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想退婚,女人多看他一眼後,男人想逼婚;
其實是想成親,男人招惹她的人後,女人要退婚。
傅家乃大戶人家,而傅家少爺的敗家之名,在蘇州城內沒人不知道,
可傅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傳宗接代這事可是馬虎不得,
好在當年早為他訂下娃娃親,不愁找不到閨女娶進來當媳婦。
本來,傅峻揚是打算私下找女方退婚,卻不小心多看了蘇家小姐一眼,
才發現原來蘇映雪也沒怎麼想嫁他。可惜,他已經被她給招惹了,
不但不退婚了,還恨不得早點把這女人娶回家折騰折騰。
蘇映雪早耳聞,傅峻揚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可沒想到,
這男人壓根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狼。本來她早打算好,
這輩子跟這男人就當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他若想納妾,
她不介意自請下堂。豈料,傅峻揚不但在床上使盡了夫君的權利,
還不小心讓她肚子多了個小肉球。這下子,讓她想走也走不成,
因為這男人,什麼本事沒有,耍無賴的工夫倒是一流。
楔子
人家常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蘇杭的熱鬧就可想而知了。尤其是這蘇州,每日每時都有新鮮的事在發生。
你問怎麼才能知道最近這蘇州城發生的最熱門的事?那簡單,當然是去茶樓了。三歲孩童都知道,消息流傳得最快的地方莫過於此了呀,這不,已經開始了。
就見這蘇州一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茶樓中,此刻卻也是門庭若市、高朋滿座的景象。掌櫃笑容滿面地寒暄、招呼,小二則口齒伶俐地吆喝著上酒水。
「話說,咱們這蘇州城,如今最有名望的莫過於蘇家和沈家了,這蘇家近日可有一件大事。」號稱包打聽的男子一臉神祕地說著,倒也還真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蘇家大小姐近日可要嫁人了。」
聽後,眾人不免有些失望。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有什麼新鮮的。」
「就是、就是。」下面有人附和。
包打聽面不改色,「那你們可知道,她要嫁的是誰家嗎?」
「雖然蘇家二老都已亡故,但以蘇家現在的財勢,這蘇大少怎麼也不會將自家的妹子嫁得太差吧。」一大漢粗著嗓子叫嚷道。
「就是,蘇家和皇家都有生意來往,蘇大少唯一的妹子出嫁,嫁的人家想必也非富即貴。」
「是誰家啊?包打聽,你快說啊。」
「是啊,別賣關子了。」有人耐不住性子,急急地追問。
只見包打聽像是要吊人家胃口般的,不慌不忙地飲了口茶水,才悠悠吐出兩字,「傅家。」
一時之間,眾人面面相覷,「傅家?」
「包打聽,你說的莫不是城南傅家?」
包打聽頷首,這可就跌破了眾人的眼了,惋惜之聲此起彼伏,「可惜啊。」
「就是,怎麼嫁給他家了呢?」
也有人不解地發問道:「那傅家很不好嗎?」
眾人聞言,皆看向發問者,好似他問了個蠢問題。
包打聽看向那人,「小哥是從外地來的吧。」
被眾人盯著的那個小伙子不禁侷促了起來,帶著遲疑地點了點頭。
只見眾人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有鄰座的人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那難怪了。」
小伙子一頭霧水,不禁有些後悔多嘴問這一句了,只是眾人這般,倒引得他更加好奇了。
不過,終歸是旁人家中的事,於他們而言只不過茶餘飯後的話料罷了,轉眼又聊開去了。是福是禍,終究是話題中的兩個男女自己的命運……
第一章
烈日掛在空中,無情地向大地散發著自己的光芒,人們雖已盡可能地穿得單薄了,但猶嫌不足。
只見蘇府書房門口還有三兩個管事們排著隊,顯見的各個已汗流浹背了,卻也不見有人抱怨當家的,只是暗咒著天氣的炎熱。
而此刻書房之中,桌案前還站著一個管事,恭敬地朝著案前那抹伏案忙碌的身影報告著這一月的營利,「這月主推的一百三十匹朱蘭綢和八十匹紫羽綢,一上市便已被搶購一空,二十匹雲浣綢也已被送往宮中。這是帳簿。」綢莊的徐管事恭敬地遞上帳簿,放在之前已成一座小山的帳簿之上。
桌案前的人眼都沒抬一下,繼續左手靈巧、快速地打著算盤,右手執筆核對著帳目。
蘇家是以絲綢發家的,後幾任當家更是很好地延承了織錦技法,不僅有蘇州出名的宋錦,還大膽地推陳出新,嘗試織出了很多獨家的綢緞、布匹,所以在蘇州城中,蘇家絲綢獨樹一幟。
