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的心動,情火燒愛意燃,放不開手;
明地裡暗地裡,愛很糾纏,不愛也不放手。
傻子也能出頭天,唐九金的私奔路走得好不滋潤,
好好師公縱她寵她,由得她明地裡、暗地裡胡鬧。
現在的她不再是人見人打的傻子,師公的上清宮裡,
上上下下的弟子們對她更是敬愛有加,還一心盼望,
已是「良家婦女」的唐九金能成為眾人的師母,
害得她嬌憨帶笑,心兒如小鹿亂撞。誰知那人,
她的七哥哥竟然又跑來攪局?據說,這回她傻完了,
換她二世祖般驕傲的七哥哥瘋了!段子七的出現,
亂了她心裡的一池春水,他說他沒有成親,
因為他喜歡她,就愛她的傻,但她卻不能對師公悔婚。
聽著她喊自己「七哥哥」,那甜膩的嬌憨還在,
可冷漠也在時,段子七驀然明白那段情已難挽回。
而原來傻的人不是她是自己,傻得以為她會放不開手,
看著她穿上大紅喜服,段子七不懂,
明明跟她「洞房」在先的人是自己,為什麼新郎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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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成親這種事呢,就是不管之前準備的有多充分,到了這一天全家上下還是會亂成一團。
於是,今天的段府從一早起,上上下下就忙得焦頭爛額了。
現在眼看吉時越來越近了,卻遲遲等不到新郎出現,段子七的房門始終緊閉著,裡頭偶爾會傳出些許的聲音,但始終沒有人出來。
段夫人終於急了,拉著段老爺,直接衝進了段子七的屋內,沒想到迎來的卻是一句讓他們震驚震撼震動的話……
「我不能娶何靜,我要解除婚約。」
因為段子七這一句話,段老爺被氣得不斷顫抖,「胡鬧!簡直太胡鬧了!喜堂、新房全都佈置好了,喜宴也都準備好了,你居然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你要我們怎麼收場?」
「隨便怎麼收場都好,要我去何府門口跪三天三夜負荊請罪也行,總之我就是不可能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段子七很堅定,他想了一夜,終究還是沒有辦法穿上那件喜袍。
「子七,你不要一時衝動,爹娘顏面不重要,可是你這樣做對得起小靜嗎?你要她往後怎麼做人?」比起段老爺,段夫人要顯得平和很多,邊安慰著自家夫君,她還邊語重心長地勸著兒子。
「我知道我對不起她,可是就算我今天娶了她,一樣給不了她幸福,反而還會對不起我自己、更對不起九金。」他不明白,既然大家都已經知道這場沒有愛的婚姻是個錯誤了,為什麼還非要把這個錯誤延續一輩子呢?
「你想娶九金?」儘管有點意料之中,段老爺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消息。
段子七沉默了些會,也認真地思忖了些會,才終於開口:「不是想娶,是已經娶了,我跟九金有過夫妻之實了。」
「轟」的一聲,段子七這句話宛如鞭炮般,在屋內炸開了。
然而這似乎只是混亂的開端,這邊段老爺和段夫人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落鳳就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房內,喳喳呼呼地叫開了:「老爺夫人,老爺夫人,出事啦出事啦,小姐把喜堂給砸了……」這絕對算不上好事,但是落鳳的口吻卻分明透著興奮。
「砸、砸喜堂?」段夫人原本還能維持住一些理智的,但是所有禮教涵養全都被她拋開了,她不能怪何靜,更不捨得怪九金那丫頭,所以只好把怒氣全都發在了自家兒子身上,化作了一聲哀嚎:「蒼天哪,我怎麼就會生出這麼個賠錢貨、敗家子、二世祖啊!你怎麼好的不學,盡學你爹這種什麼都不管先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的下三濫手段……」
「子七!這種事向來都是郎有情妹有意才能鑄成的!」段老爺話中有話地嗤哼著。
「你是什麼意思?你現在是想說當年是我主動爬上你床的嗎?」
「本來就是!」段老爺和段夫人開始吵架了,關於當年究竟是夫人爬上老爺的床,還是老爺揪著夫人上床這件懸案,已經不止一次被他們拿到大伙兒面前來爭論過來,至今都沒有定論,雙方永遠都各執一詞。
要換作往常,段子七會率領家丁丫鬟一起觀戰,然後試圖從他們的話語裡尋找出蛛絲馬跡以便查證當年的真相,但是今天他完全沒這個心情,掃了眼爹娘後,他轉眸看向落鳳,率先往前走去,丟了句命令,「陪我去找小姐。」
