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強勢,真碰上他看上的女人,還不是栽了;
女人再精明,真愛上她看上的男人,還不乖乖的。
邱婉婉被休了,身為獵戶家的女兒,她大字不識幾個,
當年高嫁了孟冠玉,村裡人說她不自量力,
還笑她當不起秀才夫人,過不了三年就會被休。
而今,孟冠玉不但揚言要納妾,還給了她一封休書,
邱婉婉心死的以為,自此兩人婚嫁,再不相干。
怎知,她躲回山上當女獵戶,他卻找上門來,
明明都分了,他竟囂張地爬上她的床。
可惜,她邱婉婉不啃回頭草,更沒想跟人共侍一夫,
才知道,原來孟冠玉根本是無賴,納妾是假的,
他給的休書也是假的。
第一章
邱婉婉哭著離開了孟家。
她一邊跑一邊哭,茫然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朝哪個方向狂奔而去,她累得幾乎邁不開腳步,直到一條大河阻擋了她的去路為止,她才停下了腳步。
河水滔滔,滾滾而去,巨大的嘩嘩聲震耳欲聾,四下無人,邱婉婉憋了許久的那口氣散了,悲傷和難過席捲而來,她蹲在河邊號啕大哭了起來。
邱婉婉想不通事情怎麼就到了如此地步,這根本就是一場惡夢!夫君孟冠玉今早離家時還和她卿卿我我的,怎麼到了晌午歸家時,就突然說要以妻禮迎娶他的表妹徐冰瑩進門做妾呢?
那徐冰瑩的爹爹是縣令,又是孟冠玉的親娘舅,徐冰瑩更是生得端莊秀美、氣質溫雅,琴棋詩畫樣樣精通,而且一點架子都沒有,平時和自己的關係也算不錯。
可是為什麼徐冰瑩這樣的大家閨秀,卻甘願要給孟冠玉做妾?
邱婉婉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她倒是想找孟冠玉問個清楚來著,不料孟冠玉卻惡聲惡氣地和她吵了一架,還寫下了一封休書給她。
想到這,邱婉婉從袖筒裡掏出了休書,將那一張休書展開,她的手忍不住地在那紙片上摩娑著。邱婉婉不識字,除了他和她的名字之外,她根本就看不懂孟冠玉到底在休書上寫了些什麼,更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樣的理由休棄她。
也許孟冠玉早就看上了徐冰瑩,畢竟他倆才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無論家世背景、才學見識都很相配。而自己不過是山上獵戶家的野孩子,他肯娶自己也許真的只是為了履行當年定下的承諾而已。
邱婉婉坐在河岸邊盯著泛黃的河水,抽噎了大半天,她越想越難受,越比較就越覺得她比不上徐冰瑩,也越發地篤定孟冠玉是厭棄了她。
哭夠了,她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別難過,為這種薄情寡義的人難過可真不值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著吧,沒有孟冠玉,她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不,是比以前還要好。
邱婉婉把休書收起來,舉目四望,天下之大,一時之間她竟沒一處地方可去。家?與孟冠玉和離了,她已經沒有家了;娘家?她也不想回,一是不想老邁的爹娘擔心,二是她不想被人看笑話。
當初她要嫁給孟冠玉的時候,便有許多人酸她,酸她不自量力,看不清自己,非要高嫁,還斷言她過不了三年就會被休,可如今就算她真被休了,她也不要給那些酸婦嘲笑她的機會。
去哪呢?
天空飄起了絲絲細雨,那寒涼的雨絲淋在身上,冷得讓人瑟瑟發抖。邱婉婉站在河岸邊猶豫了一會,終於打定主意選了左邊的一條路,堅定地走了下去。
下雨天不用打獵,獵戶傅天佑一家正圍坐在一起喝酒、烤肉吃。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傅天佑望了一眼他媳婦,他媳婦蘇嬈娘就立刻放下了酒杯,抓了頂草帽去開門。
只見門口站著一名身材嬌小、玲瓏的女子,渾身溼透且形容狼狽。蘇嬈娘仔細一瞧,覺得很陌生,不由得問道:「妳、妳……」
邱婉婉看著她道:「大嫂,我是婉婉啊。」
傅天佑是個孤兒,他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邱婉婉一家人從沒少過接濟他,同時他和邱婉婉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後來傅天佑娶了鄰村的姑娘蘇嬈娘,然後把家安在了妻子家附近,別人都笑話他是位上門的女婿,但他不在意,再後來邱婉婉也成了親,兄妹倆之間的來往就更少了。
蘇嬈娘當然認得邱婉婉,只是眼前這個狼狽的小娘子,卻與前些日子裡看到的那個溫柔、漂亮的秀才娘子有些不同。可是仔細一看,眼前的人不就是邱婉婉嗎。
蘇嬈娘一邊將邱婉婉迎了進來,一邊揚聲道:「婉婉來了。」
正在屋裡喝酒、吃肉的傅天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咬著雞腿跑了出來,眼睛瞪得像銅鈴般大,激動而興奮地嚷道:「婉婉,妳這丫頭怎麼來了?稀客啊。」
「傅大哥、嫂子,婉婉冒昧打擾了。」
「打擾什麼啊,快進來。欸,娘子,快給婉婉拿雙筷子。」傅天佑繼續大聲嚷嚷著,熱情地說道:「昨天我獵了兩隻山雞,正巧妳趕上了,快來嚐嚐妳嫂子的手藝。」
邱婉婉眼眶一熱,勉強笑道:「好。」
蘇嬈娘打斷了傅天佑的話,「夫君,我看還是先讓婉婉換身衣裳吧,著涼了可不好。」
傅天佑一愣,這才注意到婉婉的狼狽樣子,這丫頭怎麼衣裳全溼了,頭髮也亂七八糟的,嗯,她眼睛還紅紅的,好像剛哭過?