徐管事見當家未答言,仍恭敬地說道:「下個月預定的各綢數目,也已在帳簿上登記清楚,請小姐過目。」
小姐?沒錯,在桌前奮筆疾書的人並非蘇大少,而正是人們口中那個深居簡出的蘇家大小姐蘇映雪。
外面都說蘇大少蘇映堂把蘇家的生意做得如日中天,手段了得,但除了蘇家人和蘇家管事們,鮮少有人知道蘇家當家人是蘇家大小姐。
話說這蘇映堂和蘇映雪乃一卵雙胞的兄妹,容貌相似。
長兄蘇映堂什麼都好,模樣俊朗、溫文爾雅,年紀輕輕就已學富五車,詩詞歌賦什麼的都難不倒他,但壞就壞在身子骨太差,大夫說是從娘胎內帶來的弱症,時常臉色蒼白,不帶血色,孱弱的身子讓他反而更像兄妹中的妹妹。
而妹妹蘇映雪就恰恰相反,身子康健,甚少生病,而且她從小常常跟著蘇老爺出門做生意。蘇老爺也常說:「映雪雖為女兒身,這經商頭腦倒也不輸那些個生意場中的強手呢。」
蘇家二老過世後,蘇映雪不忍這繁重的家業落在她哥肩上,所以一力撐起了蘇家,成了蘇家真正的當家人。
但做生意免不了要出門應酬,所以她的女兒之身成了最大的麻煩。女孩家出門拋頭露面本就不雅,何況出門談生意,只怕也壓不住人。
倒是貼身丫鬟杏兒提了一句,讓蘇映雪計上心來。兒時淘氣,她常扮作她哥的模樣,出門玩耍。如今兩人雖已長大,但她哥因為病的緣故,大夫叮囑最好不要出門,所以外面的人甚少見過真正的蘇映堂。
何況這蘇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蘇大少年幼之時曾生過一場大病,身量比一般男子來得瘦弱些。再加上她與她哥的身量相似,不熟稔之人是看不出區別的。
於是蘇映雪讓杏兒替她扮上了男裝,裝作她哥的模樣,在府中走了一圈,無人識破,就連蘇管家一時之間都未曾認出她來。蘇映雪歡喜之餘,心下更堅定要撐起蘇家的念頭。
從此,蘇映雪便以此瞞過了眾人,以蘇大少的身分在外應酬,撐起了整個蘇家。
蘇映雪這時抬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唇紅齒白的模樣,一頭青絲僅用兩支玉簪盤繞著,頰邊微落的幾縷髮絲讓原本就清麗的面容略帶一股出塵的氣質,再加上輕揚起的唇配上那雙水靈的眼眸,讓人不禁發出感嘆。
只見她淡然張口,聲音珠圓玉潤,「聽說有一位繡娘生病了,好像有些嚴重,徐管事你派人去看看,也送些銀兩去慰問一聲。還有,既然少了一位繡娘,織就雲浣綢的時間想必會更加緊促,你記得多去織緞坊看看,讓大家辛苦辛苦,務必要在月底把二十匹雲浣綢完工。」
「是,我一定會督促她們盡快完工,絕不會出差錯的。」
「嗯。」蘇映雪低下頭去繼續核對未完的帳目去了。
徐管事見此,朝她略點了點頭,便退出去了。
◎ ◎ ◎
蘇映雪還在核算著帳目,等著下一位管事進來回事,卻見一碗銀耳羹出現在眼前,她怔了怔,抬頭見到來人,還未露出燦爛的笑容,就急忙接過瓷碗,開口是略帶關切的口吻,「哥,你怎麼來了?」
蘇映堂寵溺地看著和自己容貌相似的至親妹妹急急地起身過來攙扶住他的模樣,不禁失笑地搖搖頭,「映雪,妳不要每次都好像哥會隨時倒下的樣子。」
蘇映雪可不管,小心地扶著蘇映堂,落坐在加了個軟墊的椅子上。嘴裡還念叨道:「哥,你有事讓燕青叫我過去就好了嘛,幹嘛自己過來啊?這麼熱的天要是中了暑,怎麼辦?」
燕青是蘇映堂的貼身小廝,只是此時卻不見人影。
聽著她帶著關懷的抱怨,蘇映堂不禁又一次無奈地想,雖是雙生子,但到底誰年長啊,相比之下,他和妹妹反而更像是姊弟。
蘇映雪本還要去倒水給蘇映堂喝,結果被他拉住,「不用了,映雪,我剛吃了藥,不宜喝水,妳且坐下。」
聞言,蘇映雪才落坐在他身旁,宛如乖順的孩童,略帶撒嬌的口吻,「那哥你來找我,有事嗎?」
「呵,沒事就不能來看我妹妹啦?」言語中還伴隨著幾聲輕咳。
「怎麼會,我啊,巴不得時時刻刻看到哥呢。」
蘇映堂輕淺地假意訓斥道:「妳啊,一忙起來就不記得吃飯,還拉著人家幾位管事一起餓肚子。」
蘇映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憨笑道:「我忘了時間嘛,已經中午了嗎?說來倒真有些餓了。」
蘇映堂寵溺地睨了她一眼,拿起身邊的食盒。
蘇映雪見此,忙眼疾手快地接過來,自己打開,動手端出裡面的食物,秀氣地開始用飯。蘇映雪邊吃還邊叮囑道:「哥,下次這些東西你差人送來就好了,別自己大老遠地走過來,會累的。」
「吃慢些,來,喝口湯。」
「嗯,謝謝哥。」
蘇映堂看著正值花樣年華的妹妹,眼裡染上幾分落寞還有心疼。蘇家這樣偌大的家業,莫說一個男子都會覺得累的,更不要說蘇映雪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但卻因為他這殘破的身子,將這重負全部強加給了蘇映雪。
這些年,他妹妹蘇映雪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奔波勞碌著,支撐著蘇家。無論在外面多累,受了多大的委屈,卻從未在他面前露出一絲疲憊的模樣,也不曾抱怨過這累人的家計,而這本該都是他的責任。對蘇映雪這個妹妹,他真的虧欠了太多太多。
