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大灰狼撲倒小野貓的纏綿情愛,
且看網友期待度破表,超人氣作家「醉酒微酣」最暢銷大作,
特別收入溫馨的獨家番外,來喵喵屋,絕對讓你看得大呼過癮!
玉卿意,天生美顏卻性情清冷,過去是令人豔羨的香粉世家大小姐;
而今是冰冷淡漠的胭脂夫人,一心守著祖傳的沉香樓,
重現百年祖業榮耀。晏知,能力卓越卻處處受制於人,
只因他是庶出之子,曾經,他被迫伏於嫡母的壓迫之下,
喜怒不形於色;如今,他手中掌著晏氏大權,成了人人追捧巴結的晏三公子。
那年他十九歲,她十五歲,他假扮園丁,她女扮男裝,
他有意輕薄了她,她打破他的頭,正所謂不打不相識。
當晏知爬進沉香樓的帳房,解了她作帳之苦,她拿十兩打發他,
他卻如登徒子般的索了一個吻,至此芳心淪陷。為求嫁他,
玉卿意不顧祖母反對,可三年恩愛,換來的竟是自己的親筆休書,
這場婚事走到最後的恩斷義絕,以決裂收場的地步,
只因她對晏知這男人,早已心死……
第一章
大周朝,建元二年,二月初八。
今日是蒲州甄家千金甄如妍出嫁的大喜日子。
甄府之內張燈結綵,紅紙燈籠掛滿屋簷走廊,梁柱之上皆懸掛或貼著大紅的喜字,就連門口的一對威嚴石獅,也都披上了紅色的綢子,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甄如妍的閨房之中,丫鬟、婆子站了一屋,而甄如妍正坐在梳妝臺前,由喜娘給自己描眉畫腮,撲粉上妝。
只見這位新嫁娘長著一張小圓臉,一雙眼睛瞳孔很黑,透出幾分純真,她的眉色原本有些淡,如今描過了,看起來倒也十分精神,滿臉喜氣洋洋。
眼看即將妝成,喜娘正拿起胭脂盒要往甄如妍臉頰上塗抹,甄如妍卻開口說道:「等等,我不用這個。」說著她看向自己的貼身丫鬟白荷問道:「卿意姐呢?怎麼還沒到?」
白荷道:「晏夫……哦,玉小姐回去取胭脂了,應該很快就到的,小姐您放心。」
話音剛落,門口便走進一人,噙笑說道:「才一晚上不見就想我了?」
甄如妍一聽這聲音,眼睛一亮,趕緊招手道:「卿意姐快過來,等妳好久了!」
眾人主動讓路,讓玉卿意走了過來,其中有幾個小丫鬟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好似有些嘲弄,玉卿意眼角瞥見這些小動作,裝作毫不知情,徑直走到甄如妍跟前。
今日玉卿意裡面穿著一身水紅色的衣衫,外面罩了層半透明的乳白色紗衣,隱隱透出內裡豔色,卻又不會太顯眼,搶了新娘子的鋒頭。她耳上戴了一對水滴大小的東珠耳墜,頭上亦是同樣的珍珠玉蘭花簪,簡單挽了個髻,看起來既簡單大方,又不失禮節,顯然是花了番心思的。
玉卿意天生美顏,令人一見便覺驚豔,可是卻鮮有人敢於上前搭訕,她不愛笑,嘴角總是緊繃著,眼神冰冷,漠然中帶著三分鋒利,彷彿冰雕而成的美人,沒有朝氣亦無情感,使得他人望而生畏,遂更加敬而遠之。
這會兒玉卿意看見甄如妍,方才綻放一個鮮有笑臉,「如妍今兒個真漂亮!」
甄如妍得到誇讚,眼睛笑得彎起,「真的嗎?可是顧家哥哥老是說我是小孩子,還笑我長得胖。」說著她伸手摸了摸臉頰,果然覺得有些肉肉的。
「哎喲喂,新娘子可別亂摸,當心才化好的妝又花了!」喜娘趕緊出聲阻止,然後拿起粉撲又要給甄如妍補妝。
玉卿意攔住喜娘,一手拿過妝盒,「讓我來吧,照妳這樣弄下去,如妍的臉可就真成白麵饅頭了。」
梳妝喜娘被搶了活兒,有些不悅,於是話裡藏針地說道:「那是那是,老身這點雕蟲小技哪兒能入沉香樓大小姐的眼,讓晏夫人您見笑了,呵呵……」
此話一出,周圍之人的呼吸都凝滯了片刻,就連甄如妍也有些訕訕的,張嘴想要說話。
「閉嘴。」玉卿意聞言眼睛也沒眨一下,只是淡淡說了一聲,可這口氣裡帶著的寒意還有威厲,嚇得甄如妍和梳妝喜娘不約而同把嘴皮子合了起來,噤聲不語。
玉卿意只顧盯著甄如妍的小嘴,取出一盒朱紅脂膏,用玉桿小筆沾取些許,一點一點塗在新娘的唇上。
素手纏花枝,妖嬈綻紅蓮。
只見玉卿意一隻瑩潔如玉的手上,紋繡了一枝紅蓮,從食指開始纏繞蔓延,直至手腕方才嫣然綻放,豔美萬分,不過,在蓮蕊之處,卻隱隱有些印痕,有別於刺青染色。
「他嫌棄妳就不會娶妳了,放心吧,在顧長德的眼裡,妳一定是最漂亮的。」
玉卿意彷彿絲毫沒聽見喜娘埋怨自己的話,而是專心給甄如妍塗好嘴唇,接著拿出個小巧精緻的白玉盒,只見盒蓋上雕了對戲水鴛鴦,盒沿則是並蒂雙蓮的圖案。她把盒子打開,遞上前給甄如妍,「天宮巧,我送妳的嫁妝。」
四周一片譁然,所有人幾乎是一眨眼就圍了上來,紛紛想目睹這天下第一絕色胭脂的真身。