「哦。」落鳳點頭,亦步亦趨地追上,又回頭飄了眼依舊在爭吵的老爺夫人,怯怯地問了句:「少爺,你要毀婚嗎?」
「嗯,那件喜袍太難看了,我不能穿著它成親。」段子七邊走邊解釋著。
「啊?」落鳳愣了下,自言自語著:「原來你不是因為想起了自己把小姐吃掉的事哦……」
這話讓段子七頓了頓腳步,回眸瞥了她一眼,「小姐跟妳說過那件事?」
「是啊,形容的好詳細哦,少爺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滋味如何?呃……我是說,她是怎麼形容那晚感覺的?」是不是很銷魂?段子七一直很懊惱,如此有紀念意義的一夜春宵,他竟然就這麼模模糊糊地消耗了。
「痛!小姐說好痛!少爺,小姐願意把第一次都給你了,還是在沒名沒份的情況下,她一定是很喜歡你的,你要是娶了何姑娘,小姐一定會很傷心的,所以即使砸喜堂,也不能怪她,我覺得很正常。」
「我知道她很痛……那個,除了痛她就沒有其他感覺了嗎?」這些他記得,只是他始終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真實的。他甚至曾以為九金跟他師公已經……
「其他感覺?」落鳳揪著眉心,想了會,才激動地叫了起來,「哦,小姐還很糾結。因為沒有落紅,她懷疑自己有病,我讓她去找個大夫問問,她又說她只認得你和師公可以充當大夫的,我就說讓她付點診費找個不認識的大夫……」
段子七想到了那天何靜找他試喜袍時九金和落鳳在門外的談話,原來她們在討論這個。想著他忍不住輕笑,垂下眸,愈加心疼九金了,也更加發現自己的行徑實在很孬,禁不住輕語道:「妳跟她說這很正常,她之前在道觀天天做粗活,又時常被人打,沒有落紅也是情理之事,這不是病,讓她別放心上。」
「是這樣哦……」落鳳的話音漸漸消失了,在看到喜堂裡的一片狼藉,還有那些客人震驚的表情後,她覺得這種時候還是保持沉默最好。而段子七那一瞬間的好心情,也在這瞬間消弭了,按照眼前的場面看來,似乎真的像爹所說的……很難收場了。
☆ ☆ ☆
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這是萬年不變的真理!從小到大,唐九金自認為做每件事之前都有過很詳細地規劃,結果現實總會超出她所能掌控的範圍。
就比如今天,她本來是真的只想悄無聲息地回到段府,然後把小金庫給帶走,小金庫的數量有點龐大,最好的方法其實是分批把這些金銀塞出狗洞,讓紅扁接應。但是唐九金思來想去,這麼辛苦存出來的財富是絕對不能交給別人保管的,於是很費力地拖了個大箱子,慢慢地朝著狗洞磨。
好不容易,總算是順利連人帶箱子地鑽出狗洞,等到把小金庫裝上馬車後,唐九金才發現紅扁不見了,不遠處地正門口傳來了喧嘩聲,太吵了,她聽不清楚,估計著大概是紅扁一直等不到她出來,於是按照她先前吩咐地跑去段府隨便鬧一鬧了。
不過,這是小狀況,唐九金原本也就沒想過非要帶著紅扁走不可,一個人多瀟灑。雖然有點小小的對不起紅扁,但是……那是曾經餵過她媚藥為了個男人險些把她害死的人耶,現在不過是借助紅扁引開「敵人」的注意力而已,也不算很過分的報復吧。
唐九金屁顛屁顛地爬上馬車,雖然駕馬車對她來說還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不過在折騰了些會後,馬車總算是動了,速度有些慢,方向有點不受她的控制,緩緩地緩緩地朝著段府的大門口走去。這也算是小狀況,反正今天段府門口車水馬龍的,也未必有人會注意她,比較大的狀況是,這輛馬車實在慢到不行,而導致才開始鬧的紅扁一回眸就看見唐九金,一時激動就扯開嗓子嚷了起來:「阿九,妳順利出來啦!太好了!快來救我快來救我,不過就是砸了個紅色轎子嘛,這個死龍套不讓我走啦!」
「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唐九金低著頭,故意不去看段府裡的動靜,拼命揮著手裡的馬鞭,嘴裡一個勁地唸叨著。
但是那兩匹馬今天看來是跟她槓上了,哼著氣,怎麼也跑不快。「小姐回來了,快去把小姐迎進來啊!」眼尖又諂媚的龍套這麼一吼,也就讓整個事件隨之失控了。唐九金無奈地看著一群家丁丫鬟擁向自己,其中還有很是興奮的落鳳,殷勤地把她從馬車上拽了下來,上上下下審視了一番後,激動地附在她耳邊低語著:「小姐,妳好聰明喲,來搶親還知道找個人打頭陣探虛實,這可都是兵法啊!」
「我……不是……不要碰我馬車!」唐九金可憐兮兮地看著落鳳,不停地甩著手臂,想揮開她的纏繞,可惜無濟於事。在一回神的時候,她已經被拉扯到了院子裡,成為了在場眾位賓客的關注焦點。
