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對聯,教他抱得美人歸,洋洋得意;
一張字據,令她喝下合巹酒,暗自欣喜。
她,夏如淨,名蘭世家中備受呵護的千金小姐,
在認識那粗魯男子之前,端莊嫻靜,閒來無事只愛賞文品蘭;
他,卓北陽,世代書香名第家族中,一脈單傳的粗獷男子,
不但目不識丁,更不懂吟詩作對,只專精於強身健體練武,
外傳,卓大少風流倜儻、朽木難雕,惡名遠播,教人聞之喪膽,
可那日的初遇,月下老人的紅線卻讓兩個全然不相配的公子、千金繫在一起,
他輕薄放肆地在她小嘴上留下專屬他的印記,惹得她春心難平,
並自負高傲地妄下狂言,今生非她不娶!
誰知,洞房花燭夜,他卻倉皇逃離洞房,留下可人兒獨守空閨,
原來……新婚之夜也是新郎倌的「初夜」,
只是,卓北陽初嚐情慾,不懂節制,折騰得她疲累不堪,
但誰又想得到,他怎麼會在要了她之後,
連個道別都沒有的,一別就是四年……
第一章
「瑞香,這盆大雪素再過半個時辰,就將它從窗臺移開。」
清雅的女性嗓音溫和恬靜,在冬日的暖陽裡如同泉水般乾淨清澈,聞之讓人心安。
「知道了,小姐。」瑞香很認真地點頭,這盆名貴的蘭花是小姐心頭的最愛,瑞香再清楚不過。
夏若淨細細地打量那盆在初陽下熠熠生輝的蘭花,四朵雪白的花在輕輕的風中微擺,綠玉一樣的長葉如同綿綿垂柳,葶淡白如玉、荷瓣潔白如雪、花舌淺白如臘,而形美清香撲鼻。
這株只生長於西南的名花,在她幾年的努力下,今冬終於開出娟秀的花朵。
再次悉心察看一次,確認暖陽不會對它造成傷害,夏若淨漆黑的眼眸閃過滿意的光芒,理了理衣袖,「瑞雪。」
「是。」隨侍在旁的瑞雪手腳俐落地拿過雪白的銀狐大氅披在她的肩上,伸手輕輕地將夏若淨烏黑的秀髮從大氅下面理出來,再繞過去為她結好緞帶。
「桌上那本帳薄,一會寶珠來就拿給她。」
「是。」瑞香望了眼光滑的桌面,一本深藍的薄子靜靜地擺在那裡。
夏若淨很淡地點了點頭,接過瑞香遞過來暖暖的手爐,捧在懷裡,舉步往房外走去。
瑞雪早就打開暖簾,待小姐出去立刻跟上,往院門口走去。
這是安陽城夏家一個極普通的清晨,夏家的大小姐夏若淨,要陪她的母親夏宜秋,去城西的嚴法寺禮佛。
說起城東的夏家,偌大的安陽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整個紫旭國裡,夏家算是赫赫有名,因為夏家可是全國遐邇的名蘭世家。
俗語說:「百姓栽花、宰相養蘭」,可見蘭花身為君子花有多麼受到大戶人家的青睞;而蘭花的價值也從最平民的幾錢銀子上至幾千、幾萬兩銀子不等,尤其是名貴稀有的品種,更是幾十萬兩都買不到,素來受到愛蘭人士的爭相追捧,一花難求!
夏家的蘭花以種繁形美聞名全國,尤其是十五年前培育出來罕有的蓮瓣蘭花「碧玉蓮」,長葉青厚、挺硬,花葶美如碧玉,及至花開荷瓣、色如碧玉、嬌若玉雕、素淨無比、清香四溢!一時間風靡全國,是官宦貴族間的新寵,價值連城!