「對對對,還是娘子想得周到,婉婉妳先換衣裳,一會咱們好好喝上幾杯。」傅天佑連忙說道。
邱婉婉感激地點點頭。
在蘇嬈娘的幫助下,她換好了乾爽的衣裳,然後坐在桌前與傅家夫婦一塊吃起了飯。
邱婉婉也不準備瞞他們,將自己與孟冠玉已經和離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傅天佑聽到一半就再也聽不下去,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氣衝衝地鬧著非要下山去揍孟冠玉一頓,好給邱婉婉出口氣,但被蘇嬈娘給攔住了。
「大哥、嫂子,我、我冒昧地問句,不知……你們可否收留我幾日,等我找到去處後就離開。」邱婉婉鼓足了勇氣說道。
「妳這傻丫頭,還說什麼投靠不投靠的,我家就是妳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傅天佑把胸脯拍得啪啪響。
蘇嬈娘也溫柔地說道:「婉婉,妳就放心住下吧,以後的事慢慢來,不著急。」
「謝謝。」邱婉婉眼眶泛紅地向兩人鄭重道謝,一想起之前的事,她就忍不住想哭。
兩天後,天剛放晴,邱婉婉說要告辭,卻被傅天佑給留下來了。
「大哥,我已經找到地方住了,就不打擾你和嫂子了。」邱婉婉說道。
傅天佑不信,「妳胡說,這幾天妳都沒出過門,上哪找地方?妳就安安心心地在我這住著,妳要是不想住這裡,我就送妳回妳爹娘家去。」他了解邱婉婉的性子,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外。
「大哥……」其實邱婉婉根本沒找到地方住,她只是擔心給人添麻煩,想著要不就去隔壁鎮上找份事做,上酒樓裡去當個廚娘,或者去鏢局當個女鏢師,她應該都可以的。
「不說清楚去哪就不許走。」傅天佑堅持不肯放邱婉婉走。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到後面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蘇嬈娘做完家務,一腳跨進了堂屋,就見兩人像是要吵起來的樣子,連忙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和鬥雞似的?」
「妳問她!」傅天佑氣呼呼地說道:「她剛與那酸秀才和離了,又不肯回家去,這會還說要走,妳說她想去哪?她能去哪?回頭要是邱伯父來找我要人,我上哪邊去找她?她要是在外頭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邱伯父交代。」
邱婉婉賭氣道:「天那麼大,地那麼大,我就不信找不到我能去的地方。」
蘇嬈娘想了半日,說道:「婉婉妳要是在這住得不習慣也不用遠走,咱們原來在山上還有幢舊屋,與這相隔不遠,不如我們替妳收拾收拾,妳搬到那邊去住?」
邱婉婉想了想,心中已經有幾分肯了。
她本來就是獵戶家的女孩子,論起設陷阱、打獵來也是個一等一的好手,養活自己應該不在話下,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已經打擾傅家夫婦很多了,哪能再接受他們這樣的大恩大德呢。
蘇嬈娘察言觀色,打鐵趁熱道:「婉婉啊,妳要是不嫌棄呢,這幾天我就和妳大哥過去收拾一下那邊的屋子,正好妳大哥也常常出門,他不在的時候,咱倆做個伴也挺好的,妳說呢?」
看著蘇嬈娘真誠的模樣,邱婉婉心中十分溫暖,點頭說了聲:「好。」傅大嫂說得對,她終究是山裡人,只有在山裡才是最合適的,而傅大哥和傅大嫂的恩情,還是等她安定下來以後再報答吧。
◎ ◎ ◎
邱婉婉搬進那幢小院子的那天,傅天佑送了份禮物給邱婉婉,對她說道:「猜妳也用得到這些弓箭、刀繩等物,所以這幾日我抓緊時間做了一套出來,若是還缺什麼,以後只管和妳的嫂子說。」說完,傅天佑便帶著蘇嬈娘離開了。
看著熟悉的東西,邱婉婉心潮起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孟冠玉。
自從嫁給了孟冠玉,她就像隻鷹被關進了籠子裡,每日操心的都是他的瑣事,吃什麼、穿什麼,累不累、悶不悶,她的生活重心完全偏向他,連她最喜歡的打獵也都丟到了角落。怎麼想起他來了,邱婉婉甩甩頭,將他的影子趕出腦海。
摩挲著熟悉的弓和刀鞘,她一直懸著的心也慢慢沉澱了下來,也好,以後她不用再操心別人,可以隨心所欲地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了,這種感覺也挺好的。
若論身手和力氣來,邱婉婉或許會略遜男人一籌,可要是說到設陷阱,她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是許久沒做這等營生了,難免有些不熟悉,連續失敗兩次之後,她終於獵到了一隻肥兔子。
她高高興興地拿著戰利品回到家,細心地用小刀將兔子皮剝下,鞣製之後用篾條撐好放起來,等乾透了便能拿下山去賣錢,再換些油鹽醬醋來。而剩下的兔肉,她留下了半邊準備自己吃,其他的則都送給傅家。
