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能遇個願意寵著妳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福分,
我若真有那落魄的一天,娘子願不願意養我?會棄我嗎?
夫妻床笫情事,「有喜」自是避無可避,千瑤卻萬萬沒料到,
乍聞她懷有身孕,相公才驚喜又樂不可支地抱她轉圈大笑,
家族長輩卻揣著心思,想為他納妾,散枝落葉,
他幼時的青梅竹馬,更在此時肆無忌憚的曖昧示好。
面對這場納妾風波,她本以為自己會淡然笑之,
奈何心頭那股苦澀酸意卻怎麼也壓不下,
才知原來是在吃醋的她,已不經意間喜歡上相公了。
原來兜兜轉轉這麼久,她心裡想著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
還來不及說出這分心意,卻發生家族爭權、外敵虎視,
在她差點難產,保不住孩子哭喊時,他安慰她,無論如何,
他都會遇上她,會娶她、疼她、寵她。
當年若是沒遇上他,她哪來的良人歸宿?
她的相公,喜歡她嗎?是的,他喜歡,喜歡得緊。
第一章
路上許氏胎動了好幾次,故也沒注意到千瑤的異樣,回了府,同千瑤略說幾句後,就回自個院子休息去了。
千瑤心事重重地進了房間,讓丫鬟都出去,然後坐下歇了好一會,卻都沒緩過勁,不多時,春喜就進來說廚房那已經做好午飯了,是不是現在傳。
千瑤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春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上前兩步,遲疑地問了一句:「奶奶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什麼?」千瑤回過神,抬起眼。
「奶奶臉色瞧著不太好。」春喜有些擔心地道了一句。
「沒事,就是累了點,妳出去吧。」千瑤穩了穩心神,淡淡地道了一句。
春喜不敢多問,輕輕退出去後,心裡不放心,便叫了剛剛跟出去的兩位小丫鬟過來問話,只是那兩小丫鬟是跟婆子們同坐一車,並未跟千瑤在一塊,自是不知具體什麼情況,只道路上沒出什麼事,九奶奶進了酒肆,不到一刻鐘就出來了,回來路上也很順。
「怎麼回事,不進去伺候,在這偷偷摸摸地嘀咕什麼?」正巧常嬤嬤走過來,瞧著她們後,就數落了一句。
春喜讓那兩小丫鬟退下後,即笑道:「我是瞧九奶奶回來後,精神似不太好,擔心剛剛跟六奶奶出去時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便叫她們過來問一聲。」
常嬤嬤怔了怔,馬上關心地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
「也沒有。」春喜搖了搖頭,「可能是九奶奶心裡擱著什麼事,回來後就將我們幾個都打發了出去,剛剛廚房的婆子過來,我便進去問要不要傳飯,不想就瞧見奶奶在屋裡一動也不動地坐著,臉色也很不好。」
屋裡擺好飯後,千瑤讓人拿個小杌過來,讓常嬤嬤陪她一塊用,並又讓丫鬟們都出去。
常嬤嬤一瞧這架勢,便知千瑤必是有話要交代,也不推辭,告了一聲罪,就在千瑤跟前側身坐下來。
「嬤嬤,任府的門房那有一個叫小丁的,妳可有印象?」千瑤待常嬤嬤坐好後,想了一會,才輕輕問了一句。
常嬤嬤怔了怔,不過即時就想了起來,「就是那個捲了自個老娘的棺材本,連夜跑的不孝子,怎麼不記得,當日賴嬤嬤可是哭天喊地嗥了一個多月,太太還報了官。後來聽說好像是路上被人打劫,完後給扔到江裡去,賴嬤嬤知道後,總以為是自己的咒罵靈應了,人一下子就老了許多。」
「當時官府從江裡打撈上來的屍體,可確定是小丁?」千瑤放下筷子,又問了一句。
「聽說是,不過那都在水裡泡了十多天,鼻子、眼睛都被魚給啃了……」常嬤嬤說到這,忽然意識到在這吃飯的時候跟千瑤說這個不好,於是就住了嘴,後再看千瑤的臉色已見蒼白,她忙就笑道:「好好的,奶奶怎麼問起這個來了,沒得壞了胃口。」
她被小丁劫走的事,當時為了她的閨名,金氏連賴嬤嬤都不告訴,千瑤垂下眼睛,勉強整理了一下心情,然後才抬起眼輕笑了笑,「就是上午隨六嫂出去時,見到個長得跟小丁有些像的人,我給嚇一跳。」
「喲,是在哪見到的?」常嬤嬤一時詫異。
「就在酒肆門口,不過是個髒兮兮的醉漢,鬍子拉茬的,八成是我看錯了。」千瑤皺了皺眉,又道:「算了,不提這個了,我就是這幾日心頭悶悶的,身上不得勁,看到什麼都會胡思亂想一番。」
「奶奶這一趟回去,人一下子就清瘦了幾分,昨兒也不見吃什麼,我今日特意讓廚房的人給做了道魚湯,最是清淡的,奶奶多吃些才是。」
