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太強勢又如何,這一生他的女人不怕他就行;
女人太嬌弱又怎樣,這輩子她的男人喜歡她就好。
林若水,大夫之女,相貌普通,誰知一心出嫁從夫的她,
卻被一封休書給趕出將軍府。她以為,這輩子與石毅無緣再見,
哪裡曉得,她順手救起的重傷男子,竟是她的前夫。
若不是指腹為婚,她不曾想要高攀,
更別說她早已是這男人的下堂妻,可他竟敢厚顏說要娶她當小妾,
還霸道地強逼她跟他回將軍府。林若水知道,他早忘了她是誰,
畢竟洞房那一夜,不過是匆匆一瞥。誰知道,她前腳才逃,
石毅這男人後腳就追上來了,看著她手裡的休書,
他冷漠地說他不曾下過休書,再說有休書又如何?
他石毅偏偏就娶定她了。她,林若水,是他名媒正娶,
八大花轎抬進將軍府的娘子,這輩子,
她只能乖乖當他的將軍夫人,休妻?不可能!
第一章
城南有一個小村落,名為落雁村,此時正是豔陽高照的大晌午,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落雁村南坡邊,她馱著背緩慢地走著,一個木盆卡在她的手臂與腰部之間,裡頭是剛剛洗好的衣服,她的額頭上夾雜著點點汗水。
「呼……」她吐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在寒冬中顯得白茫茫的,她疲憊地彎下腰,將手上的木盆放在了地上。
她臉色蒼白地矗立在那兒,兩手互相搓著泛紅的手掌,本該滑嫩的掌心上長滿了繭,她往手心裡吹了吹氣,試圖使冰冷到沒有知覺的手暖和一些,休息了一會兒,林若水又拿起那木盆往家裡走,她在經過一片林子時,感覺到一股異樣,她往林子裡探了探頭。
參天大樹之下躺著一個人,那不是落雁村的人,她疑惑地佇立在那兒,她不該過去,可她吸了吸鼻子。
林若水的鼻子一向靈敏,任何味道都逃不過她的嗅覺,此刻她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味道令她有了作嘔的衝動。她蹙著眉,遙望不做聲響的人好一會兒,她躊躇地沒有動,她的膽子比較小,但先父有言在先,不得見死不救。
她咬著下唇,猶豫好半天,放下了木盆,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繡花鞋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本來躺著的男人突然轉過身,嚇得林若水驚叫了一聲:「啊……」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頭髮凌亂,臉上血跡斑斑,她瞧不清他的模樣,可他身上的傷勢卻駭人得很,一道刀傷從他的胸口處劃開,直至他的肚子,血肉模糊得令她頭昏腦脹。
「閉嘴!」男人似井般深的雙眸警惕的盯著她,在她想揚聲叫喊之前制止了她,吐出的話冰冷如冰雹,她即刻乖乖地閉上嘴,兩眼像小鹿似地盯著他看。
男人身上穿著深紫色的上好綢緞,連腰間的玉珮也是光澤不凡,「過來!」男人低著嗓音說道,他的嗓音中帶著令人不由屈服的權威。
林若水抖動著雙唇,緩慢地走了過去,走近一看到男人嚴重的傷勢,她不由又想張嘴大叫,眼裡的淚水都要冒出來了。
一道力道重重地拉住她,林若水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在了男人的前面。
石毅受著傷,可睥睨她的眼神好似她只是一隻螻蟻,他封住她的啞穴,他優雅地收回手,面無表情地說:「不准叫!」
她張著嘴,試圖發音,卻發不出來,眼淚恐懼地不斷地往下掉,好似天然的瀑布,源源不斷地湧出。
石毅看著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他一點也沒有被干擾,鐵石心腸地道:「給我找大夫來……」
林若水縮著身子,抽抽搭搭地哭著。
「聽到沒有!」他嚴厲喝道。
本來正哭得起勁的她一個定住,石毅滿意地彎唇,正想要說話時,他差點就瞪出自己的眼睛了,女人活像一輩子沒哭過似地哭得更為誇張了。