「呵呵,嘿嘿……」趕鴨子上架了,唐九金只好環顧四周傻笑著,時不時地斜眸瞪紅扁。
「小姐,妳怎麼還穿著這種衣裳啊,趕緊回屋換衣裳呀,吉時快到了。」龍套不悅地蹙眉,打量著小姐身上那件月白色的粗布衣裳,就顏色和質地上而言,他實在無法苟同。
「哦,是這樣的,我回府的時候剛好遇上紅扁,就想到這種好日子應該去把師公接來一起熱鬧熱鬧的,他是你們未來姑爺,應該來喝未來小舅子的喜酒的,紅扁,我們快走啊,沒聽龍套說吉時快到了嗎?」唐九金覺得這種時候重點就是要睜眼說瞎話,能溜則溜。
「小姐,這個不用妳操心的,夫人早就派人去請未來姑爺了。」路都堵死了,還讓不讓人活了?不想讓唐九金活的遠不止龍套而已,還有若干看著段子七成親,失望透頂又找不到人撒氣的千金小姐,尤其突出的就是王仙魚,所謂冤家路窄,大致上來說就是現在這個狀況。
「喲,這不是段府的二小姐嗎?又犯傻了呀,這回不咬人了?是不是看妳七哥哥成親,惱羞成怒了,那也用不著穿著一身孝服來鬧呀,多不吉利啊,人家大喜的日子,妳這副活像奔喪的打扮算什麼意思?」尖銳刺耳又熟悉的聲音,讓唐九金很不舒服地皺起了眉頭,沒好氣地飄了眼騷首弄姿的王仙魚,小不忍則亂大謀,她不能因為一個那麼不端莊的鹹魚千金,耽誤了自己離家大計,所以,唐九金打算不理會她,直接拉著紅扁走人。
「……小姐,妳不會真是來鬧事的吧?」龍套顫著聲偷偷瞄了眼紅扁,想到她剛才砸喜轎的行為,便開始害怕小姐衝動做傻事,這要是真傻起來場面定會失控的。今天是少爺的大日子,出了岔子他一定會被老爺夫人活活弄死的,「小姐,妳得把妳的傻勁憋回去呀,有什麼事我們去後頭慢慢說,少爺要是瞧見妳犯傻,一定又要逼著妳道歉了……」
「你才傻呢!當我們阿九好欺負是不是?你們憑什麼這樣一口一個傻子的羞辱人呀!」紅扁聽不下去了,顧不得拼命把她往門口拉的唐九金,對著王仙魚和龍套罵道。
龍套自然是不敢回嘴的,但王仙魚就沒那麼好欺負了,「傻還不准人說了,這什麼世道?是她爹娘把她生的傻,又不是我們把她罵傻的。」
「那又怎麼樣,妳爹娘還不是把你生得那麼沒口德?」這回連落鳳都忍不下去了。
就這樣,整個喜堂吵成了一團,如龍套所料場面幾乎失去了控制,唐九金很孤單,幫她的人也就只有落鳳和紅扁,看著她們兩為她吵得面紅耳赤的模樣,她忽然就覺得鼻子酸酸的,沒人疼的時候有些委屈是能吞的,可一旦被人這麼護著了,就會前仇舊帳一股腦地湧上來。
「犯傻就犯傻!紅扁,陪我一塊砸了這喜堂,我要把那堆蠟燭塞到鹹魚的嘴裡,看她還敢不敢一直拿我爹娘事說!」傻就傻了,唐九金決定了,就這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仗著傻子的身份撒野了。
「好!」紅扁很亢奮,打一開始就盼著這一刻了。
緊隨著,事態的發展越來越不對勁了,儘管落鳳很期望能看見小姐搶親,但是她並不想讓一切發展成暴力事件的。這種時候,能操控場面的只有老爺和夫人了,所以身為一個精明的丫鬟,一定要懂得及時去搬救兵。
也因此,當落鳳把少爺領到喜堂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畫面實在很慘不忍睹。
段子七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這絕對不是他的喜堂,是屠宰場!那些用來裝點的紅綢被隨處丟擲,座位歪七扭八地散亂在各個角落,供客人用的喜餅糕點四處飛散,這不是最慘的,慘的是王家父女,手被紅綢綁著,嘴裡塞滿了各種很難分辨的東西。
一些賓客們全都躲在喜堂門外,連看都不敢看唐九金一眼。
那丫頭就像瘋了般,都把喜堂糟蹋成這樣了,還嫌不夠,還在不停地摳著貼在門板上的那些「喜」字。
「妳在做什麼?」反正也不想成親了,喜堂被弄成什麼樣不是段子七關心的,他只是見不得她把自己折騰得那麼狼狽。蓬頭垢面、衣裳凌亂、瘋瘋癲癲……這模樣活像以前時常在大街上扯著他的褲腿,硬要嫁給他的綠翹。
唐九金被拉扯著轉過身,看著面前的段子七,她顫了下,有猛然醒悟的感覺,環顧了一圈喜堂,這會就連她也開始佩服自己的破壞力了,抽泣了下後,唐九金用空洞地目光對上段子七,怔怔地說道:「我……我就隨便發洩下,這就走,你繼續成親。」
「妳這樣要我還怎麼成親?」言下之意是,他終究還是拋不下她。
然而在唐九金聽來全然成了另一番意思,「那我幫你把這裡整理好。」她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還真的付出行動了。看著唐九金蹲著身收拾那些先前被她弄亂的喜餅,段子七臉色難看地用力拉起她,目不轉睛地凝視了她好一會,不明白她到底算什麼意思,真被他折磨得一點個性都沒了嗎?就連開口要求他不要成親的勇氣都沒了?又或者,她不是沒有這個勇氣,而是根本不在意?