千瑤點了點頭,便舀了一杓湯往嘴裡送,只是唇還沒沾到杓子,她忽的就覺得一陣噁心,一下子扔了杓子捂住嘴。常嬤嬤嚇一跳,幸得反應不慢,隨即就起身找了痰盂過來,千瑤頓時放開手往那乾嘔了好一會,吐出兩口濁水後才略好了些。
「這湯怎做得這般腥。」千瑤緩過氣,就皺眉道了一句。
「這是白魚湯,最是不腥的,奶奶之前不也喝過幾次,還說不錯。」常嬤嬤奇怪地道了一句,完後似想起什麼,忙壓住心裡的驚喜,小心問了一聲:「奶奶該不會是有喜了吧?」
千瑤一怔,常嬤嬤又接著道:「奶奶自回來後精神一直就不怎麼好,胃口也差,且今兒這魚湯,是奶奶往日裡最喜歡的,如今卻連聞都聞不得,容老奴問一句,奶奶這月的月信可來過沒?」
「說來,好像是有兩個月沒來了……」千瑤想了一會,心裡一算,便怔怔地道了一句,那段時間正好是趕上過年,接著就回京,忙得厲害,加上好些事擱在心裡,她便疏忽了這頭。
「這就是了,我這就讓人出去請大夫進來給奶奶瞧瞧。」常嬤嬤一喜,馬上說道。
「別,這萬一不是……」千瑤忙攔住了,完後有些茫然地道:「也有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這個不準。」
「是不是,總得大夫來看過後才知道,若要真是奶奶身子不好,那不更得瞧大夫了。」瞧著千瑤這忐忑的神色,常嬤嬤心裡了然,每個女人第一胎時都這樣,便笑著安撫道:「奶奶放心,我瞧著這十之八九是有喜了,嬤嬤我都活了這麼一把年紀,懷孕的女人見過不少,差不多都是這麼個症狀。」
有孩子了?千瑤說不清此時是什麼心情,只覺得有些亂,坐在那想了好一會才道:「還是別興師動眾地讓所有人都知道,嬤嬤明兒陪我出去一趟,先去醫館找個大夫瞧瞧,確定了再說,別還什麼都沒影呢,就大張旗鼓地攪得滿府都知道了。」
「這如何行,都有身子了奶奶怎能再出去,萬一在外頭有個什麼閃失可怎麼好,要是九爺知道了,那還得了!」常嬤嬤連忙搖頭。
「六嫂都大著個肚子呢,還不照樣往外跑,今兒我還陪著出去一趟,不過是車去車回罷了,安穩著呢。」千瑤心意已決,又交代常嬤嬤先別說這事,什麼都等明兒確定了再說,不知為何,她心裡總覺不安,似不敢提前讓蔣星凡知道這事,為什麼,她心裡又不甚清楚。
那一日,蔣星凡一直到千瑤快上床歇下時才回來,千瑤倒是鬆了口氣,因吃晚飯那會,她又噁了一下,幸得他沒在旁邊。
「已經讓人給你備好熱水了,去洗洗吧。」幫他更衣後,瞧著他一臉疲憊的樣,她便道了一句。
「嗯,妳先去歇著,別等我了。」蔣星凡點了點頭,瞧了她一眼,只見剛沐浴過的她,面頰嫩得似剛剝了殼的雞蛋般,他眼神一暗,只是頓了頓,便轉身出去了。
千瑤心想,小丁的事,得跟他說說,而後有些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時想著今兒外頭碰上的那個醉漢,一時想著懷孕的事,心裡忽而一陣發慌,忽而一陣茫然,連蔣星凡回屋了都沒發覺。
「怎麼了?」瞧著自己都走近了,她卻還一陣失神地坐在那床上,兩眼有些直直的。
「哦,你洗好了。」千瑤回過神,看了他一眼,遂坐直起來,有些惴惴地說道:「我今兒跟六嫂出去了一趟,在那酒肆門口遇見一個人。」
「慢慢說,別急。」瞧出她神色不對,蔣星凡即上了床,坐到她身邊先安撫了一句。
千瑤咽了咽口水,接著就將今日在外頭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後想起自己以前還沒跟他說過小丁的事,便又一股腦地都說了。
完後就抓著他的衣服道:「我不敢確定是不是他,只是瞧著很像,而且當時那人看我的眼神挺……挺怪異的。我本回來就找你,可你中午沒在,我想了一下午,越想越覺得就是他,當時那從江裡撈上來的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了,八成是官府為早點結案就搪塞了事。」
「別慌別慌。」瞧著她越說越激動起來,蔣星凡忙將她擁到懷裡輕拍著道:「我知道了,我明兒就讓人去查一下,是他也不怕,已經過去的事了,他再傷害不了妳,乖,別亂想……」
這好似這半個月來,兩人之間最親密的動作了,千瑤慢慢緩過神,身子軟下來後,自然而然地就往他懷裡依了依,又將手伸到他背後搭在他腰上。
蔣星凡微一僵,連輕輕撫著她後背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她這是,第一次主動往他懷裡貼近,蔣星凡垂下眼,只見她還微蹙著眉頭想著,然後又自個搖了搖頭,輕輕一歎。
千瑤這動作是無意識的,卻蹭得他胸口一陣發燙,已經半個多月沒碰她了,夜夜忍著,如今這就在懷裡,去他娘的宋溫君,這是他的八抬大轎娶進來的妻子!