從傅家回來,邱婉婉準備燒道辣椒兔丁,她用兔骨再加上順路採回來的蘑菇、野菜一起燉個湯,再蒸上兩顆蘇嬈娘送來的紅薯,有湯、有菜、有主食,一個人也能吃得很好。
說起辣椒兔丁這道菜,甘香鮮辣,非常下飯,以前孟冠玉可喜歡這道菜了,只要她一做這道菜,他一口氣就吃三大碗飯呢,每次看到他揉著肚子滿足地嘆息,她都會感覺很幸福。
可是現在,邱婉婉頓時沒了心情。
香噴噴、熱辣辣的辣椒兔丁不過才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她喝了兩碗湯,索性去外面的林子裡散步去了,也順便拔拔菜園子裡的野草。
這菜園子是傅天佑替她開墾的,蘇嬈娘送給她一大包各種的菜籽,又手把手地教她種了些蘿蔔、白菜什麼的,想來再等兩個月就能吃了。
這段時間雨水豐沛,蘿蔔、白菜長勢喜人,綠油油的葉子活潑潑地撲了滿眼。
邱婉婉蹲下來拔野草,她剛翻開蘿蔔的葉子,一株亭亭玉立的蒲公英就出現在她眼前,看著那如絨線團一般可愛的雪白花朵,她不由得發起愣來。
孟冠玉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卻是個心靈手巧的人。邱婉婉忍不住又想起了她的過去。
她記得很清楚,那一天是她的生辰,他神神祕祕地拿出了一支蒲公英釵子送給她做生辰禮。那釵子是銀的,釵頭上用極細、極薄的銀箔片打成了花朵,再細心地用小剪子一點一點地將銀箔剪出蒲公英細碎的花瓣,翡翠薄片鑲嵌的葉子,中間還有一粒細細的黃玉珠當花芯。後來邱碗碗才知道,原來那支釵子竟是孟冠玉親手做的,只為了給她一個驚喜。
孟冠玉用的都是首飾鋪子裡人家不要的廢料,再花了好幾個晚上的時間才親手做成了釵子送給她,既省錢又漂亮,連徐冰瑩都羨慕呢。
直到現在邱婉婉都還清楚地記得,當她說喜歡這支釵子時,孟冠玉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閃出的耀眼光彩。
邱婉婉忍不住就微微地笑了起來。在那個時候,孟冠玉應該還是在乎她,也喜歡她的吧。
半晌,邱婉婉突然回過神來,她和孟冠玉已經和離了,如今他的好,統統都給了另一個女人,她和他,再無任何關係了。
邱婉婉狠狠地將那株蒲公英連根拔起,遠遠地扔了。
拔完野草,邱婉婉索性回到屋子裡悶頭睡覺。可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不但心裡越來越難受,腦子裡對孟冠玉的思念還如同那洶湧的茫茫大海,越壓抑越洶湧。
邱婉婉越不願意想他,她就越想他,她明明就該恨他,但為什麼想起來的卻全是他的好?邱婉婉捂著臉,大聲地哭了起來。哭得累了,她才又重新閉上了眼,繼續默默地抽噎。
邱婉婉承認,她很捨不得孟冠玉,可是她絕不允許他們之間出現第三個人,無論這個人是誰都不行,他們只能做彼此的唯一,若是做不到唯一,那她寧可不要他,寧可一個人痛苦也不能妥協。
「婉婉、婉婉……」
迷迷糊糊的,邱婉婉在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著她的名字,她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現在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怎麼會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股涼意從背上蔓延,邱婉婉突然瞪大了眼睛,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婉婉、婉婉……」
山風呼呼,彎月沉沉,那聲音又輕又低,剛出現便被風吹散,鬼氣森森的,十分嚇人。
邱婉婉悄悄地從被子裡探出了頭。
風從門縫裡擠了進來,將桌上的油燈火焰壓成細長的一條,像個正在跳舞的巫女似的,一下往這邊扭扭,一下往那邊扭扭,令房間裡的光線忽閃忽暗的,像妖魔鬼怪要闖進來了一般,十分嚇人。
糟了,忘記給油燈罩上燈罩了!
邱婉婉暗罵自己的粗心,她揭開被子跳下床,準備去罩上燈罩。
忽然嗤的一聲,油燈徹底熄滅,房間裡頓時陷入了黑暗,邱婉婉驚呼了一聲,嚇得蹲在床邊直發抖。
邱婉婉的膽子很大,唯有怕黑這一個缺點,晚上睡覺不點燈便睡不好。以前未出閣時,經常是她自己半夜起來給燈加油,自從成親之後,這事就被孟冠玉給包了,每天晚上他都會起床幾次給燈添油,保證無論她何時醒來,房間的油燈都是亮著的。
可如今再也沒有一個孟冠玉夜夜幫她點燈了,也沒有人會在黑暗中緊緊抱著她,哄她不要害怕了。
在這漆黑、嚇人的恐怖夜晚,邱婉婉縮在床邊一動也不敢動,她想孟冠玉想得心都疼了,可是她不敢動,也沒有勇氣摸黑站起來去找火摺子重新點燈,她蹲在原地抱著膝,將頭埋在臂彎裡,努力地想把眼淚逼回眼眶裡。
「婉婉!」
門外的聲音大了些,帶著擔憂的緊張和焦急,很像孟冠玉的聲音。是孟冠玉來了嗎?