沉香樓內天宮巧,染盡風流色無他,胭脂夫人妖紅蓮,壓倒群芳尚懶開。
這兩句詩,一是說沉香樓的胭脂絕色無雙,二是說沉香樓的當家人玉卿意美名遠播,可卻千金難博其一笑。
沉香樓是這蒲州乃至全國都出名的胭脂香粉鋪,其下有數十種獨門配方所製的脂粉,其中香粉質地細膩,氣息或清淡或濃郁,各有千秋,唯一相同的是香味持久,只要撒上一包在衣箱之中,經年不散;而胭脂則顏色妍麗多樣,且不易暈花,縱使在仲夏多汗的日子也能經久保持,非常得貴女們的喜愛。
今日這盒天宮巧,就是所有胭脂中的極品,據說是沉香樓創始人所製,但製法已經失傳,現今只餘五盒,其中兩盒已於兩年前進貢給皇室,如今沉香樓內就剩三盒,是鎮店之寶。
天宮巧聞名天下,自然有許多慕名者高價來求,不料皆是碰了一鼻子灰,沉香樓現在的當家人玉卿意放出話來,說這三盒胭脂絕對不賣,縱使萬金千珠,她也不割捨一塊邊角。
孰知這不賣的天宮巧,現在卻被玉卿意拿來送給了甄如妍,所有人都震驚非常,也包括甄如妍自己。
「送給我?」甄如妍瞪大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說真的嗎?真的給我?」
「當然給妳。」玉卿意眼角含淚,握住甄如妍的手,「我玉卿意嫁妹妹,自然要用最好的胭脂。」
兩人的母親是同胞親姊妹,未出閣時便關係親密,嫁人之後亦來往頻繁,所以玉、甄二人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自是不用說的;而且玉家就玉卿意這麼一個女兒,她又沒有其他姊妹,自然和甄如妍更要親近幾分。
「卿意姐妳真好!」甄如妍的喜悅全寫到了臉上,張開雙臂就抱住玉卿意。
玉卿意神色卻比較平靜,拍拍她的背,「好了,讓我給妳上點胭脂吧,吉時快到了,顧家的人也該來了。」
淡紅點染,薔薇隨粉,不愧是絕品胭脂,輕輕在頰上一掃,甄如妍整個人立馬顯得光彩奪目,豔麗非常。
府外響起劈里啪啦的鞭炮聲,接著有丫鬟跑進來稟告:「迎親的隊伍到了!小姐您該出去了。」
眾人趕緊手忙腳亂給甄如妍蓋上蓋頭,然後又說了些吉祥話,一個身材壯實的喜婆在門口蹲下,揹起了新嫁娘,匆匆就離開這裡去了前廳。
玉卿意等著大批人都走了,方才慢慢跟了上去,梳妝喜娘的身影落進眼中,玉卿意上前出口叫住她:「妳站住。」
這喜娘回頭看見是玉卿意,先是一愣,隨後擠出一抹笑容,「晏夫人……」
玉卿意冷冷地看著她,不等她說完便開口道:「妳搞清楚三件事,第一,我不僅僅是沉香樓的大小姐,更是沉香樓的當家;第二,我家傳承多年,我在妝技上的造詣必是遠勝於妳的,妳不必對此抱不平;第三,我姓玉,任妳喚我玉小姐或胭脂夫人都可,但少往我頭上扣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說完她繼續往前走,絲毫不給喜娘辯解的機會,纖影窈窕,背脊筆直。
喜娘瞧著玉卿意略顯清冷的背影,不滿意地啐了一口,小聲嘀咕道:「我呸!擺什麼大小姐的架子,不就是個沒男人要的棄婦!」
這些話飄到前方玉卿意的耳中,她腳下一滯,櫻唇微啟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是忍住了,捏了捏發白的手指,繼續鎮定地往前走。
早已心若堅冰,這些流言蜚語,再也傷不了她分毫。
蒲州這裡嫁娶有個習俗,名叫「送嫁」,在新娘子出嫁之時,新娘本家要有一位和新娘同一輩分的姊妹,親自送新娘去男方家,並且還要在那裡住上一日,之後才可回家。這個習俗是為了保證新娘嫁過去不被婆家輕慢虐待,有些威嚇的意味,證明新娘子背後有娘家撐腰。
甄如妍親自選了玉卿意當送嫁娘子,於是在新娘上了花轎以後,玉卿意也坐上一頂軟轎,跟著迎親的隊伍去了顧家。
蒲州極大,分為東西兩個城區,各有城門,中間相隔有近二十里,甄家在東城,而新郎顧家在西城,於是這一路嗩吶鑼鼓吹吹打打,小轎搖晃,走了好些時辰才到。
玉卿意在轎中睡著了,後來轎子突然停住顛簸一下,這才驚醒了她,她取出銀柄鑲瑪瑙的小妝鏡照了照,再理理鬢邊落髮,收拾齊整以後,玉卿意方才掀簾下轎。
正值黃昏,暮日金輝並不刺眼,甚至還出奇地溫和,但玉卿意被這光線照著,卻下意識瞇了瞇眼,抬手遮住眼簾,腕上一枝紅蓮沐著金光,更顯灼目。
忽然一片更大的陰影襲來,有人伸手為她擋住陽光,跟著一縷熟悉香味被徐風送到鼻端,隨即一個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些戲謔:「妳還是那麼怕光呢,卿卿……」尾音有意揚起,似是挑逗。
玉卿意聽見這聲音,竟是背脊一僵,袖裡的手緊緊捏起,指甲幾乎都要戳穿掌心。
居然是他!
