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人,軟軟地、嫩嫩地,讓他床上愛不釋手;
她的男人,兇兇地、壞壞地,教她下床又愛又恨。
賀朝陽是個縣令,家住東城,尚未婚配,
考上頭名狀元後卻只想當個七品縣令。
據說他的任命文書是當今聖上親筆寫的,
而老百姓眼中的縣令大人,為人剛正,行事磊落,
可惜碰上李初陽時,縣令大人猶如登徒子一般,
不但使了欲擒故縱的手段,鬧得縣城人盡皆知,
才放話交換庚帖,正式提親,卻又說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這縣太爺怎麼了?縣太爺就可以出爾反爾?
整個縣城找不到比賀縣令官大的,難道還找不到比他有錢的?
三年前,賀朝陽是縣令,她李初陽一個商家女,高攀不起;
三年後,他眼巴巴盯著女兒,李初陽躲不了,
氣罵,賀朝陽不該做縣令,他應該去做土匪。
誰知,賀土匪哼笑,行,他脫了官袍做土匪劫她。
第一章
又是一年年關近,這是商家們最開心、最忙碌的日子,全縣上下,哪怕是窮得揭不開鍋的,住在深山老林的,也會趕在年關的時候出來採買。不抓緊這個時間存貨、撈錢,那就是傻子。
李初陽剛去徽州進貨回來,這是年前最後一次進貨,所以待了五天才回來。一進門,丫鬟迎上去,接過她手裡的東西。
李初陽拍拍身上的雪花,一身寒氣地走進內堂,看著爹娘在見到她後喜笑顏開的臉,多日來的疲倦一掃而空。
李母看著女兒那瘦得都快脫形的臉,趕緊上前幫她把厚重的貂裘脫下來,心疼地去了廚房,要親自下廚為女兒做一頓熱呼呼的麵條。
片刻,李母親自端著麵條出來,李初陽看著香噴噴的麵條,還沒來得及吃,就看到丫鬟領著鄭媒婆走了過來。鄭媒婆身穿夾花棉襖,撐得那身材更加壯碩,只見她扭著水桶腰,頂著一臉尷尬的神色走了進來。
李家眾人看到她,都友好地打了招呼。李初陽也停下手上的動作,乖巧地喊了一聲:「鄭大娘。」
鄭媒婆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尤其是李初陽,巴掌大的小臉上展開著溫和的笑意,讓人心生暖意。一頭秀髮被巧手梳成垂鬢分肖髻,更襯得那臉小巧了。柳葉眉、丹鳳眼,配上那小嘴,就是一個美人胚子。不但如此,為人做事大方、得體,經商有方。
整個和縣誰不知道,李老爺家的李初陽看起來弱弱小小的,但卻是個頂頂能幹的,半個李家的家財幾乎都是這個李初陽掙下來的。可就這麼一個出色的人,還不是說被人……哎,只能說,世事無常,有得有失。
想到這裡,鄭媒婆一張肥碩的臉上都是為難,可拿了人家錢,這事甭管厚不厚道,都要說的啊。
「那個,李老爺,前幾日賀家……」鄭媒婆實在開不了這個口。
李初陽一聽賀家二字,臉上的笑意帶著一抹羞澀。賀朝陽在她這次出門置辦年貨的時候跟她說,等她回來,他就派人過來提親。
李初陽想到這裡,臉上一片通紅,低頭不敢看眾人,只偷偷地瞥了一眼鄭媒婆。就這一眼,就讓鄭媒婆看得忍不住想叫一句,好一個欲語還休的美人胚子。
李父、李母看到女兒這般神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李母立刻讓丫鬟下去端茶,自己則上前拉著鄭媒婆,一副要深談的樣子。
鄭媒婆心裡叫苦不迭,這個賀大人也不知道搞什麼名堂,前幾天還讓她來李家透個口風,年前會來李家提親,當時李夫人就給她包了好大一個紅包。她當時就算了下,按照這個分量,等他們二人成親,自己肯定大賺一筆。
傭金暫且不論,就縣太爺的親事都是找她這件事,說出去多有面子啊,此事成了,今後她在和縣的媒婆界那就是老大啊。可是……
鄭媒婆忍不住心裡罵賀縣令,這般的美人都看不上,整個和縣還有誰能比得上李初陽?比她漂亮的沒她這份本事,比她有本事的女人都已經人老珠黃了。
不管了,只要賀縣令確定不跟李家結親,她立刻幫李初陽介紹。整個和縣找不到比賀縣令官大的,難道還找不到比他有錢的?