邱婉婉心裡突然就生出了無盡的勇氣,她不顧一切地跑了過去,抽開門栓推開門,只見冷月清輝裡,有個修長的影子立在門外,那人面目模糊,難以辨識,唯有一雙眼睛如寶石般瑩瑩生光。
「婉婉,是我。」依然溫柔繾綣的語調,這不就是孟冠玉嗎,只是他的鼻音有點重,像是受涼了。
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邱婉婉眼眶發熱,她不由自主地邁開腿,自然而然地想要投入他那溫暖、安全的懷抱中,將內心的恐懼和害怕通通發洩掉。
可是才走了兩步,邱婉婉便停下了腳步,那顆激動、歡喜的心也慢慢沉入了谷底,她已經不是孟冠玉的娘子了,他已經有了徐冰瑩,他已經休了她。
邱婉婉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很快的,剛才黑夜帶給她的恐懼,初見他時的歡喜,統統化為了滔天怒火。
這人居然還敢來找她,還敢大半夜嚇她,真的太壞了。
孟冠玉一看到她就十分地激動,想要上前擁抱她,「婉婉、婉婉妳真在這裡?太好了,我終於找妳了,婉婉,我、我有好多話想要跟妳說。」
「我跟你無話可說。」邱婉婉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想到自己剛才被嚇成那樣,她頓時心頭冒火,二話不說便順手拿起一根棒槌朝著孟冠玉身上打過去。
「我讓你半夜裝神弄鬼嚇我,我讓你半夜嚇我,你這個大壞蛋!你既然已經寫了休書給我,還來找我做什麼?你去找你的表妹啊,你去找你的美妾啊!」邱婉婉揮著棍子就開打了。
「等等!婉婉,妳聽我解釋啊,我和表妹,我們、我們沒有什麼……」孟冠玉一句話還沒說完,身上就挨了好幾棍子。
孟冠玉見她動了真怒,無奈之下,只得挺起胸膛說道:「婉婉,若打死我能消了妳的怒火,那妳打死我吧。」
「呸,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邱婉婉氣壞了,拿起棒槌照著孟冠玉的肚子打過去。
哪知道孟冠玉竟真的不閃躲,看他那架勢,像是誠心求死一般。邱婉婉心頭一顫,手勁立刻軟了下來,本來十分的力道,真正打到他身上時也只剩一分了。然而她一棒槌揮下去,就聽到孟冠玉悶哼了一聲,然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的。
邱婉婉被嚇壞了,她拿著棒槌呆呆地站著,看著倒地不起的孟冠玉,有點不知所措,她雖然恨他,卻也沒真的想要他的命,難道他真的……
「欸,你、你有沒有怎樣?」邱婉婉蹲在他身邊,拿棒槌戳了戳孟冠玉的肩膀,明明很擔心,卻故意放冷了聲調問他,還要裝作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孟冠玉呻吟了兩聲,低低地說了聲:「疼」。
邱婉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看著他氣若游絲的模樣,似乎確實被她打傷了?她連忙丟了棒槌,想藉著朦朧的月光,查看他到底哪邊不舒服。
「喂,你到底哪疼?」她追問道。
孟冠玉痛得連眉毛都糾結起來了,卻死死地咬著牙,一言不發。
見他這麼難受的模樣,邱婉婉的心裡終於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內疚,她咬著嘴唇責怪道:「你、你怎麼這麼笨啊,有人用大棍子抽你,難道你就不會躲開嗎?」
孟冠玉微微睜開眼,努力朝她露出了笑容,他目光中溫柔如水、含情脈脈,比那月光更令人心折。
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邱婉婉既生氣又心疼,心思轉了千百回,終於說服了自己。算了、算了,就算看到個陌生人受了傷,她也該幫助一下的,何況孟冠玉還是被自己給打傷的呢,於情於理她也應該……好吧,那她就收留一下他,讓他上完了藥就走。
於是,她將孟冠玉扶起來,半架半拖地將他往自己的屋裡挪。
「還是娘子好,娘子心疼我。」孟冠玉見目的終於達成,不由得暗中鬆了一口氣,頓時心滿意足了。
「誰是你的娘子?」邱婉婉沒好聲氣地說道:「前幾天你不是已經休了我嗎?我告訴你啊孟冠玉,現在我和你誰也不認識誰。」
「好好好,妳不認識我。」孟冠玉輕笑,還垂下頭嗅著她髮間的淡淡香氣,可惜邱婉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要我認得妳就好了,婉婉,我只認得妳一個。」孟冠玉用自己的下巴在她的頭頂輕輕摩娑著,輕聲說道。
「呸,我邱婉婉是良家婦女,既然你已另娶,又何必再惦記著我,如今徐冰瑩才是你的娘子呢。」
孟冠玉聽了她的話,選擇沉默不語。
邱婉婉頓時也覺得挺沒意思的,兩人都不再開口,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
第二章
屋子裡沒點燈,一片漆黑,邱婉婉也不知絆到了什麼,哎喲一聲朝地上摔過去,孟冠玉眼疾手快地將她一帶,兩人雙雙倒在了大床上。
「啊!」邱婉婉驚呼了一聲。