想到這,蘇映堂就覺得心懷歉疚,「映雪,這些年妳辛苦了。若不是因為我這個無用的哥哥……」
聽出了這話語中的愧疚,蘇映雪停下筷子,「哥,你這麼又這樣說啦?我啊,只要哥你好好的,做什麼映雪都不覺得苦的。」
蘇映堂嘆了口氣,「傻丫頭,妳這樣讓哥都無地自容了。為了我這殘破的身子,害得妳這麼辛苦。」
蘇映雪放下碗筷,站起來,走到蘇映堂面前,蹲在他面前仰視著他,「哥,映雪真的不覺得苦,若我的辛苦能換來哥你的健康,那再苦,我都甘之如飴。」
蘇映堂溫柔地看著蘇映雪,輕輕地說道:「映雪,答應哥,若有一天,哥不在了……」
蘇映雪板起臉來,握住她哥清瘦的手,急急地打斷,「不准胡說!哥會長命百歲,大夫不是說了嗎,只要好好養著,一定會好起來的,哥還要給我娶位嫂子呢。」
「我這樣子如何還要拖累旁人。」娶妻生子對他來說是難以觸及的奢望。
「我不許哥再說這樣的話。」蘇映雪近乎懇求般,「哥,如果你真的心疼映雪,那麼請你千萬千萬保重好自己,好不好?」
拗不過她的執拗,蘇映堂只能淺笑著撫著她的臉龐,寵溺地看著。他自己的身子他豈會不知,能不能好起來,是由天由命不由己啊。死,他不怕的,從小到大已數不清有多少次在鬼門關前徘徊過了。只是他唯一怕的,是真的到了命數盡了之時,割捨不下眼前這一個最愛的妹妹吧。
蘇映雪淚眼矇矓地看著她哥,良久,蘇映堂才輕吐,「好。」
一個字宛若珍寶般的,讓蘇映雪破涕為笑,才坐回去繼續吃飯。
蘇映堂轉念想到,他妹妹蘇映雪今年已經年方二十了,換作其他人家的姑娘,怕是早已嫁作他人婦,甚至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幾個了。
可他家映雪卻為了他和這累人的家計,還遲遲不肯出嫁。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蘇映堂只能在心裡懇求著老天,再給自己有一些時日吧,至少讓他把妹妹交託到一個放心的人手上,那時他才能安心離開啊。
突然一個名字出現在腦海中,但還是要問問他妹妹的意思,於是試探著開了口,「映雪啊……」
「嗯?」蘇映雪已吃完了飯,正在喝剛才她哥一齊帶來的銀耳羹。
「映雪,妳覺得濯承怎麼樣啊?」
沈濯承是他的摯友,沈家也是蘇州大家,因蘇沈兩家是世交,所以沈濯承與他們兩兄妹從小就認識。沈濯承早在兩年前就已接下家業,將沈府的生意也做得風生水起的,更何況沈濯承人品一流,遇事又睿智、從容。若妹妹能和沈濯承結成連理,那他即使離開人世,也可放心了。
「嗯?濯承哥哥不錯啊,怎麼啦?」蘇映雪不解地看了她哥一眼。
「那若哥作主將妳許配給他……」
誰知,蘇映雪聽到此,還未等他說完,就被一口銀耳羹嗆到了,「咳咳……咳……」
見此,蘇映堂趕緊倒了杯水來,給她喝下,還輕拍著她的背。
蘇映雪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能嫁給濯承哥哥啊?」
「妳不是覺得他不錯嗎?」蘇映堂坐回位子柔聲說道。
蘇映雪聞言,好不容易才忍住對她哥翻白眼的衝動。不是吧,覺得不錯就要將她嫁給人家啊?那她覺得不錯的人多了去了,更何況她哥居然想把她嫁給沈濯承?
蘇映雪實在覺得有些無力,「哥,我對濯承哥哥沒意思,一點意思都沒有,我對他只有兄妹之情,在映雪心裡他和哥你一樣,只是兄長而已。」
聞言,蘇映堂喃喃道:「是嗎……映雪,說真的,妳為了我們這個家,將大好年華都蹉跎了,哥希望妳能有個好歸宿,這樣哥心裡才能好過一些啊。」
她哥的心思她哪會不知,人家姑娘的十八歲是在梳妝打扮,邂逅有情人中度過的,而她的十八歲是在沒完沒了的生意打拚中度過的。
可是,女人的一輩子沒有規定一定要嫁人吧,更何況,她若嫁了人,她哥要怎麼辦?這麼大的家業要怎麼辦?要她拋下這些,而去找什麼終生幸福,抱歉,她蘇映雪可做不到。
「哥,我現在可不打算嫁人,你啊,就別操心了。就算我日後真的要嫁人了,這個人也絕對絕對不會是濯城哥哥的……」
話音還未落,一道男聲插入,「哦?沒想到映雪這麼看不上我啊。」
蘇家兩兄妹看向來人,這來的可不就是剛才話題中的主角嗎。
「濯承。」蘇映堂淺笑著打了招呼。
沈濯承一臉風塵僕僕的,仍帶著笑進了書房,毫不客氣地落坐在蘇映堂旁邊。
「哪敢啊,我濯承哥哥這麼風流倜儻,出去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是映雪配不上你才對。」
對於她的調侃,沈濯承絲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深,「喲,既然我這麼好,不如你就順了妳哥的心意,嫁給我吧。」
蘇映堂依然淺笑著,看著他們倆打趣。
「好啦、好啦,我說不過你,我才不要嫁給你這個風流浪子呢。」
蘇映堂這才開口說道:「好了,濯承,你就別逗映雪了,你怎麼這會過來啊?」