「鬧夠了沒有?既然敢砸,還去收拾什麼?要犯傻就給我犯得徹底些啊。」總之這一刻,他一點都不介意陪著她一塊傻一下。
「對!我是犯傻!我就是個傻子嘛!沒有一個正常男人會愛上的傻子嘛!」那天他親口對著何靜說出的那句話,一直都成了烙印在唐九金心底的痛,忍啊忍,忍到了今天,反正都決定要走了,她不打算再承受了,「你難道從來沒發現自從死而復生後,我就只在你一個人面前才癡癡傻傻的嗎?我就只對你傻而已,因為我以為全天下只有你不會騙我,只有你是最值得相信的,結果全都是狗屁!你放心,這是我最後一次在你面前犯傻了,往後我再也不要陪你玩這種哥哥妹妹的遊戲了!沒爹沒娘,我都撐到了現在,就算沒有段府,沒有了七哥哥,我一樣還是唐九金!就算我是真的傻那又怎麼樣?我活得開心就好,至少我知道我要什麼!」
「妳要什麼?」他屏息,靜靜等著她的答案,以為她會像以往一樣,放聲大哭泣不成聲地再喚他一聲七哥哥。可惜結果,他只是等來她極其冷靜溢出唇間的四個字,「我要離開。」
「妳又欠收拾了是不是?沒有我的允許,妳要是敢離開,我一定會鋸了妳兩條腿!」
「我會倒立!鋸了腿,我就用手倒立著離開!」反正她就是走定了!
「妳這個死丫頭,會頂嘴了是不是!龍套,去拿啞藥來,灌到她連聲音都發不出為止!」
「那我就撕爛你所有的新衣裳!」
「不穿更好!」方便辦事。
「你……」唐九金語塞了,也意識到了,只要還待在他身邊,她就永遠別想抬起頭做人。珍惜生命、遠離段子七,這是必須的!
「阿九,別吵了,要不我們先回道觀吧……」這樣僵持下去好像也不是一回事,紅扁很主動地上前勸了起來。段老爺和段夫人也總算是趕來了,可惜場面並沒有因此而緩解,混亂更沒有結束,反而加劇了……
有個小廝打扮的人扶著何老爺何夫人跌跌撞撞地衝進了段府,連氣都沒緩過來,何老爺就緊握住段子七的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塞進了段子七手中,「小靜……小靜她留了封信就……就失蹤了……」偌大的喜堂再一次炸開了鍋,何夫人哭哭啼啼地拉著段子七,不斷地呢喃著:「你要幫我們把她勸回來呀,要勸回來呀,就這一個女兒,以後怎麼活呀……要勸回來呀……」
「……我會的。」看著面前那兩個老人,除了這三個字,段子七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段老爺和段夫人也圍了過來,一堆人開始七嘴八舌地拉著段子七,周遭的賓客議論紛紛,整個喜堂亂成一團。
看著眼前的畫面,唐九金愣了很久,有那麼一瞬間,在走和不走之間她猶豫了,最終還是邁出了那一步。她不想破壞這場婚姻的,更不想逼走何靜的,本來她就是不應該出現在段府的人。就好像七哥哥以前形容的那樣,朽木鍍了一層金卻永遠還是朽木,這樣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她適合待的。她想,天下那麼大,總會有那麼一個地方,適合她生存,總會有的……
再邁出段府門檻的時候,唐九金忍不住頓了一下,想不起自己第一次踏過這個門檻時的心情了,那會她被老尼姑打暈了,那也好,記不得那時候欣喜的心情,現在也就不會覺得那麼痛了。短短的一步,她跨得格外沉重,出去後就是牆裡牆外兩個世界了,和以前任何一次的離開都不同,這一次,她永遠都收不回這一步了。
不是沒有看見她離開,即使被人群簇擁著,段子七的目光還是緊鎖在唐九金身上。可他實在分身乏術,顧不上去留下她了。他以為她跟以前一樣只是任性,跑去道觀躲個幾天,找幾個小道姑打幾場馬吊,便會乖乖地回來了。