晏知。
◎ ◎ ◎
晏知,表字明懷,人稱明懷公子,在這一帶地界極為有名,其一是因為他出自蒲州世族大家晏家,家底雄厚不凡;其二是由於他本人極為睿智精明,又善於經營,旗下生意遍布各處,是實實在在手裡有權有錢的人,並非尋常富家紈褲子弟,外加他擁有一副不錯的皮囊,曾一度是蒲州閨中小姐心目中最佳夫婿人選。
只是後來這晏知娶了沉香樓大小姐玉卿意,不知多少姑娘聞訊芳心碎了一地,有人戲說那年蒲州城外的河水都是苦的,因為女兒家的眼淚太多,淌進河裡鹹了一泓清流。
不過,也就是在兩年之前,晏知和玉卿意在成婚三載之後,突然和離了。
沒有任何徵兆,說離便離,兩家也沒大吵大鬧,去官媒那裡簽了和離文書,自此二人便徹底分道揚鑣,再無瓜葛往來。
一開始城內的人還議論紛紛,揣測其中隱情,是不是明懷公子有了相好,或者玉卿意紅杏出牆,再不就是犯了七出。可猜來猜去也只是空穴來風,並無真憑實據,到後來這件事漸漸平息了,眾人也懶得再談,只是玉卿意的名聲變得不好起來,大家都覺得一失婚婦人必有失德之處,暗地裡有些瞧不起她。
不過玉卿意向來不是在乎流言蜚語之人,她性子本就冷,這下更是冷到了極致,除了打理自家沉香樓的生意,甚少外出,朋友也沒幾個。反倒是晏知,重新做回沒人管的公子哥兒,整日出去喝酒應酬,隔三差五約上狐朋狗友玩耍一番,日子過得瀟瀟灑灑。
有時候一群男子喝多了,便會起鬨點位花娘給晏知,叫他娶回家去當媳婦,這時晏知總會笑著舉杯說道:「我好不容易才除了枷鎖,哪兒會再找個管家婆回去,你們可別害我吶,來,喝酒喝酒!」
說完他會連飲幾杯,杯杯喝盡,滴酒不剩,只是偶爾的時候,在袖袍遮掩之下,一滴酒液沿著他好看的下巴緩緩滑落,滴在衣襟之上,暈染出一圈水紋。
日子就這般如流水似的過了兩年,這一次相遇,是玉卿意和晏知在分開後頭一回相見。
玉卿意收斂心緒,眼裡不帶一絲情感地看向晏知,冷漠開口:「好久不見,晏公子。」
兩年不見,晏知成熟不少,面容染上一絲滄桑,不顯蒼老卻更添了男人的魅力,他從來就是這樣一種男子,明明長相只能稱作俊朗,絕不是天上有地下無的美豔男子,可偏偏放在人群裡,就是顯得那麼與眾不同,自然而然引人注目,有著堪比霽月的光華。
晏知並不介意玉卿意冷淡的態度,反而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好歹也是夫妻一場,卿卿妳別那麼絕情嘛。」
玉卿意眼裡寒氳驟然聚集,她話中帶刺:「那是,小女子怎麼比得上晏公子你有情有義,別忘了,我天性涼薄。」
眼看新郎顧斌已經在踢轎門了,玉卿意眼梢一抬,斜睨晏知一眼,「讓開。」
晏知淺笑盈盈,彎腰攤手一迎,「請便。」
玉卿意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晏知視線低放,看見她一雙腳邁得飛快,不覺嘴角一挑,下巴也有些發癢。
「明懷兄,看什麼那麼起勁?」
一名同來喝喜酒的男子伸手一拍晏知肩頭,晏知回頭打過招呼,微笑道:「沒什麼,見到一位故人,有些……懷念。」
這人笑道:「既是故人,必定很久沒見了,那你待會兒可得好好跟別人喝兩杯,敘敘舊!」
晏知眼角餘光瞥見一抹儷影,摸著下巴漫不經心地說道:「那是自然。」
敘舊嗎?他等這天,已經很久了。
◎ ◎ ◎
拜過天地敬過茶,新娘子被送進喜房,新郎留下在外招呼賓客,玉卿意身為送嫁娘子,便留在了大廳一同招呼與甄家相熟的客人。
大周朝民風開放,男女地位差距不大,女子也可出來拋頭露面,大方交友,於是新郎顧斌帶著一位男子走到玉卿意跟前,介紹兩人認識。
「姐姐,這位是我好友,沈灝。」
這男子拱手一禮,「在下姓沈,單名一個灝字,表字景然,見過小姐。」
玉卿意抬眸打量了沈灝一眼,只見他面容俊逸,膚白乾淨,眉目間透著溫潤,唇角微微帶笑,猶如煦煦和風。
在見到玉卿意的時候,他琥珀色的眸子裡掠過一抹驚豔,不過轉瞬即被一種欣賞的眼神取代,彷彿是看見了一朵絕豔芙蓉,極為愛慕,可又不存邪念,只是單純地欣賞而已。
玉卿意朝他點了點頭,淡淡開口:「小女子玉卿意,見過沈公子。」
沈灝聞言一笑,笑容純淨,「久仰閣下胭脂夫人的美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顧斌這時說道:「姐姐,這邊就勞煩妳和景然兄幫我照看一下了,我去招呼那邊的賓客。」
玉卿意揮揮手,「去吧,這裡交與我便是。」
顧斌一走,玉卿意也不理沈灝,只是自顧自在席間穿梭起來,囑咐大夥兒吃好喝好,看見哪桌酒不夠或是菜沒了,又趕緊吩咐顧家下人去添酒加菜。
沈灝看著她窈窕的背影,一直掛在唇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眼睛裡驟然升起一把火焰,狂熱地跳動著,好比看見獵物的豺狼,堅定、志在必得。
天色已晚,賓客漸漸散去,一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則被安置在了顧家客苑之中,玉卿意尚還留在喜房之外。這時新郎倌的幾個好友在那裡起鬨,說要鬧洞房,顧斌心疼甄如妍,攔著不讓他們去,結果卻被灌了好些酒,走路都已經歪歪斜斜了。