鄭媒婆掙脫了李母的手,暗暗地吞了下口水,方道:「李夫人妳也別忙了,我就是過來說句話就走。」
李家三口人齊刷刷地愣了下,臉上盡是不解地看著鄭媒婆。
鄭媒婆被看得更不自在,「賀大人讓我來告訴你們一聲,之前口頭上說的親事作廢,以後他跟李小姐,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說完這句話,鄭媒婆扭身就走,根本不給李家三人一個緩衝的時間。
等這件事情過了,她再上門為李初陽說媒。鄭媒婆在心裡這般跟自己說。
李初陽被鄭媒婆的話打懵了。她似乎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帶著詢問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爹娘,只是眼裡的慌亂,又哪能逃得過爹娘的眼睛。
李母也是一副不明狀況的樣子,她慌張地去看李父。
李父也是愣了下後,看了眼女兒,見女兒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李父也一頭霧水,但隨即就被一腔怒火代替,縣太爺怎麼了?縣太爺就可以出爾反爾?
不行,他要去問個清楚。他寶貝得不行的女兒,賀朝陽憑什麼說來提親就來提親,說不要就不要!這樣傳出去,他女兒的閨譽都被賀朝陽毀了不說,以後還怎麼嫁人?
「爹……」李初陽見爹爹抬腿欲走,喊住了他。
李父揮了下手,「這事妳別管,我自有主張。」說完,快速地往賀府而去。
◎ ◎ ◎
此刻,縣太爺賀朝陽正一臉抑鬱地坐在後花園裡,仰頭望著天空。自從五天前他摔馬之後,似乎忘了點什麼,他覺得挺重要的。但是這幾天下來,也沒發現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記了。每每逼著自己去想,就會頭疼。
賀老爺、賀夫人很是擔心,可見賀朝陽於公事上一點也不含糊,也就勸慰他,只是忘記一些小事情,沒必要沒放在心上,只要人沒事就好。
賀朝陽也這麼覺得,墜馬,還是是輕傷,何等的命大。
可就在上午,一個自稱叫鄭媒婆的人上門,找到他,問他之前說好的臘月十八去李家提親的事情具體怎麼安排,還自說自話地問他要沒有疑義,她就要去李家正式交換庚帖了。賀朝陽當時就愣住了,有沒有疑義?當然有了,還大得很。
李家?哪個李家?難道他爹娘趁他昏迷的時候給他說親了?
雖然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好歹是和縣的縣令,挑個自己喜歡的人成親的權利還是有的吧?
當下,賀大人心裡的叛逆感就上來了,直接二話不說,拒絕,讓鄭媒婆去跟這什麼李家的說清楚,想讓他娶他們家的女兒,沒門。
鄭媒婆當場就懵了。這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賀大人親自上門請她去李家說媒的嗎?而且,賀大人和李家姑娘在縣城裡出入成雙成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要不是年底大家都忙,這事早就該定下來了。
可這怎麼才幾天工夫,賀大人就變卦了?難道是吵架了,是小兩口拌嘴了?李家姑娘不是去徽州進貨了嗎,走之前吵架了?
「大人,要不,你跟賀老爺、賀夫人再商量商量?」鄭媒婆怕賀朝陽跟李初陽鬧彆扭了,一氣之下才說的氣話,所以想讓賀老爺、賀夫人出面。
結果,賀朝陽當場就黑了臉,怎麼?是不是他賀朝陽平日裡太平易近人、好說話了,讓人忘記了他是一縣之主了是吧,他說的話都是耳邊風?
鄭媒婆被賀朝陽看得忍不住腿軟。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很和善的賀大人,黑著臉的樣子也嚇人得很。
「李家?那個城西賣成衣鋪子的李家李初陽?」賀朝陽記得自己跟李初陽有過接觸,印象中這個叫李初陽的不但人漂亮,做生意的手腕也不錯,看著柔弱,其實是個有主意的。可他跟她也就是幾面之緣,什麼時候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他怎麼不知道?
哼,不要以為「偶遇」什麼的小把戲他不知道,他雖然熟讀聖賢書,可那些坊間的話本子也沒少看。還真的當本老爺是個沒脾氣的?老虎不發威,你們當我是擺設?
「妳這就告訴李家,我不會娶他們家女兒的。」說罷,賀朝陽再不給鄭媒婆說話的機會,直接讓人將鄭媒婆請了出去。
看著被「請出去」還大聲嚷嚷的鄭媒婆,賀朝陽心裡忍不住哼道,最煩的就是這些個自以為很聰明的女人,以為憑著美貌就能無所不能。女人還是要溫柔、賢慧,相夫教子才是重點。比如,他娘,事事都聽他爹的安排,家裡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在賀家,誰不說他娘賢慧?
鄭媒婆看著緊閉的大門,一陣陣的無語。這都叫什麼事?前個還說要提親,今天就一副翻臉不認人的嘴臉。說一句難聽的,全和縣誰不知道他賀朝陽像個聞到腥味的狗,整天跟在人李家姑娘身後圍著轉了好幾個月,這是追到手了就不稀罕了?