然而夏家雖然生意越做越大,日進斗金,卻一直香火不旺,至夏石坤那一代,膝下僅獨得一女夏宜秋,只得招贅入門,誰想夏宜秋也只生養了一個女兒夏若淨,再無所出,一直到夏老太爺過世,都還為沒有男孫,而耿耿於懷。
「淨兒,今日妳要好好求求佛祖,為妳尋得一個如意郎君。」溫柔的女音在寬敞的馬車裡響起,夏宜秋美麗的臉龐上滿滿的慈愛。
「好的,母親。」夏若淨很柔順地應下,手裡的茶壺傾斜,白煙嫋嫋間,雲間春毫的香氣四溢、怡人心脾;素白的手拿起那小巧的天青色瓷器,遞與母親。
夏宜秋接過來細細地聞香,「顧家明年的新茶,應該也是這般清冽吧。」這頂級的雲間春毫是紫旭國、風儀城、顧家的獨門名茶,一年只出產極少的量,一片茶葉比一片金葉還要昂貴!
但它的茶味,卻是讓人一嚐難忘!
夏若淨回以一笑,為自己再倒上一杯,慢慢地品。
「淨兒,妳一定要找一個愛妳的夫婿。」望著女兒甜美的容顏,夏宜秋眼裡閃過一絲悲傷,「不要像母親這樣……」當年心愛的人因為不願做上門女婿,而遭到父親的反對,倆人有緣無分,她父命難違,只好另擇他人,成為這一生的遺憾!
「母親。」夏若淨放下茶具,靠入母親的身旁,「女兒知道。」
「乖孩子。」安慰地笑了笑,放開那些久遠的難過,「妳不用招贅,只要對方人品好,知道疼妳,就嫁過去吧。」
「是。」
「一定要是書香門第,知書識禮才可以。」女兒純良可人、蕙質蘭心,只有那樣的人家才能與她相配。
「是。」
「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妳能找到一個可以相伴的人,這樣我就別無所求了。」女兒的好,做母親的再了解不過,這樣的人兒,怎樣都不可以再走她的老路!希望女兒可以圓上她的那份不完美!
「淨兒聽到了。」
再乖巧不過的應答,夏若淨眼眸低垂,神情溫馴而安寧。
◎ ◎ ◎
法嚴寺位於安陽城最西面的青霞山上,是安陽的第一大佛寺,香火鼎盛。
夏若淨跟隨母親在大殿上香祈福後,夏宜秋按照慣例到禪房獨自靜坐半日,夏若淨就帶著瑞雪在寺院裡隨意地走走,慢慢地欣賞這宏偉的建築、大氣的格局。
每年的今天,她都會陪母親過來這邊禮佛,十幾年來從未間斷,對這裡算是比較熟悉,而且法嚴寺占地廣闊、景致雅靜清幽,置身其間讓人心曠神怡。
「小姐,剛剛聽一個師父說,寺內東面的風景很好,今天天氣又不錯,我們去看看吧。」瑞雪年方十六,正是好奇心強的年紀,而且生性活潑、愛熱鬧,聽到好景致就忍不住想要去觀賞一番;畢竟這幾年跟在小姐身邊,因為夏若淨非常循規蹈矩,基本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天難得出來,還帶著她,當然開心得要命了!
夏若淨在心底歎氣,就知道帶瑞雪出來不會清靜太久。
因為恰逢珍貴的大雪素花期,而她又要陪娘親過來這邊,瑞雪的性格未定,只能將仔細認真的瑞香留在家裡打理。
「可以嗎,小姐?」
跟在她的身邊,也真是難為瑞雪的性子了,這個要求也並不算過分,夏若淨微微地點頭,引來侍女開心地歡呼,在看見小姐的眼神後,趕緊捂住唇,不敢再放肆,生怕小姐改變主意,連忙在前面引路。
法嚴寺種植著許多蒼天古木,綠蔭濃濃,如果是夏天到這裡,肯定非常涼爽,冬天則過於寒冷。
不過幸好現在已是殘冬褪去、春意初現,再加上今天陽光燦爛,氣溫還是很舒服。
腳踩在厚厚的松針上,長年累月鋪疊而成的落針,早就已經失去了蒼翠的顏色變成淡淡的褐色,踏上去軟厚而帶著些微的彈性,鼻翼間若有似無的松木清香,讓人的心情都變成寧靜曠達起來。
夏若淨輕輕地撫著粗糙的松樹,片片微揭的樹皮泛著歲月的斑駁,耳邊有鳥兒輕唱的聲音伴隨著山間泉水淙淙,真是人間仙境莫過於此!
