格奉行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賢婦守則。所以只要林俊佑沒有開動,林母便不肯動筷子,洛鈺婷就是再想吃也不敢動。更別提莊有成了,他畢竟是客人,哪有主人不動筷,客人先動的道理?奈何那湯包的香氣一個勁地往他鼻孔裡鑽,饞得他口水都快要流下來了。
林俊佑說了一段時間,袖子便搧了一段時間,估計著他面前的那個大湯包應該差不多半涼了,這才朝莊有成說了一聲:「莊兄請。」
莊有成早就已經等不得了,一口咬住了大湯包。沒想到,滾燙的汁水濺了他一嘴,口腔裡彷彿進了火炭,他忙不迭地吐掉。這麼燙?舌頭大概要起泡了。
「莊兄,難道你不愛吃這大湯包?」林俊佑在心裡悶笑,面上卻關切地說道。
「不不不。」莊有成被燙得不行,想說不是的,不是他不愛吃,只是這湯也太燙了些。
林俊佑恍然大悟,「既然莊兄不愛吃,那……鈺婷,快把這湯包撤了,再去切盤西瓜來給莊兄用。」
洛鈺婷依言撤去了莊有成面前的湯包,去廚房切西瓜了。
林俊佑見母親也正準備吃湯包,唯恐母親的嘴也被燙壞了,他連忙又說道:「娘,煩您拿塊帕子給莊兄擦擦臉。」
林母一看,果真見莊有成的兩頰上都是淋漓的湯汁,看起來有些狼狽,便也起了身去尋乾淨帕子去了。
林俊佑低下頭,咬了一小口的包子皮,吸吮著溫熱適中、極度鮮美的湯汁,愜意地瞇了瞇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聞到了從對面飄來了鮮香氣,莊有成忍不住地吞了一口口水。
林母與洛鈺婷回來,分別拿了帕子和西瓜給莊有成,然後便各自坐下,開始品嚐湯包。
見眾人都有湯包吃,他卻只能吃西瓜。莊有成又吞了一口口水,心想林俊佑買的大湯包味道確實很好,但是他還是覺得他買的小湯包更方便入口,一口一個,還不會燙嘴。
洛鈺婷吸了一口大湯包裡的湯汁,果然覺得比小湯包更美味啊,於是問林俊佑,「你怎麼也買湯包了?」
林俊佑立刻笑得很甜蜜,「那天妳不是說想吃?所以趁今日例休,就特地跑去買回來與妳吃。」
洛鈺婷本來只是順口一提,誰知道他就真的去買了。
「來,妳再吃一個。」林俊佑見她的碗裡空了,馬上又挾了一個給她。
洛鈺婷見狀連忙說道:「你也吃。嗯,這阿蠻湯包確實挺好吃的。」
林俊佑看著她,笑得甜蜜蜜。
坐在他們對面的林母覺得老大沒有意思的,見莊有成也有一絲絲尷尬,於是又勸他吃西瓜。
人家吃著香噴噴的湯包,偏莊有成吃著自家種的,每天都能吃到的西瓜。雖然西瓜也很甜啦,但總覺得不是滋味。悶悶地坐了一會,莊有成告辭離開。
洛鈺婷看著莊有成買來的小湯包還有剩,便問林母,「娘,如今天熱,湯包只恐過了夜就不新鮮,不如我去把有成哥送來的湯包用井水冰鎮好了,明日給我當早飯吃,至於弟弟嘛,明早我煮麵給他吃。」
林俊佑連忙說道:「別動,就放這裡,我還沒吃飽,給我吃吧。」哼,他可不能讓洛鈺婷吃莊有成買的東西,她只能吃他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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