什麼東西,還朝廷命官,也不過是個花心風流種。鄭媒婆忍不住心裡啐了幾句,一邊暗罵賀朝陽不是東西,一邊為李家姑娘叫屈。可她只是一個媒婆,也只敢心裡罵幾句,罵完了也只能奉命辦事,哎。
◎ ◎ ◎
鄭媒婆的話像是在賀朝陽本就不平靜的心湖裡投了一把小石子,漣漪一圈又一圈,讓他整個人都煩躁得很。在看了半天公文,效果很不顯著後,賀朝陽選擇去院子裡坐坐,靜靜心,他讓小廝準備熱茶,然後坐在院子裡沉思,思緒翻江倒海,似乎是什麼都想了,又似乎什麼都沒想明白。
不自覺地又想到李家「逼婚」的事情,賀朝陽心裡忍不住地反感起來,一個女人為了達到目的連自己的閨譽都能損失,也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想訛他?呵呵,只能說這李家小姐的精明用錯地方了。
退一萬步講,他賀朝陽熟讀聖賢書,牢記君子之禮,怎麼可能會無名無分就跟那個僅有幾面之緣的李家的小姐有什麼牽扯?對於自己恪守禮儀這一點,賀朝陽無比的自信。
這邊還沒自我疏通完,那邊就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賀朝陽很是不耐地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這都是什麼刁民啊?居然敢在縣衙裡大吵大鬧,真的當他這個縣太爺是擺設是吧?
還沒等賀朝陽喊人問明情況,那邊聲音的源頭居然朝著他這邊過來了。
賀朝陽起身看過去,就見一個衣著考究的老者,一臉怒容地要在跟幾個衙役推搡著要衝進來,他的那些手下要攔又不敢攔的樣子,一愣神就這麼讓他衝進了內室。
李父一看到賀朝陽,見他悠閒自得地坐在那,肚子裡的火更甚了。再見他看到自己不但沒有愧疚的表情,還昂著頭,一臉冷冰冰地看著自己的樣子,李父恨不能上前就給他一個大嘴巴子。前提是,打朝廷命官不會被抓起來治罪。但是,朝廷命官就可以不信守承諾,破壞自己女兒的閨譽了?
「讓他過來。」賀朝陽見那個老者甚是面熟,自己想了下,猛地記起來,這個人可不就是那個什麼李家成衣鋪子的主人,李老爺李長貴嗎?也就是上午那個「逼」自己娶他女兒的李家當家之主。
賀朝陽還記得自己有一次去李家成衣鋪子見過他。
李父見賀朝陽單手背在身後,一副衣冠楚楚、正氣凜然的樣子就來氣,當下也顧不得對方一身官袍在身,指著賀朝陽的鼻子就開罵:「我家初陽哪點對不起你了?你居然要退親,這不是壞了我家初陽的聲譽?今天不給個明白話,我是不會離開的。」李父雖然是個商人,但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以讀書人自居,罵人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簡單、直白地質問。
賀朝陽一聽,眉頭皺得更深了。果然,這個李家的人還真的很搞笑,之前是派媒婆來「逼」他,他不從後,居然親自鬧上門來了。呵,都說商人重利,果然不假。
「李老爺。」賀朝陽看了李父一眼,當下直接不客氣地道:「關於李老爺的指責,賀某不才,卻也熟讀聖賢書,牢記古訓。在下不甚明白,李老爺口口聲聲地說我壞了你家女兒的聲譽,有什麼證據嗎?某雖不才,也是和縣的一縣之主,汙衊朝廷命官你知道是什麼罪嗎?再說了,你的女兒要是品行好,又怎能被我輕易壞了聲譽?」
賀朝陽本來想好好說話的,奈何這兩天對之前的事情一直想不起來,李家又一而再地拿親事來鬧事,賀朝陽心裡的火氣不由自主地就大了起來,說的話也相當的不客氣。
李父沒想到賀朝陽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氣得手直抖,奈何賀朝陽說得句句在理,他竟然無力反駁。
賀朝陽冷笑一聲,將對方那種「惱羞成怒」的神態看在眼裡,「李老爺與其在這裡指責我,不如回家好好管管你的女兒,別以為有幾分姿色就無所不能,要知道,以色侍人,最最下乘。」
賀朝陽說完,轉眼看了下站在走廊一個個傻愣愣的手下,心中很是不悅,「都站著幹什麼?這裡是衙門,是什麼人隨隨便便都能闖進來的?那要是來的是個刺客,要本官的命,你們也這樣?」
賀朝陽心中煩悶得不行,自己幾句話說得那個李老爺面如豬肝,不忍再說,只好將肚子裡的火往屬下身上發。
帶頭的張捕快張大驚得嘴大張著,都能塞下一顆雞蛋了。乖乖,大人這麼頂撞未來的老岳丈,是真的跟李小姐分道揚鑣了?上午那一齣不是欲擒故縱?