那時是真的這麼以為的,後來段子七才知道自己錯了。他清晰地記得,那時自己生病,死丫頭跑來看他,傻乎乎地跟他說掌櫃答應補那個玉葉子了,結果那天他們吵架了,不歡而散;那是她第二次丟下他就走,段子七一直覺得不會再有第三次,結果還是有了,並且一走,杳無音訊。
☆ ☆ ☆
傍晚時分,這是離長安城不遠的一個小鎮,快過年了,來來往往的商賈很多。
唐九金甚至分不清這裡到底是哪,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在北上還是南下,她只是任由紅扁駕著馬車隨便走。反正走到哪都一樣是無親無故,那看哪舒服就待下來吧,與其說這是出走,不如說是逃亡,唐九金壓根沒有時間計畫太多,更不敢亂花小金庫裡的銀子。
唯一在她計畫之內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臨走前去一次朱雀大街上的玉器鋪,去問那個被她咬過的掌櫃要一件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去要回的東西。
然後,唐九金和紅扁就一直駕著馬車走啊走,直到看見天色快黑了,她才挑了個看似很簡陋的客棧住下。掌櫃為人很殷勤,特地為她們挑了個很僻靜的廂房,有三個炭爐的房間,暖融融的。另外還免費附贈明天的早膳,想著唐九金忍不住萌生出感慨:「果然還是小城鎮的人比較淳樸。」
這話,招來了紅扁沒好氣地一瞪:「淳樸?那妳還死抱著那個箱子做什麼,還怕那群淳樸的人把它搶了不成?」
「淳樸的人也愛銀子,當然要抱緊點,我下輩子全賴它了。」忍辱負重的積蓄啊,只要一刻見不到它,唐九金就會覺得心慌慌,「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坐吃山空,要是等把這些銀子全花光了,我們怎麼辦?」
「妳現在知道考慮這個問題啦,都說了讓妳回道觀把師公帶上嘛,耍什麼性子……」
「妳懂個屁咧。」唐九金皺起鼻子罵了句,瞥了瞥嘴,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我就是不想再依賴別人了,妳不會懂被人一次次拋下的滋味是什麼樣的,如果沒有依賴,就算再被拋下,也不會那麼無助了。」
「那也可以讓師公帶著我們先找個安生之所啊,快年關了耶,妳沒瞧見我們一路過來有多少商賈趕著回去過年嗎?這種時候盜匪也是最猖獗的,我們兩個人都手無縛雞之力,還帶著這麼一大箱金銀珠寶,萬一真碰上什麼意外,怎麼死都不知道。」對於唐九金這種沒計畫沒預謀的離家出走,紅扁頗有微詞。
「還能怎麼死啊,為了保護金銀珠寶被人殺死的唄。」唐九金想也沒想,回得很理所當然。
「妳……」見紅扁氣結了,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了,唐九金嘴兒一翹憨笑了起來:「好了嘛好了嘛,都已經出來了,就算我後悔也沒法子了,難道妳還想要我很沒志氣地再回道觀嗎?說實際點的事,妳說我們以後到底做什麼好呀?」
「乞丐?」
「不行!妳忘了啊,說要入幫的。」
「賣藝?」
「裝傻子算不算一門技藝?」
「……不如去賣笑吧?」想了很久,紅扁終於在唐九金身上找出優點了,她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有那麼幾分風情的。
「倚欄賣笑,可是我……」這個體型有點困難,可能會把欄給壓斷,笑到一半摔下樓怎麼辦?