「夠了!」他只是封了她的啞穴,可沒有點她的哭穴,她哭什麼!胸口的傷口痛得令他齜牙咧嘴,而她還不斷地礙他的眼。
林若水軟下身子,全身哭得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等到她哭得爽快了,她終於停住了淚水,一抬眼就對上了石毅凶狠的眼神。
她抽噎地往後退,而石毅也沒有力氣再拉她了,胸口的傷勢太重了,他一手按住傷口緩解血流的速度,臉色鐵青地看著她。
沒了他的牽制,林若水狼狽地像用手代腳地趕緊跑開,跑到不遠處時,她又想起了自己那盆衣服,她思索再三,又躡手躡腳地跑了回去,那個男人還躺在大樹之下,臉色蒼白如雪,似乎離死不遠了。
她沒有停頓地半蹲下身子拿起木盆,她的動作一頓,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血印,眼眶的淚水又要掉下來了,她用另一隻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拿起的木盆又放了下來。
男人閉著眼睛,一片落葉從樹上輕然飄下,落在了他的前額上,草發出嘶嘶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著紅著眼睛的女人¬¬¬¬向他走來。
她張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說不了話,她無奈地看著他,還帶著點不甘願。
石毅沒有力氣地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前額的落葉被她取下,他的前襟被她拉開,他霍地睜開眼,「做什麼!」
林若水用力地控制自己想跑得遠遠的想法,她無助地看著他,他雙眼如牛般瞪大,似在恫嚇她,他們之間根本無法溝通,她咬緊牙齦,快速地拉開他的手。
剛才對她的拉扯,已經耗盡他的力氣,石毅全身軟綿,根本無法反抗,他狠狠地瞪視她,直到他發覺她不具有危險之後,才放鬆了肌肉,凶狠的目光轉為驚訝,她是大夫?
他吃驚地看著她快速地在大樹旁找著一種草藥,又快速地咬碎,將汁液塗在他的傷口上,又用布綁住,傷口一陣的涼意,緩解了剛才的劇痛,他沉默地看著女子一邊流著淚,一邊處理著他的傷口。
石毅知道自己的傷口很猙獰、可怕,他身上的傷是被敵人的鈎刀給刮開的,刀刃先在他的胸膛上劃出口子,頂端的鈎子又狠狠地深陷在他的血肉中,轉了好幾圈才拔出。
但他這個受傷的人都沒有大驚小怪,她有必要怕到這個地步嗎?
當林若水快速地處理好後,她一整張臉上都是淚,活像是被他虐待似的,傷口暫時舒服了,可他已經精疲力盡了,她哽咽著站起來,離開了。
石毅微瞇著眼睛看著遠去的女人背影,沉重的眼皮垂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天一片的黑,頭頂的月兒如鈎,在他旁邊有火燒柴的聲音,他側眸看了過去,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堆火,以及放在他身邊的包子。
石毅撐起自己,拿住包子,大口地咬下,轉而皺眉,她是不是太吝嗇了,連個肉包子也不願意施捨給他,他食不知味地咬著,身上的傷口竟奇異般的不再如火般的疼痛了,他低頭看了看胸膛上的傷勢。
這堆火是誰弄的?食物是誰給的?他不用猜,一定是那個眼淚多得可以救災的女人。
她是他這一輩子見過最會哭的女人了……
他快速地吃完包子,昏昏欲睡,他又如醒來時一樣倚在樹旁睡著。
◎ ◎ ◎
石毅好奇地看著不斷在自己身邊聚集的東西,第一天她給他生火,旁邊放著用油紙包得好好的包子,第二天她給他帶了一床被子及食物,第三天在他睡得快死的時候,她給他換了藥,第四天……
石毅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他心情極好,心裡想,這一次她又會怎麼樣?沒有讓他住在她家,卻將他需要的東西都帶來,如果下雨的話,她是要送他一把傘還是讓他住在她家?