「長德兄,我聽說你家娘子可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讓兄弟我瞧一眼唄!」
「就是就是,顧老弟你今晚要飽嘗豔福了,可憐我們哥兒幾個還是孤家寡人,說什麼也不輕易放過你!要嘛讓我們瞧瞧新娘子,要嘛你把我們都灌趴下!」
就連沈灝也噙笑在一邊看著顧斌,聳聳肩頭,「看在你今天洞房花燭夜的分上,我就不來湊熱鬧了,不過這群人可得你自己打發。」
眼看夜都深了,玉卿意想著甄如妍一天沒吃東西,這會兒肯定是餓得不行,於是先吩咐丫鬟去備下熱粥,然後走上前衝一干糾纏不休的好事之徒說道:「你們想見新娘子也未嘗不可,不過得先過了我這一關。」
說著玉卿意叫人抬上來十來罈女兒紅,她抱起一罈揭開蓋子,冷眼看著這群男人,道:「一人一罈,一口氣喝乾,你們要是贏了我,自然可以進去見新娘子,怎麼樣?敢不敢來?」
一群熱血男兒被一女流之輩這般挑釁,哪裡還顧得上其他,紛紛擼起袖子就各自抱起酒,叫囂著開戰。
玉卿意抬眸斜睨眾人一眼,嘴角輕扯,「那就開始吧。」
她抱著罈子就仰頭喝了起來,醇香濃酒在她這裡好像變作了甘泉,不一會兒一罈酒便見了底,她把空罈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看著眾人的眼神出奇冷靜,漠然開口問道:「繼續?」
顧斌喝了酒本就臉紅,這會兒更是笑得宛如紅花,「你們慘了,胭脂夫人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一群混球不自量力!」
有人不服氣,抱著酒罈子非要和玉卿意拚個勝負,玉卿意也不拒絕,二話不說舉酒就喝,連番灌倒了好幾個男子。
沈灝一直站在旁邊,他看著玉卿意的模樣,眸裡隱隱流露出幾分擔憂,玉卿意察覺到這縷目光,回過頭淡淡看了他一看,隨即便移開了視線,繼續拚酒。
這酒性子有些烈,玉卿意連飲幾罈,縱使再是海量,這會兒酒勁上頭,也有些發暈,眼看想鬧洞房的一夥人也喝得東倒西歪,被顧家的小廝、丫鬟分別攙扶下去安置到客房,她伸手揉揉額頭,過去給站在新房門口的新郎顧斌說了兩句話。
「長德,快進去陪如妍吧,我可把人交給你了,好好待她。」
顧斌拱手一禮,很是感激,「姐姐請放心,長德定會好好對待如妍,一心一意。」說著他趕緊招來身旁一個丫鬟,吩咐道:「妳快把玉小姐帶去暖馨苑歇息,好生伺候。」
「嗯。」玉卿意把手搭在丫鬟的臂上,轉身欲走,剛邁出兩步卻又停下,回頭看著顧斌,帶著醉意的眼裡卻有幾分清明,在月色下亮如晶石,有著看透人心的力量。
「記住你今天的承諾,若是有負如妍,我決不輕饒。」
她聲音清冷平淡,語氣也不算惡劣,可是顧斌一聽,卻是覺得有陣莫名寒風吹來,凍得他酒都醒了幾分,他連忙點頭稱是,「長德謹記,莫不敢忘。」
這下玉卿意才滿意地回過頭,跟著丫鬟去了暖馨苑,沈灝也隨後離開,而顧斌在新房外摩拳擦掌半晌,終於美滋滋地跨進了喜房。
顧家富裕殷實,宅院修得極大,丫鬟帶著玉卿意穿過好幾個園子,卻都還沒走到暖馨苑,而玉卿意這會兒頭暈得厲害,有些走不動了。
她停步,就在迴廊下的長椅上坐下,開口問道:「還有多久才到?」
那丫鬟指著前面說:「穿過那道門再向左,過了丹桂苑就是了,小姐您是不是難受得緊?要不奴婢去給您端碗醒酒湯來?」
玉卿意點點頭,「也好,我就坐在這裡歇歇,妳去吧。」
二月春風乍暖還寒,玉卿意衣衫單薄,在這空曠園子裡坐了片刻,便覺得背上涼風陣陣,有些冰冷。她尋思著自己本就喝多了酒,若是再被寒風侵體,明日恐怕是難以起身了,於是她自個兒扶著廊柱站了起來,慢慢向著暖馨苑的方向走去,不過腳步卻有些輕浮不穩,一深一淺的,好似踩在了棉花之上。
走盡迴廊,玉卿意左轉拐進一個小苑,只見裡面栽種了不少四季桂,這個時節仍舊有米粒大小的黃色花朵綴在枝頭,散發出幽幽甜香。她受這香味吸引,走到一株桂樹之前,伸手攬下一枝香桂,把鼻尖湊過去細細嗅了起來。
美人臉色酡紅,醉眼迷離,微瞇著眸子聞著花枝,清豔中帶著三分嫵媚妖嬈,好比在寂靜月夜悄然出現的花妖,誘惑人心。
◎ ◎ ◎
玉卿意正沉浸在美妙花香之中,未曾察覺身後廂房的門被悄悄打開,隨即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緩緩接近了她。
「唔!」猝不及防,玉卿意被這人從後捂住口鼻,然後他一把抱住她,徑直把人拖回房裡,還反腳帶上了門。
再熟悉不過的溫度,再熟悉不過的氣味,玉卿意就算瞎了也能認出此人,她不慌不忙,任由這人把自己帶進房裡,扔在床上。
穩住身子,玉卿意撐坐在床沿,冷聲喝道:「晏知,你瘋了嗎?」
床前的男人並不說話,他站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臉龐和神色,玉卿意只看得到模糊的影子在晃動,還有聽見絹緞相互摩擦的聲音。
晏知他想幹什麼?