沈濯承也知逗人嘛,點到為止就好了,更何況這小妮子,要真是惹惱了,可就不好了,她可是秉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原則的。蹺起二郎腿,一副痞痞的模樣,「還不是蘇大小姐,讓人三番兩次地催我過來嗎?我哪敢怠慢,這不,才從京城回來,家裡的凳子都還沒坐熱呢,就奔蘇府來了。」
蘇映堂也不追問,想著,左不過是生意上的事吧,他無插嘴之地。
「既這麼說,想必拜託濯承哥哥的事已經辦成了。」
「哼,有我出馬,哪會有不成的道理。」沈濯承從懷裡掏出了一封書信,並將其遞給了蘇映雪。
蘇映雪無視他臉上得意的表情,急忙接過,展開來看,漸漸的,眉間輕蹙,染上幾分失落之色。
「雨涵那丫頭說,她一直在盡力找她師父雲明子,但這雲明子實在是行蹤不定啊。」
「我知道,若非雲明子是雨涵她師父,我也不想一直麻煩她,可……」
她前幾年上京之時偶然認識了白雨涵,兩個姑娘一見如故,深交後蘇映雪才知道白雨涵竟是神醫雲明子的徒弟。蘇映雪趕緊邀她來給她哥看診,白雨涵診了脈後,卻認為這病症只怕只有師父雲明子才能醫治,奈何雲明子早已雲遊四海去了,即使她一直拜託白雨涵四處尋找,卻仍未有音訊。
蘇映堂這才知道他們所說的事與他有關,「映雪,若找不到雲明子前輩,妳也別難過,這只是哥的命該如此,不應強求。」
「哥……」這樣的話,又讓她紅了眼眶。
「映堂,你也別這樣說,雖然雲明子是很難找,但我們一直努力,不放棄地找,想必終有一日能找到他的。」
終有一日能找到,可是他怕他等不到那一日啊,「我蘇映堂這一輩子能有濯承你這樣一個摯友,還有映雪這樣一個如此關愛我的妹妹,此生無憾,別的我已不奢望了。」
看著好友這樣看輕生死的模樣,縱是沈濯承這樣七尺男兒也不免動容,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喂,別以為你身子弱我就不會打你,你最好給我好好養身子,我日後還要找你來下棋、聊天的,聽見沒有!」
蘇映堂淺笑不語,好友的關心他哪會聽不出來。
不過白雨涵信裡說,她師父曾有提到過一種藥材叫千年火骨參,世間罕見,可益壽延年、起死回生。據說世上僅存幾株,若能服下它,說不定可以治療蘇映堂的病。千年火骨參,不管怎麼樣,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你們放心,我已派人去打聽那參的下落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
「謝謝你,濯承哥哥。」這些年,倒多虧了沈濯承在外替她奔波。
「濯承,為了我,又勞累你奔波了。」
「你我之間還需言謝,待會記得讓燕青泡壺好茶給我也就是了。」
沈濯承這般輕描淡寫,蘇映堂卻是滿心的感懷。
這時,只見蘇管家忙忙地進來回稟道:「大少爺、大小姐,有人上門來求見。」
「何人?」
「是城南的傅家老爺,還帶了厚禮。」
「嗯,傅家?」蘇映雪不由得有些疑惑,蘇傅兩家並無來往啊。
「是城南傅家的傅念祥老爺?」這次卻是蘇映堂的詢問。
眾人都看向了蘇映堂,不解他為何如此一問,或更不解他好似知道這位傅家老爺。
而蘇管家聽是大少爺發問,先是一怔,然後才答道:「正是,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傅老爺指名要見大少爺。」
在場人的這才聽懂,蘇管家的意思是,見客的人要是哪位「大少爺」啊?
蘇映雪見此說道:「我知道了,我一會就過去。」
「不,這位傅老爺由我去見。」蘇家真正的大少爺蘇映堂如此說道。
「哥,你要去見這位傅老爺?你認識他?」蘇映雪滿腹的不解和疑惑。
「此事說來話長,眼下先去見客要緊。」只留給眾人一抹安撫的笑,蘇映堂便去大廳會客去了。
蘇映雪雖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放心不下,也跟了過去。至於沈濯承嘛,留下他一人在這裡多無聊啊,自然也是跟著去湊湊熱鬧了。
這傅老爺和蘇映堂寒暄了一會,終於說了來意,只是太出乎眾人的意料了,這傅老爺竟是為了兒子來提親的。
「什麼?唔……」蘇映雪被同在一旁的沈濯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沈濯承在蘇映雪耳邊輕聲說道:「稍安勿躁。」叫那麼大聲,是忘了他們現在是在偷聽嗎?
提親?不只蘇映雪,連蘇映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伯父,這……」蘇映堂回過神來,面露為難。
「我家峻揚如今已到弱冠之年,處事卻是放蕩不羈,不堪承大任。我是希望他成家之後多少能穩重些,忽想起,當年你爹與我許過令妹的親事,雖是玩笑之中,但卻也交換了玉環為證的。」傅老爺說出那段回憶,還拿出了玉環給蘇映堂看。
在裡面偷聽的沈濯承倒是聽得津津有味的,但蘇映雪卻快要忍不住衝出去了。提親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婚盟之約?爹娘為什麼從未和她提過?