「是,屬下該死。這就將人請出去。」張大上前,將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李父請了出去。
「慢著。」
賀朝陽忽然喊道,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李父腳步一頓,回頭看他,那眼裡,居然帶著一抹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期望。
賀朝陽本來要出口責怪的話不由自主地在舌尖打了個轉,最後變成,「本官不希望再有人來胡鬧。」說完這句,轉身揮了揮手,逕自走了。
張大下意識地看了眼李父,李父也看了眼張大,然後,眼睛一翻,就要暈倒。
「哎……」張大趕緊扶住要昏倒的李父,小心地將他扶了出去,心裡卻嘀咕,沒想到自家大人翻臉不認人的本事如此爐火純青。
◎ ◎ ◎
李父一臉深受打擊地回來了。剛進門他就看到女兒那希冀的眼神,想了想,還是將所有的對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李初陽。他的女兒他知道,不是那孬種,也不是他賀朝陽能打倒的。既然對方無情,他相信女兒能作出正確的選擇。
「初陽啊,沒事,好在咱們還沒跟他們交換庚帖,憑著我們老李家的實力,有的是人來上門提親,不怕啊。」李父乾巴巴地安慰著女兒。
李初陽從爹回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黃了。她跟賀朝陽之間,結束了。
她很想親自去問問賀朝陽,為什麼?可爹說了,他說不想有人再找上門。且問了又能怎麼樣?
李初陽的思緒飄得很遠,遠到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
一場雷暴雨,猝不及防,就算她帶了油紙傘,最後也不得不找個屋簷避雨。不遠處的屋簷下已經擠滿了好多的行人,等李初陽不緊不慢地過去的時候,那個屋簷下幾乎站滿了人。
站在雨中的李初陽一眼就看到那一抹不一樣的身影。
那時候賀朝陽正溼透地站在屋簷下低頭整理衣裳,他一身白色儒衫已經溼透,緊緊地黏在身上,猶是如此,卻不顯得狼狽,反倒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漫不經心來。
那一頭淋溼的黑髮只用一條絲帶鬆垮垮地挽著,沾溼的髮絲貼在他的額角,那種感覺,李初陽說不好,覺得就像是雨後的荷葉上那滾動的雨珠,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落在她的心房。
她就站在雨中,隔著雨簾,看著他。然後,對方也看到了她。她現在還很清楚地記得,對方在看到她後,那眼裡閃過的一抹驚豔。
李初陽知道自己的美貌,驕傲地說一句,整個和縣,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各方面都能跟她比肩的了,所以對方眼裡的驚豔她絲毫不覺得突兀,反倒因為他的驚豔,心裡沒由來地沾沾自喜起來。
然後,賀朝陽很君子地往旁邊擠了擠,空出一塊站立的位置,就那麼靜靜地站著,看著李初陽。
李初陽低頭,掩飾自己臉上的潮紅,佇立片刻後慢慢地走了過去,站在賀朝陽空出的地方。
暴雨來得猝不及防,走得也悄無聲息,彷彿就在他們彼此對望的時間裡,雨就停了。
「給你,擦擦吧。」李初陽從袖口掏出一方手帕,遞給賀朝陽。
賀朝陽當時有點愣頭青的感覺,但還是接過手絹,不過沒有擦去臉上的雨水,而是像個登徒子一般,居然將手絹拿到鼻尖輕輕一嗅。
李初陽的臉驀地紅了,有點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卻又不想就此結束,各自一方。於是想了想,張嘴問他這是要去哪?賀朝陽沒有回答,只是忽然低沉的笑聲讓她羞憤得直瞪眼。
賀朝陽當時眼裡的笑意像是一罈陳釀,讓她不能自拔。
想她李初陽活了十六載,自覺識人無數、本事過人,卻沒想到一個午後躲雨的小插曲,就這麼動了心。時也,命也。
她留下雨傘後,匆匆離去。她能感覺身後有一道火辣辣的眼神一直盯著她,要不是理智支撐著她,她想,她一定會忍不住回頭,然後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這件事後,李初陽很是可惜了一陣日子,心裡暗暗懊惱為何當初沒有問他的名字,哪怕知道他去哪,也是好的。
大概過了半個月,李初陽的店裡迎來一位不速之客,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李初陽臉上的驚喜和眼裡的歡愉是隱藏不住的。
賀朝陽很滿意她的反應。
賀朝陽沒說他是怎麼就找到她的鋪子,只將傘還了她。彼時他已經換上一襲乾淨、俐落的淺藍色上衣,外罩一件白色薄紗外套,下襬繡著雅緻的墨竹,配上他頭上那根簡單的竹簪,格外的乾淨。杏子狀的眼睛,璨若星河,嘴角一抹笑意,就那麼直直地看著她。
他說:「還妳的傘。」說話的同時將傘遞給她。
她伸手接,他卻不放了。直到她抬眼瞪著他,他才輕笑一聲,鬆了手。
她說:「我的帕子也一併還了吧。」這句話,有著她自己的小心思。她一邊希望對方察覺,一邊又希望對方沒有聽出話外之音。
可偏偏,賀朝陽又呵笑了一聲,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只留下一個修長的背影,還有一顆捉摸不透的心。
李初陽看著走遠的人,不由得頓足,還是沒有問他姓甚名誰,是否有妻室。
大概是從小接觸家裡的生意的關係,在李初陽的概念裡,只有先發制人才能多得商機。感情也是,看順眼了,就問,或者去追求。就算被拒絕,也不過是傷心一段時間,總比矜持後與愛慕的人失之交臂這種遺憾好得多。
不過,很快,他再次來了。這次,他說他是賀朝陽,家住東城,尚未婚配。李初陽笑而不語。
那天後,他經常會來找她,有時候隔個三四天,到後來,幾乎天天來。後來,她從府衙路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知道,他就是那個從他們和縣考上頭名狀元又毅然辭去六品翰林職務,回家當個七品縣令的那個奇人。
據說他的任命文書是當今聖上親筆給他寫的,當時還說了一番話,大概意思就是鼓勵其他高中的進士們,多向狀元學習,先到地方上做官,看看百姓疾苦,以後當京官才不會毫無頭緒。
賀朝陽也看到了她,對她微微頷首後,逕自忙著。回到店裡的李初陽,開始胡思亂想,對方是縣令,她一個商家女高攀得起嗎?