玉卿意暗覺不妙,趕緊蹭起身來想要離開,這時晏知卻突然走近,按住她的雙肩把她壓在床上,整個身軀都覆了上來。
玉卿意伸手推他,赫然發現掌下的肌膚灼熱發燙,晏知居然身無寸縷。
正當她驚愕不已的時候,晏知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話,滿腔濃郁酒氣:「今天第一眼看到妳,我就想要妳。」
說話間,晏知已經扯掉玉卿意的腰帶,一掌箝住她的雙腕,用帶子緊緊綁住,拴在了床頭雕花木柱之上,接著他熟稔地把手伸進玉卿意裙子裡,褪下她的褻褲,然後掰開一雙玉腿。
玉卿意這下急了,怒吼道:「你放開我,放開!」
晏知沒有說話,而是俯身下去咬住玉卿意的嘴,霸道地用舌頭侵佔了她的檀口,狠狠吮吸,吞下她的一切話語。
與此同時,他下身猛力一挺,一下便闖了進去。
兩年多都沒有再經情事,玉卿意緊狹宛若處子,晏知才進方寸便被阻滯,難以再入,他索性先退了出來,伸指探入其中,徑直沒至指根。
「呃!」身下傳來的劇痛讓玉卿意清醒不少,她憤怒地想要罵人,無奈嘴唇被堵得嚴嚴實實,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幾欲窒息。
她牙關一合意欲咬人,晏知卻及時放了開來,轉而埋頭向下吻去,一掌就扯開她的衣襟,張嘴含住胸前圓潤,用舌尖在紅梅上不斷舔拭。
他們曾做了三年夫妻,對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晏知很清楚地知道玉卿意的弱點在哪裡,一下子就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玉卿意打了個顫,喘息說道:「晏知你這是幹什麼?放開我!不然我喊人了,撕破臉大家都不好看!」
晏知好似醉得不輕,他呵呵笑著,把臉湊到玉卿意跟前,挑逗說道:「卿卿,妳儘管放開嗓子喊,妳知道我的,妳越大聲,我越喜歡……」
玉卿意呼吸一滯,厲聲喝道:「我現在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別碰我!」
「怎麼會沒有關係?我們現在不是正在發生關係嗎?」晏知察覺到幽徑微潤,於是拿出手指,重新把昂揚抵在入口,笑得妖冶,「卿卿,妳想我了嗎?」勁腰一挺,深入其中。
「嗚!」玉卿意吃痛慘叫一聲,驟然入侵的龐然大物幾乎快要把她撐破,她雙手被縛動彈不得,只得無力地承受了眼前之人的侵犯。
晏知卻在成功破城而入之際發出一聲低沉的滿足喟歎,接著便大力動了起來,他每一下都是重重的撞擊,直達最深之處,狠狠地,好像想要深入到什麼地方。
晏知雙手捉住玉卿意的腰,一邊往裡刺,一邊低著嗓子問道:「妳想我嗎?嗯?想嗎?」
玉卿意死死咬住嘴唇不吭一聲,把頭擰向一邊,甚至還閉上眼睛,一副任人魚肉無動於衷的樣子,晏知見狀伸手去掐住她的下頷,伸舌在她唇上一舔,把淡淡血腥味兒納入口腔,更激起了他身體裡的獸性。
他在玉卿意臉頰上又親又蹭,呢喃道:「妳還是這麼香,這麼銷魂……我想聽妳叫,妳以前不是在我身下叫得很歡嗎?」說著他把玉卿意翻轉過去背對自己,還不等她趴好,便猛然衝進了桃源之中。
「唔!」玉卿意忍不住痛呼一聲,一口銀牙幾乎咬碎,恨恨地說道:「晏知!你怎麼不去死!」
黑暗中晏知沉沉發笑,音色寒滲,他張開五指鑽進玉卿意腦後濃髮之中,按住她的頭,埋頭在香肩上啃了一口,在她耳畔輕吐一語:「卿卿,死在妳身上,我心甘情願,還有,我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拉上妳,共墮地獄。」
玉卿意從來就清楚晏知的精力有多麼旺盛,以往兩人還是夫妻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要,而且一定會折騰得她開口撒嬌討饒方才罷手。那段日子,房裡總是瀰漫著靡靡情慾之味,新婚燕爾的夫妻沉淪慾海,食髓知味,只要是有空在家,都會膩在床上,夜夜春宵。
她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他清楚她身體的每一個地方,他熟悉她的每一寸肌膚,他知道怎麼樣能讓她失控,抓著他的肩頭瘋狂吟叫,哭著哀求他再快一點,再用力一點……
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屈服,香津潺潺溢出,潤澤了晏知,讓他更好地進進出出,桃源深處又痠又麻,身上每一個汗毛孔都在發癢,玉卿意幾乎快要抑制不住地呻吟出聲。
屈辱、憤恨、狂怒……
玉卿意如今只有這些感受,她死死咬住嘴唇,拚了命不讓眼淚流下來。
可是她無聲的反抗並沒有讓晏知失去興趣,他離開她的身體,輕輕吻上她的背脊,嘴唇一點一點往下挪,最後來到大腿根部,桃源之外。
他的指尖在密地遊走,如羽毛般輕輕拂過,引得玉卿意渾身顫抖,他聲色輕佻地說道:「卿卿,妳這樣會讓我以為我表現得不夠好,那我只有……」話說一半,他忽然親吻上了粉嫩桃源,甚至伸出舌尖撥弄了一下蓮瓣。
「呃……」玉卿意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身體的歡愉和內心的痛楚讓她煎熬不已,她咬牙切齒地問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晏知抬起頭,嘴角還掛著晶瑩桃津,「說妳想我。」
玉卿意沉默了,沒有出聲,晏知也不著急,繼續埋頭下去做著他的事,極盡挑逗引誘之能。
「呃……」玉卿意終究是敵不過他的手段,憋出幾個字:「我……想你……」想你去死!