「小姐,這裡可真美!比咱們在濟永城的別院還要美上幾分呢!」瑞雪抬頭四處打量感歎道,她一直以為夏家濟永的別院是最美了,幾年前去過一次就念念不忘,「沒想到原來我們身邊就有這般好景致。」
夏若淨拾起一片已經乾朽的樹皮,靜靜地望著那繁複的紋理,一絲一縷都是歲月的痕跡。
「處處都是好的。」端看你怎麼去看,心若有美則入眼皆妙,心若無美,再好的景都是虛設。
「小姐,夫人為什麼每年都會來這裡上香?」城裡那麼多的寺院,為何偏偏是法嚴寺?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合緣吧。」
「也許夫人喜歡這裡的景色。」瑞雪望著那一片早春的綠草,紫紅的小花點綴在那碧色間,分外可人。
「小姐,我們今年的春蘭長得特別好呢!夫人一直在稱讚,那個訂單多得讓達叔……」
太聒噪!還是沒有完全調教好,夏若淨在心底歎氣,或者,這是天性所致,需要花更多的時間?瑞雪與瑞香都是六歲就跟在她的身邊,十年過去,兩人已經有很大的區別。
不過,像瑞雪這樣的活潑熱鬧,大部分時候都很討喜,她也喜歡,只不過……
聽了半個時辰之後,夏若淨開始覺得有點頭痛,淡淡地開口:「這裡好像有點冷。」
「啊?」滔滔不絕戛然而止,瑞雪立刻關心地問道:「小姐是不是穿得太少了,這山上不比家裡暖和,還是要多加件衣服才可以,還是我們回去……」
「有手爐就夠了。」
「那我馬上去拿。」剛剛在禪房裡小姐說不需要手爐,就擱在那裡了。
「小姐請在這裡等我一會,不要走遠,我去去就回。」
「嗯。」
瑞雪性格爽利動作也很迅速,不消多久已經走出了松林。
終於,這裡安靜了。
夏若淨暗暗地歎氣,雖然她還是挺喜歡瑞雪嘰嘰喳喳的個性,她說話很生動,聽來也分外有趣,但今天她真是興奮過頭了,可能是太久沒有帶她出來逛逛,所以才會一出來就開心到不行吧。
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靜靜地欣賞景色,舉步慢慢地走著,再度擁有那份閒情逸致。
雖然每年都會到法嚴寺來,可是在這裡,她其實並不是很熱衷於到處遊玩,經常是安靜地坐在房間裡面看看書,等候母親,這樣出來漫步的機會還是比較少,偶一為之,倒也不錯。
忽然,一陣窸窣聲從旁邊的灌木叢中傳出來,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安靜地站在那裡,側耳細聽,羽毛撲楞的聲音越來越明顯,還有鳥兒輕啾。
一股突來的衝動,讓她頑皮心湧上,拎起裙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低矮的灌木,慢慢地探頭過去,一隻小小的鳥兒在深色的灌木中跳來跳去,時不時停下來啄幾口剛剛萌出來的細嫩葉兒和飽滿的種子,滿足地抬頭鳴唱,真的很可愛!