靜謐的空間裡,彼此呼吸相聞,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熟悉的回憶紛紛湧上兩人的心頭,那些過往的甜蜜和快樂彷彿就在昨日。
孟冠玉心神激蕩,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雙唇,邱婉婉想要伸手推開,他卻突然加重了力道,將她禁錮在他的懷裡,靈活的舌頭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與她的舌激烈糾纏。
這個吻來得霸道而激烈,彷彿要將她吞吃入腹一般,猝不及防的邱婉婉頓時渾身綿軟無力,她想逃,卻被他強勢而溫柔的索取所淹沒。
房間裡的氣氛越發熱烈,孟冠玉熟門熟路地將手伸入她的衣裳裡面,當他像以前那樣握住了她胸前溫軟又飽滿的玉兔時,邱婉婉一個激靈就突然清醒了過來。
邱婉婉死命地抵住了他寬厚的胸膛,孟冠玉卻不為所動,繼續加深了熱吻的力道,大手也開始輕揉慢撚起她胸前那豐盈嬌嫩的乳珠,邱婉婉倒抽了一口涼氣,整個人幾乎要淪陷了。
可是她腦子裡明白,她和他已經和離了,這樣是不對的,於是她狠著心重重地咬了他一口,他感到疼痛,才不得不喘著粗氣鬆開了她。
邱婉婉狠狠地將孟冠玉推開並起身爬到了一邊,她離他離得遠遠的,兩個人在黑暗裡喘息,緊張地關注著彼此。
「孟冠玉,你要是再這樣,那我就把你給扔出去。」最後是邱婉婉先開了口,她語氣堅定而冷漠,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孟冠玉知道她生氣了,「婉婉,對不起,這些日子裡我太想妳了,我、我是情不自禁,妳別生氣……妳不是怕黑嗎?我下去給妳點燈。」
孟冠玉十分了解她的性子,說罷,便摸黑下了床,摸索了半天才在桌上找到了火摺子,點著了火,點燃了油燈,又罩好了燈罩。
屋子裡被明亮而又溫暖的桔黃色燈光照得令人心安,邱婉婉終於鬆了一口氣。
孟冠玉已經有好幾天不曾見到她了,這回看到了日思夜想中的人,他不禁有些恍惚,可見她秀眉微蹙,紅菱一般的唇也抿得緊緊的……
他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但他不敢說也不敢問,就怕破壞了兩人之間難得的祥和氣氛。
過了一會,邱婉婉終於問道:「剛才在外頭的時候,我打到你哪了?」
孟冠玉雖是秀才,但他身材高大,其實身子骨還是挺強健的,而邱婉婉的那一下又有收了些力道,他不過就是挨了一下,當時覺得有點疼,但現在早就已經不礙事了,只是為了博取她的同情,他才故意裝出那副樣子的。
聽了邱婉婉的話,他終於如大夢初醒般說道:「啊……嗯,那個,我、我心口疼。」
「心口疼?」邱婉婉頓時有些擔心,他該不會是真的被自己打傷了吧,「快讓我看看!」她急忙說道。
見到邱婉婉這樣地緊張,孟冠玉心中感到高興,卻又不敢讓她知道,喃喃地說道:「現在又不疼了,婉婉,自從妳走了之後,我一睜開眼看不到妳我就心疼,現在看到妳了,我的病就好了。」
邱婉婉一愣,轉頭看向他。
「婉婉,妳、妳跟我回家吧。」孟冠玉低聲說道。
邱婉婉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孟冠玉,她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冰寒,讓人不敢直視。她一聲也不吭地垂下了頭,站起身去箱子裡翻找了一下,找了一瓶藥油出來,然後走回床邊,簡潔地說道:「衣裳撩起來讓我看看。」
「婉婉。」孟冠玉懇求似地說道:「跟我回去。」
邱婉婉推了他一把,孟冠玉便十分配合地倒在床上。以前他們還沒和離時,時常在閨房之中玩這樣的親密遊戲,孟冠玉莫名其妙地就有些期待起來。
邱婉婉橫了他一眼,解開了他的腰帶,再扯去他的長袍,撩高了他的中衣,只見他那白皙精瘦的肚皮上果然有長條紅色的棒槌痕跡,就像美玉上突然出現的裂痕似的,令人觸目驚心。
那一下果然打得不輕,邱婉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孟冠玉壓根就不在乎他的傷處,他只是痴痴地看著她,低聲說道:「婉婉,妳跟我回家好嗎。」
邱婉婉沒理孟冠玉,直接搓熱了她的雙手,然後將藥油塗抹在她的手上,再次搓熱了之後,她開始替孟冠玉推拿起腹部的那道瘀痕來。
孟冠玉小心地觀察著她的神情,發現只要他一表現出痛苦的樣子,邱婉婉她的動作和力道就隨之變得溫柔起來,他眼珠子一轉,開始嗷嗷嗷地大聲慘叫了起來。
邱婉婉咬著嘴唇看了他一眼,雖然感覺到他可能是裝的,可還是擔心文弱的秀才禁不起她的力道,因此又將手上的力道減輕了幾分,只是這麼一來反倒不像是推拿了,卻像是他吃得太撐,她幫他揉揉肚子的寵溺意昧。
孟冠玉享受著她的撫摸,恨不得一夜都躺在她身旁的溫柔鄉裡,可是他到底還是心疼她,怕她累著了,便依依不捨地停止了呻吟。
見邱婉婉轉身要走,他捉住她的手,央求她,「婉婉,跟我回家吧。」
她抽回手並挺直了背,努力地想要將剛才迴蕩在心頭的奇怪感覺散去,然後故意用冷淡的語氣問道:「我回去?那徐冰瑩呢?孟冠玉,成親時我們曾經發過誓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如今你雖違背了誓言,可是我卻還記得。」說完後邱婉婉便朝外頭走去。