於是低下頭,將唇貼在她額上,「乖,歇息吧。」
他說著,手就探進她衣服裡,唇跟著往下,禁慾了這麼久,身體和感官都變得極為亢奮,千瑤還沒回過神,人就已經被他抵在床內的牆上,他的唇亦緊貼她胸脯上,手也伸進她的褻褲裡……
千瑤呼吸開始急促,身體漸漸發軟,她卻慌忙推了他一下驚道:「退之,不,不行!」
他已經解開她的寢衣,唇舌逗弄著她胸前的蓓蕾,手亦跟著分開她的雙腿,千瑤真的慌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的一使勁,就將他推開了。
蔣星凡愣住,喘著粗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他呼吸平緩下來後,眼神也跟著淡了下去,然後慢慢放開箍在她腰上的手,開始幫她繫上被他扯開的寢衣。他的手極穩,動作不急不緩,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然千瑤卻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將自己整個罩住,讓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再遲鈍也知道他生氣了,亦明白剛剛無論如何,她都不該就那麼將他給推開了,可是她若不推開的話,萬一……她忽然有些無所適從,只得愣愣得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慢慢將她的衣帶一一繫上。
「睡吧。」將她的衣服都整好後,他才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轉身下了床。
「你去哪?」千瑤愣了愣,即往前一挪。
蔣星凡一邊披上外袍,一邊道:「我去前院睡。」
「為什麼要去前……」她還沒說完,卻見他已經穿好衣服,瞧著就要走了,千瑤一驚,忙就伸出手抓住他的袖子道:「你不能去!」
他今晚若真從這裡出去了,明天下人們會怎麼想,她到時又該如何自處。
蔣星凡垂下眼仔細端詳著她,似在等待著什麼,然過了一會,他終是失望地笑道:「寶貝兒,妳現在這樣,管不了我的。」
他說完,就要掰開她的手,千瑤緊抓著不放,並跟著下床攔在他前面道:「我道歉!」
蔣星凡忽然就呵呵笑了,然後似看著個孩子般看著她搖了搖頭,千瑤咬著唇,一臉執拗地看著他,兩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
「寶貝兒,我是個男人,我想要妳,妳懂不懂。」他勾起她的下巴,拇指輕輕撫著她的下唇,「可是妳心裡想著誰?要為誰守身?自去了京一趟,妳就不再讓我碰了,妳既然不願我也不勉強,只是三個人一張床確實是太擠了。」
「你……你說什麼!」千瑤被這話驚得鬆了手,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抖著唇,氣得說不出話來。
「妳這生氣又委屈的模樣最吸引人了。」他忽的就抬高她的下巴,卻不等俯下唇,千瑤已經揚起手,然他輕易就抓住她的手,同時也放開她的下巴,然後看著她氣得漲紅的臉笑道:「不是妳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嘛,何須這麼生氣,嗯?」
「你這個混蛋,滾……」千瑤猛地抽回手,只是控制不住力道,一下子往後退了幾步,隨即撞到床沿,接著就往床上一倒,幸得那床褥鋪得夠厚,到底沒傷到她,但臉色卻還是白了三分。
蔣星凡一愣,瞧見她眼眶內含了淚,心裡即生出幾分悔意,暗道剛剛不該說那話來刺激她,只是眼下說都說了,收又收不回去,便只好緩了緩口氣道:「好好歇著,外頭的事,妳不用擔心,我會處理的。」
千瑤摔下的那一瞬,手下意識地就捂住肚子,待緩過勁後,她才抬起眼憤怒地瞪著他,剛剛她原都要將可能已經懷孕的事說出來了,現在,她提都不想提。
知道她真是氣到了,蔣星凡心裡一歎,心想就先讓她消氣幾日再說吧,他也需要冷靜一下,只是當他轉身出去前,她忽然就在他後面喝道:「你站住!」
他略一遲疑,她已經開口:「不管你信不信,自拜堂成親那日起,我就斷了那分心,三人之說的黑名,我絕不背!」
他回頭,她已經躺回床上,並放下帳幔,擋住他的視線。