「那妳繼續哭喪吧。」紅扁打了哈欠,半瞇著眸兒,無力地靠在桌子上,睡意忽然就湧了上來。
「一直哭一直哭好沒形象……」唐九金自言自語咕噥了一陣子,也開始覺得睏了,倒在桌上,目光定定著看著不遠處那三個炭爐,眼皮沉沉的,就在快要闔上的時候,她隱約聽見房門被人推開地聲音,強撐著掀了掀眼簾,雖然視線有點模糊,不過好在她還是看清了眼前的畫面:「咦?掌櫃的,你做什麼帶著兩個人,穿著黑乎乎的衣裳大半夜跑來啊。」
唐九金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有精神,讓掌櫃僵了下,眼神立刻掃向桌邊,瞧見另一個姑娘已經睡著了,這個卻睜大著眼乾瞪著他,忍不住就怪叫了起來:「妳為什麼還沒暈?三個爐子一起薰,妳居然還醒著?」這什麼體質啊,是不是太驚人了點,掌櫃向來最有信心的迷迷香,這次讓他失望了。
「被你這麼一說,我是有些睏了。」唐九金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然後繼續瞪大,看向掌櫃,「但是你來了,我就不方便睡覺了啊。」
「我是來搶劫的,跟妳沒關係,妳繼續睡。」這丫頭看起來傻乎乎的,掌櫃完全就沒把她當回事,目光緊鎖著唐九金踩在腳下的箱子。
「哦。」唐九金順其自然地應了聲,剛想倒下繼續睡,又驚醒了,「搶、搶劫?劫什麼?」
「當然是劫財!妳有色給人劫嗎?」掌櫃冷笑著慢慢逼近她。
黑店啊!她居然住進了傳說中的黑店,簡直是出師不利,儘管很想睡,但是一想到自己拼命攢下來的那些金銀珠寶,唐九金就亢奮地站了起來:「我沒有財!」
「那箱子裡是什麼?」當他傻呀?
「我、我警告你哦,不要逼我,我會咬人!」講完後,唐九金忍不住就打了個哈欠,氣勢立刻就減了一大半。
「妳當老子沒有牙啊。」說著,掌櫃就決定不再跟這個隨時都會倒下的姑娘浪費唇舌,直接帶著人衝上去,開始動手搶箱子。
然而他實在有點低估唐九金了,她非但沒有倒下,還精神十足地死死護住箱子,張開嘴用力地朝著他的手咬了下去,掌櫃也不示弱,為了證實自己有牙,順勢朝著唐九金的肩咬去。
「唔……」唐九金用盡了全力,可是肩上傳來的痛感,讓她忍不住哼了起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一口牙居然在黑店遇見對手了,第一次有人咬得她想逃,還真是人外有人!
這場面活像兩隻狗在互相撕咬,完全喪失了搶劫應有的形象,導致尾隨在後的那兩人有點無所適從,愣了很久,其中一人才反應過來,輕聲地提點了句:「老大,我們有刀……」
於是,老大覺悟了,鬆開牙關,抬起身,不屑地嗤笑,「那還愣著做什麼?捅她呀,弄死她呀!啊……妳這個死丫頭,沒看見我暫停了嗎?居然敢偷襲!」
「捅?」互相撕咬的兩人糾纏得太緊了,爭鬥太過激烈,導致提到的那兩人左看右看,始終不敢下手,生怕捅錯了人,好不容易,總算是找到了個突破!
手起,刀未落,悶哼聲傳來,兩人隨即倒地。
為什麼還不捅?為什麼這個精力旺盛的女人還能生龍活虎地咬他?掌櫃開始察覺到不對勁了,再次停止了撕咬,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頭,背著光,看不清站在身前的那個人,但是光看那一聲衣裳就讓掌櫃倒抽了口涼氣,無奈地閉上眼,嗟歎:「你為什麼又來了?」
「來找人。」
「那就去找,不要打擾我打劫。」掌櫃轉過身,發現唐九金已經開始喪失力氣,搖搖欲墜了,但是為什麼他也覺得好想睡?三個炭爐果然很有效呀。
「咚」的一聲,唐九金應聲倒在了地上,須臾,就打鼾了,掌櫃得意地揚了揚眉,只要他能堅持得比她久,就是勝利。
來人上前踹了踹唐九金,輕哼,拂了下身上有些微皺的道袍,「我是來找她的。」
「她?」這話讓掌櫃一震,精神振奮,話音拔尖,不敢置信地指著地下睡相極差的唐九金:「她、她是誰?」