傅老爺逕自往下說著:「映堂啊,你爹在世之時,也時常聽他誇耀令妹的經商之才。這幾年聽聞賢姪做生意做得是蒸蒸日上,是商場上的後起之秀。我想賢姪如此出眾,想必令妹也不會遜色,所以才腆著老臉前來提親了,也算履行與你爹的當年之約,不知賢姪意下如何?」
蘇映堂聞言,也不知該如何了。這傅老爺和他爹雖是萍水之交,但卻的確於蘇家有大恩情的,那事他爹早已告知,也吩咐了要他記得報還這份恩情。關於與蘇映雪的婚約之事,他爹雖並未提及,但傅老爺口中所提的玉環,他的確見過,也知道在哪收著。
思忖了一會,蘇映堂才說道:「實不相瞞,家父與家母都已仙逝,雖說長兄如父,但此事晚輩需得與舍妹商量過後,才能答覆伯父。」
「婚姻大事,自該問一聲。」
「多謝伯父體諒。」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擾了,待幾日後,我再上門來聽候答覆。」
蘇映堂也起身送至門口,「傅伯父,慢走。」
傅老爺坐上馬車離開了,只徒留下蘇映堂一人在門口望著遠去的馬車愣愣地出神。
報恩之事,若是錢財之事,他必慷慨解囊,卻不曾想過會是求親這樣的要求。雖然他現在最大的心願無非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妹妹有個好歸宿,若妹妹真為了他而誤了終生,那他又於心何忍。但這樁婚事來得太突然了,即使要允下,也要讓燕青先去探探那位傅少爺的人品。
「咳咳……咳……」站在風口出神太久,蘇映堂不由得咳了起來。
見此,一旁的蘇管家趕緊說道:「大少爺,在這風口站著對你的身子不好,咱們進去吧。」
「嗯。」蘇映堂輕淺應允。隨著這烈日偶然吹來的涼風,思緒在心底沉澱發酵……
第二章
煙花巷中,吳儂軟語,燕鶯笙歌,一派頹靡之象,蘇州城中的最大的煙花之地千鶯閣亦是如此,不,應該說尤甚如此。
單說那花魁柳茵茵,不僅能歌善舞,而且據說長得十分豔麗動人,若能與她相會一晚,怕是恨不得融化在她的軟玉溫存之下了。這樣的美人如今卻是被人包下,眾人有再多的銀兩,也不能得見一面,實在讓人扼腕不已啊。
那這花重金包下這花魁柳茵茵的人,到底是哪方神聖呢?這蘇州城裡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砸重金包花魁的人正是蘇州傅家的大少爺傅峻揚。
若說起這位傅家少爺,眾人可就一致地搖頭囉,那年傅老爺曾將一些生意嘗試著交給他,以此鍛鍊他做生意的手段,可誰知不僅賠了精光,還險些毀了傅家基業。至此之後,傅老爺可就不敢再寄望他做生意了。可這偌大的家業除了這根獨苗,也不能交託旁人去,想到這,傅府二老就頭疼不已。
如今傅峻揚流連在煙花之地,與那花魁打得火熱,月月花錢包下這柳茵茵,外面的人都在猜測這傅峻揚不日就會要傅老爺花錢為這柳茵茵贖身,娶她為妻。
而千鶯閣裡最大的一間廂房中,那花魁柳茵茵一身輕紗著身,玫紅色的抹胸若隱若現,薄紗下的風光更是惹人遐思。輕跪在軟毯上,萬般風情地將手中的葡萄遞至躺在躺椅上的男子嘴邊。
那男子一副慵懶的模樣,看向面容時,倒是好一副俊朗的模樣,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鳳眸星目,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烏黑的髮如今隨意地披散下來,散落在頎長的身軀上,睜眼之時,眼眸中卻帶了幾分深邃。
光以樣貌而言,這樣的男子的確很容易讓女子動心啊,柳茵茵也正是那眾多女子中的一個。
柳茵茵在第一面見到傅峻揚時,便將一片芳心全掛在了他身上了。再加上這傅家的家世倒也是極不錯,而且就他這一個獨子,若能嫁入傅家當上少夫人,那她終生豈不是有靠了嗎。終究她也是個女子,即使身處煙花之地,但哪個女子又願意過這種今張三、明李四的日子呢。
好不容易,她使出渾身解數,終於讓這傅家大少爺留意到她,只是雖然如外界傳言一樣,這傅峻揚月月包下她與她歡好,卻從未提及過要為她贖身,迎她過門之事。想到此,柳茵茵臉上不由出現了些許的幽怨了,「傅公子,你日後還是別來茵茵這了。」
傅峻揚抬眼,噙笑問道:「為何這樣說?」
「茵茵知道,為了茵茵的事,害得傅老爺大發雷霆。茵茵不過是個煙花女子,想與公子廝守終生根本是痴心妄想,茵茵只要公子能偶爾來看看茵茵,茵茵就很滿足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傅峻揚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之色,太快以致於旁人根本來不及察覺,「茵茵,妳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我爹娘的意思,我也不好不顧。」理由聽起來很正當。
「茵茵心中只有公子,想要和公子時時刻刻在一起。」柳茵茵一臉委屈地靠入他懷裡,柔聲說道
「時時刻刻在一起啊……」傅峻揚一把將柳茵茵摟入懷中,調笑地說道:「我這個人可是很容易膩的,不知道妳有什麼本事能留住我呢?」
傅峻揚雖始終一副懶散的模樣,卻並非全然不知眼前女子的矯揉造作。只是那又如何,她對他曲意逢迎,而他對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若她只為求財,多少也無妨。可倘若還奢望別的,那他可就幫不了她了。
傅峻揚臉上帶著笑,卻未觸及到眼底。伸手進她的薄衫之中,肆意蹂躪嬌軀,引得女子嬌吟出聲,臉上紅暈蕩漾。
女人,逢場作戲的玩玩還好,他為人懶散,可懶得為女人費心思,若真要娶個人在身邊,他傅峻揚可敬謝不敏。