細細的雨點開始從天空上飄了下來,點點滴滴落在他的臉龐,他耳力極好地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不遠處緩慢地跑過來。
「咳咳……」女子輕輕地咳嗽著,小腳步地跑了過來,猶豫不決地看著絲毫沒有殺傷力的男人,「你……」
從他的傷口不再劇疼開始,石毅知道她懂醫術,「妳是一個大夫?」他冷淡地問,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她一點也不像個大夫,只是一般的姑娘。
林若水撐著傘,站在他的前方,「不是,我不是大夫……」她小聲地回答,眼睛瞅著他一會兒,又抬頭看著天空一會兒。
她不是一個大夫,但先父是一名大夫,她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藥理方面不在話下,救人本該是大夫之責,不是她的責任,可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瞇著眼,打量著她臉上的神情,在雨勢逐漸有轉大的趨勢之前,他出聲了,「雨不會停……」只會越下越大。
林若水似有若無地歎了一聲,躊躇再三,她上前俯下身準備扶起男子,石毅拒絕地揮開她的手,「我自己會走。」他還沒有虛弱到要一個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女人扶著他。
這是一個驕傲的男人。
林若水沒有說話,收回了手,舉著傘走在他身邊,她的步子很小,他一個受傷的男人走上一步,她要走兩步,她的傘也拿得東倒西歪,似乎從來沒有為人打傘過。
繞過林子,他們走到一間石屋前,接著走過石屋前的小庭院,走入屋中,石毅不著痕跡地看了周圍一圈,發現周圍的擺設簡單,一共才兩間屋子,連灶都設在屋子外。
「你……」林若水把傘放好後,垂著臉說。
「傷一好我便會自行離開!」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不過心裡想的事情都擺在臉上了,石毅一瞧便知。
「嗯。」她又指指外間的榻上。
他上次是封了她的啞穴,但一兩個時辰便會自動衝破,她不用一直比手劃腳吧!石毅看她低著的頭頂好一會,他逕自走過去躺在榻上,女子傻愣了好一會,趕緊退了出去。
他想,不到不得已,她是不會進來的,這窮鄉僻壤的女子竟是如此迂腐,京城裡的女子雖然也如她一樣謹守本分,可不會如她這般過了頭的小心翼翼。
◎ ◎ ◎
翌日,石毅在床上躺著實在睡不著,身上的衣物發出一股惡臭,連他自己聞著都嫌棄,他緩慢地從榻上爬起來,一手捂著傷口。
傷口已不再流血,卻是動一下都疼得厲害,他齜牙咧嘴地坐在床上,行軍打仗多年,受過的傷不在少數,這一回也不是最嚴重的,卻是他最落魄的一次。
住在內間的女子早早便起來了,此刻她正在外頭的廚房裡,石毅皺著眉,她似乎是一個人居住,怪不得她之前總是小心翼翼,活像他是一匹大野狼,若她是一個人居住,無怪乎她小家子氣的行徑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古人之言必有其道理的。
他緩慢地移動著,正要打開門時,她正好進來,手上端著菜,一看見他便習慣性地垂著頭,「公子,你傷口還未好,最好是不要亂動。」
公子?石毅揚揚眉,長這麼大,也只有一些沒眼睛的人敢這麼客氣地稱呼他了,他悶不吭聲地坐了回去,兩眼瞪著她,活像是沒見過人似的。
林若水將菜放在桌上後,折身回內間,沒隔多久又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套舊衣物,「這是先父留下的衣衫,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話,就拿去用吧。」
他才不會介意呢!大男人不拘小節,計較這個、計較那個,什麼都計較的話,拿什麼讓女人計較呢?石毅接過她遞過來的衣物,客氣道:「有勞姑娘了。」
「先吃飯吧,等會兒我打一盆熱水讓你擦身子。」她輕輕地說。
「不了,妳直接告訴我哪裡有小溪……」擦身子?這麼婆娘的事情石毅可幹不來。
「不行!」她反對地搖搖頭,「公子傷勢這麼嚴重,連疤都沒有結,怎麼可以碰水。」莫說是大夫,只要是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有傷之人切忌沾水。
雖然她左一個公子,右一個公子,聽得令人煩,可這會兒她說的話更是令他不爽,「有什麼關係!我要……」
「我先去做菜了。」林若水轉身離開了。
石毅靜默了,張著嘴看著正前方,矮了他半截的小女子,等等!這……她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嗎?