李初陽開始不自覺地總是看向門外,希望那抹高大的身影會不期然地再次撞進她的眼簾。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李初陽從期待變成失望,最後獨自憂傷了起來。
直到四天後,他來了。在看到他的時候,李初陽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賀朝陽敏銳地發現今日的李初陽話不多,本來一雙透著靈活的眼睛也像是蒙了塵般,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他簡單地說了下自己這幾日的行程,然後問她忙不忙,想趁著秋色正好,帶她去看「霜葉紅於二月花」的美景。
這是兩人第一次遠遊,離開到處都是熟人的縣城,來到深山幽谷,聽著鳥的鳴叫,看著火紅的楓葉,還有那個緊緊攥著她手不放的人,李初陽的心像是灌滿了蜜的蜂巢,甜蜜得都快溢出來了。
這次遠遊,兩人算是確定了彼此的心意。此後,賀朝陽一下衙,都會來找她。來時必定不會空手,或者一方手帕、一條紮頭髮的紅繩,或者一張還透著墨香的小詩,裡面寫滿情話。或者,厚顏無恥地趁著無人,送上香吻一個。
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一月。李初陽格外的忙,忙著採購原材料,忙著給下家發貨,忙著四處找商機,總之,進入十一月後,賀朝陽來鋪子裡找李初陽,五次能見到一次就算是很好了。
這天,賀朝陽又撲了個空。對此,賀朝陽很是不快,開始耍小孩子脾氣,守著鋪子不走,非要見她才行。店裡的伙計一邊羨慕,一邊派人去通知李初陽。
直到月上柳梢頭,李初陽才一身寒氣地進來。看到捧著她冰冷的雙手放在他手心搓揉的人,她表示,這真的是一種甜蜜的負擔。一方面很開心賀朝陽對自己的在意,另一方面,真的分身乏術。
賀朝陽再一次跟她說,他要上門提親,明天就上門去提親,這樣,她就完完全全屬於他了,他再也不會好幾天見不到人了。
李初陽笑著將手從他的手裡抽出來,她的意思是等過完年,過完年以後的幾個月時間,她都很空,那個時候才有時間繡自己的嫁妝。
一說到嫁妝,李初陽不由得羞紅了臉。賀朝陽看著她低頭嬌羞的樣子,忍不住心猿意馬,聯繫好幾天不見的相思之苦,一發不可收拾。乾柴烈火,燒得兩人理智全無。
事後,兩人商定,年前交換庚帖,年後正式提親。
思緒走到這裡,李初陽已經一臉淚水,當初有多甜蜜,現在就有多刺痛。心像是被人挖了去,空蕩蕩,卻又疼得她忍不住捂住心口。
眼前一陣陣的犯黑,噁心、想吐。李初陽一腦袋的汗,她剛想說什麼,只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耳旁傳來爹娘的驚呼聲。李初陽守著最後一絲清明,她居然在想如果她就這樣死去,賀朝陽會心疼、會懊悔,會永遠記得她嗎?答案,是不會的吧。
第二章
李初陽再次轉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房間裡,娘親輕輕地靠在床柱子上,閉著眼,可那緊蹙的眉頭還有那緊緊握著自己手的手,都透露著娘親的擔憂。
李初陽眼眶酸澀,她昨天居然生出那樣的念頭。她要是沒了,她的爹娘怎麼辦?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許是感覺到李初陽醒來,李母忽地睜開眼睛,就看到女兒眼眶泛紅地看著自己,當下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了。昨日女兒毫無預警地暈了過去,她跟老爺急忙找來大夫,本以為女兒是傷心所致,結果這一番把脈,大夫居然診出了喜脈。
這對他們老兩口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想問,可女兒還暈著,又剛剛被……
不問吧,看到大夫那「我都明白,縣太爺的,我絕對不說」的眼神,老兩口有苦不能言。
「初陽啊,妳醒了。餓嗎?娘給妳做吃的去。」李母忍著淚意,她不敢說什麼,怕女兒想不開。
李初陽將這些都看在眼裡,對著李母搖頭,她現在真的什麼都吃不下去。
李母轉過身,用帕子快速地擦了下眼淚,再轉頭,已是笑臉,只是那笑意看起來很勉強。出了這樣的事情,誰笑得起來?誰又有心思笑?