黑漆的紫檀雕花拔步床在燭火的映照下泛出華貴的光澤,大紅的帳幔還在微微晃動,如似在笑他的幼稚般,輕緩輕緩,飄蕩飄蕩……
他終於回身,脫了衣袍,撩開帳幔,重新上了床。
千瑤沒看他,也不出聲,只背過身,往裡靠了靠。
他躺下後,遲疑了一會才將手放到她肩上,想讓她轉過身來,千瑤甩了甩肩膀,依舊背著他道了一句:「你不是要去前院睡嗎,還回來做什麼。」
「那邊那麼冷,哪有娘子這裡好。」蔣星凡有些尷尬地笑了一句。
「我這有什麼好,人又多又擠的,沒得把你給擠下去了。」千瑤冷哼一聲,依舊沒有轉過身。
「是我說錯話了,娘子寬宏大量,別跟我這粗人計較,別生氣了啊,乖,到我懷裡來。」他笑著靠近她,一遍又一遍的輕撫她的肩膀。
「你滾一邊去!」她恨恨地甩了甩肩膀,卻怎麼都甩不開他的手。
「我剛剛不該說那些話,來,娘子打我幾下消消氣,我絕不躲。」他笑著輕哄,手再不敢胡來,只安分地在她肩膀上的方寸之地來回移動。
千瑤卻再不說話,就在蔣星凡以為她已經沒事了的時候,不想她忽然就道出一句來:「蔣星凡,你不能把我想得那麼賤。」
那聲音,極平靜、極平緩,不含一絲怒氣,卻聽得他心中一緊,他輕撫的手停下,然後抓住她的肩膀,硬是將她轉了過來,即見她臉的一側濡溼一片。
她剛要轉頭擦掉,卻被他捧住臉,並扶著她坐了起來,千瑤再不依他,兩手亂舞地往他身上拍。
「你這個混蛋混蛋,怎麼可以那麼說我,怎麼可以那麼說我,你放開!」她說著、拍著、打著,最後累了,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待她打夠後,他才將她重重地攬到懷裡,輕輕道了一句。
那一晚,她依舊是背著他,不讓他碰,他卻執意從後面摟著她睡,只是那一晚兩人都沒睡好,各懷心事,一夜到天明。
翌日一早起來後,四目相對,雙方皆是一時無言。
「時間還早,妳再躺躺,總歸府裡也沒什麼事。」蔣星凡先開口,說著就在她額頭上親了親。
千瑤別開臉沒說話,蔣星凡也不介意,手在她臉上撫了撫,就接著道:「我這幾日有些忙,待過了這段時間再好好陪妳,府裡的事妳也不需事事親為,多找幾個管事嬤嬤給妳分擔一下,也不用費心想著給我省銀子,府裡這點開銷還拖不垮我。」
知道她這會指定不會理他的,故他說完也不等她應聲就又在她臉頰上親了親,見她這次沒躲,面上即露出愜意的笑,完後便自己起身,輕手輕腳地穿了衣服出去了。
◎ ◎ ◎
「奶奶,您這是真的要出去?」見千瑤已讓人備車去了,常嬤嬤即跟進來問了一句。
「嗯,嬤嬤一會也隨我出去一趟。」千瑤換好衣服,讓丫鬟們都出去後,就走到穿衣鏡前看了看,然後抬手在小腹那撫了撫,他的孩子……
「奶奶,還是我出去請大夫進來吧。」常嬤嬤不死心地勸著。
千瑤沒說話,只是側身看著鏡子,視線停留在小腹那。
不多時,外頭的丫鬟便進來道車已經備好了,千瑤從鏡子裡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就朝常嬤嬤道:「嬤嬤再去叫兩個小丫鬟跟著,就去李記酥餅齋那附近的醫館,一會讓丫鬟下車去買點心,要現做的那種,嬤嬤再帶我進去找大夫,一會功夫就出來了。」
「奶奶如何這般遮遮掩掩的,就算不是,九爺也不可能會責怪奶奶。」常嬤嬤既是不解,又是無奈地道了一句。
千瑤微怔,經過昨晚那一事,她對這懷孕的感覺更是複雜,如今自己都理不清,故更不想在還不知是不是的情況下讓他知道。
到底是出了府,那一路上倒也順利,她挑的地方離蔣府不算遠也不算近,約兩刻鐘的車程。
車停下後,常嬤嬤依照著千瑤的話吩咐了那兩小丫鬟,待她們進了那酥餅齋後,才小心扶著千瑤下了車,往醫館走去。
裡頭的大夫,昨日就已經說好了,故一進去,就讓一藥童領進一隔間內。
瞧病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夫,千瑤有些惴惴不安的坐下,然後再大夫的示意下慢慢伸出手腕。
「恭喜夫人,是喜脈。」那大夫鬆開兩指,即點了點頭,笑著道賀一聲。
聽到這話,千瑤也分不清那心裡的石頭到底是落下了,還是提起來了,倒是一旁的常嬤嬤歡喜得緊,立即拉著大夫問這問那,一會問多長時間了,一會胎穩不穩,一會問是男是女,簡直比她自個當年懷上的時候還要興奮。
「我說我瞧著像,果真是對的。」常嬤嬤扶著千瑤上車後,臉都笑開了花,「得趕緊回去告訴老夫人這好消息,老夫人指不定怎麼開心呢。」