飯後,林若水依言端了一盆熱水過來,石毅挑眉地看著她放下木盆,恭敬得如家中的婢女般,對他說道:「有事再叫我。」
眼看門要關上,那個躡手躡腳的女人轉眼就要消失在他前面時,他以貴妃臥榻的姿態一動不動,一手撐著腦袋,慢條斯理地開口了,「等等……」
門隙又打開了一些,傳來她柔柔的嗓音,「公子有事嗎?」
「在下有一件事想請姑娘幫忙。」
「請說。」
「姑娘不妨進來。」
林若水凝視著自己腳上的繡花鞋好一會兒才跨進門內,不自在地說:「公子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這公子、公子的,聽多了他也就順耳了,「誠如姑娘所說,我的傷勢未好,這擦洗不便,不知姑娘……」
石毅自知這個要求十之八九是要被拒絕的,她一個鄉野村婦,迂腐不經事,要她一個大姑娘給他擦身子,她恐怕要奪門而出了。
「好。」
「啊?」石毅不文雅地挖挖耳朵,「妳……」
林若水雖不喜跟人打交道,也不願與人有接觸,可他的要求並不過分,「公子與我的父親很像,父親生病時,這擦身子的事情都是由我做的。」
石毅臉上的詫異轉而掛上了尷尬,她的話講得誠懇之至,不過石毅卻不開心她把他當做父親般侍候,話說,這幾日她對他還真的有一點兒女孝敬長輩的意味呢!
林若水沒有石毅想得這麼多,她直接將手放進盆中,擰乾棉布,轉向了石毅,「公子……」她示意他脫下衣服。
有人侍候是好事!石毅也是從小被人侍候到大的,可她又不是自己的奴婢,他也不習慣讓一個認識不到幾日的姑娘家……
「不用了!」石毅忍著痛意,咬著牙,威風地說:「剛才只是跟妳開玩笑的,妳出去吧。」
林若水一愣,好脾氣地點點頭,聽話地退了出去,門一關上,她才偷偷地吐了一口氣,她真怕他是當真的,要真是如此……真是羞死人了!他僅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她怎麼可能恬不知恥地為他擦身?
這是一個奇女子!石毅在心中暗暗地想,女子懂醫術已經是罕有,她對他也彬彬有禮,只是真要她做什麼違逆世俗之事,她竟也願意!
她,石毅是越來越看不清了。
石毅有八個姊妹,有落落大方、高貴典雅,也有文靜乖巧、賢淑溫柔,更有直來直往、多管閒事的。但她,不似他的姊妹中的任何一個人,這性子,說是柔順善良,也可以當做古裡古怪。
唉,果然人生百態,一樣米養百種人。
◎ ◎ ◎
石毅在石屋裡待了十日之後,傷口開始結疤,大概是他身強力壯,這等重傷到了他的身上倒不是什麼大傷。
簡陋的木製飯桌上,他吃著清淡如水的飯菜,一雙尖銳的眼看著垂頭不見臉的女子。
「妳叫什麼名字?」他們共處一室近半個月,他竟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口小口地扒著飯的林若水動作頓了頓,輕聲道:「林若水。」
這個名字……石毅抬眼看了她一眼,怎麼會跟他的……那麼像!應該不是她,這世上人名一模一樣也不足以為奇,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石毅在心裡記下她的名字,待傷勢好了以後,他回去後會命人好好酬謝她,他自報姓名:「我叫石毅。」
林若水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那是她打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抬頭看著男人,男人的長髮狂野地披散著,眼睛灼灼有神,身上襤褸的衣衫換上了先父留下的舊衣衫,偏他腿長手長,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太短,雖然如此,卻遮不住他的尊貴。
「石毅?」她輕輕地呢喃,她蹙著眉,陷入了沉思。
「妳聽過我的名字?」男人不意外有人聽過自己的名字。
「似乎有所耳聞。」這個名字豈止耳熟,林若水兩道峨眉微蹙,眼眸深處帶著憎惡。
「妳自是聽過。」男人高傲地放下筷子,眉一揚,「我乃京城大將軍石毅……」
女人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慘白如灰的小臉不見一絲血色,名字相同便算了,可為何連出身家世也一樣,莫非他真的是……
「哈哈……」男人大笑,「妳何須懼怕成這副模樣!」