外面的人都說他敗家,那又如何?嘴長在他們身上,何況他也不在意。畢竟有些事還不到時候,更何況「做」個敗家子的感覺挺好的,暫時他還不想擺脫這個身分。
◎ ◎ ◎
蘇家因為傅老爺的來訪,打破了一貫的平靜。
「我不嫁!」蘇映雪難得對她哥哥蘇映堂如此煩躁地說話。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替她哥守住這份家業,若嫁了人,那這些要怎麼辦?更何況,開什麼玩笑,為了報個恩,就讓她嫁個見都沒見過的人。她蘇映雪是個會輕易妥協的人嗎?別忘了,她可是叱吒商界的「蘇大少」耶。
「映雪,這事還未定……」蘇映堂安撫著煩躁著踱步的妹妹。
原來當年蘇老爺生意逢難之時,多虧傅老爺出手相助才得以化險為夷。知恩圖報的蘇老爺感念在心,竟在酒後將女兒終身許了傅家,只是這些年蘇傅兩家也未有來往,也就忘了將此事告訴兩兄妹了。卻不想在他離世幾年後,這傅老爺倒是上門來提親了。
「我不管爹之前受了那個傅老爺多大的恩,也不管爹和他作了什麼約定,總之這樁婚事哥你絕對不能答應。」她相信她哥絕不會為了這種報恩的理由,而不顧她的意願逼她嫁人。
沈濯承卻悠閒地坐在一旁吃著點心,喝著香茶,看著這對兄妹解決家事。
要他說,蘇映雪其實就像他沈濯承的親妹子一般,若真能有一個好歸宿,他也很高興,但這未免也太隨意了吧,為了還蘇伯父生前的人情,也不用如此吧。
但蘇映堂的心思,他也並非不了解,無非就是想要將蘇映雪能夠有個歸宿嘛。蘇映雪的脾氣,他也了解,她心中看重的就只有蘇映堂這個哥哥,所以只怕早已打定主意為了蘇家和她哥終生不嫁。他這個外人實在不好說什麼,哎,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蘇映堂此刻兩頰微紅,氣息也略顯不穩,但仍溫潤出聲,「映雪,哥知道要妳嫁一個面都沒見過的人,著實為難了。」
這豈止是為難,蘇映雪心中腹誹道,嘴裡卻又不捨得朝她哥發火。
蘇映堂握拳捂唇,輕咳幾聲,走到蘇映雪旁邊,「還卻這份恩情,本是哥應盡的義務。卻不料傅老爺會提起婚事,若妳著實不願……」
「當然不願了……哥!」蘇映雪一轉身,卻見蘇映堂在自己面前倒下,頓時驚慌不已。
沈濯承也急忙幫忙穩住蘇映堂的身子,喊道:「蘇管家,快,請大夫,快!」
蘇管家急忙跑去找在別院的大夫。因為蘇映堂身體孱弱,時常毫無預兆地發病昏厥,所以別院常有大夫住著,以備不時之需。
「哥、哥,你不要嚇我,哥!」
這廂鬧得不知如何開交,而此時傅家卻是一股風雨前的平靜之感。
傅峻揚懶散地邁向大廳,就見他爹在主位那坐著喝茶,旁邊坐著他娘。向他爹娘行個禮後,依舊一副痞痞之態,「爹娘找我有何事?」
傅老爺聞言,放下茶盞,沒好氣地抬眼看他這不成器的兒子,「今天去哪了?」其實不用問,這臭小子一身的胭脂味,鬼都知道他去了哪。
「千鶯閣。」傅峻揚據實以告。
聽到他毫不掩飾的話,傅老爺心火又起,「你這個逆子,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傅家是書香門第,你卻屢屢踏足那種煙花之地,你……」
「老爺,別動怒,有話好好說。」傅夫人急忙安撫。
那頭,聽著這已說了不下百次的話,傅峻揚只是覺得無聊地嘆了口氣,打斷他爹千篇一律的教訓,「是,兒子知道了。爹、娘,你們特地把我叫回來,到底要說什麼?」
傅老爺見他敷衍的態度,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輕嘬了一口他夫人遞過來的茶,順了順氣,「你給我聽好,我今日已去蘇家替你提了親,從今日起,你給我收起你那不安分的心,老老實實等著成親。」
「什麼,提親?」這倒是有點出乎傅峻揚意料了,這一招先斬後奏還真是殺得他措手不及啊。
「還有,你最好不要給我再去找那個什麼柳茵茵,否則就別怪我對她不客氣!」
傅峻揚無聊地掏掏耳朵,依舊一副痞樣,「爹,我也沒說不娶吧,你急什麼?」
「那你就是答應這樁婚事了?」傅老爺喜形於色,雖疑惑這臭小子今日怎麼答應得這麼爽快。
只見傅峻揚揚起嘴角,宣告道:「不答應。」
傅老爺聞言隨即又火氣上湧,「你這逆子!」敢情是在耍他這老子啊。
只見傅夫人拋了個眼神過來,傅老爺即刻就噤聲了,等他夫人出馬。
傅夫人慈愛地看向她兒子,溫柔出聲,「峻揚,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爹娘已經老了,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娶妻生子。」
傅峻揚無視他爹在旁的怒目相視,「我和那蘇家小姐都還未見過面呢,只怕是不合適。」
傅老爺沒好氣地說道:「自古以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多少人在婚前是認識的。」聽這小子的話,分明就是推託之詞。
「是啊,這也不難,娘找個時間安排你與那蘇小姐見一面就是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倒不用……」那種千金小姐說得好聽叫知書達禮,在傅峻揚看來,卻只是呆板、無趣得緊,他可沒興趣。傅峻揚噙著玩味的笑看著他爹娘,「不如這樣吧,若我答應娶那位蘇家小姐,那爹娘是否能答應讓我納茵茵為妾呢?」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了,不過,這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爹娘是絕對不會讓柳茵茵進門的,只是這樣一來,那位蘇家大小姐只怕也同樣進不了他傅家大門囉。傅峻揚帶著得逞的笑,逕自起身離去,「爹娘慢慢考慮吧。」