「不是說懷孕都害喜得厲害嗎,我怎麼沒大感覺,就昨兒吐了那兩下。」似被常嬤嬤這開心的樣感染了,千瑤慢慢也舒展了容顏,然後就有些愣愣地說道。
「也有不害喜的,而且那大夫不也說了,奶奶的身體底子好……」正說著,那兩丫鬟就已經買好點心回來了,千瑤便讓常嬤嬤先停下,回去再說。
常嬤嬤也覺得在外頭一個勁道這個確實不妥,這才住了嘴。
只是當千瑤她們離開醫館的時候,誰都沒注意到,已經有人注意蔣府那輛馬車很長時間了。
瞧著那輛馬車遠去後,那個留著絡腮鬍的男人才悄悄走進醫館裡,叫住個藥童,隨便編了個藉口,打聽了剛剛那位夫人過來瞧的是什麼病。
而蔣府這邊,千瑤回來後,卻又是一番變化。
◎ ◎ ◎
「這是真的!」齊氏聽了常嬤嬤的話,激動得手裡的茶水差點溢了出來。
馮嬤嬤忙接過她手裡的茶盞笑道:「恭喜老夫人,這可是件大喜事啊!」
「我說呢,我說呢,那孩子最近瘦了許些,瞧著也不比以前有精神了。」齊氏激動地點了點頭,完後又道:「兩個多月,這麼說,她去京州之前就已經有了身子,這孩子,早知道我就不讓她動身了,這麼遠的路,還來回折騰的,幸得這一趟都平平安安,沒什麼閃失,要不然如何是好。」
「九奶奶是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人如今就等著抱金孫嘍。」已經很長時間沒瞧見齊氏這麼開心了,馮嬤嬤心裡不由就唸了句阿彌陀佛,直道九奶奶這孩子來得真是時候。
「她眼下可是在翼園裡歇著?」齊氏問了常嬤嬤一句,然後也不等常嬤嬤回話,就又轉頭對馮嬤嬤道:「我得過去看看,這孩子平日裡就愛逞強,可別這時候了還想著在園子裡到處查看,萬一磕著碰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千瑤剛吃完午飯,因覺得胃裡有些撐,正在屋裡微踱著小步的時候,就聽說老夫人過來了,她愣了愣,便迎出去,遂見齊氏穿著石青潞綢一鬥珠的羊皮褂子,圍著鴉青灰鼠皮抹額,繫著寶藍底富貴團花羽毛緞披風,扶著馮嬤嬤的手,領著五、六個手裡捧著各色匣子的丫鬟從外頭走了進來。
「這出來做什麼,小心吹著風了,快些回屋裡躺著。」齊氏一瞧千瑤從裡頭出來,忙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讓她進了屋子。
「娘怎麼過來了,這些是什麼。」千瑤笑著扶住齊氏的手,一邊說著,一邊看著那幾個丫鬟手裡的東西。
「都是給妳補身子的,快,快坐下。」齊氏同她一塊進了裡屋,上了炕,便讓那些丫鬟將東西交給常嬤嬤,然後又上下打量了千瑤幾眼。見千瑤今日的氣色比昨日好了些,她略放了心,就拉起千瑤的手輕拍著笑道:「妳這孩子,怎麼自個跑出去看大夫,讓人請進來瞧不好,現在身體還有沒有哪不適應的?今兒吐了幾次?中午都吃了什麼?」
「其實就昨兒吐了兩次,一直就沒什麼感覺。」千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大致說了今日的食譜,雖說她沒怎麼害喜,但胃口卻還是不怎麼好,稍多吃兩口胃裡就頂得慌。
齊氏又問了一旁的春喜,知道她吃得不多,便輕責道:「怎麼才吃那麼一點,妳如今可是雙身子,不養好了,孩子怎麼辦。」
「總沒什麼胃口。」千瑤低聲道了一句,心裡也有些擔心,「要是勉強吃了,胃裡就難受得慌,可是也不想吐,別人懷孕,也像我這樣嗎?」
「沒事沒事。」瞧她面上帶著幾分惴惴的,齊氏即安撫道:「就是胃口不好而已,妳想想,想吃什麼,以後讓廚房專門給妳做去,若沒有的就讓人去外頭買,這兒什麼都不缺。」
婆媳兩正在屋裡說著話兒的時候,點春院那也收到了這消息,正巧梅氏這會正同安姐兒用午飯,聽完這話後,她慢慢就放了筷子,安姐兒即看了她母親一眼。
「還真快,這就有身子了。」梅氏撇著嘴笑了笑。
「娘要過去看看嗎?」安姐兒也跟著放下筷子,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問了一句。
蔣星凡給她請來的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且那先生的妻子也隨其丈夫一同過來,故平日裡安姐兒除了學琴棋書畫外,也一併跟著那先生的夫人學著大家閨秀的言行舉止,她原就是個心思敏捷的,這時日雖不長,但已慢慢脫了之前那輕狂的作態。
「自然是要去看的,正巧妳表姨的事也要同她說說。」梅氏一笑,然後看了安姐兒一眼,又道:「前幾日那女人是不是又去妳那探頭探腦了?」