林若水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她抖著手從地上拾起筷子,兩邊散落的髮絲遮住了她的神情。
「妳救了我一命,等我傷勢全好,我回京之後會重重酬謝妳。」石毅一派的大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這個女人既然救了他一命,那他也勢必要報恩。
林若水將髒的筷子放在桌子上,神情複雜,「你是京城大將軍石毅?」她輕輕地重複著。
男人劍眉一挑,看了她一眼,「妳不相信?」確實,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如今落魄的他是一個大將軍,他的手伸到腰間,一拉,上好的玉珮躺在他的手心,「拿著!」
林若水偷偷地打量著那玉珮好一會兒,「這……」她不懂他的意思。
「這塊玉珮就放在妳那裡,等我傷好了回去自會讓人來取。」
林若水盯著那塊玉珮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不,不用了,我相信你便是那位將軍。」空著的那小手握拳握了好久,又無力地放開,她輕晃著螓首,她救了不該救的人!
石毅揚揚眉,無所謂地將手中的玉珮收了回來,其實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休息一段時日便可以離開了,「這裡是哪裡?」
林若水的聲音輕如蚊蚋,「落雁村。」她一頓,「是一個小村落。」
石毅思考了一會兒,轉而將收回的玉珮放回桌上,「妳將這枚玉珮典賣掉……」
剛剛還說要贈予她,如今又要典賣?林若水詫異地瞅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玉珮賣掉之後,希望姑娘替我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我要妳替我帶信到將軍府。」
「這件事情,小女子會替將軍辦到。」一件小事罷了,只是林若水不喜與人打交道,唉,罷了罷了,送走這尊大佛,她才可以安心。
「剩下的錢任由妳處置吧。」
那日吃過飯之後,林若水按照他的吩咐,將玉珮典賣掉,從當鋪裡拿著典賣了玉珮之後的銀兩,託人帶信到將軍府,剩下的銀兩她買了一些藥材。
「事情辦妥了?」男人站在她的小院子裡,似乎等了她很久。
林若水人小腳步也小,走這麼多路,繡花鞋磨得腳生疼,卻一聲怨言也沒有,「辦妥了。」
石毅一雙黑眸不著痕跡地看著她,她不過是一名鄉間村婦,臉上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胭脂水粉也沒有,身上的衣料也是粗糙的,而他近日住在她家中,吃的也是尋常百姓家的食物,可見她的處境並不好。
「家中的男人呢?」住了多日,他沒見過她與別人來往,話一問完,他想起了她每日都要供奉的牌位,上面的逝者也是姓林,應該就是她的父親。
林若水眼中掠過一抹異樣,低著嗓子說:「我不過是一名寡婦罷了。」
寡婦?這麼年輕?林若水的年齡看上不去不大,以石毅看來,最多也就十八左右。
「是這樣。」石毅思忖一會兒,「那麼妳的終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什麼?林若水驚得抬眸,「你說什麼?」
「俗話說得好,女子尋得如意郎君便是美事一件,妳救了我一命,我便為妳尋一個好人家。」她雖然是一名寡婦,家境一般,但有他石毅為她打燈籠,絕非難事。
「請……」林若水此刻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她一個上前,右手緊緊地拉住男人的衣衫,「萬萬不可!」
近距離之下,石毅才瞧清了她的模樣,她生得可人,一雙眼眸又圓又大,鼻尖小巧可人,小嘴水潤誘人,露出的額頭也是圓滑飽滿,從面相來說,可謂是一名有福之人。
「有什麼不可?」他帶笑地問,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只知她的髮比常人黑,人比他要矮好多,沒想到她的臉蛋生得清秀討喜。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她這麼近的說話,他們一同吃飯,一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奈何她把他當生禽猛獸,不敢過多地接近一分,他也不在乎,由著她去了。