傅家二老相對而視,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難色,這小子還真是會出難題啊。
◎ ◎ ◎
傅峻揚提出那要求之後,他爹娘雖未再提及婚事,卻也不肯前去退婚,看樣子是想採用拖延政策逼他就範。
只好他自己上蘇家前去退婚,結果蘇大少卻總是忙於出門談生意去了,讓他撲空,害得他只好動用一些手段去查那蘇大少的行蹤了。
據說這蘇大少今日會在這商談生意,他倒要速戰速決,解決這樁麻煩事。
傅峻揚正想著,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他不經意地抬頭,只見來人身著淺藍襦衫,外罩著一件透明輕紗褙子,玉冠束髮,襯得面如白玉,再加上那股出塵的氣質,不覺讓人看痴了眼。
但看這身形,對於男人來說,也未免太過嬌小了些吧,眼前這真是個男人嗎?看起來倒有點像個小白臉。不過,聽聞蘇大少身子不太好,看來的確瘦弱。但矛盾的是,他卻帶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清冷氣質,讓人不敢輕視。
見他帶了一個隨從落坐,傅峻揚收起思緒,勾起唇角走向前去,「想必這位就是蘇大少爺了?」
傅峻揚眼前的自然不是蘇映堂,而是女扮男裝的蘇映雪。蘇映雪這幾日忙著照顧她哥,好在她哥只是積了些暑氣才導致昏厥,她才安心些,今日出門談生意。
「請問閣下是……」蘇映雪打量著來人。
傅峻揚逕自落坐,無視其他兩人的疑惑,「不如,蘇少爺猜猜看?」
蘇映雪看著傅峻揚不請自來,還以悠然自得的無賴模樣與她好似熟稔般閒聊,心下疑惑,這人到底是誰,「閣下若是來找麻煩的,大可直言。」
傅峻揚餘光掃了一眼,看到那個隨從向他逼近了幾步,心下暗笑,啟唇,「我可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來解決麻煩。」
蘇映雪挑起眉,「解決麻煩?」
「我也不賣關子了,今日前來是為了與蘇家小姐的婚事。」
婚事?蘇映雪再看向來人,看傅峻揚的打扮,心下已有幾分了然,看來並不是巧遇啊,而是特地來找哥哥的。蘇映雪輕描淡寫一句,「原來是傅少爺,傅少爺之名如雷貫耳。」傅家少爺敗家之名,蘇州城內還有誰不知道。
蘇大少話中的意思,傅峻揚又豈會聽不出來,只是傅峻揚倒也不惱,反而多看了蘇映雪一眼,「好說、好說。」
看著傅峻揚一副痞樣,蘇映雪有些無言,「不知傅公子有何見教?」
「我想與令妹退婚。」開門見山地直言。
聞言,蘇映雪心下不由得覺得好笑,原來不只是她不同意這場婚事,這另一個主人公也不情願得很吶,看來這傅老爺是枉做了紅娘,「那傅公子可否告知原因為何呢?」她只是好奇。
「實不相瞞,在下實在無意於這場婚事,若因此誤了蘇小姐終生,豈不是我的過錯了。」
傅峻揚話雖說得好聽,言下之意無非就是他傅大少爺對她蘇映雪不感興趣。蘇映雪故作為難之色,「我蘇府也算是蘇州城內大戶,倘若被人知道我家映雪遭人退婚,豈不是有辱我蘇家門楣?」
傅峻揚彷彿早有預料的模樣,「蘇兄所言有理。這樣吧,這樁婚事就由蘇家來退,如何?」只要能退婚,怎樣都行,更何況他的名聲還能差到哪去。
蘇兄?這人還真是會自來熟,「傅公子如此著急退婚是為了什麼呢?」蘇映雪偏著頭,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反問道:「哦,對了,傳聞傅公子與千鶯閣的花魁郎有情、妾有意,難不成是真的?」
「總之,為了令妹考慮,這場婚事還是作罷吧。」他可是真心為了那蘇小姐好,倘若嫁與他,他恐怕只能做到與她「相敬如冰」啊。
「看來我和傅公子是不謀而合啊,不過傅公子似乎弄錯了一件事,這場婚事我蘇家沒有回絕的立場,所以……」蘇映雪事不關己的語氣,還逕自玩起了茶盞的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茶杯。
傅峻揚不言,玩味地看著蘇映雪。
「所以傅公子若能勸服令尊退婚,我蘇家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雙方是皆大歡喜,傅公子覺得呢?」最好他傅家自個就解決了這件麻煩婚事,那她也樂得輕鬆。
眼前這人一派自得的模樣落入傅峻揚眼中,倒引起了傅峻揚幾分興趣。這蘇大少處事的確有手段,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就把事推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蘇映雪不理會傅峻揚打量的目光,「想必傅公子的話也說完了,在下還有事要和人相談,就恕不能陪了。」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請傅峻揚離開了。
傅峻揚挑了挑眉,然後才開口告辭離去,但離去前看她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讓蘇映雪心裡不由得有些毛毛的。
◎ ◎ ◎
悶熱的天氣,即使是有水鄉之稱的蘇州,依然讓人感到一絲煩躁。
而蘇映雪的日子依舊忙碌,忙著盤算帳目,忙著安排絲綢出貨,忙著以蘇大少的身分出面談生意,更要在忙中抽出閒暇的時間去關懷蘇映堂的病情。