她唇邊的笑意更濃,屏住呼吸,極微、極小心地輕輕朝鳥兒探手,一寸一寸地接近,卻在越來越近的剎那,急躁的拍翅聲伴隨著一個小巧的身影從灌木叢中一竄而出,像箭一樣筆直地射向空中,沒有絲毫停留,飛到一個高度,猛地頓住再一竄,繼續往上飛,一串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從空中恣意歡快地撒下來。
原來是一隻雲雀。
夏若淨停在那裡,抬頭望著空中越來越小的黑點,唇邊笑意深深,漆黑的眼裡閃動著光芒;抬指,就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她就要撫到那隻可愛的小東西,剛剛鳥兒伸翅時,那羽毛甚至拂到她的指上了。
「妳抓不到牠的。」一道男性的揶揄嗓音從旁邊傳來。
她很緩、很慢地轉身,臉上沒有驚嚇的表情,很鎮定、很自若;看見不遠處那個高大的男子,輕鬆愜意地斜靠在樹桿上,黝黑的眼珠緊緊地盯著她,在她轉身過來的瞬間,一簇光亮從他眼中閃過。
一個陌生的男人。
在這種安靜地幾乎偏僻沒有人煙的地方,遇到一個不認識的年輕男子,身為一個從來都不見外人的大家小姐,她應該要驚慌失措,再不濟,也要倉皇而逃;可她沒有,只是很冷靜地輕掃過他陽剛的臉龐,還有那一身明顯不是儒生的打扮,心裡已經有底。
她有禮地點頭,「抱歉,打擾了。」她舉步往來時的路上走。
「等一下。」男子動作很快地擋住她,眼眸灼熱地望著她,「我有話要跟妳說。」
「我們素不相識。」很淡、很淡地提醒。
他咧開嘴笑得很豪氣,「說說話不就認識了嗎?」
她退開幾步,刻意用一種很緩、很慢的目光打量他,然後開口:「沒有必要。」
很冷、很傲,識趣的人早就該走開了,可是偏偏碰到的不是那種人。
「何必著急,妳家小丫頭馬上就會回來了,不是嗎?」就算他要做壞事,早就動手了,不用等現在。
看來,他早就已經跟在她們身邊,她眼裡的光更冷。
「嘖、嘖、嘖,不要這樣看我,我可沒有跟著妳們!我早就在這裡了,說起來,妳們還算是打擾到我。」
「那很抱歉。」她不帶任何歉意地說道。
「請讓我把清靜還給你。」
「唉,瞧妳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剛剛調皮的模樣更討喜些。」
調皮?
她突然有一種羞窘的感覺,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平靜,想到自己剛剛的行為全都被他看了去,而她還一無所覺,就……
「不過,都還勉強看得入眼。」
什麼?
夏若淨抬眸望向他,像是無法相信剛剛聽入耳內的字句。
「喂,女人,我看上妳了。」
男子雙手抱在胸前,很直接、很粗率地開口說道:「妳是哪家小姐,告訴我,明天我就找人上門跟妳提親去。」
她活了整整十七年,第一次碰到這麼說話的人,簡直可以說是開了眼界,就算穩重如她,也無法保持冷靜。
「快告訴我,妳姓什麼,我好去提親。」他很性急地催促道。
「你看上我什麼?」她很慢地開口,不知道她的家世、不知道她的底細,如果說相貌,她自認並不是那種美貌驚人的女子,無法讓人一見傾心;那麼,他看上她哪裡了?很明顯,她這種性格的女人,不會是這種魯莽男子的喜好。
「我看上……」他猛地逼近她,看她毫不畏懼的神色,想到之前她那種帶著一點點貪玩的可愛容顏,他嘴咧得更開,「平日裡穩重賢淑,可是私底下卻是另外的模樣,我就喜歡妳這種悶騷的樣子。」
悶騷?
夏若淨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臉紅,而且是被一個男人的言語逗得無法再淡定。
男子突然朝旁邊側了側頭,臉龐上有著幾分氣惱地嘀咕,「掃興。」然後再轉過來望向她,「女人,妳不說也沒有關係,我一定會找到妳的!妳記住,我叫卓北陽。」
他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過身來,皺著兩道粗直的眉,長長地歎了口氣,「還是不放心。」俯下身子,皺起的兩道眉有點兇惡的樣子,帶著強烈的草莽氣息,漆黑的眼睛裡面滿滿的為難與遲疑,似乎是不知道要拿她怎麼辦。
夏若淨定定地回望他,既不驚慌,也不恐懼。
他的眼睛在她光潔的臉蛋上游移著,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眼睛一亮,「對了,做個記號!」
等等,記號?