她聽見他隱約的笑意,一雙美目不解地從他的俊臉上移到他的衣衫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失禮地扯著他的衣角,她嚇得趕緊放開,誇張地退了好幾步,「我,我……」
「什麼?」他豎起耳朵聽著,兩眼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窘意,她的眼眸水水的,似是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我,我不需要將軍為我說媒……」羞死人了!他的身分實在不適宜為她說媒呀,她巴不得他快快離去,不要擾了她的清靜。
第二章
「妳既然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就不需要稱我為將軍了。」前幾日喚他公子,今天倒好,喚他將軍。
林若水蹙眉,不叫將軍,叫什麼,「公、公子……」
「妳直接喚我的名字即可。」石毅沒有顧忌女子的心思,大咧咧地說:「我可不想公子、姑娘地稱呼,這也太麻煩了!」
她不覺得麻煩呀,她何德何能可喚他的名字,「還是算……了……」在男人冷冽的目光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若水……」男性的聲音好似淙淙流水穿過疊層翠綠,流水涓涓般的好聽。
她的臉兒一下子就紅了,沒想到他竟直呼其名,「你……」
石毅不覺得自己喊得過於親暱,只要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對別人好,態度理所當然地不似初識的防備,「我這麼喚妳有什麼不妥嗎?」
極大的不妥!林若水優美的峨眉瞬間扭成了一團,「公子你……」
「石毅。」他堅持要她稱呼他的名字。
她執拗不過他,他的態度太過堅定,她悶哼幾聲,模糊地喊道:「石……毅……」
石毅滿意地點點頭,「若水,妳不用擔心,妳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會為妳找一良人,讓妳此生無憂!」
一股寒氣逼近了林若水,她的衣衫單薄,耐不住初冬的寒冷,她打了一個寒顫,「你不需費心,若水已經是寡婦,一生……」她的俏臉微紅,「一生只愛先夫……」
石毅訝異地挑眉,看著她酡紅的臉頰,他的心竟不由浮動,真是奇了。
「石公子,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林若水繞過他,往屋子裡走去。
「妳手上拿什麼?」她走過他身邊時,男人聞到藥材味,這幾日喝藥喝得都要吐了。
「哦,我用剩下的銀子買了人參、雪蓮之類的補藥。」林若水停下來回答他的話。
男人一聽,「妳不需要買……」他的原意是將剩下的銀子給她,算是補貼這幾日吃她的、用她的費用。
「哦,等等。」女子打斷他的話,將另一個包裹遞給他,「這是我替你買的衣衫,你試試吧。」即使要他走,也得讓他走時體面一些,先父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著實不好看,有損他將軍的威名,更希望他一走就把她這個人給忘了,別擾亂了她現有的平靜,快快走吧!
她倒是一個心細的女子,石毅點點頭地接過,「有勞了。」
石毅心中不由疑惑,她說她是寡婦,但為何他沒有見到她家中有任何年輕男子的衣服,她應該不會吝嗇地拿她已逝丈夫的衣服給他穿吧?石毅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心裡一凜,「我這一身衣服是……」先父?先夫?她死了父親,又死了丈夫?
「是我父親留下的。」
石毅眼裡的笑容褪去,眼裡升起狐疑,臉上的笑容依然在,「在下欠姑娘頗多。」
林若水不知自己說的話已經露餡,她輕笑地搖搖頭,他好客氣,微風吹起,掠過她的額,一陣冰涼的觸感驚醒了她,林若水默默地轉身,回屋子裡去。
石毅淡淡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她為何一人住在村子的偏僻處?真的是剋父剋夫,而被人疏遠?為何他卻覺得這女子並不如他想像的淒慘,反而很享受如今平淡的生活,莫非一切都是假像?