「這才乖嘛。」晏知重新覆上身軀,火熱的胸膛貼著玉卿意光滑的玉背,靠在她耳邊問道:「妳想我什麼?」
「什麼都想。」玉卿意這次回答地很快,一絲猶豫也無。
「卿卿妳知不知道,有時候話說得太快,反而證明妳是在撒謊。」晏知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他一臂環到玉卿意的胸前,捏住她的柔軟,輕撚慢挑,徐徐玩弄著傲立的桃紅,似是感慨地歎道:「分開這兩年,我終於想通一件事,妳想不想知道是什麼?」
玉卿意不願開口與之交談,這時晏知手下一用力,狠勁捏住她的玉峰,她迫於疼痛只好開口:「什麼事?」
晏知撩開她頸後的青絲,一邊親吻著她的耳珠,一邊說道:「卿卿,我捨不得妳。」
玉卿意一直背對著晏知,看不見他的表情,可她不難想像出晏知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會帶著怎樣的笑意。眼眸含情,唇角帶笑,明明是那麼真摯的口氣,神情卻好似玩笑一語,使得這本該重如千斤的承諾變成一根輕飄飄的羽毛,過耳即逝。
她不會信他說的任何話,再也不會。
玉卿意冷笑一聲,「哈!你捨不得的恐怕只是這具身子,怎麼?你還沒玩兒膩嗎?可我對你早就膩了!」
「妳果真了解我,知曉我捨不得這種銷魂噬骨的感覺。」晏知的手有一瞬的停頓,不過他很快便大方承認了,只是聲音裡夾雜著莫名的怨怒。
他把玉卿意翻轉過來面對自己,抬起她一條腿搭在肩上,此時桃源對著他大開大敞,他提槍上陣,又凶狠地衝了進去。
玉卿意的手腕已經被勒得紫青,身心皆是劇痛不已,她看著身上賣力馳騁的晏知,出口譏諷:「晏知你出息了,居然對一個女人用強,你這樣有意思嗎你?」
晏知喘著愉悅的粗氣,笑道:「這也是一種情趣,妳原來都很喜歡我這樣的,不是嗎?」
一些回憶片段襲來,玉卿意閉目想要忘卻,可是往事卻不斷浮現出來,越來越清晰。這會兒酒氣上湧,醉意漸濃,在晏知猛烈的撞擊下,她整個人猶如飄浮在雲朵之上,快要魂飛九天。
事已至此,權當作一場歡愉豔事,晏知以為她玉卿意玩兒不起這套,那她偏要讓他看看,到底誰比誰更無心無情!
想著這些,玉卿意一直略微緊繃的身體鬆軟下來,她睜眼看向晏知,朦朧夜色中,他臉部的輪廓依舊清晰,一如當年。從他額頭上滑落的大滴汗珠掉在她的胸口,彷若朝露,晏知埋頭吮上甘露,在雪肌上刻下朵朵紅梅。
「呵呵……」玉卿意忽然笑了,她拱了拱身子,主動迎了上去,同時嬌媚一喚:「三郎……」
晏知猛然抬頭,鳳目在夜裡熠熠發光,「妳叫我什麼?」
玉卿意銀鈴嬌笑,「呵呵,怎麼?你不是我的三郎嗎?」
「卿卿……」晏知伸手解開了她腕上的捆束。
玉卿意隨即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摟過人啃上側頸,聲聲呢喃:「三郎,來呀,就像以前那樣……」
晏知渾身一個激靈,喉嚨裡低吼一聲,捉住她的腰便狠狠要了起來,玉卿意嬌喘不已,燕語鶯聲不斷,身肢搖擺如風中飄柳,似雪裡花枝。
過了一會兒,晏知下床站在床沿,而玉卿意跪趴在床上,翹起雪臀,蓮瓣微吐,向他發出盛情邀請。晏知難以按捺熾慾,對準那處便魚貫而入,盡根沒底,玉卿意似痛似舒地吟叫著,主動高聳相迎,柳腰款擺,極盡誘惑。
戮戰一番之後,玉卿意主動跨騎在晏知腰間,桃花小口一點點吞下晏知的粗壯,然後兀自動了起來,讓堅硬若鐵的男子之物在裡面肆意衝撞,橫旋直頂。
玉卿意雙手撐在晏知胸膛上,妖嬈問道:「三郎,喜歡嗎?嗯?」說著她腹下微微用力,蓮瓣緊含粗壯,玉壁緊壓。
「喜歡!」晏知低吼一聲,挺腰往上狠勁頂,同時他按住玉卿意的腰狠狠往下拽,讓兩人的契合之處貼得更加緊密。
「嗯……」玉卿意被抵到蓮蕊,仰頭蹙眉舒吟一聲,香津橫流,身子也疲軟下來。
晏知趁機騰身翻起,重新把她壓在身下,曲其雙腿交疊胸前,在蓮瓣處淺淺探了起來,欲進非進,緩緩研磨。
「三郎……」玉卿意魅眸微瞇,撒嬌似地央道:「快進來……」
晏知居高臨下地說道:「求我。」
玉卿意揚手抬指,輕輕劃過他的胸口,拂過他的腰際,輕佻說道:「求你,求你狠狠地要我,狠狠的……」
晏知長槍一刺,玉卿意高叫一聲,指甲都掐進了他的肉裡,兩人卻混不自知。
兩人如纏鬥的困獸,相互撕咬抓扯,直到彼此都筋疲力盡方才停歇。
晏知從玉卿意的身上下來,習慣性地把她往臂彎裡一摟,然後另一手環著她的腰,貼著她的後背便闔眸入眠了,他飲多了酒,不一會兒便睡著過去,呼吸聲沉沉。
可是玉卿意卻怎麼也睡不著,渾身痠疼不已,特別是兩腿之間,幾乎快被撕裂的感覺,還有晏知的一團滑膩留在那裡,黏得她難受。她推開身旁熟睡的晏知,裸身下床,從地上撿起衣服穿了起來。
「卿卿……」乍聞此聲,玉卿意猛然回頭,卻見晏知閉著眸子抱緊了被角,身子動了動,但是並未甦醒。
無論這聲喚是真是假,是否作戲,她都不會動搖半分。
玉卿意眼裡恨意不減,她穿好衣裳之後,把荷包裡的東西倒了出來,看也不看,盡數扔在了床上,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揚長離去。
◎ ◎ ◎
夜深露重,寒夜下的玉卿意,周身環繞薄霧氤氳,看起來好似嫦娥仙子下凡,帶著廣寒月宮的清冷與淡漠,只是如今仙子有些狼狽,釵橫髻墜,走路也是三步一停,不堪重負的模樣。
玉卿意繞出丹桂苑,走進暖馨苑,她老遠就看見一個黑影睡在簷下走廊處,背靠房門,鼻頭發出微微鼾聲,走近一看,原來是方才去端醒酒湯的小丫鬟。
真是個笨丫頭,居然等在了這裡,玉卿意搖搖頭,走過去輕輕拍醒她,「醒醒,醒醒。」
小丫鬟朦朧睜眼,看清眼前是玉卿意後,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小姐您去哪裡了?奴婢遍尋不著,又不敢大聲喧嘩吵了其他賓客,只好在這裡等著,誰知……」