「我女人……」差一點就是了。
第二章
掌櫃認命地讓人煮了一桌上好的菜,泡了一壺上好的茶,給他們換了一間上好的房間。
沒辦法,同樣是順手牽羊,人家梅項郝就能順手出一個「牽羊大俠」的俠盜名號來,而他只是個開黑店宰肥羊的;相比之下,氣勢明顯矮了半截,勉強勉強也只能算是半個同行,每次碰面,肥羊掌櫃只能乖乖地伺候牽羊大俠。
每次去長安的時候,梅項郝都是住這家店的,偶爾遇見比較跋扈的商賈,他會和掌櫃聯手,然後把劫來的東西分給鎮上的百姓,也因此梅項郝才換來這間常年會為他空置準備著的貴賓級房間,設施很齊全,所以床上的那個女人睡得很香,口水已經把被褥的一角弄濕了。
梅項郝一直默不作聲地守在一旁,靜靜看著她的睡顏,不漂亮不端莊,只是有一份自然的恬靜。
直到掌櫃讓人送來泡好的茶,他才站起身,走到臉盆架子邊,端起臉盆又走回了床邊,居高臨下地俯瞰了唐九金些會,他嘴角兒一勾,手一滑,整盆水就這麼倒在了唐九金身上,那只臉盆也重重地落在她頭上,跟著又被彈到了床下的地上,滾了兩圈,停了下來。
「好痛……」這樣的動靜,唐九金很難不醒,處在半夢半醒間的她伸手揉了揉頭,輕哼。
「起來。」梅項郝盤起雙手,斜靠在床架子上,不耐地命令道。
唐九金原本不想理會這擾人的聲音,翻了個身,想繼續睡,卻被冷水澆濕的被褥凍醒了,「唔……好冷……」
「給我一個解釋。」估計再過片刻她就會完全清醒了,梅項郝才再次開口,砸喜堂,不告而別,為了那堆身外之物去搏命,看起來她不止是要給他一個解釋而已。
「師公?」好熟悉的聲音,唐九金猛地睜開眼,眨了幾下,確認這不是幻覺。她得救了?那些金銀珠寶也沒有被搶?她好想歡呼,可是當看見師公鐵青的臉色後,立刻就壓抑住了興奮的衝動。
「為什麼去砸他的喜堂?」他面無表情地繼續逼問。
「是龍套硬把我拖進去的,然後、然後他們都在笑我傻,尤其是賣鹹魚的那對父女。」
如此而已嗎?那還情有可原。但是一樁事歸一樁事,更讓他差點窩火的是……「為什麼不告而別?」翅膀長硬了,會飛了?以為自己攢夠了銀子,就不再需要他了麼?如果不是紅扁沿途留下信號,她今晚或許就去見閻王了,剛才那兩人要是沒有動刀的話,他一定會選擇冷眼旁觀,看那堆礙眼的金銀被人搶走。
「咦?我有說過要跟你一起走的嗎?」唐九金一臉無辜地歪過頭,半躺半坐在床上,踢開那條濕淋淋的被褥,笑眼盈盈地對上他的眸子。
「妳說過。」所以,他平生第一次嘗試到了等人的滋味。
「好吧,我可能真的有說過,你別太放心上了,我一直都習慣這樣騙小孩子的。」唐九金抬著頭,不閃不避迎著他震怒的瞪視,唇兒微抿含著一絲寡淡薄涼。
他緊咬著牙,逼視了她許久,心頭陣陣刺痛,原來當時他在段府說這句話時,她的心情是這樣的,他是沒理由責怪她,不過只是等了幾個時辰,和她的三年比起來,只是彈指瞬間而已。想著,他眼神漸漸放柔,沉著聲輕語:「跟我去洛陽,往後妳有的是機會報當年的仇,別再耍性子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紅扁呢?」唐九金沒急著回答他,這才發現紅扁不見了。
「在剛才那間屋間睡覺。」
聞言,唐九金又放鬆了下來,猶豫了些會,問道:「洛陽是什麼樣子的?」梅項郝轉身,為她倒了一杯熱茶,又抱了一床乾爽的被褥給她裹著,隨後才帶著淺淺的微笑,在床沿坐了下來,伸手輕撫著她的髮,柔著聲說著:「跟長安一樣熱鬧,都有好吃的豆腐腦,都有道觀,都有我。洛陽沒有人會再笑妳是傻子,沒有人會再欺負妳,也沒有七哥哥。那邊有很多的牡丹,百姓很豪爽,他們說『好』會大聲地說『中』,上清宮的道士們講話喜歡不停地說呀呀個呸……」
師公的聲音很好聽,難得這麼耐心地跟她說話,一些好瑣碎的事到了他口中就像故事一樣,唐九金雙手捂著茶盞,開始不知不覺嚮往那個沒有人笑話她、沒有人欺負她、也沒有七哥哥的洛陽了。
呀呀個呸,這麼好的地方做什麼不去?