他的眸子一冷,不管她如何都不關他的事,但千萬不要是追殺他的那幫人的同夥便是,要真的是同夥,只怕他近幾日服下的藥都足夠毒死他上千百回了。
煙囪裡白煙嫋嫋,他的眼瞬間一瞇,無論怎麼樣,今晚的晚飯他是吃定了,桌上的菜色平平,皆是素菜,偏偏她的燒法對了他的胃,總能吃上好幾碗大米飯;不過,多出的銀子,她不用來賣肉給他解解饞,做什麼買藥材?吃到肚子都是一回事,但可苦了他的舌頭。
這藥味……如何去苦味呀?
◎ ◎ ◎
夜半無人時,林若水的小屋子裡一片安靜,她酣睡得香甜,一道黑影晃過月光下的窗子前,高大的身影站在床畔,她睡得正香時,忽然全身泛起冷意,她迷糊地睜開眼睛,一個好大的黑影正擋在她的前面。
她瞪大眼,小嘴一張,黑影在她呼叫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她的嘴,「唔唔……」黑白分明的大眼裡盡是恐懼,雙腿踢亂了被子,露出光潔的玉足。
「是我!」
林若水正探進繡花枕頭下的手一頓,指尖碰觸到冰涼的兵器是他!
「噓,來者不善,我稍後再與妳解釋。」石毅彎下腰,二話不說,拿過一旁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直接攔腰抱起了她往外走,被他抱在懷裡的林若水緊張兮兮,卻不敢張嘴呼喊,只好張著一雙水眸,眼巴巴地瞅著他。
石毅的傷勢恢復得不錯,如今他矯健的步伐絲毫看不出他曾受過重傷,精銳的雙眸眼觀八方,他抱著林若水從後門走。
靜寂的夜裡聽不見任何腳步聲,林若水只聽到男人輕輕的呼吸聲,以及胸膛傳來的怦怦聲,他的腳步非常快,她聽到風吹過樹葉時的娑娑聲,黑暗的林子裡她根本瞧不見任何事物,石毅卻似走過千百回,天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踏出過她家的小院子。
石毅快速地穿梭在樹林裡,意圖甩掉後邊緊追不捨的不明人士,懷中的女人輕得不像話,好似手中沒有抱著一個人似的。
「怎麼回事?」林若水壓低了聲音問道。
他們此刻躲在一個山洞裡,藉著黑夜隱藏了蹤跡,「許是順藤摸瓜而來。」
嗯?林若水思考他的話,順藤摸瓜?順著誰的……林若水恍然大悟,「他們是跟著我?」
「嘖嘖!」石毅倒沒想到她的腦子轉得這麼快,「妳也別自責了!」他想過要她通知將軍府的人時會走漏消息,所以他是在傷好得差不多的情況下才讓她這麼做。
若是不通知將軍府,他音訊全無,到時京城亂成一團可就不好了,特別是難纏的奶奶。
「怎麼會……」林若水愁眉苦臉,她沒想到自己會打草驚蛇,害了他們自己,「對、對不起,石公子……」儘管他要她直呼他的名字,可林若水有自知之明,不敢越軌,以她的身分實在不宜直呼他的名字。
「說了叫我名字!」石毅不耐煩地揮揮手,兩眼直盯著外頭的動靜。
林若水低下頭不語。
「妳休息一會兒吧,等天一亮,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裡。」
「我也要走?」林若水千萬個不願意。
「不然呢?」他的行蹤曝露,而她跟他又有關聯,抓不到他,起碼也要拿她解解氣,她要是願意留給別人解氣,那他也沒有辦法。
林若水噤口,唯唯諾諾地說:「謝、謝謝石公子。」
謝謝?石毅傻在那兒,她是傻了吧!擺明她是受他牽連才落得淒慘不已,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她朝洞穴深處走,他起了壞心,「小心點,裡頭要是有什麼蛇蠍……」
她的身子一僵,又回到了原處,乖乖地蹲坐在他的身邊。
哈哈……石毅在心裡大笑,不知她這麼有趣。他清清嗓子,「這裡隱祕得很,妳閉眼好好休息一番吧。」說著,他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身邊。