「是往那走了一趟。」安姐兒點了點頭,然後就疑惑地問道:「娘,她為什麼老過去那邊?」
「誰知道,沒準是瞧上趙先生了也說不定,妳可記著,以後萬一在園子裡遇上她也別搭理,要是將妳的名聲帶壞了可不得了,再說她又是映霞閣那邊的人,都是一肚子壞水的東西。」梅氏說著就哼了一聲,一臉鄙夷的表情。
「趙先生都過五十的人了呢,師母也陪在身邊。」安姐兒微咋舌,心裡明顯是不相信她娘這話。
「妳懂什麼,我說的妳心裡都得記著。」梅氏有些動氣了,「妳道咱孤兒寡母的在這府裡日子好過,可恨你爹死得早,偏他生前一分銀子也沒留下,如今這蔣府,那田莊什麼的整個歸了妳九叔,因妳不是哥兒,所以就算是以後也不能分家。眼下咱娘倆是既沒錢又沒人,若不是我厚著臉跟妳九叔說,妳如今能跟著先生學得那些東西,咱娘倆自個的事都沒顧得過來,妳還想著搭理那外頭的女人做什麼,誰知她們心裡都算計著什麼!」
「娘,我沒搭理她啊,我就是隨口說說,您別生氣,我以後不問就是了。」瞧著梅氏生氣了,安姐兒忙垂下臉。
梅氏神色複雜地看著這越來越出落的閨女,然後就幽幽地歎了口氣,「妳心裡曉得輕重就好,安姐兒啊,這世上,就娘不會害妳,別的人都不可輕易相信,知道嗎?」
安姐兒點了點頭,只是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九叔呢?」
「九叔。」梅氏笑了笑,「妳九叔如今不是就要有自個的孩子了嘛。」
安姐兒的神色頓時黯了下去,沉默了一會才張口道:「娘,那九叔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看咱這邊了?」
「不會的。」梅氏卻笑了笑,然後又看著安姐兒補充一句:「不過妳要清楚,妳九叔以後還會有更多自己的孩子,但娘卻只有妳一個,這世上也只有娘一人會跟妳相依為命。」
◎ ◎ ◎
差不多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齊氏瞧著該讓兒媳好好休息了,正打算起身,正巧這會就聽外頭的丫鬟說九爺回來了。
千瑤微有些詫異,看了齊氏一眼,完後便起身迎出去,只是剛走到外間,就見蔣星凡滿臉笑地大步走來,完後竟就當著滿屋丫鬟的面,忽的將她抱了起來轉了個圈哈哈大笑。
「你……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千瑤大驚,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怎麼也料不到這人竟肆無忌憚到這般地步。
「幸得我今兒有事回來,這好事為何沒著人告訴我一聲。」蔣星凡笑完後,依舊旁若無人地抱著她,並一邊說著,一邊往裡屋走去。
外頭的丫鬟從剛剛那一幕回過神,面面相覷了一下,完後皆掩嘴偷笑,今兒大家定是有賞了。
千瑤頓時慌了神,齊氏還在裡頭呢,她忙兩手拍著他道:「快放我下來……」
「喲,你這孩子,這孩子,還不快放你媳婦下來,怎麼這般不知輕重,瞧瞧都嚇到她了,快放下來!」剛聽到外頭那聲爽朗暢快的大笑,齊氏在裡頭也不由跟著笑了起來,卻不想下一刻即看到自個兒子竟打橫地抱著兒媳大步走進來,她唬了一跳,忙就起身說道。
千瑤只覺自己沒臉見人了,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看齊氏,只得恨恨地瞪了蔣星凡一眼。
蔣星凡一愣,不料齊氏也在,這才將千瑤小心放了下去,完後嘿嘿樂道:「娘也過來了,用了午飯沒?」
「還不快扶你媳婦坐下,她如今都有身子了,哪還受得了你這般一驚一乍的。」瞧著自個這向來不受拘束的兒子,齊氏想說他兩句來著,卻見他那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便吩咐了一句。
千瑤坐下後,齊氏略交代了幾句,便領著馮嬤嬤走了,把空間留給這小倆口單獨相處。
千瑤原是要起身送的,卻讓蔣星凡和齊氏同時制止了。
蔣星凡送齊氏出去後再回來,就見千瑤已下了炕,正立在那張黑漆花梨木的束腰圓桌前清點著幾個木匣子裡的東西,她今日穿了件冷藍鑲邊的貼身小襖,身段依舊窈窕,一點都看不出有孕的樣子,然一想她肚子裡已懷了自個的骨肉,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喜悅。