☆ ☆ ☆
長安城的初春,乍暖還寒,萬象復甦。
段子七面無表情地靠在馬車的車壁上,食指輕輕挑開車窗簾子,迎著傍晚的夕陽霞光,看著朱雀大街邊的玉器鋪子出神,龍套在一旁滔滔不絕地說著些什麼,他偶爾會敷衍性地點兩下頭,心思卻全然不在那上面。
從前,朱雀大街跟現今一樣熱鬧,有個傻姑娘時常會從道觀溜到這兒來玩,每回遇見他,都會恬不知恥地扯著他的褲腳,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樣。
那時候的段子七怎麼也沒想過,會有物是人非的今時今日。就算他日日都會刻意地經過朱雀大街,刻意地去鹹宜觀門口徘徊……想見她一面,竟已成了奢望。
許久後,他放下了車窗簾子,彎了彎嘴角,一絲寡淡蒼涼的笑浮上了臉頰。
「子七,我們很久沒有打馬吊了。」見他終於像是收回了幾份心神,裴澄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手有些癢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希望馬吊可以讓段子七回到從前的樣子。
沒料到,段子七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搭話,繼而看向了龍套,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呃……我說有何姑娘的消息了。」龍套有點不太習慣地看了眼裴澄,少爺已經很久沒有罰過他了,諸如這樣平靜地跟他講話,實在讓他覺得不太自在,總覺得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嗯。」段子七哼了聲,意興闌珊的模樣。
「那個……少爺,她就在鹹陽,你要不要安排下,看能不能想法子親自去把何姑娘接回來?」派去鹹陽的人都已經勸了何姑娘很久,她就是不願意回來,龍套猜想,何姑娘興許覺得少爺的誠意不夠,只有讓少爺親自出馬才行。
「鹹陽?」段子七思忖了會,想起何靜曾說過一直想在鹹陽開個分號,「不用了,找幾個人暗中保護著,別讓她出什麼事就好,她若是想回來,自己會回來的。」
段子七不覺得自己對於何靜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她絕不可能會是為了他連家都拋棄的人。去鹹陽,多半是她一早就計劃好的事,即使他沒有毀婚、唐九金沒有砸場,她還是會走。
「這樣……不太好吧……」龍套偷偷飄了眼他家少爺。
「有九金的消息嗎?」他很淡漠地繞過了關於何靜的話題,快兩個月,段子七幾乎用上了所有心力找唐九金,等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沒有。」龍套回得很小聲很無力。
「不是去洛陽查了嗎?也沒有?」段子七不悅地擰起眉,激動地直起身子,這都是些什麼人?不過就是找個女人,找了那麼久居然還沒消息,難道唐九金還會人間蒸發了不成?「龍套,別以為我轉性了,我再給你一個月,要是還找不到九金,那你就跟她一起人間蒸發!」
「可是少爺,那天是你親自去的鹹宜觀,小道姑的話你也聽見了嘛,小姐可能是跟師公一起走的,你又不瞭解小姐,更不瞭解那個師公,只知道他在洛陽有個上清宮,上清宮的道士說,師公壓根就沒回去過,洛陽都快被我們的人翻過來了,我看說不定是師公覺得夜長夢多,決定再也不要道士的身份了,直接把小姐綁去成親……」
「你這個死龍套,我看你是徹底活膩了!」段子七完全火大了,隨手拿起一本被裴澄丟擲在馬車裡的冊子,揉成一團強塞進了龍套嘴裡,「閉上你的嘴!回去抄一千遍『段府家丁守則』,特別是第三十二條!」
「子七,冷靜冷靜,別忘了,要蛻變、要成熟、要穩重。」裴澄無奈撇了撇嘴,伸手按住段子七,語重心長地歎了聲,「龍套說的也沒錯,還記得梅項郝送給九姑娘的那個玉白菜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這樣的人四海為家行蹤飄忽,要找他談何容易。我覺得他不太可能帶九姑娘去洛陽,他們不是還有婚約嗎?我去找個仵作替你一段日子吧,你不如親自去杭州看看,梅項郝的爹娘就住在杭州西子湖畔,他興許會直接帶九姑娘去見他爹娘,把婚事先定下來再說。」
這些話裴澄想說很久了,看著段子七每天買一堆姑娘家用的東西,丟去唐九金的院子裡;還非要讓明德門那家賣豆腐腦裡每天送上一鍋來;這還不算,他還每天要去買玉葉子的那家玉器鋪,讓掌櫃敍述一遍唐九金那天來修補那片玉葉子時的情景,回憶太少就是痛苦,每天每天,翻來覆去,能讓段子七拿來思念唐九金的也就那麼幾件事兒,作孽。
「嗯。」段子七應得很快,裴澄這句話他已經等了快兩個月了,要是走得開,他早就走了,「龍套,回去準備下,明天一早就啟程,去杭州,記得把我那些衣裳都帶上,恐怕要有些日子了,我不喜歡穿舊衣裳。」
「唔……」龍套無奈地哼了兩聲。搞不懂他家少爺到底是去追妻的,還是去展示那些衣裳的。
「記得帶我自己買的那些,何靜做的就別帶了……」估計唐九金不會喜歡看見那些。
「唔……」那也依舊算是很浩大的工程好不好?
「要不要給她帶些豆腐腦去呢?」龍套實在好想把嘴裡的那堆紙拿出來,吼一句少爺!小姐並不一定就在杭州!即使在杭州,她也並一定會跟他回來!即使跟少爺回來,也並不一定代表她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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