屋外的李父聞聲進來,看了眼淚眼漣漣的母女倆,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只要女兒的一句話,他就是傾家蕩產,也要將那個賀朝陽扳倒。州裡告不贏就去府裡,不行上京,天下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妳去給女兒端一碗糖水來,我有話跟她說。」李父支開了老妻。
李母點點頭,帶著一屋子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他們父女倆。
「爹……」李初陽輕輕地喚了一聲,只一夜之間,就感覺爹蒼老了不少,以前挺直的脊背都有點佝僂了。
李父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女兒,心頭又痛又氣。再想起昨日賀朝陽說的話,他說自己的女兒要是品行好,又怎麼會輕易被他壞了名聲。
李父的眼神不由在自主地落在李初陽的腹部。
李初陽何等玲瓏心,順著爹的眼神,她已經猜到幾分,頓時滿臉的羞憤。
其實這些事情不該李父來說,但是李母本就是個性子柔弱的人,也不擅於處理這些事情。李父看著女兒道:「大夫說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是賀朝陽的嗎?」李父開門見山直言。
李初陽點點頭。
「哼,我就知道是他的。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一定要去州府告狀!」李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只震得桌上的茶壺都跳了起來,可見他是有多生氣。
李初陽看著一向內斂的爹爹生如此之大的氣,頓時又想哭,都是她不好,輕易相信人,又失了貞操。
「爹爹,都是女兒不好。」
李父就只有李初陽這麼一個女兒,見女兒委屈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責罵,最後只好道:「這個孩子不能要,妳還年輕。」言下之意就是,不能為了這個孩子,耽誤了一輩子的幸福。
李初陽卻搖頭。
李父恨鐵不成鋼,「他姓賀的都說了那樣的話,妳還要倒貼嗎?」李父氣急之下,言語不由得尖銳了點,再看到女兒泛紅的眼眶後,又很是自責。
「爹,我要這個孩子,不是還惦記他賀朝陽。自從他昨日說過那些話,我李初陽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他賀朝陽有任何瓜葛。我只是心疼我的孩子,他不該承受我所犯的錯。他是無辜的,我沒有任何權利結束他的生命。
爹,以後的日子誰知道呢,我跟賀朝陽的關係,這裡無人不知,以後怕是也沒人肯要我。還不如守著孩子,守著爹娘過一輩子。」李初陽看著李父,一字一句道。
李父一聽,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誰又能預知以後的事情?再說,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在別人都快做祖母的年紀才有了李初陽,所以他們才最明白孩子就是希望的道理。
「妳可要想明白了。」李父也不捨得女兒。他曾想過,憑他的家產,找個倒插門的女婿不是難事。現在有了這個意外的孩子,又何嘗不是一場機緣。
父女倆說了會話,李母端著紅糖水進來後,一家三口又說了會話,老兩口才出了李初陽的房間。帶上門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雖然女兒說得很是有道理,可要說她徹底對賀朝陽死了心,他們也是不信的。不過女兒有一句話說得很對,今後,他們老李家跟他賀朝陽老死不相往來,走路都要隔著三條街。
北城的人覺得很是奇怪,李家成衣鋪子的東家本來在這條弄子裡住得好好的,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一家人就全部搬走了。到底搬哪去了,不太熟悉的表示不知道。熟悉的人知道,但不好意思,跟你不熟,無可奉告。
◎ ◎ ◎
三年後,農曆五月初六,大吉,適宜婚嫁迎娶。
一大早,李初陽就打扮得乾淨、俐落,囑咐丫鬟幾句後,就準備出門,今天是她的好友潘娉婷出嫁的日子,她得早點過去幫忙。
忽然,一個嬌小的人影像是一頭小牛犢一樣衝了過來,抱著李初陽的腿,抬著小臉,睜著大眼眨巴眨巴地看著李初陽道:「娘親、娘親,妳要快點回來哦,曦曦會想娘親的,一想娘親,曦曦就會哭的。」
看著一臉天真,但話裡盡是無賴的女兒李曦,李初陽寵溺地蹲下身,不客氣地捏了捏女兒的小鼻子,「知道啦,娘親一定早點回來看曦曦。那曦曦要在家乖乖的,聽外祖母、外祖父的話,還要聽秋姨的話,不然娘親也是會生氣的。」