「婉婉,表妹她……以前妳和她那麼好,難道還不了解她的為人嗎,她不會礙著我們的,我保證我們的誓言仍然有效。」孟冠玉急忙說道。
邱婉婉回頭,冷冷地看著他,「沒錯,以前的我就是個傻子,還以為她和我那樣的好,我、我把她當成了無話不談的閨密,原來她、她……還有你孟冠玉,你和徐冰瑩都不是好人!你、你們當我是傻子嗎?」
見她眼睛紅紅的,聲音也變得哽咽了起來,孟冠玉頓時語塞。
他猶豫了一會,說道:「婉婉,其實我只是給了表妹一個安身之所而已,我和她之間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總之她真的礙不著我們什麼,妳相信我。」
「呸,你還想騙我?徐冰瑩的爹爹是縣令大人,她有爹、有娘、有兄弟,她爹娘和兄弟都那麼疼她。她家的院子那麼大、那麼美,她還有丫鬟侍候,甚至還跟京城闊少有婚約,何須你給她一個安身之所。」邱婉婉氣憤地說道。
孟冠玉看著她,那弧線優美的薄唇張了張,還是沒有開口解釋。
邱婉婉看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裡更加難受,若他真有什麼難言之隱,難道連她都不能說明白嗎?可見在他心裡,她始終是個外人。
邱婉婉走到門邊,打開了門,手指向門外向他說道:「你自己回去和你的表妹說那些肉麻情話去,再別來找我了。」
「婉婉、婉婉妳聽我解釋。」
可是正在氣頭上的邱婉婉根本就不願意聽,只是哽咽著說道:「你走還是不走?你要是不走,那我走了。」
半夜黑燈瞎火的,她又怕黑,孟冠玉哪裡捨得讓她出去,可是見她這樣的傷心、生氣,他沒辦法,只好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邊朝外走一邊解釋道:「婉婉妳別出去,我走、我走。婉婉,妳別生氣,我和冰瑩真的沒什麼……」
砰!房間門被邱婉婉重重地關上了。
被趕出門的孟冠玉貼在門上黯然神傷,屋裡的溫暖、明亮,與屋外的黑暗、寒冷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他嘆了一口氣,拍拍門,輕聲喊道:「婉婉、婉婉開門啊……」
邱婉婉氣鼓鼓地回到了床上,心中暗罵自己為什麼就這麼不爭氣,明明說好了再也不要理他的,還把他放進來幹嘛,純粹給自己找不愉快。
外頭又響起了那個人的敲門聲,他還用委屈、可憐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她的名字。
邱婉婉硬起心腸來,強迫自己不要理他。
敲門聲持續了一會之後就停了,想必他應該離開了吧,邱婉婉有些放鬆,又隱隱感到有些失落,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盼著他離開,還是盼著他留下。
世間之事,唯情難解,無論多麼理智、堅強的人,一旦動了情,便會變得優柔寡斷、患得患失,邱婉婉也不外乎如此。
◎ ◎ ◎
第二天,邱婉婉睡飽才醒,她睜開眼睛發了一會呆,決定待會去山裡轉一圈。
懶洋洋地換好衣服,她打開門準備去洗漱一下,可是門口地上的一團東西讓她嚇了一跳,仔細一瞧,原來是孟冠玉。
邱婉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踢了踢他的肩膀,「喂,快讓開,我要出門。」
孟冠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一見到邱婉婉,他立刻露出了笑容,「早、早,娘子,我、我不是在作夢吧。」
「娘子你個頭,你的新娘子徐冰瑩正在你家裡等著你呢,快起來,別擋我的路。」婉婉沒耐心地說道。
孟冠玉還有點不清醒,他在地上躺了一夜,地上又涼又硬的,弄得他渾身不舒服。但他還是希望讓邱婉婉看到他好的一面,便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衣裳之後,朝著邱婉婉露齒一笑。
孟冠玉的笑容一向溫暖又柔軟,就像從前他帶著她去逛夜市時,給她買的棉花糖一樣,又甜又軟,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邱婉婉陷入了怔忡。
孟冠玉生得俊美,當他每次含情脈脈地衝著她笑,總會讓她面紅耳赤、心跳如雷,可是一想到他也會對別的女人這樣子笑,邱婉婉頓時沒了心情,她哼了一聲,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到廚房後面洗漱了,然後拿了弓箭和繩索,逕自出了院子。
「婉婉,妳要去哪?」孟冠玉見到她要走,害怕她不辭而別,連忙跟上了去。
但他很快就看到了她背在身後的弓箭和斜挎在肩上的繩索,又想到自己的老丈人就是個獵戶,頓時明白了過來,「妳要去打獵?」
邱婉婉冷冷地嗯了一聲,說道:「在我回來之前,你必須要離開這裡,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見你一次就打一次。」說著,她還努力地扮出惡狠狠的模樣,揮著秀氣又白皙的拳頭在他面前揮舞了一下。孟冠玉呆呆地看著她。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小妻子並不是什麼賢慧、端莊的大家閨秀,可是他就是喜歡自家這個心地善良又活潑可愛的小娘子。