她心生警覺卻來不及後退,他突然低頭,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飛快地在她白皙的芙顏上親了一口,然後得意地笑著揮手,縱身一躍,就消失在松林深處,「女人,妳記得一定要等我!」
她被輕薄了!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男人輕薄了!夏若淨定定地站在那裡,望著從樹林轉角處跑過來的瑞雪,神色依舊平靜。
他剛剛的舉動,完全是驚世駭俗,比那些登徒浪子還要過分!
從小詩禮傳家的她,被一個男人這般輕薄,她應該羞憤地一頭撞死,以示清白才對!
可她,是夏若淨。
挺直肩膀平靜無波地站在那裡,等待侍女靠近。
他的唇,很熱。
第一次與人那般接近,她不習慣、很不習慣,可是……
手指在裙側用力地握了握,然後,慢慢鬆開。
「小姐、小姐。」氣喘吁吁的瑞雪捧著手爐跑過來,遞給她,「我添了新炭,現在正暖著呢。」
果然很暖……
◎ ◎ ◎
「夫人打發寶珠過來,問錢老爺家訂的那四盆八寶水晶,可以提前一天送過去嗎?」瑞香跟在夏若淨的身邊,平穩地問道。
「通叔。」
「是的,大小姐。」四十多歲的林家通拿著小薄子上前,「錢老太爺二月初七做七十大壽,去年六月就跟我們訂了四盆八寶水晶。」
「嗯。」夏若淨打量著花房裡面靜靜綻放的花朵,淡淡的幽香在鼻端縈繞,是她熟悉的氣息。
「昨兒個,我瞧著八寶水晶開得很好,你挑好給錢家送去吧。」
「是。」
「我們與錢家素來交情頗厚,母親有沒有說備下什麼賀禮?」
「夫人吩咐都聽大小姐的。」林家通連忙回道。
「順便把我房裡那盆萬壽紅一併送到錢家,就祝錢老太爺福壽安康。」
這個……林家通臉上閃過吃驚的神色,大小姐可真是大手筆,萬壽紅是今年的新品,名貴得很哪,除了大小姐房裡那盆,總共只養出十盆來,還沒有上市就已經被訂購一空,一花難求!可大小姐卻這般大方直接送一盆。
林家通頓了頓,還是點頭,「是。」他一向知道,在這個家裡,應該聽誰的話,而到錢家那個話該怎麼說,他自然也非常明白。
夏若淨淡淡地看了林家通一眼,唇角微勾,轉過木架上整齊排列的蘭花,西神梅開得正美,看那綠意點翠,妙不可言!該怎麼說呢,錢家大兒子可是當朝的戶部尚書,位高權重,爺爺過大壽,又豈會不趕回來祝壽?可以想像,錢家的壽宴會如何熱鬧,肯定是達官貴人滿庭。
至於依錢老太爺對那盆萬壽紅的喜愛程度,從去年開始就一直來問詢,則可以預期他一旦得到肯定會欣喜無比,那她的萬壽紅將會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夏若淨撫著明紅的花朵,沉默。
誰都知道蘭花中的紅色多以朱砂紅居多,而這種通體明紅的品種,可是她費盡心思才養出來的,很辛苦今年才得了十一盆,自然要讓它們得到最好的照顧;對於錢家的那個效果,她想,她會非常滿意!