石毅今年二十有四,比她年長許多,家中兄弟姊妹除了他一個男子,其餘皆是女子,姊姊妹妹一大堆。
他把她當做妹妹,沒有別的意思,但嚇壞了林若水,她給他買的新衣服上沾惹上了他的氣息,他的衣袍披在她的身上,她立馬嗅到了專屬於他的味道,一股濃烈的草藥味。
「這,這,不,不用……」她羞答答地作勢要拿掉,石毅一個眼神止住了她的行為,她立馬乖乖地不動了。
初次見面時,他全身是血,尤為可怕,相處了一段時日,其實他的性格十分開朗,她沉靜不愛說話,他會找她說說話,不會與她小眼瞪大眼。
可他天生就有一股氣勢,只消他一個眼神,她就不敢妄動了,也難怪他說自己是將軍,林若水立馬就信了他的話,謊可以撒,話可以亂講,身分可以亂說,這眉宇間凜冽的氣勢,以及養尊處優的架勢可不能裝模作樣。
她背過身子,閉上眼睛,聽話得不得了。
女人就該是這副模樣,乖巧聽話,男人說一,女人就不准說二,石毅感歎不已,他家中的女子一個個性格潑辣、野蠻嬌縱,溫柔二字只有她們的夫君才能見得吧!
外頭一點聲響也沒有,好似他們真的成功躲開了敵人的追捕,石毅暫時放鬆地坐在洞口,也跟著閉眼休息一會兒,夜裡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嘶嘶作響,聽得人心惶惶,這樣的夜晚可不尋常,如兩年前一般,實為少見。
◎ ◎ ◎
兩年前,將軍府。
京城人人津津樂道的將軍爺石毅要在正月初九迎娶新娘子,此事在京城鬧得人仰馬翻,這有何緣故,且慢慢說來。
石毅十五歲時就跟著軍隊南征北伐,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七年內,他從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兵成為一名大將,更在著名金越一戰中摘得敵方將軍的首級。
皇上龍心大悅,直接封了他一個金越將軍之名號,賞賜一座富麗堂皇的將軍府,於是,石毅還未回到京城,為他說媒的媒婆早就爭破了頭。
但是石家一一回絕了親事,原來這石毅早有婚配,在他還在娘親的娘胎中,他的終身大事就被訂了下來,據說新娘子的父親有恩於石毅的雙親,於是為了報恩,石毅的雙親決定讓兒子「以身相許」……
這一天,大將軍帶軍回朝,同時迎娶新娘子,真可謂是雙喜臨門。
天灰濛濛的,這天是月裡最好的黃道吉日,照理說該晴空萬里、陽光明媚,但不知為何,這天公不作美,從早下雨至傍晚,夜幕降臨時,這雨才停,進宮的石毅也回來了,他從馬上一下來,便見將軍府門口掛滿了紅燈籠,門口的賓客絡繹不絕。
「將軍,恭喜恭喜……」林員外迎面對他說道。
石毅不解地作揖,走進將軍府,竟看見了當朝宰相林澤義在此,「將軍,恭喜了……」
這……他只不過是封了一個將軍之名,石毅不好意思地說:「不敢當。」
「七哥!」排行第九的小妹突然跳了出來,拉著他就走。
「九妹,妳做什麼!沒看見宰相在嗎?太失禮了!」他罵道,口吻卻不重。
「快走了,七哥,大喜之日,你這個新郎官在外頭遊蕩什麼呀!」
「大喜之日?哈哈,九妹,妳開什麼玩笑!」石毅哈哈大笑。
石九妹停下腳步,嗔目一瞪,「我哪裡是在開玩笑,七哥倒是好笑了,多大的人了,還與妹妹我開玩笑!」
「我?」石毅指指自己的鼻子,「新郎官?哈哈,那我的新娘子呢?」他何時迎娶過新娘子了?
「哎喲,你也別客氣了!六姊見你忙碌,便替你將新娘子給接過來了!」排行第六的小姊姊最喜歡男扮女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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