他的婉婉雖然是小戶人家養大的女孩子,可是她從小也受盡了岳父、岳母的寵愛,當初嫁給他時,她和他一樣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點家事都不會幹的。後來邱婉婉為了他,硬是慢慢地學會了所有的家事,挑水砍柴、生火燒飯、洗衣縫補、女紅繡工,而且還因為不想打擾到他讀書,一肩扛下了所有的家事。
孟冠玉陷入了甜蜜的回憶,嘴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笑容,可是等他回過神來時,邱婉婉已經走得連影子都不見了,初時他有些驚慌、害怕,可轉念一想,她臨走時警告自己的那番話,再看看被她收拾得乾淨、整潔的小木屋,屋旁被打理得井然有序的菜園,想來她應該不會輕易離開的吧。
那麼他應該要為她做點什麼,才能彌補他犯下的過錯,孟冠玉望著邱婉婉的院子,大著膽子走了進去。
一座小小的院子,正中不過只有兩間不大的舊房間而已,一間臥室、一間廚房,角落另有一間小小的雜物間。房子陳舊,也不知道建了多少年了。
屋裡的東西並不多,傢俱倒是用新木頭打造的,但只用砂紙打磨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簡陋。廚房比較小,灶臺是用黃泥做的,上面擺著乾淨的罐子和幾副碗筷,灶膛下的灰槽裡堆著一小堆燒過的柴灰,旁邊角落裡堆著幾捆柴,柴堆旁的大水缸裡盛滿了清水。
孟冠玉轉了幾圈,仔仔細細地把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最後坐在他曾經躺過的床上歇息。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枕頭上落了兩根頭髮絲,是邱婉婉的。
他小心翼翼地把頭髮撿了起來,湊到鼻尖聞聞,唔,有一股皂角混合著野花清香的味道,很好聞,他打開腰間的荷包,把頭髮捲起來放了進去。
看著疊放齊整的枕頭、被褥,孟冠玉眼珠子一轉,他將手伸向枕頭底,果然探到了一樣東西,他將那東西摸了出來,原來是張被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條。
孟冠玉心裡一痛,那是當初他在倉促間寫給她的休書,他忘不了她震驚的眼神和不敢相信的表情,也忘不了她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打開那張休書,看著自己在紙上留下的那些混亂又潦草的筆跡,心中難過萬分,卻又無比欣慰,邱婉婉涉世不深,不曉得夫君休棄妻子不能僅憑一張休書,必須去衙門蓋了印,再繳上先前的婚書,這休妻一事才能當真。
如今這休書上除了寥寥數語之外,沒有他的落款,沒有他的畫押,也沒有衙門的蓋印,也就是說,這並不是一份合格的休書。
孟冠玉猶豫再三,從懷裡拿出來已經準備好的紙筆和墨條,刷刷刷地重新寫了一張紙條,小心地晾乾之後,又依著邱婉婉折紙的習慣疊好了,重新塞回她的枕頭底下,接著他撕毀了先前那張休書,到廚房將紙屑扔進了灶膛裡。
接下來他開始仔細打量起廚房來,看得出這個家雖然簡陋,卻被她收拾得很乾淨、整齊,可以從很多小細節看得出來,她是真心喜歡這裡的。
孟冠玉有些難過,原來沒有他在身旁,邱婉婉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這種認知讓他很難受,因為沒有她的日子,他只過了半天就過不下去了,像發了瘋似的四處尋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
孟冠玉很害怕,他害怕自己的痕跡在她生活中完全消失,真到了那一天,他就真的無法挽回她了,他不想得到這樣的結局,無論邱婉婉願不願意,他都想在她的生活裡留下一點微不足道的痕跡,讓她不能忽視他、不能忘記他。孟冠玉承認他這種想法很可恥,可是他就是喜歡她,就是想把她死死地圈在身邊。
孟冠玉雖然是個秀才,卻沒有秀才的酸腐氣,老師和同窗們曾經努力勸過他,若為了將來的功名著想,還是娶一位名門閨秀會更好,但他並沒有接受這樣的好意,而是冒著流言蜚語硬要履行婚約,娶邱婉婉為妻。
說起他與邱婉婉的婚約來,本來是兩位娘親在孕中的笑談,後來孟冠玉的娘親去世了,這事也就沒人提了,可是總有朋友取笑他,說他有個鄉下未婚妻,孟冠玉不服氣,偷偷地跑去邱家想一探究竟,結果人還沒看到呢,他就被邱婉婉家的大狗阿黃嚇得大哭。
那時的邱婉婉長得一副討喜的蘋果臉,她喝退了阿黃,隨手從院子裡的柳樹上折了幾根柳枝下來,編成了一個好看的小籃子,然後她拿著那個小籃子蹭蹭蹭地爬上一棵大樹,從樹上摘下了幾個金燦燦的大黃杏,滿滿當當地放在小籃子裡,才從樹上下來了。
邱婉婉將東西遞給他,小哥哥別哭了,我家的黃杏很好吃的,不信的話你吃一個試試。
孟冠玉鮮少看到這樣新鮮、好看的大黃杏,而且還透著誘人的果香,他拿起一個,也顧不上要清洗和撕皮,直接就啊嗚一口咬上了。