小小的人兒被娘親這段話給繞暈了,不過,只要聽話就對了,「嗯,曦曦一定聽話。」說著,李曦對著李初陽的臉就啵了一聲,然後傻笑著跑開了。
李初陽笑了笑,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再次囑咐丫鬟幾句,這才拎著賀禮出了門。
再一次踏進東城,看著東城著幾年的發展,比之以前更出色了。
在和縣,東城住的,非富即貴。北城,大部分住的都是商人。南邊,讀書人多。而西城,則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這是三年來,李初陽第一次踏進東城。每次她去北城的鋪子,都是繞一個大圈。自從有了李曦後,李初陽減少了去鋪子裡的次數,再加上鋪子裡的掌櫃的是個老實本分的。李初陽每月來查一次帳,掌櫃的每個月彙報一次近況也就行。
李初陽將事業的中心移到了西城,西城雖然龍蛇混雜,但西城人口也是其他幾個城的總和。只要有人,就離不開衣食住行。所以李初陽在西城又開了一件成衣鋪子,走的是平民路線,衣服不貴,但品質好。所以兩年多下來,生意也好得很,有時候比北城那邊的進項還多。
潘娉婷要嫁的人是和縣首富何家大郎何永昌。李初陽跟何永昌也有生意上的來往,所以之前就跟潘娉婷說好了,她就不去潘家了,直接來何家看她。
潘娉婷似是想到了什麼,答應了。
李初陽一來到何家,就看到何永昌著一身大紅新郎服站在門口招呼著客人。何永昌大老遠就愛看見了李初陽,好一頓熱情的招呼,然後又舊事重提。就是之前受媳婦的委託,要給她這個好閨密找一個好人託付下半生的事。
李初陽還是老話,現在她不想考慮這些。再加上李曦的關係,更不想委屈了孩子。
何永昌不給李初陽再次找藉口,直接說他探過對方的口風了,哪想對方一聽是李初陽,直接點頭同意。李初陽的大名在他們和縣的商業圈子裡,也算是有些名號的。
看著一臉殷切的何永昌,李初陽一臉的無奈,見何永昌一副「妳不答應,我就不走」的樣子,李初陽只得無奈同意,到時候會試著跟對方接觸一下,其他的,端看緣分了。
何永昌得到李初陽的答覆,覺得自己可以跟媳婦交代了,當下揮一揮衣袖,騎上白馬,帶著一群年輕才俊浩浩蕩蕩地去了潘家接親了。
李初陽一人無聊地待在那,有點後悔沒帶女兒來了,不然現在跟女兒說說話,也能打發時間啊。
好在何家和潘家離得不遠,一個時辰後,前面傳來「新娘子來啦」的喊聲。李初陽站起身正準備出去,猛地想到什麼,腳下一頓,又坐了下來。在一些人的眼裡,她是不祥的,所以不宜去前面見新娘子。之前何永昌提過一嘴,氣得潘娉婷差點跟他鬧起來。
李初陽倒也沒覺得又什麼不對的,反正她跟潘娉婷很熟了,知道彼此的心意就夠了。
前面大概很熱鬧,一波又一波的叫好聲、讚美聲。也對,他們兩人,何永昌是和縣首富,潘娉婷是潘縣丞的女兒,也算是一樁好姻緣了。
過了一炷香時間,有丫鬟過來通知李初陽,可以去前面坐著吃酒了,酒席馬上就開始了。
李初陽起身往前面走去,路過一個院子的時候,似乎看到一抹高大、熟悉的身影。李初陽腳步一頓,心裡嘲諷了自己一句後,走了。
賀朝陽聽著身邊的表妹李曼曼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很是頭疼。這個表妹,自從年前住下後,就沒有要走的打算。他也知道爹娘的意思,可他現在真的不想成親。他不耐煩地轉頭,忽見正前面的垂花門前一抹翠綠的身影一閃而過,端的很是眼熟。
李曼曼沒有察覺到身邊人的走心,依舊一臉羨慕地道:「表哥,我好喜歡新娘子的衣服哦。我想穿。」說完一臉期待地看著賀朝陽,那表情,就差沒說「你快娶我」了。
賀朝陽假裝沒聽見,不說話的李曼曼還是挺好的,就是那一開口就一股子酸味的感覺,他很是不喜。
「朝陽,你在這裡啊,快走,去前面吃酒了,等下可要記得少灌我酒啊,我今晚還要洞房呢。」何永昌說完,對著賀朝陽挑眉。
賀朝陽給了他一拳,「你這是來跟我炫耀的?有媳婦了不起啊,只要我想,還愁沒媳婦?」賀朝陽卸下官架子,哥倆好地摟著何永昌的脖子威脅,「信不信今晚給你灌得不舉?嗯?」
「賀兄饒命,我再不敢了。」
「哼,這還差不多。」
兩人一路笑鬧著走在前面,後面的李曼曼一臉的憋屈。每次一說這個話題,表哥就這副樣子,哼,太討厭了啦。
以李初陽和潘娉婷的關係,座位當然排在前面。何永昌還是很貼心的,跟李初陽坐的這一桌,基本都是何永昌商場上的朋友,其中有幾個她也認識。大家見面,寒暄了幾句。
其中,就有何永昌說的那個不介意她帶孩子的趙亮。
趙亮能躋身和縣首富的圈子,家底也是頗豐厚的,只是他髮妻走得早,還沒來得及給他留下一孩子,所以何永昌才去探趙亮的口風。
趙亮自然答應,他雖然喪妻,但家底豐厚,不是沒有人願意給他續弦,是他自己看不上。可李初陽就不同了,貌美、年輕、有本事。孩子嘛,他也聽說了關於那個孩子的事情,他從小就喜歡孩子,所以這些完全不是問題。
此刻見李初陽就坐在自己身邊,趙亮忍不住開始攀談,聊了幾句商業上的事情後,見她興致不大,就開始往日常生活瑣事上聊,尤其是小孩子。