「大小姐,我今兒瞧見妳的那盆大雪素開得可真好,看來明年我們就可以種了。」林家通很欣喜地說道,甚至連想像都不必,也知道這款名花將會給夏家帶來多麼巨大的利潤,而夏家對下人素來豐厚,每年的年底分利從不小氣,那他們也可以沾大小姐的光了。
「通叔,你的眼光自然很好……」
他頓了頓,猛地明白自己說話失了分寸,林家通連忙低頭賠禮,「老奴造次了。」
他是唯一允許進大小姐院子稟事的男管事,可也應該知道什麼是該看、什麼是不該看,只怪他一時忘形,就算大小姐待人溫和,他也不該忘了規矩。
「我們去外面看一看吧。」夏若淨並沒有就那個話題往下說,她相信以林家通的聰明,很明白以後該怎麼做。
「是,大小姐小心腳底溼泥。」林家通在前面引路。
「正好請大小姐看看那些照玉,根部都長了些斑,葉片還帶著淡淡的黑色,我瞧著不好呢!」
走過一大片精心建造的花房,來到帶著溼潤氣息的園林裡;侍女們正忙碌地照看那些栽種在地面的蘭花,只待健壯後再移植入盆。
夏若淨對這裡太熟悉了,有時間就會過來查看,這些蘭花一花一葉都是她精心養出來的,即使閉著眼睛,她都可以知道哪個品種種在哪裡,花性為何。
低頭看了看那片有問題的照玉,「這個花是誰在照料的?」
「回大小姐,是翠珠。」看見他們過來,侍女總管明秀連忙迎上來。
「叫她過來。」
「是。」
個子小巧、長相清秀的翠珠從另一邊被叫過來,看到眾人,臉色蒼白地低下頭行禮,「大小姐。」
「我問妳,這些照玉,妳隔多久施一次肥?澆一次水?」夏若淨很溫和地問道。
翠珠臉色越發蒼白,沉默了會,身子顫抖著軟軟地跪下去,「大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因為奴婢娘親病得很重,奴婢很擔心,所以那天施肥的時候……」
「行了,不必往下說。」夏若淨抬手,阻止她,「從今天起,妳就調離蘭苑到廚房去。」
「大小姐,求求妳!請妳再給奴婢一次機會……」翠珠哭得泣不成聲,誰都知道整個安陽城最讓人羡慕的工作,就是可以在夏家的蘭苑裡養花,如果她失去在這裡工作的機會,那娘親的病……
「瑞香,從我那裡拿二十兩銀子給她。」夏若淨沒有等她把話說完,接著吩咐。
「是。」
「大小姐……」翠珠傻楞楞地抬頭。
夏若淨低眸再看了看照玉,然後對明秀吩咐:「關係不大,主要是施肥與澆水都太多了;我一會讓瑞雪拿個方子過來,妳去和祥堂照方子抓藥,至於怎麼煎、怎麼用,方子上面我會寫明,妳照著做就可以。」頓了頓,望著明秀,「妳親自做,知道嗎?」
「是。」
夏若淨滿意地微微點頭,明秀是她調教出來的,行事她很放心。
轉身,往另外一片花地走去,一行人連忙跟上。
明秀臨走時瞪了翠珠一眼,「哭什麼,還不趕緊收拾東西去廚房。」
「可是,我……蘭苑……」她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呀。
「妳這個傻子。」明秀咬牙恨恨地戳她一手指頭,「妳也不想想在廚房做事可以天天出去,這樣妳不就有時間去看妳娘嗎?大小姐還給妳二十兩銀子,妳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啊?喔……」翠珠這才恍然大悟,立刻感激得再度流下眼淚。
笨丫頭!明秀歎了口氣,抬腿跟上去。
才剛剛看完那片嬌月,就看見瑞雪喘著氣飛快地從院子口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小姐、小姐,不得了了!」
夏若淨眉頭微皺,望著貼身侍女,無語。
「瑞雪,妳跑什麼?這麼不成樣子,還有沒有點大丫頭的體面?」等她跑到跟前,瑞香低聲斥道。
「欸喲,妳先別急著罵我啦。」瑞雪氣都沒有喘過來,就趕緊轉頭對夏若淨說:「大小姐,妳快去看看吧,有人上門提親了。」
提親?夏若淨心一沉。
「這有什麼稀奇的?我們大小姐上門提親的人還少嗎?」林家通一點都不驚奇。
夏若淨及笄之後,這兩年上門提親的王孫公子數不勝數,如果不是夫人捨不得大小姐太早嫁出去,夏若淨也不會一直留到現在。
「這次不一樣啦。」瑞雪揮著手,「這次一來就是兩家。」
「兩家也不稀奇呀。」
「可是……」瑞雪靈活的眼眸轉了轉,「有那個卓家喔。」
那個?哪個?