肉豐核細,汁水豐富,酸酸甜甜又透著濃郁果香的大黃杏,就像眼前朝著他甜甜笑的小姑娘一樣,從此孟冠玉就再也忘不掉她了。
可他也不好意思天天去找她,再加上後來去學堂讀了書,就更沒時間了,但孟冠玉只要有空就會偷偷跑去看邱婉婉。邱婉婉雖然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他卻一直陪伴著她,當他慢慢地長成青澀的少年,她也變成了秀美、可愛的姑娘了。
孟冠玉再也等不及了,他擔心他心心念念的邱婉婉會被別人搶走。於是他央求繼母去邱家提親,而繼母也二話不說地去了,沒過多久邱婉婉就真的嫁過來了。
想起了兩人成親後如膠似漆般的恩愛,孟冠玉幾乎以為他自己其實是住在蜜罐子裡,他甚至在懷疑,這樣甜蜜、幸福的日子到底是不是在作夢,直到……
孟冠玉終於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了表妹徐冰瑩,頓時又有些懊惱。哎,還是早日取得邱婉婉的諒解,以求破鏡重圓,可是現在他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邱婉婉的房間很乾淨,水缸裡的水是滿的,廚房裡的柴火也足夠,孟冠玉想來想去,決定給邱婉婉做飯吃。換作是他在外頭勞碌了一整天,回到家裡的時候,如果有現成的熱飯、熱菜,該有多舒服啊。
以前孟冠玉從岳父、岳母的口中了解到,其實邱婉婉是不太喜歡做飯的,是為了他,邱婉婉才學著做飯、燒菜。她捨棄了喜愛的狩獵,跟著他住在人多嘈雜的鎮上,還整日把自己關屋裡,只為照顧他的一日三餐和衣裳鞋襪……算了、算了,還是先做飯給邱婉婉吃吧。
孟冠玉充滿了鬥志,可是當他捲起袖子準備大幹一番時,卻又想起一件事,他不會做飯。
孟冠玉在讀書這一塊上很聰明,作起文章來文思泉湧,滿腹詩書,頗有辯才,可是他沒煮過飯,都說君子遠庖廚,他也就是偶爾興趣來了,跑去廚房看過邱婉婉煮飯而已,況且在那時候,他更喜歡賴在她身邊假裝笨手笨腳地要幫忙,然後看著她嬌嗔埋怨他的模樣,至於邱婉婉到底怎麼做飯的,他完全沒印象。
孟冠玉絞盡腦汁,努力地回憶以前邱婉婉做飯時的畫面。
首先灶裡得有火,火力要大,灶上架著油鍋,油鍋裡嗤嗤地冒著煙,忽然一團藍色的火苗從鍋底冒出,啊,整個鍋子都著火了!眼看著站在灶前的邱婉婉都快要被火吞噬了,當時一向鎮定的他也忍不住地驚呼起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差一點就衝過去抱起她從廚房裡逃出來。
可是邱婉婉回頭一笑,示意他別擔心,接著她輕巧地將笨重的鐵鍋舉起,兩三下那火就滅了。
邱婉婉身材嬌小,卻有著極大的力量,笨重的鐵鍋在她手上輕得像是沒有重量的玩具,她瀟灑地翻著鍋,鍋裡的食材蝴蝶穿花般上下紛飛,鍋鏟在她手裡劃出漂亮的弧度,眨眼間,一盤噴香的菜便出鍋了。回憶完畢,孟冠玉心裡有個底了。
巡視完廚房裡的食材,孟冠玉準備先煮個飯,然後再弄個蛋花湯,可是很多事情看起來簡單,真正做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就比如說點火吧,他倒是很順利地用火摺子點著了火,可是引火用的細木條一被送進灶膛就熄了,他試了好幾次,卻始終不能引燃乾草,最後他抓了一大把乾草放在手邊,再一次打著了火摺子,點燃了引火的細木條。
接下來,他眼疾手快地將手邊的乾草使勁地往灶膛裡塞,果不其然,隨著乾草的塞入,細木條上的火勢頓時就變弱了許多,眼看就要熄滅了。
孟冠玉急了,他什麼也顧不上,趕緊趴在灶膛那往裡面吹氣,直到吹得腮幫子都發痠,口水直冒,那火苗才又大了起來。
可是當火苗一大起來,就立刻朝著灶膛外反捲出來,孟冠玉只覺得眼前火光一閃,頓時面上又熱又疼,臉皮也熱辣辣的,鼻子裡還聞到了一股焦味。
他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眼看那捲出灶膛外的火苗又漸漸熄滅了,孟冠玉急了,也顧不得自己臉上疼,奔命地跑到一旁去抽了些柴火過來,一股腦地全塞進了灶膛,然後趴在灶膛那繼續死命地吹氣。
他拚命地吹、拚命地吹,直到頭暈腦脹、犯噁心,灶膛裡才終於燃起了熊熊的火,孟冠玉終於鬆了一口氣,趕緊去找鍋和米。
手忙腳亂地忙了半天,孟冠玉終於找到了鍋和米,連忙將鍋架在了灶上,又將米倒進鍋裡,可是很快的,鍋裡的米粒就開始咯咯地亂跳了起來,跳起來的米粒敲打著鍋,發出巨大的聲響。
從未想過煮個飯居然會如此吵鬧的孟冠玉不知該如何是好,他雖然沒有煮過飯,以前也沒注意過邱婉婉是怎麼煮飯的,但他知道煮飯不應該是這麼吵的吧。
聞到鍋裡傳來了濃重的焦味,米粒也開始變得焦黑,孟冠玉突然無計可施,只能轉身奔向水缸,用木勺舀了一勺水,潑向了灶臺。
噗的一聲,鍋裡冒出了厚重的白煙,廚房裡頓時安靜了。
可是這飯?欸,好像煮飯不是這樣吧?孟冠玉看著被他弄得一團糟的廚房,欲哭無淚,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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