不得不說,趙亮抓住了李初陽的弱點,孩子。一開始李初陽只是回答幾句,等聊到孩子後,李初陽的話明顯多了起來,臉上不自覺地洋溢著為人母的幸福。
賀朝陽被李曼曼挽著手,一走進正廳,就看到這一幕。當時心頭閃過的唯一想法就是,這個人笑起來很美,一種介於少女和少婦之間的成熟美。也不是他故意去看的,只是李初陽坐的那個位置,但凡走進門的人,一打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她了。
只一眼,賀朝陽就覺得這身影異常的熟悉,這讓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非常模糊的畫面,那人似乎在跟他道別,他看不清面容,只覺得那背影莫名的熟悉,也莫名的覺得心慌,像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賀朝陽不由得又細看,這時候那人側過臉跟身邊的人低語。看到那側臉,他越發覺得熟悉,這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駐足。
那人身著水藍色翠煙衫,同色系的百褶裙,身披薄煙紗,從背後看去,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這種明明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的感覺糟糕透了。賀朝陽的眉頭微蹙,這種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覺端的是很不爽。
李曼曼循著賀朝陽的眼神看過去,一眼就看到李初陽跟別人相聊甚歡,再看賀朝陽微蹙的眉頭,李曼曼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樣射了過去。賀朝陽對李初陽的關注讓李曼曼的心頭不是滋味,憑什麼一個婦德敗壞的人可以坐在這裡?還被這麼多人環繞,以她為中心笑得這般開心?
「哼,果然是個婦德敗壞的商家女,不知羞恥。」李曼曼冒著酸水瞅了賀朝陽一眼,見他毫無反應,心頭又不愉快了。真想不明白那個女人哪裡比她好了?她可是官宦之女,是那拋頭露面的商家女能比的?
賀朝陽被李曼曼的這句話給拉回了神,「妳認識?」
李曼曼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姑媽說表哥不小心失去一部分記憶,看來是真的,既然他不認識那個女人了,自己可不能說漏,「聽說過,一個風評相當不好的人。」
聞言,賀朝陽沒接話,他的眼睛在那一桌一掃而過,見那一桌只有她一個女子,眉頭下意識地蹙起,沒再說什麼,轉身往裡走去。
李曼曼得意地笑了下,跟上賀朝陽的腳步。只是在走路過李初陽他們那一桌的時候,李曼曼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機會難得,既然表哥已經不記得李初陽了,那她還懼怕什麼?當下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只聽李曼曼哎呀一聲,整個人以一種投懷送抱的方式「摔」倒在賀朝陽的身上。本來相互聊天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目光。
眾人不由得往這邊看來,見是一齣「英雄救美」的戲碼,立刻開起了善意的玩笑。
李曼曼趴在賀朝陽的懷裡,聽到眾人的話,心頭美滋滋的。她這麼做,就是想讓李初陽看到,這個男人現在是她的了。
賀朝陽不防李曼曼會忽然摔倒,只感覺有人影向自己壓過來,下意識地雙手伸過去接,將李曼曼抱了個滿懷。
被接住的李曼曼立刻雙手抱著賀朝陽的腰,一邊委屈地道:「表哥,有人推我,我腳扭到了。」
賀朝陽聞言,立刻低頭檢查她是否有扭傷。在外人眼裡,甚是親密。
李初陽坐在那不動聲色,冷漠地看著身邊這一對男女,人還是那個熟悉的人,只是他懷裡的佳人,早已經不是她了。眼裡閃過一絲落寞,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賀朝陽低頭看了李曼曼一眼,立刻將她扶正,「沒太大問題,誰會推妳啊,是不是不小心踩到裙襬了?」
李曼曼就勢站好,但手立刻挽著他的手臂,眼睛則看著李初陽,「我、我真的感覺忽然有人推了我一下。」說著話,眼神卻看著李初陽,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說李初陽推的她。
賀朝陽順著李曼曼的目光看過去,恰好看到李初陽眼裡一閃而過的那一抹厭惡。厭惡?她為什麼厭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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