看這小丫頭一臉愧色,玉卿意擺擺手,「我醉酒得厲害,倒在那邊園子的花叢裡睡著了,方才醒過來,妳去打些熱水來給我洗洗,自個兒便下去歇息吧。」
「是。」小丫鬟急忙應道,轉身走了兩步卻又折回來,「小姐,這暖馨苑假山後面有處暖泉小池,您若是不介意,可以去那邊洗一洗,主要是夜都深了,奴婢怕水房那裡……」
這丫頭看模樣不過十四、五歲,身子都尚未完全長開,一臉稚氣,說話也怯怯的。
玉卿意折騰一天早乏了,身上又難受得緊,索性也懶得講究,抬步就說:「就依妳所言。」
早聽甄如妍說過顧家有這樣一個妙地,玉卿意此番親眼見到,有些驚喜。顧家後山有方天然野泉,淌出來的是潺潺溫水,最適宜用來浸浴,於是顧家便請工匠引泉入戶,在好幾個園子裡都建了這樣的池子,長寬丈餘,恰好容納兩至三人。
解羅衫,褪香衣,玉卿意緩緩走進池裡,背倚池沿攤開藕臂,長長吁了一口氣。
眼角瞥見那小丫鬟還沒走,玉卿意揚揚指頭,「把東西擱這裡,妳退下,我不用人伺候。」
「是。」小丫鬟放下換洗衣衫,恭敬後退至院門。
「等等。」玉卿意忽然又開口叫住她,問:「妳叫什麼名字?」
「奴婢碧影。」
「山入雲碧,影落沙汀,碧影……我記住了,妳去吧。」
碧影走後,玉卿意獨享一苑靜謐,頭頂繁星熠熠,銀河碎光劃過夜幕,點點閃耀,原本是瑰麗美景,可在她眼裡,卻是如透明琉璃破碎成塊塊尖銳,鋪灑在地,走一步,腳底就被狠戳千下,疼痛鑽心入骨。
抬起右手,玉卿意看著腕上紅蓮綻得妖嬈,經熱氣一熏,好似都能滴出血來,她勾起唇角自嘲一笑,隨即深吸一口氣,埋頭潛進水中。
眼耳口鼻皆被溫水包裹,玉卿意闔上眸子放鬆四肢,任由自己漸漸沉落,不一會兒胸中餘氣用完,一串氣泡咕嚕嚕自唇中溢出。
「嘩啦」破水聲響起,撲通一下,有重物掉落池中,玉卿意立馬睜開了眼,可還沒等她看清眼前,便被一隻手掌抓住肩頭,帶出水面。
「妳沒事吧?」俊逸面龐,焦急神色,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寫滿擔憂,是沈灝。
「咳咳!咳咳……」玉卿意冷不丁被嗆到,猛烈咳嗽兩聲,吐出些水,然後揚手拂開沈灝搭在自己肩頭的手掌,「你出去……」
沈灝彷彿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之處,反而走近一步,滿眼擔憂地勸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凡事總有解決之道,妳何苦輕生,實非明智之舉。」
輕生?玉卿意原本滿腔惱怒,一聽這話卻愣了片刻,疑惑說道:「我哪時輕生了?」
沈灝頓時有些窘迫,「沒……沒有?那妳剛才為何……」
他眼神下移,話語戛然而止,只見在清澈泉水的浸泡下,女子美麗的胴體沐浴著月光,散發出瑩瑩光彩,玉卿意猶如魚精所幻化的美人,妖嬈蠱惑。
玉卿意見沈灝突然閉口不言,只是一味盯著自己看,臉色紅漲,很是怪異,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赫然發現其中奧妙,登時大怒。
啪!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特別刺耳,玉卿意揚手就狠狠甩了沈灝一個耳光,厲聲罵道:「下流!」
沈灝白淨的臉頰上立馬浮現出一個明顯的紅掌印,他垂下眼簾,手足無措地道歉,「對不起……我……我……」
玉卿意急忙在水裡轉過身背對他,氣急吼道:「你什麼你,快給我出去,出去啊!」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藉口以為她溺水前來相救,實則想行那齷齪事,下賤無恥!
沈灝手忙腳亂地從池子裡爬起來,衣衫沾了水緊貼身軀,勾勒出與外表不太相符的健壯身材,他髮絲還滴著水,模樣狼狽,開口想說些什麼:「玉小姐,我……」
玉卿意自然不會給他機會說完,搶白道:「我不想聽你解釋,滾!」
「我……」沈灝渾身溼漉漉地站在池沿,盯著玉卿意的背脊,雙拳緊握,最終喏喏說道:「今日冒犯了,很抱歉,在下……告辭。」
玉卿意等到倉促的腳步聲消失,緊繃防備的後背這才鬆弛下來,她徐徐回頭,只看見一抹淺白衣角掠過院門,轉瞬即逝。
這個沈灝……
玉卿意搖搖頭,此刻也沒了獨享溫泉的心思,起來穿好衣裳便徑直回房,倒頭即睡。
而站在暖馨苑門外的沈灝卻停下腳步,攤開自己的手掌,只見掌心裡躺著一枚龍眼大小的蓮型玉釦。他盯著玉釦看了許久,直到冷風吹過,沾水衣衫快要結冰,他才五指一收捏緊玉釦,揚長而去。
幽夜寂寂,玉卿意深眠熟睡,卻被夢靨纏繞,從她的額角滾落豆大的汗珠,髮絲黏膩在了鬢角,她嘴唇一張一合,喃喃說著什麼。
「不要……不要……對不起……」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溜進房中,摸到床邊坐下,看見玉卿意這番驚恐的模樣,他在床的外側躺下,身軀覆過去抱住她,反手攬住她的背脊,哄嬰孩兒似得輕輕拍打著。
「別怕,別怕……」
玉卿意漸漸安穩下來,縮在這人懷裡,甚至還拱了拱身子,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不一會兒便發出了規律綿長的呼吸聲.黑暗之中,這人微微歎息。
「對不起?妳對不起誰呢?是我還是……他?」
清晨喜鵲在窗外叫喳喳,吵醒了夢中人兒,好長一段日子沒有睡得這麼好了,溫暖酣暢,玉卿意極不情願地睜開眼來,一片淡粉柔光入目。
「嗯……」她慵懶地在被窩裡伸了伸胳膊,然後抱住被角蹭了蹭臉頰,流露出難見的小女兒神態,有些嬌憨可愛。
「咳咳……」房裡突然傳出一個男子的咳嗽聲,好似喝水被嗆到,咳得猛烈,其中又夾雜了低低的笑聲。
玉卿意一驚,幾乎是跳著坐起來朝邊上望去,冷聲喝道:「誰?」
一縷晨光照在悠閒喝茶的男子臉上,他嘴角輕輕揚起,似笑非笑,「卿卿,妳愛睡懶覺的習慣可是一點都沒改。」
又是晏知!