所以與傅家的婚事鬧劇於她來說不過是忙碌生活中不經意泛起的小波瀾,早就被她拋到腦後了。因為在她看來,她與傅峻揚這輩子絕對不會有所交集了,絕對。
人啊,果然不應該太鐵口。這句話是蘇映雪在夏菊樓看到某人後的第一感覺。
傅峻揚依舊一副痞痞又懶散的模樣來夏菊樓,目光巡視著自己要找的人。那日,那蘇大少著實引起了他的興趣,如今既然見到了,怎麼能不和他未來的「大舅子」打聲招呼呢。
於是傅峻揚勾起嘴角,滿懷興味地前去打招呼了。
「那好,這筆生意,就這麼定了。」
「好,還望岳老闆盡快將貨送來。」蘇映雪淺笑著說道。
「蘇大少請放心,三日後,必定將貨送到。」
「那就有勞岳老闆了。」
「哪裡、哪裡,岳某這廂告辭,蘇大少留步。」
「慢走,恕不遠送。」
一筆生意談妥,一旁的隨從燕飛問道:「主子,是回府還是……」
蘇映雪瞥了一眼窗外的日頭,「既然都到這時候,用完了飯再回去吧。」
「是,我這就去吩咐。」燕飛即刻下去吩咐小二打點。
等候飯菜之時,蘇映雪拿出隨身的帳簿和算盤繼續盤算著帳目。
「蘇大少果然勤勉啊,吃飯之時還不忘算帳。」來人毫不客氣地落坐。
蘇映雪聞言,卻並未抬頭,「傅公子取笑了,蘇某哪有傅公子的『清閒』之福,畢竟蘇府一大家子還指著蘇某養活呢。」
方才傅峻揚便一直盯著她這邊,她本不予理會,誰知他竟還厚著臉坐到她面前來挑釁。不過話說起來,這傅峻揚怎麼每次都這樣不請自來地來找她麻煩啊,說實話,無論是以蘇大少還是蘇映雪的身分,她都不想與這男人有所交集。
傅峻揚勾起笑瞅著對面的人,那話中的意思是他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啊。不過這點小小的刺,哪能刺痛他這敗家子,「蘇兄客氣了。」
面對傅峻揚的無賴模樣,蘇映雪都不禁想要扶額,「你我之間只怕還沒有熟稔到可以稱兄道弟吧。」
蘇映雪將關係撇得乾乾淨淨,但反而讓傅峻揚更加興致勃勃了。
傅峻揚嘴角笑意更深,「欸?我與令妹可是差點共結連理啊,就憑這,你我也不該陌路才是。你說是不是,蘇兄?」
蘇映雪略皺起了眉,心下暗自猜測著,這男人到底要做什麼?卻又聽見他說道:「相逢就是有緣,我正巧要去千鶯閣,不如蘇兄一道吧。」
蘇映雪忍住想要動手打去他臉上那無賴的笑,故作鎮靜地說道:「傅公子的好意蘇某心領了,不必。」
「蘇兄何必這般客氣呢。」傅峻揚好似遺憾地說道。
蘇映雪微挑眉,這男人當真厚顏到如此地步?她句句諷刺,他卻依然笑意盎然地留在這裡。
正想著,就見燕飛急急地趕來。
「發生何事?」
「主子,沈少爺有消息了。」燕飛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
雖然有傅峻揚這個外人在場,她也顧不得了,畢竟沈濯承的消息可能事關她哥。
漸漸的,傅峻揚發現蘇映雪的表情好像就不是那麼歡喜了,一言不發。傅峻揚好整以暇地開口,「我說蘇……」
「燕飛,回府。」
「是。」說完,主僕倆就這樣丟下傅峻揚一人離去了。
獨留在那的傅峻揚勾笑喃喃道:「這傢伙真是不把本少爺放在眼裡啊。」不過,他就是反骨,越是這樣,他就越要去招惹這人。
而這廂,蘇映雪急急地趕回家中,就見沈濯承笑盈盈地坐在蘇家大廳裡,和蘇映堂品茗閒聊。
蘇映堂遠遠地看到蘇映雪面帶氣惱地回來,待近些,他柔聲喚道:「映雪,回來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蘇映雪卻急於對沈濯承詢問,道:「你信裡說的是真的?」
沈濯承挑眉,並未反駁。
見他二人這般,蘇映堂更是不解,「濯承,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有雲明子前輩的下落了,只是要找到他有些難。」沈濯承解釋道。
「你是說千鶯閣老闆娘有辦法找到雲明子,為什麼?」一個青樓老闆娘有這種本事嗎?
「我江湖上的一個朋友說,那千鶯閣的老闆娘還有另一個身分,據說和千色閣有關。」
「千色閣,那是什麼?」千鶯閣的分號嗎?蘇映雪蹙眉,靜待下文。
「映雪,妳可別小瞧了千色閣喔,這千色閣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情報收集組織。毫不誇張地說,這個情報組織只有他們不想知道的事,還沒有他們不能知道的事。」
「當真?」蘇映雪眼裡出現亮光。
沈濯承頷首。
「那還等什麼,我這就去千鶯閣找那老闆娘。」有一線希望,為了哥,她也不能錯過。
沈濯承好笑地拉住往外走的蘇映雪,她則是不解地看著他,「你拉著我做什麼?」
「妳就這樣去找她?妳覺得她會輕易答應妳的要求嗎?」蘇映雪只要碰上蘇映堂的事,就會亂了分寸,她也不想想那千鶯閣的老闆娘若沒幾分手段,也撐不起一個千鶯閣吧,既然如此,那人會像是個容易說話的人嗎。
蘇映雪經沈濯承提醒,也冷靜下來了。她微微低頭思索,秀氣的眉頭淺淺地擰著,打成了小小的結。
「映雪,凡事不應強求。」蘇映堂實在不忍妹妹為了他而受人眼色。
蘇映雪再抬頭時,已恢復平日那份自信之樣,「管那老闆娘有三頭六臂,我也要去會會,我這蘇大少也不是白叫的。」她蘇映雪能憑一己之力在商場上撐起蘇家,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不就是青樓煙花之地嗎,這千鶯閣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去定了。身為生意人,她就不信還有談不下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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