「娘子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蔣星凡走過去從後面樓住她笑著問道。
千瑤停下手裡的動作,遲疑了一會,慢慢蓋上齊氏送來的那幾個木匣子,然後微轉過臉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咱們是前天才回府。」蔣星凡想了想,便道:「是昨兒知道的?」
千瑤沉默了一會,才道:「昨兒只是懷疑,也不敢確定。」
「所以妳昨晚才拒絕我?」蔣星凡將她轉過來,抬起她的下巴,也不等她點頭,就又接著道:「既然如此,昨兒怎麼不跟我說,萬一我真做了什麼事,如何是好。」
千瑤瞟了他一眼道:「我原本都要跟你說了,誰知你竟說出那些混帳話來,我還怎麼說。」
「倔丫頭。」蔣星凡笑著一歎,完後就一彎腰,一手托著她的臀,一手摟著她的腰,竟又將她抱了起來。
「你做什麼,真是的,快放我下去!」千瑤吃一驚,忙扶住他的肩膀低喝道。
他卻將臉埋在她胸口,唇貼著她心跳的地方,歎息著問道:「娘子開心嗎?」
千瑤怔了怔,蔣星凡也不催,在她胸口緊緊貼了好一會才抬起臉,看著她的雙眼裡滿是溫柔,「開心嗎?告訴我。」
千瑤垂下眼,對上那雙眼睛,好一會,才輕輕點了點頭。
待他用完午飯後,瞧他還在屋裡慢悠悠地喝茶,千瑤便問了一句:「你怎麼還不出去?」
「娘子這是在趕我走哪。」蔣星凡放下茶盞,愜意地道了一句,且他說話時,嘴角一直在往上揚。
「你不是說最近很忙嗎,剛剛閏年還來找過你一次。」千瑤看了他一眼,卻見他還是那麼直勾勾地瞅著自己,那眼神,總透著股那種味道。
千瑤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衣緣上的花紋,他以前可沒這般過,可見嬤嬤和娘說的都沒錯,有了孩子後確實不一樣,只是垂下眼後,卻還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她終有些吃不消,便起身走到妝臺前理理髮髻道:「這才兩個多月呢,你不用掛心,別耽誤了你的正事。」
蔣星凡也知是該出去了,最近事情正是要緊的時候,只是瞧著自個妻子的背影,他又有些不捨,歎了一聲,終還是站了起來。
「對了,昨兒我說的那事,你……」千瑤這時忽然轉過頭問了句,面上帶著幾分忐忑。
蔣星凡微一怔,後即明白她問的什麼,便道:「我一早就讓人去查了,放心,最遲明兒天黑前就得信。」
千瑤皺了皺眉,面色微沉,「若真是他,你要怎麼處理?」
當時出那件事時,她是恨不能親手將他千刀萬剮了,如今雖沒那麼深的恨意了,卻也不想就此算了。
「這是男人的事,娘子別為這費心,事情了後,我會知會妳一聲的,好好照顧自個的身子。」他說著就兩手搭在她肩膀上,仔細端詳著她。
「什麼男人的事?」千瑤微皺著眉頭,有些不解又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蔣星凡一笑,完後正色道:「當日我頂多算是見義勇為,如今嘛,卻是我自個的問題了,有人不知死活覬覦我娘子,這可不是我的事。」
千瑤一怔,蔣星凡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別多想,出不了什麼事,我該出去了,妳注意多休息,我晚上盡量早點回來。」
只是千瑤才送蔣星凡出外間,外頭的丫鬟就進來道七奶奶過來了。
才說著,就見那門簾被掀起,穿著青蓮折枝花卉褙子,雪青杭綢馬面裙,梳著反綰髻,戴著點翠鳳頭步搖的梅氏,攜著粉雕玉琢的安姐兒笑呵呵地走進來,且她們後面還跟著位身姿嫋娜的女子,雖一路進來都垂著臉,卻還是能瞧得出那女子容貌清絕,與人不同。
「我剛一聽說弟妹有喜了,就打算過來道聲喜的,卻正巧那會我表妹過來了,便耽擱了些時候。」梅氏進來後,先道了一句,完後一邊將跟在她後面的那女子拉上前來,一邊轉向蔣星凡笑道:「連九叔都趕回來了,真是恭喜九叔了,這可是盼了多少年的好事啊。」
蔣星凡點了點頭,眼光掃了那女子一眼,詫異的表情一閃而過,然後就看了看安姐兒,問了句:「今兒怎麼沒去文曲齋?」
「先生說下午有事,放了半日的假。」安姐兒規規矩矩地回了一句,接著又朝千瑤這甜甜地賀了一聲喜。
「嫂子客氣了。」千瑤笑了笑,就讓丫鬟上茶果來,然後又對蔣星凡道:「我同七嫂坐一會,你先去吧。」
蔣星凡略一頷首,就出去了。