玉卿意僵硬的後背鬆了些許,她沒好氣地說道:「誰准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晏知站起身,不過卻沒有往外走,反而是慢悠悠踱步到床前,毫不客氣地在床沿坐下。
他玩味地看著玉卿意,鳳目微瞇,「作戲作全套,妳大半夜的跑了,留我獨守空房,真是狠心呢,所以我只好自己找上門來了。」
玉卿意躺在床上一手支頭,露出瑩白皓腕,冷冷地看著晏知,「晏公子,既然你也知曉昨晚不過是作戲一場,何必如此認真?露水情緣而已,大家好聚好散。」
「哦?是嗎?原來我和妳,只是露水夫妻呀……」晏知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玉卿意的臉頰,玉卿意身體頓時僵直了幾分,但卻沒有妄動,因為她不知道眼前這個詭異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心中又是如何盤算。
兩年過去,若是現在和晏知比誰更能沉得住氣,她不一定會輸。
眼看晏知的手指滑過玉卿意的臉頰,掠過脖頸,然後指頭勾開被角,一寸一寸地撫摸下去。
斑駁紅痕點紫,看著自己留下的愛痕,晏知的眼裡盛滿笑意,顯得十分饜足,「卿卿,妳……」
突然,玉卿意肩頭一團發青的印痕突兀躍入眼簾,晏知鳳眸一凜,迸射幾分寒意,冷聲質問:「誰弄的?」
玉卿意眼睛瞟過肩頭,看到昨晚沈灝把自己從水裡提出來的時候,在肩膀處留下的指印。她的皮膚有異常人,雖然白嫩光滑,可是極易留下印痕,就算是輕輕掐一下,汙瘀也能三日不散。
晏知當然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最喜歡在玉卿意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記,同時以他這般精明的人,自己做過什麼,碰過什麼更是了然於心,如今看著這處不屬於自己的掌印,有此疑問也在情理之中。
玉卿意神情淡漠地推開他的手,拉上衣領,「和你有什麼關係?」說罷她掀開被子,作勢要下床穿鞋。
「說!是誰?誰碰過妳?」晏知一把擰過她的手,表情狂怒,猶如一頭被搶食的雄獅。
玉卿意使勁甩了甩手,可手腕被箝住,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她也驟然發火,「你算什麼東西?我的事輪不到你管!怎麼?我有其他男人又怎麼樣?你別忘了,我早就和你們晏家恩斷義絕了!你憑什麼管我?」
晏知喘著狂暴的粗氣,表情狠得像要殺人。
玉卿意滿臉桀驁不屈地看著他,坦坦蕩蕩,目光裡甚至還有幾分挑釁。
「呵……」可是不過須臾之間,晏知忽然又恢復了他一貫優雅淺笑的表情,一瞬變得溫柔起來,「妳說得對,我憑什麼管妳呢?妳也不曾管過我的,其實我來找妳,是有個問題要請教一下。」
相識多年,他依舊如此捉摸不透,心思難測。
腹誹歸腹誹,玉卿意卻裝作波瀾不驚,迅速斂起不悅的情緒,「你說。」
晏知一直捏著的拳頭伸到她面前,攤開,「這是什麼意思?」掌心裡是一些碎銀錁子,還有兩、三張疊好的銀票,以及幾顆珍珠。
這些都是昨晚上玉卿意扔在床上的。
玉卿意勾唇一笑,笑得爛漫天真,說出的話卻十分放浪:「這是給你的打賞,平日我去歡情閣找人解悶,他們哄得我開心了,我自然也不會小氣。怎麼了,你嫌少?說的也是,堂堂晏三公子,身價是比那些小倌要高一些,不過論起技藝嘛,你就……」
玉卿意眼梢微抬,嫵媚萬千,話裡帶著幾分鄙夷,甚至還搖了搖頭。
歡情閣,蒲州城內最著名的銷金窟,不僅富豪款爺頻頻光顧,甚至很多風流貴女也是這裡的常客,男人女人,妖冶清純,嫵媚天真……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歡情閣拿不出的。
被人拿來跟那些賣身賣藝的下作男子相提並論,甚至還被貶了一貶,身為世家公子的晏知應該是勃然大怒才對,可惜,玉卿意從來就猜不透他的心思。
晏知置若罔聞,毫無慍怒,反而順著她的話往下接:「是嗎?看來我的技藝確實不佳,既然如此……」
他把銀錢往懷裡一放,傾身過去摟住玉卿意,眸焰暗燃,「既然妳給了我這麼多打賞,我若是不賣力一點,好像有點不公道呢!我們做生意的,最講究物有所值,童叟無欺。卿卿,那就讓我再伺候妳一回,妳看看這次我的技藝有沒有進步,嗯?」說罷,晏知手臂一收,玉卿意頓時身子往前一傾,撞進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