眾人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告訴我,不是城南的那個……」明秀帶著僥倖的心理弱弱地說。
瑞雪拚命地搖頭,然後再點頭,「就是。」
眾人下巴全都掉了一地。
夏若淨的手,在裙襬上輕輕地握了一下,旋即鬆開。
第二章
安陽城的夏家,這幾天成為整座城裡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話題,不論是尋常百姓家,還是城內的富豪鄉紳,大家皆議論紛紛;原因無他,只因為夏家的長女夏若淨,同一天被兩家公子上門求親。
這一般來說女兒家長大了有人上門提親也是稀鬆平常事,不值得這般議論,這次之所以這麼轟動,全都是安陽城那個鼎鼎有名的卓北陽,居然看上了夏家大小姐夏若淨了!
說起這個卓北陽,在安陽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卓家是赫赫有名的書香門第,五代皆是朝中棟梁,太子、太傅、帝王師每輩都有,卓家的人個個都是滿腹經綸、才高八斗,就連家裡的僕傭都識文弄墨、能言善道,偏偏到了第六代,就出了個卓北陽,卻是一個只愛武功、不愛字墨的粗魯男子。
如果卓家子孫無數,一個、兩個不愛讀書的孫子也便算了,可惜兩代單傳的卓老爺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甚至連女兒都沒有;所以卓北陽從生下來那天起,就是卓太夫人的心頭肉、掌中寶,愛護得不得了!萬般寵愛,寵了一個無法無天的霸王出來!
「人家說,書香門第就是連家中池裡的魚都會染上些靈氣,偏偏這個卓北陽卻一點書卷味都沒有,整天就知道與一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今兒脂粉堆裡笑,明兒街頭鬧市吵,打起人來都不手軟。」瑞雪雙手叉腰說得是眉飛色舞。
「那個吉鳳銀樓周老闆的兒子周大鵬,妳們知道的,聽說前段時間被卓北陽給狠狠打了一頓,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小姐,妳瞧瞧,這個卓北陽多兇惡!」
「那是因為周大鵬調戲民女。」瑞香把毛筆點入筆洗裡熟練地洗滌,輕輕地低語。
「呃……」瑞雪滯了滯,立刻反駁,「那也證明卓北陽真的很粗魯,聽說卓家從他小時候起,每天都有人找上門來,今兒打了張三、明兒打了李四,由此可見卓北陽就是一個只會動拳頭的莽漢,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配不上我們家小姐,也不想想……」
「沒墨了。」夏若淨很輕很淡的三個字,打斷那陣滔滔不絕。
瑞雪探頭看了看,「短了天青色,我立刻去拿。」
很快房裡再度恢復寧靜。
夏若淨端坐在書桌前,纖纖素手執筆在紙上細細地畫,窗臺上那株雪白的蘭花靜靜吐蕊,畫裡畫外皆是景。
兩名年輕女子,一個淡描、一個慢研,時光安然、歲月靜好。
很快一幅蘭石圖已經綻放於紙上,至於那短少的天青色,原本就已經不再需要。
「小姐畫的蘭花越發好看了。」
夏若淨淡笑著搖頭,「古人云:『半世畫竹,一生畫蘭』,我畫的這些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如果瑞雪在的話肯定會說,那些個什麼名家聖手,連我家小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瑞香挪開鎮紙,將畫移到窗前的案几上,讓墨跡可以乾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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