梅氏瞧著那門簾放下後,才拉著那女子對千瑤道:「今兒趕巧,我便帶著她一塊過來了,弟妹別見怪,這是我一遠房表妹,姓柳,小名思思,可憐她命不好,一年前她母親過世了,她也沒個兄弟姐妹,加上她父親又是個常跑外頭的,少有著家的時候,於是放心不下她,便托我接她過來照看些時日。」
柳思思上前朝千瑤行了一禮,微抬起臉輕輕說了句:「九奶奶萬福。」
千瑤這才仔細打量了她一眼,但見這女子雖是荊釵布裙,卻是難掩絕色,且那身段,婷婷嫋嫋,光往那一站,就自有三分動人,只是再看第二眼,不知為何,莫名地就覺得這女子怎麼瞧著有些眼熟。
然不及細想,梅氏又接著道:「她這段時間就住我那院裡,平日裡的開銷皆由我出,不佔公中的分,今兒就是帶過來讓弟妹認個臉熟,再者也跟弟妹說一聲,眼見就是三月開春了,按例也到了該辦三月桃花宴的時節,只是卻趕巧弟妹有了身子,若是又要理府裡的雜事,又要準備桃花宴事宜,怕是會累著,不如今年就由我來準備春宴的事。一來是為弟妹分擔分擔,二來我也想趁著春宴,讓思思多認識幾位夫人,也好給她看看路,說來半年前她就已經及笄了呢,偏是因她母親的事,耽擱了。」
難得梅氏今日把話說得這般明白,一點便宜都不佔,還句句合情合理,千瑤先請柳思思坐,然後道:「七嫂既有這心,我哪能不答應的,只是老夫人最近精神不太好,怕是受不得吵雜。」
梅氏一聽這話,以為千瑤是要回絕,正打算再說,不想千瑤又接著道:「不過既然都是往年的慣例了,這該辦還是辦,只是別太鋪張了,浪費不算,主要是累人,到底客人上門了,老夫人總得出來見一見,聊一聊的,一天下來,不知是多費神的事。」
梅氏忙笑著道:「弟妹說的是,我原也是這般想的,那經費就用往年的一半便成,就請平日裡同咱府裡常走動的那幾位夫人,這樣人少也容易準備。」
沒上趕的佔便宜,而是主動減半,這倒讓千瑤有些奇了,便又看了那柳思思一眼,此時柳思思就坐在安姐兒右手邊,兩人離得很近,這般一瞅,千瑤猛地就悟過來,剛剛為何覺得她眼熟了,這姑娘的相貌,竟跟安姐兒有些相似,這兩人坐在一塊,瞧著就像是兩姐妹似的!
梅氏順著千瑤的眼光看了一眼,便笑道:「怪道是一家人,弟妹也覺得她們兩個長得還有點像不是,我先前見到時也嚇了一跳呢,不過這樣反倒是又親了幾分。」
千瑤笑道:「還真是,我剛剛一瞅就覺得眼熟來著。」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打量著柳思思,不過對方好像不太習慣被人這般看著,一時有些拘謹地兩手交握在一塊,千瑤的目光便移到她手上,只見那雙手膚若凝脂,玉指如蔥,嫩得跟她身上的粗衣布裙一點都不搭。是不是養尊處優,就看一雙手,容貌是天定的,但能將一雙手養得這般水靈,家裡怎麼也不會是這般落魄才對。
「那麼桃花宴的事,就這麼定了?」梅氏趕緊地就加了一句。
千瑤收起心裡的疑惑,點了點頭,道了句:「有勞七嫂了。」然後就往旁交代了一聲,讓人一會去帳房領銀子。
梅氏心滿意足地走了,千瑤回了裡屋,叫來常嬤嬤問道:「嬤嬤剛剛瞧見沒,那個叫思思的,同安姐兒長得可真像。」
「可不是。」常嬤嬤一臉八卦的點了點頭,「不過也不知七奶奶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個遠房表親,還接進府裡,供吃供喝的,且花的都是她自個的銀子,奶奶,這事可是有些不對頭呢。」
「我瞅著也是有些不對勁,那姑娘身上穿的不顯好,說明家中貧寒,可剛剛瞧她那雙手,就跟天天擱在牛乳裡泡過一般,不過巧就巧在她跟安姐兒竟有幾分相似,倒是讓人不解了。」千瑤說著就往榻上一靠,接著道:「嬤嬤去打聽一下那姑娘到底從哪來的,別是從什麼不乾不淨的地方弄進來,這府裡就一個男人,我如今又懷了身孕,哼!」
「奶奶放心,我曉得,我這就打聽去。」常嬤嬤會意地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道:「只是奶奶剛剛為何答應讓七奶奶準備桃花宴,如此不是讓那姑娘多露了臉,那小模樣,可真是個勾人的。」
「我攔得了裡頭,攔不了外頭,總歸是要來的事,倒不如就放開了看,到時也好做打算。」千瑤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接著道:「再說我對桃花宴的事也不熟悉,如今精力也不濟,且往年也都是七嫂準備的,交給她也妥當,我還能在一旁學著,如此到來年就容易了。」